第96章
  第96章

    沈鳳鳴說的很有誠意,薑雲珠相信他必是考慮後才這麽說的,便答應過兩天見見那些人,到時再決定要不要雇傭他們。

    離開茶館,薑雲珠繼續去忙自己的事,天黑了,才回到客棧。

    顧宴州跟謝忱早就在等著她了。

    “薑姑娘。”顧宴州憂心道。

    薑雲珠看出他們倆似乎有事?

    不一時,三人坐在客棧大堂的一處角落裏,顧宴州跟謝忱對視一眼,才對薑雲珠說,“薑姑娘可知沈公子的身份?”

    薑雲珠沒想到他們會問這個,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她點了點頭。

    顧宴州跟謝忱驚訝不已,他們以為薑雲珠不知道。起碼他們上京趕考的時候,沈鳳鳴還沒表露身份。

    “發生了一點事,便知道了他的身份。”薑雲珠半真半假地說。

    顧宴州跟謝忱沉默起來,薑雲珠知道沈鳳鳴的身份,還跟他在一起。

    “薑姑娘,若是你不願……”顧宴州斟酌著道,若是薑雲珠是被強迫的,他可以幫她想辦法。

    薑雲珠搖搖頭。

    她這樣,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靜默了一會兒,三人說起別的。

    離吏部授官還有一段時間,明天兩人打算回一趟武陵縣,一是跟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二,安頓家人。

    等吏部授官後,兩人可能就直接去上任了。

    “聽說皇上打算破格任用這科的舉子?”這也不是什麽秘密,薑雲珠便問。

    顧宴州兩人點點頭,朝裏是有這個說法,隻是這“破格任用”不知道是怎麽個“破格”法。

    還是不說這個了,謝忱問薑雲珠,他們明天回武陵縣,可有需要他們帶的東西,或者幫忙的事。

    還真有,“能不能幫我帶個口信給薛京跟顧祁風,若他們想上京,可以來了。”

    “一點小事。”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薑雲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

    剩下顧宴州跟謝忱,兩人收了笑臉,仍在想之前的事。薑雲珠忽然來了京城,他們之前沒深思,可現在再想,說不定就跟那位沈都督有關。

    她真是自願跟他糾纏在一起的嗎?就算是,以後她怎麽辦。

    這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天降福貴,畢竟沈家是夏朝數一數二的大世家,沈鳳鳴又身居高位,可他們站在薑雲珠的角度,卻免不了替她擔心。

    齊大非偶,沈家能接受她嗎?想都不敢想的事。

    若不接受,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事。

    無論怎麽樣,最後吃虧受傷的肯定是她。誰讓她身份低,又是個女子呢。

    他們不想看到她如此。

    兩人坐了好一陣兒,才各自回房。

    第二天,兩人啟程回武陵縣。

    本該是一路風光,可兩人心中有事,便沒再路上耽擱,隻用了十天,便回到武陵縣。

    武陵縣眾人已經得到消息,說顧宴州中了狀元,謝忱中了進士。

    孟知縣千歡萬喜,明年便到了吏部考評的時候,他在這武陵縣已經做了八年的知縣,眼看著武陵縣百姓越來越富裕,今年,武陵縣又最先解決了災民的問題,他明年的考評,應該是優等。

    升遷有望,隻是還不穩妥。

    現在就不同了,一個小小的武陵縣,竟同時出了一位狀元,一位進士,這是文教興盛的典範啊。他作為武陵縣的父母官,一句教化育人的優評應該有了。

    那他升遷,就多了幾分把握,這讓他怎能不高興。

    所以整個武陵縣都熱鬧起來,街上掛了很多彩綢,歡迎顧宴州跟謝忱回鄉。

    孟知縣親自來迎,並邀請顧宴州、謝忱一起用飯。

    種種細節不必詳述,最後顧宴州回到顧家,一家人自然歡天喜地。

    謝忱則直接去棲山居找謝蓮,並想順便告訴薛京跟顧祁風薑雲珠的口信。

    他並不認識顧祁風,他走的時候,顧祁風還沒來棲山居呢。

    但他卻知道有這麽個人,顧宴州的堂弟,上次給顧宴州送行時,他也應該在,兩人應該見過,卻沒說過話。

    這也不重要。

    謝忱遠遠看見棲山居的招牌,心緒翻湧。當時他就覺得這牌匾上的字寫得異常蒼勁,沒想到是沈都督的手筆。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沈都督,竟然會在一個小飯館住了這麽久,還親自寫了這牌匾,日日掛在外麵。

    謝忱覺得,沈鳳鳴是喜歡薑雲珠的,不然他不會如此。

    隻是,光有喜歡可不夠,就像他跟秦瑤,若不是薑雲珠出謀劃策,秦瑤早已嫁作他人婦。

    他思量許久,邁步進了棲山居。

    棲山居眾人也早得到了消息,紛紛替他高興。

    隻是眾人的笑容下卻隱著一些擔憂,尤其謝蓮,見到謝忱,直接撲在他懷裏哭,卻不是那種喜極而泣,似在為什麽事憂心。

    “怎麽回事?”謝忱問謝蓮。

    謝蓮現在已經能說話了,她斷斷續續問謝忱,“哥,你是不是要做官了?你,能不能幫幫顧祁風。”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顧祁風?他怎麽了。”謝忱問。

