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不得不說,泡溫泉真的很舒服, 不管是什麽物種, 隻要一舒服,就很容易胡思亂想, 阿秋現在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她一會兒和容霽說從前在妖界的事情,少年垂著眸子, 也在很認真地聽她說那些他不記得的過往。有時候, 阿秋的話題又忽然跳到了別處,大到四時風物,小到她昨日吃的那一塊小魚幹, 阿秋說了很多很多, 說著說著就發現容霽睡著了……這個樣子,應該是睡著了吧?

    少年安靜地靠著瓷壁,眉眼沉靜, 烏黑的睫毛沉沉地蓋下來, 端得無害又好看,就算是在打盹兒, 也依舊把阿秋摟得那麽緊,阿秋緊緊地貼著容霽,突然開始數容霽的睫毛有多少根, 正數了一半, 少年又驀地驚醒,抬眼看了過來。

    他睜開眼的一瞬間,眼神冰冷剔透, 很快就化為了淡淡的溫情,啞聲道:“泡了這麽久,該起了……”說著就要從溫泉裏站起來,站了一半又重新跌了回去,因為阿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抱得真的好緊。

    阿秋笑嘻嘻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老大這麽累呢。”

    “乖。”他眯著眼,有些困倦,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阿秋甩了甩腦袋,像是貓兒甩毛一樣,可惜甩不開頭頂的水珠子,容霽看著好笑,“凡人的軀殼,對修煉來說太過勉強,我近日容易疲乏,你莫鬧了。”

    阿秋癟了癟小嘴,“我們貓族才容易疲乏呢,我好不容易纏著你玩兒,你和我說你困了。”

    這個人真的好不解風情。

    不過容霽真的要睡覺的話,阿秋說什麽都沒用,少年拉開她的手臂,從溫泉裏起身,慢慢穿上衣物,也沒管阿秋的,直接轉身走了。阿秋傻愣愣地泡在溫泉裏,直到少年沒了人影兒,這才驀地跳了起來,連忙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寢殿,阿秋路過小廚房的時候,順便嘴饞順了一條小魚幹吃了,然後再摸到寢殿,此時容霽已經睡下了,阿秋趴在床邊,拿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臉頰,困惑道:“你睡著啦?”

    “你這麽快就睡著了?”

    “你真的睡著了?”

    “你是不是裝睡呀?”

    “……”容霽沒有睜眼,淡淡道:“就算睡著了,也被你吵醒了。”

    她就是故意鬧的。

    阿秋甩著身後的尾巴,得逞地笑了笑,抱著容霽的手臂拽他,“你別睡嘛,起來陪我玩兒,要不……我們互相舔毛怎麽樣?”說著,她還特意變成了貓兒,趴到了容霽的身上,到處打滾,邊滾邊嚎,就算滾了一床毛,他都懶得搭理她一下。

    他到現在都還沒發火,這真的是太奇怪了,阿秋覺得自己已經騷擾人到了極致,既然如此,她就隻好用殺手鐧了。阿秋開始拿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扒容霽的衣裳,一直扒得他露出了鎖骨和半邊肩膀。

    即便容霽是個男人,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此情此景,著實誘惑貓,阿秋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某個昏昏欲睡的人卻連眼皮都沒睜一下,抬手把衣裳拉好,翻了個身,阿秋從他身上摔了下去,看著他繼續睡覺,雷劈都劈不動。

    阿秋:我認輸。

    她放棄了,眼下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幹脆就趴在容霽的枕邊,自言自語:“本來我今天打算在池塘邊抓魚玩兒的,這幾日孩子們都出門了,我實在是太無聊了,但是因為哥哥的那些話,我現在也沒什麽心情玩了。”

    “我真的挺擔心你的,不過一看到你,就感覺我好像是真的在瞎操心。”

    “說到孩子,你到底是為什麽要把他們叫走呀?之前那些神仙都追著我趕,我怕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孩子,就為了找個珠子,就讓他們離開別院的結界麽?”

    本來應該已經睡著的少年忽然開口,嗓音清淡:“你既是知道崖下有昔日的洞窟,還未想通麽?”

    阿秋一驚:“你沒睡著啊?!”

    容霽:“……”她這麽吵,他又不是豬,說睡就睡。

    阿秋順著容霽的話想了想,頭一次有點兒開竅了,她試探道:“難道……你其實是想看看那四個裏麵,有沒有誰有可能繼承了你的魔氣?倘若有的話,便可以感受到那個洞窟的存在?”

    容霽輕輕地“嗯”了一聲,她還不算太笨。

    “然後……就算他們都沒有感受到魔氣,那裏靈力充沛,也適合借機曆練,說不定於修煉之上可以有新的突破。”阿秋腦子越轉越快,眼睛一亮,在容霽的側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老大真是深謀遠慮!”

    相比於她這麽激動,容霽沒什麽表情,滿足了她的好奇心,她這才消停了下來,容霽覺得他應該可以繼續睡了。

    誰知阿秋又緊接著問道:“可還是有危險呀。”

    容霽:“不會。”

    阿秋:“為什麽不會?你難道提前布下了什麽法陣結界?還是給了他們什麽防身法器?”

