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這一年, 燕北梧並沒有停止征伐,燕北軍東,突西進,南延北擴。

    燕北梧目標明確, 並未與晉朝邊軍和拓跋部發生過大規模的衝突。

    隻是燕北梧的做法也很惡心人, 他先是搞出來一個五胡聯合的說辭, 名義上是不忍看胡族百姓艱難求生, 想要將他們全部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實際上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實力弱小的或主動歸附, 或被直接吞並。實力強大的就是一個字——打!打服為止。

    至於這個做法為何惡心人,這裏就涉及曆史原因了。胡人南遷早已有之, 那還是曹公在世的時采取的措施, 目的就是為了填補中原的人口缺口。

    等到司馬氏奪了天下,開國皇帝駕崩後戰亂就沒停息過, 是以中原的百姓缺口越來越大,內遷也一直就沒斷過,羯人、氐人、漢化的鮮卑人等,大批胡人生活在晉朝的北方區域,是以種族界限並不分明。

    燕北梧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他派遣軍隊是為了收服胡人, 四野茫茫, 一時不察打到了晉朝的地界也是有的。

    不過這並不是燕北的本意, 你們既然提出抗議, 說我打過了界, 侵占搶奪了你晉朝國土,那我把軍隊撤回來就好了。

    燕北軍極度配合, 絲毫不戀戰, 痛快地就撤了回來。

    隻是事情有一就有二, 尤其是並州的上穀郡和幽州的遼西郡更是被反複侵擾,司馬騰和王浚苦不堪言,聯名上奏。

    隻是司馬越此時卻無暇他顧,蓋因中原各地並不安穩。

    此前司馬越成功登基,多年心願一朝得嚐,心下自然是喜悅非常,就有幾個臣子甚會揣度上意。

    「陛下實乃不世出的明君,一經登頂,多年戰亂得以平息,如此功德,自是再如何歌詠也不為過」

    「陛下的文德武功前無古人,當教天下人知曉陛下的功績!」

    「陛下英明,此乃我大晉之福!」

    ……

    這樣的話實在是說到了司馬越的心坎兒上,他對於自己的名聲向來十分在意,否則也不會拒絕倪放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提議,卻在耗費頗多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要將成都王收服,為自己的功績添磚加瓦了。

    如司馬越這般的人,如果身邊有能夠盡心輔佐他的賢臣,那麽他也會成為流芳後世的明君,隻可惜如今他的身邊奸佞環繞,他本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的那一麵頓時沒了束縛。

    帝陵要建,行宮要建,宮城也需維修!

    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征調了二十餘萬的民工服役,大興土木致使民不聊生。繁重的徭役摧殘著他們的身體,同時也點燃了人心的怒火。

    終於,有人不堪忍受,揭竿而起。

    司馬越隻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當即派兵鎮壓,在官兵麵前,還沒成氣候的亂軍很快被鎮壓下去。

    隻是,這隻是一個開端,晉朝百姓不滿苛政久矣,民間又出現許多司馬氏不仁的言論。

    他們隻把治下百姓當成奴隸,卻從來沒有真正將他們看作子民,這樣的王朝存在帶給他們的隻有痛苦。

    於小魚和許多百姓一樣,因為官家的命令,成為了建造帝陵的百姓中的一員。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一天隻能吃一頓飽飯,他長得比同齡人要瘦小許多,可這並不能讓手拿藤鞭的監工心軟分毫。

    為了不挨鞭子,他隻能努力幹活,身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或是累死,或是餓死,或是生病……

    到了帝陵嗎,他們所能做的隻有他一刻不停地往來穿梭,不停地、麻木地幹活。

    隻要稍有懈怠,粗壯的藤鞭就就會毫不留情地落在身上。

    於小魚看著麻木的勞工,冷漠殘酷的士兵,心底是揮之不去的滯澀。

    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個人體力不支,倒了下去。與他一並抬著條石的另外兩人失去了支撐,巨大的青石也一並落了下去,於小魚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大石砸在了那人的腰上。

    一聲淒厲的哀嚎響起。

    於小魚知道,等待這人的唯有死亡。

    負責他們這一段的監工上前查看,口中罵罵咧咧,直呼“晦氣!”

