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段雀桐其實就是上輩子壓抑的太狠了, 這輩子在段家的那些年又一直被規矩束縛著,是以現在有些放飛自我,什麽都想要嚐試一番, 可王文月的表現卻讓她有些失望。

    段雀桐為自己立好了人設, 本來想好好體驗一把手撕情敵的戲碼, 沒想到對方來勢洶洶, 竟然這麽快就敗下陣來,頓時就有些意興闌珊了。

    段雀桐端起了茶盞, 對方卻沒體會到她的意思,就那麽氣鼓鼓地坐在那裏, 沒辦法, 段雀桐隻好道:“王小姐如今已經看到我了,可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聲音溫溫柔柔, 可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言外之意就是沒事快滾,這裏不歡迎她。

    王文月身後的兩個丫鬟都麵露不滿,王文月卻好似沒聽出她的逐客之意:“聽說小陽山上有不少獵物,你與我去打獵!”

    段雀桐聽著她命令的語氣十分無語,你是誰啊!她懷疑這位王小姐出生時軟件沒裝全, 她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和一個覬覦自己郎君的女子出去打獵?!誰知道她安的什麽心!?

    看著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段雀桐直接拒絕道:“外麵天寒地凍的, 郎君臨行前特意囑咐我要待在家中。”說完還羞澀一笑。

    王文月十分不能理解:“打獵是你自己的事兒, 你自己想去就去, 打完獵剛好還可以一起去泡溫泉。”

    段雀桐:“出嫁從夫,我是萬萬不敢違背郎君的意願的!”

    王文月聽聞此言, 初見她時的驚豔頓時消失大半, 真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沒想到燕將軍竟然喜歡你這樣的!”說完連句告辭也不說, 一甩袖子就走了。

    段雀桐看著對方負氣而去的背影,悠然一笑,愜意地喝起茶來。

    看來這位王小姐也並沒有多喜歡郎君!

    另一邊王文月跑出門外,麵上的神情再不複之前的嬌縱,她回首望著這處院落,想起剛剛那個女人,還真是不甘心啊!

    她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嫁給燕北梧的,哪怕對方娶了妻,可對方軟中帶刺兒,她又不能真的得罪了燕北梧,也隻能慢慢圖謀了。

    ……

    朔風呼嘯,細碎的雪霧如撒鹽一般簌簌落下,一列隊伍在風雪中艱難的前行。呼出的白霧在冷風下將眉毛胡子都凍住了,身上也染了一身白霜,遠遠望去,就如一排會動的雪人。

    方亥:“老鄧,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鄧寅:“自然是主家讓咱們如何就如何!”

    鄧寅知道方亥此人油滑,對於他的想法自己也能猜到幾分,隻是如今這世道,過的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他一時也有些茫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方亥:“你有沒有想過跟著三小姐?”

    鄧寅:“大人對你還算看重,如今三小姐也嫁了人,想來大人也不會太過追究的!”

    方亥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壓低了聲音:“三小姐身邊沒有得用的人,如果跟在她的身邊,咱們出頭的機會也能更多一些。”

    鄧寅恍然回頭:“你是想追隨燕北軍?”

    方亥:“我是段家的家兵,自然是追隨三小姐的!”說完這句話,他就打馬追上了在前麵帶路的那個鮮卑人。

    鄧寅看著那個前來報信的鮮卑人,想起這些天從他那裏得到的消息,燕北軍中胡漢之分並不明顯,大家親如兄弟。

    他一時竟也有些動搖起來,如果三小姐和段大人說要將他們留下,大人應是會同意的吧!

    段雀桐還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幫手馬上就要到了,至於把他們還給父親,她壓根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已經給父親去了信,除了交代近況外,也提出討要鄧寅、方亥等人的意思。

    在信裏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就連郎君都覺得父親會答應,如果父親不答應,她把人硬留下來父親也沒辦法!

    不過,還是答應的麵兒更大一些。之前娘親說父親不會承認她的婚書,其實娘親錯了,那時候她們還不知道燕北梧的厲害。

    對於一個各方都想要拉攏的大將,尤其是在她已經嫁給對方的情況下,父親自然不會傻到拒絕,就算胡漢通婚會被詬病,可與可能得到的實惠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段雀桐給父親傳信還有一個目的,她想要試驗一下自己的猜測。

    自打與郎君相遇後,她就覺得一直束縛自己的力量消失了,那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但絕不是錯覺。

    如果原有的一切被打破,那麽父親就會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答應她的要求,如若不然,那麽她就會像段歆雅一般,成為父親心中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的恥辱。

    事實也確實向段雀桐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上黨郡,段景榮聽門房說有三女兒的消息傳來就急忙將人請了進來。

    看完了女兒的信,他又與信使詢問了女兒的近況,得知段雀桐身上發生的事,段景榮隻覺得一切都是天意。

    於段景榮來說,嫡女已經廢了,對於家裏最出眾的三女兒他也是寄予了厚望的。當初他們計劃的好好的,結果卻意外頻發,不得不將三女兒留在外邊,如今再次得到消息,她卻已經嫁了人,而且還是一位鮮卑大將。

    李雲姬在後宅得知消息匆匆而來,“郎君,雀桐有消息了?”之前他們聽鄧寅傳信,說是段雀桐在租住的宅子裏消失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當時她著實是哭了一場,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得相見。

    如今終於有了音信,她隻覺分外激動,進門後她觀察著郎君的神色,雖不甚歡喜,卻也沒有憤怒傷懷,提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段景榮自是知道夫人與這個庶女的感情極好,於是將手中的信遞給了她。

    李氏接過書信細細看過,神色十分複雜,她看向段景榮:“郎君,雀桐嫁給了鮮卑人對你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

    之前就有一位士族貴女下嫁給了胡人,結果她的父親被人彈劾,最後連降三品。

    段景榮聞言心下一暖:“放心,影響不大!”