    容霽:“……沒有。”

    阿秋更加理直氣壯了:“既然沒有,為什麽沒有危險呢?連藤妖都沒跟過去,那四隻那麽弱……”

    “孤說不會就不會,誰敢動他們?”容霽有些暴躁,隻是想睡個覺而已,他坐了起來,發泄似地捏住這隻貓的腮幫子,阿秋睜大藍眼睛望著他,爭辯道:“你會不會太自負了,我聽說人間有個成語,驕兵必敗。”

    容霽說:“沒人是孤的對手。”

    阿秋還在掙紮:“萬一有呢,你還有個哥哥呢。”說到那石壁上的文字,阿秋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她始終記得那個封印,如鯁在喉,卻一直不曾提及,她不知道可以封印老大的是什麽人,會不會突然就出現了。

    容霽頓了一下,冷冷道:“若那個人出現了,我定會殺了他。”

    少年漆黑的雙目裏,是一片清晰的殺意,像是冰封千裏的雪原,淩厲而肅殺。阿秋被他的眼神微微震到了,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又鬆開捏著她的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阿秋:行吧,你愛睡不睡。

    她幹脆也睡覺好了,阿秋在床上找了個舒服的角落,盤成了一個大毛球,很快就進入了夢想。她這回沒做什麽夢,醒的也很快,醒來時天色已晚,容霽依舊睡著,阿秋百無聊賴,蹲在床邊數他的睫毛,來來回回數了七八遍,他還沒醒。

    徹底放棄的阿秋出去看星星了。

    她一個人看了一整夜的星星,第二日清晨回來看,這人居然還沒醒,這是有中毒了麽?

    阿秋用法術探了探,沒中毒啊。

    容霽一直睡到午時,才忽然醒了過來,阿秋趴在一邊無聊透頂,好不容易看見他醒了,還沒來得及撲上去讓他揉一頓,他忽然對她說:“孤出去一趟。”

    阿秋:“?”

    你就這麽對待在你床邊守了這麽久,一直等著揉的妻子嗎?

    阿秋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

    靠,這個人真的好無情。

    容霽一覺醒來,才覺得身體的負荷輕了一些,體內的靈力流轉也更順暢了,他說是出門一趟,其實也隻不過是去搜尋了一些靈物,然後徑直去找了扶越。

    扶越自打留在被院,幾乎不曾與容霽說過話,一來雙方對對方都沒什麽好印象,不過是為了阿秋做出的妥協;二來,神仙和妖王,一根筋和死傲嬌,也確實沒什麽話可說的。

    所以,扶越看見忽然過來的容霽,還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來找他麻煩的,手都已經悄悄摸到了身後的法器,忽然聽見容霽冷淡道:“城外小樹林,有事找你。”說著,便一揮袖,在原地消失不見,連扶越一時都不能感受到他的去向。

    扶越:果然是魔啊。

    不過一些時日不見,他一個凡人之軀,長進的速度如此可怕,簡直到了變態的程度,扶越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

    他不敢懈怠,依言去了城外小樹林,不知道為什麽不選在別院,一路上還在胡思亂想,難道是為了方便殺人滅口?

    到了小樹林之後,容霽便和他說了來意,讓他拿出先前白做了的手環,容霽拿出收集好了的幾顆靈石,以指成刃,隔開了掌心,將自身的鮮血浸入仙獸骨頭之中,手心的傷瞬間愈合,很快這靈氣四溢的仙骨,便變得黑氣繚繞,再無半分靈氣可言。

    容霽的血,在這幾日的煉化之下,早就變得如他的魂魄一般純淨而霸道,可將萬物都吞噬的魔氣,讓扶越感到本能地抗拒,好像他也要被吞噬了一般。

    容霽旁若無人地擺弄著手環,硬生生地將這手環改變了屬性,讓它功效不變,卻不再排斥魔氣,他之前也不曾學過煉器,但好像無師自通一樣,他隨便擺弄幾下就好了。容霽拿起手環便走,扶越下意識叫住他,問道:“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容霽腳步一頓,微微偏頭,勾起一個略帶輕蔑的冷笑,“怎麽?又想降妖除魔?”

    扶越眼神複雜:“你到底是阿秋的夫君,即便是為了她,你也不可如此肆無忌憚,還是低調為好,須知……”

    他話還沒說完,容霽便轉過身來,淡淡打斷他的話,“她的事情,無須旁人操心。”

    扶越一時無言。

    這二人真是絕配,一個說無須操心,一個說不管怎樣都死心塌地,扶越再多的關心,都成了多餘,他看著容霽手中的手環,莫名有些黯然,明明這手環能讓阿秋戴上,他應該高興才對,這比之前更落寞了。

    “這件事,我會為你們保密。”扶越低聲道:“但是,也僅此而已。”

    他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仙,資曆淺薄。

    發現魔而隱瞞不報,對一個仙來說,就是很嚴重的罪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哥哥依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