    謝蓮卻支支吾吾的,最後還是薛京道,“那小子不知道抽什麽風,把……”他瞅瞅謝忱,不知道該怎麽說。

    “到底怎麽回事?”謝忱問。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好說。

    最後還是薛京忍不住,道,“他把謝勇打個半死,被拘在牢裏了。”

    謝勇……謝忱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聽見這個名字了,沒想到今天又聽見了。怪不得這些人都不好意思跟他說,畢竟,謝勇是他的父親。

    那顧祁風為什麽打謝勇?

    他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到謝蓮身上。

    “阿蓮,你跟我來。”謝忱把謝蓮叫到外麵,問起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開始謝蓮還不說,後來,謝忱表示,如果不知道緣由,他也不好救顧祁風。

    謝蓮身體顫抖,幾乎暈厥過去。

    謝忱見此,都不忍心逼迫她了,想到此為此。

    謝蓮卻抱緊身體,慢慢吐露了實情。

    顧祁風到了棲山居以後,跟謝蓮朝夕相處,兩人都是懵懵懂懂,情竇初開的年紀,沒多久,顧祁風便對謝蓮產生了好感,對她照顧有加。

    他這樣明亮的少年,對謝蓮來說天生就有種異樣的吸引力。

    她也喜歡他飛揚的樣子,喜歡他笑,喜歡他用各種辦法逗她開心,可她又不敢喜歡他。

    她好髒啊!她這樣的人,不配他對她這麽好,更配不上他。

    謝蓮一直疏遠顧祁風,顧祁風腦子靈活,從她偶然的隻言片語以及他從謝家鄰居街坊那裏打聽到的一些事,猜測謝蓮不喜歡他,似乎跟謝勇有關。

    他不明白,為什麽,於是他拿了銀子,打點了獄卒,進牢裏見謝勇。

    謝勇這一輩子都要在牢裏度過了,他恨透了謝忱跟謝蓮,看出顧祁風可能喜歡謝蓮,他想讓他難受,便告知了他那件事。

    他說那件事的時候,看見顧祁風慢慢變得憤怒扭曲的臉,心中快慰。

    顧祁風怒發衝冠,他怎麽敢!他是謝蓮的父親啊。

    他跟謝勇扭打起來。

    後被獄卒拉開。

    顧祁風離開,兩天後重新進牢房探監,幾乎把謝勇打死。

    這自然觸犯了刑法,於是他被拘在了牢裏。

    謝蓮終於說出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縮成一團,渾身顫抖,不敢看謝忱。她怕他嫌她髒,不要她了。還有,是她害了顧祁風,她果然早該死了才好吧!

    重重重壓下,謝蓮直接暈了過去。

    “阿蓮!”謝忱趕緊抱住謝蓮,帶她去找大夫。

    一路上,他麵目猙獰至極。

    他沒想到,謝蓮竟然遭受過那樣的折磨,仔細回想,一切都有跡可循,可他卻一直沒發現。怪不得她忽然不會說話了,怪不得她那麽怕謝勇……難以想象,她每天在家麵對謝勇時,該是怎樣的絕望與痛苦。

    而他,竟然還不如顧祁風先發現這件事。

    憤怒,愧疚,後悔……

    謝蓮沒事,隻是暈過去了,且她自己不願意醒來。

    謝忱把她抱回家,守在她床邊,就那麽坐了一晚上。

    這天夜裏,烏雲遮住月亮,天地間一片昏暗。

    第二天,大家再見到謝忱的時候,總覺得他與以前不同了。也說不上哪裏不同,樣子似乎沒變,可就覺得他偶爾露出的一點陰沉狠厲之色,讓人心顫。

    顧祁風是顧宴州的堂弟,他毆打犯人,確實犯了罪,隻是犯了什麽罪,又該怎麽判,這卻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孟知縣也知道謝勇不是好人,出於各方麵的考慮,他隻判了顧祁風徒刑一個月,也就是坐一個月的牢。

    三天後,顧宴州跟謝忱回京,同行的有薛京跟他妻子阮氏,還有謝蓮。至於顧祁風,等他從牢裏出來,才能上京了。

    謝蓮又不說話了,每天呆呆地坐在馬車的角落裏。

    顧宴州問過顧祁風為什麽打謝勇,顧祁風沒說。他猜到可能跟謝蓮有關,但他隻以為是顧祁風痛恨謝勇以前打罵謝蓮,畢竟,那種事,一般人都不敢想。

    謝忱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所以,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隻是,在他們走後的第五天夜裏,謝勇上吊自盡了。

    牢裏多得是受不住苦楚自盡的人,所以雖然謝勇自盡一事其實有一些疑點,但卻根本沒人關心。一張草席,便裹了他的屍體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