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燕北梧剛回來的那幾日, 還能硬抽出些時間陪陪妻兒,後來卻是越來越忙了。

    段雀桐知道眼下正是緊要關頭,可有時幾天都見不上一麵, 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這日, 段雀桐終於逮到了人影, 就問道:“郎君近日為何事操勞?”

    燕北梧看著妻子眼中的擔憂和執拗, 遂將眼下的難題道出:“如今燕北要支撐兩線作戰,有些吃力。”

    燕北危機已解, 可戰事並未停息。

    西北如今還打作一團,想要將幽州吞下也不是那麽容易, 這不隻需要時間, 還需要強大的後勤作為支撐。

    燕北梧以前可以以戰養戰,現在卻不行, 這些地盤兒以後都是他的,現在如果破壞太嚴重,以後想要將之盤活要付出的就更多。

    更何況,燕北軍不知填了多少人命才讓士兵做到秋毫無犯,這種局麵一旦打破,再想要讓人收起凶性可就不容易了。

    “什麽意思?是財力吃緊嗎?”夫餘那邊可是有一座金礦呢, 雖然金銀不能隨意想鑄多少鑄多少, 應該也不至於吃力吧!

    燕北梧解釋道:“不是銀錢, 運輸軍糧, 耗損太大。”、

    燕北這兩年沒有遇到天災, 糧食一直在豐收,可燕北軍的隊伍同樣也在擴大, 想要養活那麽多張嘴絕非易事。

    尤其是將糧草從東邊運到西邊, 不隻是耗費人力物力的問題, 一路上的損耗就不是個小數字。

    他常年帶兵打仗,自然知道糧食的緊要,為何燕北軍能有今日的威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士兵的粘性大。

    老兵能夠有足夠的機會成長,又有新的兵源作為補充,卻幾乎沒有逃兵的出現,這於當今來說已經是個奇跡了。

    燕北軍就是這樣壯大起來的,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前提,就是他能夠讓士兵吃飽穿暖。

    可現在,他們麵臨的就是糧草不足的問題,這嚴重了可是會引起軍中嘩變的。

    段雀桐一聽就明白了,她手底下可是還有一支龐大的商隊的,想要讓人幹活,甚至是賣命,旁的都是虛的,錢糧才是關鍵。

    對於行軍打仗她不了解,可做生意這事兒她還是有些經驗的,當下就出了個主意:“咱們可以直接購買糧草。”

    燕北梧:“具體說說看。”

    段雀桐:“商人重利,這麽多年一直在打仗,可也沒有止住大商人賺錢的腳步。”

    燕北梧點頭,妻子就挺能賺錢的,現在商隊的足跡遍布各地,而且為了方便,在各處都有鋪子,因為和一個叫哈爾莫的西域商人有些往來,還順勢將鋪子開到了西域去。

    以前他都不知道商人為了錢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可自打對妻子的商隊關注後,他才明白金錢對商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燕北梧似乎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如果花錢從商人手中買糧倒是方便,隻是你也說了,商人重利,到時候糧草價格恐怕要翻倍。”

    段雀桐一擺手,“不,郎君,隻會更便宜,比我們自己運去還要便宜!”說到自己熟悉的領域,段雀桐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交給大商行,人力物力完全不需要我們自己操心,商人為了減小消耗,也會就近采購,賣給咱們的糧食和市價差不了多少。”

    “他們這樣就賺不到錢了。”燕北梧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段雀桐神秘一笑:“他們做燕北的生意,可不隻是為了賺個辛苦錢!”

    曆史上有不少大商人都是在戰爭年代起家的,排除那些發國難財的黑心商人,更多的卻是為了投資,隻要他們支持的勢力能夠崛起,乃至成為最後的贏家,他們的前期投資就絕不會虧。

    段雀桐把內裏的門道和他說了,燕北梧思慮片刻後道:“那我讓戶部負責此事,如果有商人能夠為燕北提供糧草,那在燕北治下,可以為他們經商提供一定的便利。”

    段雀桐往椅背上一靠,拿手指向一旁的茶盞。

    燕北梧秒懂,他斟了一盞茶,遞到段雀桐手邊,“王後請!”

    段雀桐功力不夠,當即就眉開眼笑地接了。

    她啜飲一口,評價道:“大王親手斟的茶,就是與別個不同,既然如此,我就給大王當一回托吧!”

    燕北梧疑惑,段雀桐如此這般一解釋,燕北梧設想了一下,不求有十個八個大商人爭著做這筆生意,隻要有那麽一兩個,就能解了燕北的燃眉之急。

    等他將這一計策與手底下的人一說,戶部侍郎張越當即撫掌,“妙啊!妙啊!”

    正如王後所言,商人重利,他們一旦接了這筆生意,一條腿就已經上了燕北這艘大船,自然是會盼著燕北能夠取勝,到時不僅運輸的問題解決了,也許還會有其他的收獲。

    如此,這條計策就此施行。

    等到所有的事情全部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是次年九月了。

    仲秋時節,天高氣爽,北雁南飛,到處都是一派豐收的盛景。

    九九重陽日,燕北梧正式稱帝,國號為燕。這個消息以一種十分迅疾的速度傳遍四方。

    自此,東起遼東半島,西至涼州,北抵燕然山的廣大區域全部都歸屬於大燕治下,國土麵積已經能與晉朝抗衡,人口由原來的不足百萬激增至570餘萬。

    燕北梧這日回來,看著妻子道:“桐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皇後了!”