    士族與胡人通婚定然會有人看不慣,可那些被彈劾的也是擋了別人的路。

    再者,段家與那些根深葉茂的大族不同,他們段家其實並不太在乎血統,他們要的隻是家族能夠延續下去。

    段家祖上是楚地人,當時正是西漢末年,身處亂世,老祖宗兄弟七個最後隻活下來一個,之後每當有興盛之勢,就必然會遇到一些災禍,延續至今,家業倒是一點點地積攢起來了,可人丁卻一直不夠興旺。

    到了他們這一代,他和兄長段賀榮也不是不努力,可仍然未能如願,是以他們段家隻能說是士族,卻從來不是望族。

    對於謀朝篡位的司馬家他私心裏是極為看不上的,尤其是兒子隻是去了趟嶽家就因兵禍斷了腿,如今還在床上躺著,這更是讓他心生怨懟。

    至於其他的士族,在琅琊郡蹉跎十餘年早已讓他認清了現實,那些大族子弟再是風光霽月,也掩蓋不了內心的貪欲。大家都是一樣的,誰都不比誰高貴!

    段雀桐可不知她父親生生被生活磋磨成了一個老憤青。

    回歸眼前,自打燕北梧出征後,段雀桐雖說一直安慰自己,郎君是個將軍,她要盡早習慣,可還是免不了提心吊膽,段雀桐也是這個時候才體會到擔心一個人的滋味。

    她和燕北梧成親時日尚短,要說有多深的感情那就太假了。在阿蠻等人眼中他們夫妻十分恩愛,可她那時不過是憋著一股勁兒,想要把日子過好,又有些放飛自我,因而十分粘人。

    當然也少不了燕北梧的配合,對方也是想和她好好過日子的。

    那時段雀桐隻是覺得郎君對妻子還挺包容的,也有責任和擔當,能夠給她想要的安全感,再多卻是沒有的。

    如今在這日複一日的擔憂中,對方的形象反而愈發鮮明,就連那可惡的大胡子都變得特別起來。

    就在她想著要怎麽擺脫這種焦灼的情緒時,她忽然坐直了身體:“阿蠻,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阿蠻側耳傾聽:“好像是有呼喊聲,難道是那位王小姐又來了?”自打那次王小姐離開,後來又來過兩次,看那軟和下來的態度,似乎想要和夫人交好,隻是每次都被夫人氣跑,雖然夫人也沒說什麽就是了。

    段雀桐搖頭:“不是她!阿蠻,你讓人去外院看看!”

    阿蠻剛打開房門,就有親衛跑了過來,阿蠻看他神情不對:“怎麽回事?外麵怎麽那麽吵?”

    郊外別的沒有,就是地多,是以她們這處院子距離前院有相當一段距離,可是如今在這院子裏就已經能夠聽到隱約的呼喊聲,可以想見外麵有多少人!

    想到什麽,阿蠻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忍冬,不會是打過來了吧!”

    忍冬搖頭,這時段雀桐也出得門來,忍冬的神色有些驚慌:“夫人,外麵是流民,粗略估計得有一千人,而且還有人繼續過來。”

    聽到他的話,段雀桐也變了神色,這裏留下的親衛一共也才二百人,正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哪怕他們身強體壯,對上一千的流民也是無濟於事。

    “怎麽這麽突然?我們趕緊進城!”段雀桐當機立斷道。

    燕北梧放心將她留在這裏就是因為此處距離縣城並不遠,臨行前他也提及如果有事可以進城找王砭,他已經拜托對方提供幫助,從這裏到城門隻需一個時辰,隻要進了城就是安全的。

    忍冬聽她這樣說都快哭了:“夫人,那些人就是從城門那邊過來的,城門如今已經關了!”

    段雀桐瞬間就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定然是王砭不想接納流民,是以才下令關閉城門。

    這裏有車有馬,在親衛的護送下,想要離開這裏並不難,讓她驚疑的是王砭的態度,別莊距離縣城如此之近,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既沒有傳訊過來,也沒有接她進城保護,這裏難保沒有別的意思,也許對方還盼著自己死於流民之手,屆時就可以給王文月騰地方!

    段雀桐確實猜對了,隻不過起了心思的不是王砭,而是王磐。

    那日他被燕北梧截了胡,可也不敢得罪,隻能把怨氣咽到肚子裏,如今王文月得了消息追了過來,平日裏也似真似假地發過幾次脾氣。

    王磐和王文月感情還算不錯,本來也沒想給她出頭,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也就順手而為了。因此他聽到兄長派人去別莊就悄悄將人攔了下來,說是已經派了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