    “你們兩個,趕緊把他抬走!”監工用鞭子指著另外兩人道。

    兩個勞工聽了,神色麻木,眼底卻是化不開的悲哀。先前還一直在哀嚎的人聽聞此言,神色驚恐至極,他不停地哀求,可迎來的卻隻有監工的不耐。

    隻是,還沒等兩個勞工動作,斜刺裏一條通體烏黑的獵犬竄了出來,它看到周圍這麽多的人也並不害怕,眼中冒著凶光衝著受傷的勞工就撲了過去。

    於小魚暗道不好,當下再顧不得其他,轉動扁擔就掄了過去,扁擔裏全是砂石,那獵犬跳躍間極為靈活,隻後腿有些許擦傷。

    那獵犬壓低了腰身,眼神凶惡地看向於小魚,齜著牙,鋒利的牙齒透著寒光。

    於小魚快速地將扁擔抽了出來,在惡犬向他撲來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將扁擔揮向它。

    一聲皮肉撞擊的聲音響起,惡犬嗚咽一聲,隨即重重的落在地上,隻是口中仍然發出具有威脅意味的嗚嗚聲,於小魚上前又補了兩下,直到惡犬徹底沒了氣息。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息之間,受傷的勞工仍是心有餘悸,他知道如果不是這個人,自己怕是要被惡犬活活咬死,可是現在他雖然活著,可等待他的卻隻有死路一條,頓時又開始心灰意冷,隻是身上的傷痛卻讓他想要忽略都不能。

    想到傷心處,他情難自抑,竟嗚嗚哭泣起來。

    周圍人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今日的他就是明日的自己,也許,下一個被扔到亂葬坑等死的就會是自己,頓時神色也染上了哀戚。

    此時,監工卻忽然道:“這狗,是哪來的?!”

    獵犬此時身上已經狼狽不堪,隻是那身柔順黑亮的皮毛卻能看出,它是被人精心喂養的,這樣的獵犬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別人不知道惡犬的來曆,於小魚卻是再清楚不過,他剛才出手,隻是不忍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麵前被惡犬撕咬啃食,現在事情已經發生,此時唯有因勢利導,當即他心底就拿定了主意。

    不一刻,有聲音在外圍響起,“都在那裏圍著作甚,還不快去幹活?”

    這是總監的聲音,緊接著又聽到他十分狗推地道:“大人,您放心,我們這邊一直督促著,肯定誤不了工期。”

    “你心中有數就好!”

    於小魚暗道一聲:來了!

    一個穿著官服的人坐在滑竿兒上,旁邊陪同的正是總監工,那人本來姿態悠然,隻是等到看到路旁的那一灘黑色,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停下!”他說道,隨後從滑竿兒上下來,走到那條獵犬麵前,看到已然沒了氣息的愛犬,厲聲喝問:“是誰?是誰殺了吞月?”

    周圍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於小魚,總監工看向王大人不善的目光,再看向於小魚時目光就帶上了幾分狠意,他當即抽出腰間的皮鞭,“你這刁民,竟然膽敢傷了大人的愛犬?!”

    於小魚目光如水,“那隻狗想要吃了他。”

    總監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知道這個人傷成這樣是再做不了活的,眼神間更添了幾絲厭惡。

    王大人嘴角輕掀:“不過一條賤命,如何能與吞月相比。”他將目光投向總監工,“我不想再看到他們兩個。”

    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人竟是想要讓於小魚二人為一條惡犬償命。

    周圍人的臉上頓時爬滿了畏懼。

    於小魚將周圍人的目光盡收眼底,他心底發了狠,突然暴起,扁擔成了他手中最好的武器,隻一下子,就將毫無防備的王大人打倒在地。

    這一下子,他用了十成的力氣,王大人倒地之後瞬間沒了反應。

    總監工隻覺得一股涼氣直從腳底板躥上天靈蓋,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他哆嗦著手指向於小魚道:“反了!反了!!我看你是活膩味兒了。陪葬,你們全部都要陪葬!”

    於小魚沒想到他這般愚蠢,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既然如此,也別怪他不客氣了,當下振臂一呼:“反正都是死,那我們就幹脆掙夠本兒,老天爺若是開了眼,許是還能掙條活路來?!”

    說完他也不給眾人反應時間,當下又是一扁擔,直直地向總監工的頭上招呼了過去。

    之前的監工看到這一幕,當下就往前麵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反了!有人造反了!”

    隻是他跑了沒幾步,就被人使了絆子,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先前受傷的那個勞工喊道:“不能放他走,否則我們都得死!殺了他!殺了他!!”

    這些監工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人看,他記恨這人先前讓人將他拋去亂葬坑,隻想在臨死前拖上個墊背的。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咱們人多,那些兵應該打不過我們的!跟他們拚了!”

    “拚了!”

    “拚了!”

    以往一直驕橫的監工直接被勞工亂棍打死了,之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席卷了整個帝陵。

    ……

    在督造帝陵的官員殞命後,各地就像商量好了一般,不時就有□□的消息傳出,司馬越每日裏焦頭爛額,中原動蕩尚且沒有平息,又哪裏還有精力去解決王浚二人所請呢?!

    王浚二人的奏折如石沉大海,他也知道中原如今不安穩,看來燕北之事,官家是不會管的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既然如此,他也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巧了,燕北梧也是這般想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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