    段雀桐本來正在給兒子畫像,忽然聽到這麽個消息,手下失了分寸,一張畫就此作廢,可她現在也顧不得畫了,看著站在那渾然不覺自己丟了一顆重磅炸彈的男人,懵懵地問:“你說什麽?你稱帝了?”

    燕北梧點點頭,現在幽州已經完全歸順,丁綽降了,雙手將雍州奉上,司馬騰已死,並州也歸了燕北,之前在裏麵瞎摻和的涼州也被他打了下來,他還順手將以往依附拓跋鮮卑的羌胡也接手了,也是時候稱帝了。

    燕北梧看她還有些茫然的樣子,將她擁進懷中,說道:“桐桐,你做皇後了,不高興嗎?”

    “不是,我就是覺得有些突然。”郎君的野心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也一直在盼著這一天,作為一個穿越女,她這也算是走上人生巔峰了,當然是高興的。

    “也不算突然,我昨日與你說了的!”燕北梧道。

    段雀桐努力回想,“什麽時候?”

    “晚上。”

    一直被忽略的燕昭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他奶聲奶氣地道:“母後當時睡著了。”

    燕北梧強調:“沒睡著,你母後還應了一聲的!”

    燕昭堅持自己的意見:“母後那樣就是睡著了,我與母後說話她都沒反應。”

    段雀桐恍然,這倒是有可能,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此時正是嗜睡的時候,估計當時大腦當機了。

    她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郎君,你稱帝了,就宣布一聲就完了?”

    她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一張俊臉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遜色,反而更加的吸引人了,可這也掩蓋不了他與平日一般無二的裝扮,沒有大典,沒有朝服,他們還住在曾經的將軍府中,出去轉了一圈兒,回來就告訴她,兩人成了皇帝皇後了?

    而且,他們燕北連個像樣的朝堂都沒有,平時議事就在王府的前院,那裏甚至還住著一部分的臣子,稱帝竟然這麽草率的嗎?!怎麽看怎麽像個草台班子啊!

    燕北梧認真道:“我還宣布了你是皇後,昭兒是太子!”身為一家之主,他還是很有責任感的,妻兒的地位穩如磐石,任誰都別想動搖。

    段雀桐對此並不意外,她在意的是別的,“不需要弄個慶典,昭告天下嗎?”

    燕北梧不以為意,“下次一起辦!”

    段雀桐疑惑:“下次?”

    燕北梧:“唔,我派人去通知了晉朝的皇帝。”

    段雀桐:“……”這是挑釁吧!這一定是挑釁!

    巧了,接到大燕國書的司馬越也是這麽認為的。

    晉朝共有二十一州,北方的幽州、並州、雍州、涼州,一個不留,全部都被燕北梧吞了,燕國可以說是拆卸著晉朝的零件,將自己組裝成了一艘大船,就這樣,燕北梧竟然還能厚顏給他遞國書?!

    簡直是豈有此理!

    可在憤怒過後,他又生出了濃濃的危機感,鮮卑人不通教化,可武力值卻是公認的強大,燕北梧五年稱王,三年稱帝,胃口絕不隻這些。

    怎麽才能讓對方安分下來,不盯著晉朝這塊肥肉呢?這是個讓晉朝君臣都十分頭疼的問題。

    ……

    且不說燕國初立對晉朝的影響,段雀桐雖然感覺郎君稱帝稱了個寂寞,一點兒儀式感都沒有,可到底還是高興的不行,大手一揮道:“將燕北商行的牌子摘了,更名為大燕商行,接下來一個月,所有貨品全部八八折。所有人的月利都多發一年的。”

    迎春高興地道:“奴婢替大家夥兒謝過皇後殿下。”

    段雀桐看著他們俱都喜笑顏開的,雖然做了回散財童子,心裏還是十分高興。

    她想到什麽,遂道:“請問大燕國的皇帝陛下,你這麽不聲不響地就宣布建國稱帝,底下人也沒說什麽?”

    要知道,滿朝文武近一半都是漢人,而且能夠站在郎君近前的漢人大多都有些出身來曆,他們於禮儀製度上可是極其講究的,郎君此舉,在他們看來怕是堪比兒戲吧!

    燕北梧看著在院中跑來跑去的小太子,解釋道:“也沒不聲不響,這事兒商量了也有幾日了,嶽父他們是打算舉辦慶典,昭告天下的,隻是讓我否了。”

    段雀桐好奇:“你怎麽否的?”

    “我說那都是哄人的把戲,把人捧得高高的,都不知自己是誰了!”

    段雀桐有些無語,這話沒毛病,就是聽著有些中二啊,她追問:“那,我父親什麽反應?”

    “嶽父再沒說一句話。”

    這不奇怪,她爹明顯是生氣了,可又不能明著生氣。士族子弟,對鮮卑人的風俗不適應也很正常。

    以前父親就想讓她提醒郎君要注意和下屬的高下尊卑,當時提起這個事兒就是因為有人在議事的時候打起來了,後來還變成了群毆,估計那次她父親的三觀都裂了。

    段雀桐卻覺得挺有意思的,她壓根沒勸郎君,還詢問其中的細節來著。

    而且,燕北也不是不施行教化,隻是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到成效的,如今在北地的漢人胡化的趨勢很明顯,胡人漢化的也很厲害,等到徹底融合,那至少需要兩代才能完成。

    正這樣想著,就又聽身邊的人補了一句:“我給嶽父他們升官了!”

    段雀桐調侃道:“陛下英明!”

    燕北梧在她額上親了親,“放心吧!該給你們母子的榮耀,我都記在心裏呢,早晚都會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