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在齊承煊開口之前, 楚懷瑾先提防地問了一句:“齊公子有話與我說, 是以什麽身份?”

    齊承煊反問:“你覺得我是什麽身份?”

    楚懷瑾心中惴惴, 總歸不是瑞王府下仆的身份。他聽齊承煊提及葉明蓁,便總有不太好的預感。

    他斟酌著道:“你與葉姑娘……”

    齊承煊說:“你是什麽心思,我當然也是什麽心思。”

    楚懷瑾當即臉色大變, 臉上戒備之意更深。

    “非但如此。”齊承煊微微一笑,他負手而站, 脊背挺得筆直, 氣勢也並不輸人一頭:“楚公子難道就不好奇, 方才葉姑娘與我去了哪兒?”

    “你……”

    “葉姑娘今日在茶樓中見到我,不必我讓人遞消息, 便特地來尋我。”齊承煊說:“你是什麽心思,我心中清楚,可我是什麽想法,你也應當知道。我知曉你們從前是有婚約, 可如今婚約沒了, 葉姑娘清清白白, 與你再無瓜葛, 你也應當懂得避嫌,不該再來找葉姑娘。”

    楚懷瑾聽著心中愈發沉重。

    他聽顧思凝說起, 便擔心瑞王對葉明蓁糾纏不清, 後來沒見到瑞王,又聽葉明蓁撇清關係,心中實在鬆了一口氣。但他萬萬沒有想到, 這位看著平平無奇的瑞王府下仆,竟然也對葉明蓁有意。

    他還想的更多。

    想到今早辯論,他以為葉明蓁是在看自己,心中諸多歡喜,可如今想來,這位齊公子與自己站在一處,或許葉明蓁看的是他身邊人?

    離得遠,連他也不敢確定。可親眼見到兩人站在一起,卻是真的。

    他如何能甘心。

    “你讓我別去找她……你又是以什麽身份?”楚懷瑾冷著臉說:“我知道你,我已經聽人說起,你是瑞王府下仆。你做這些,瑞王可知道他的仆從還存著這些心思?”

    “他當然知道。”

    楚懷瑾一噎。

    齊承煊氣定神閑地說:“詩集是我要,宅子是我送,他為何不知道?隻是我平日裏事情多繁忙,才拜托他代為轉達。楚公子倒也不必擔心瑞王如何,有我在,他什麽也不敢做。倒是你先前聽到的流言,你大可信下來,日後我也會讓它成真。葉明蓁會風風光光地嫁給我,到時候楚公子可別忘了恭喜。”

    楚懷瑾聽著有些不對:“你是瑞王府下仆,瑞王為何要幫你的忙?”

    齊承煊不置可否。

    “你不是瑞王仆從?!”楚懷瑾問:“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齊承煊沒有回答,不慌不忙地說:“楚公子說瑞王並非良配。而我家中略有薄產,無妻無妾,楚公子方才還對我有誇耀之言。在楚公子看來,我可否配得上葉姑娘?”

    “她可知道你的身份?”

    “尚且不知。”

    “你瞞著她,偽裝成瑞王下仆,行欺騙之事,也叫做誠心?”楚懷瑾言辭尖銳:“你連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擺出來,還要花言巧語哄騙她。瑞王即便品行再不堪,也尚且心直口快,直來直往。你起初就有欺瞞,也敢說日後會一心一意待她嗎?”

    齊承煊收斂起麵上笑意,反問他:“那你又是以什麽身份指責我?”

    楚懷瑾一滯。

    “你怕不是忘了,我即便有欺瞞,也比你行得端正。”齊承煊冷冷地看著他:“我若是能求得葉姑娘,也是光明正大。而你優柔寡斷,當斷不斷,說是一心一意為她,便是有婚約在身,卻對她糾纏不休?”

    句句指責,將楚懷瑾說得麵色慘白。

    可偏偏齊承煊句句誅心,也讓他無反駁的底氣。

    他也的確是有婚約在身,也的確是放不下葉明蓁。

    楚懷瑾聲音微微顫抖:“與齊公子無關的事,齊公子何必置喙。”

    “我不講,葉姑娘應當也與你講過。”齊承煊冷笑:“你已經找過葉姑娘,難道她就沒有與你說清楚?她定是說的明明白白,可你不甘心。”

    “我與她的事情,齊公子並不知內情。”楚懷瑾壓著情緒,努力維持鎮定:“既然不知,那也不該多言。”

    “誰說我不知?”齊承煊問:“身份調換,婚約也調換,你們楚家與侯府既然做出來了,還能防著人不知道?”

    楚懷瑾閉了口。

    “她從前是與你有婚約在身,可現在這婚約卻在長寧侯府真千金的身上。她離開侯府時,你一言不發,如今卻來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

    齊承煊越說,越是想到上輩子,心中氣血翻湧,看著楚懷瑾也是恨不得目光如刀,刀刀剜下他的肉。

    他在心中說:若是上輩子也有這樣的事情,哪裏輪得到楚懷瑾?

    卻是重來一回,見了更多,他對楚懷瑾也愈發看不上眼。

    “你想要的,是長寧侯府千金的身份。她已經不是侯府的人,你糾纏再多,她的身份也改不了。”

    “楚某在意的從不是這些。”

    齊承煊諷刺道:“難不成你還要說,是情勢所逼,家族所迫?”

    楚懷瑾臉色更白,他抿著唇,固執地看著齊承煊,仿佛不開口,便不會讓他發覺心中慌亂。

    可他這點堅持,在齊承煊麵前不堪一擊。他勾了勾唇角,並無笑意,隻有譏諷,目中也淨是涼薄。“若是你這樣說,我更瞧不上你。”

    楚懷瑾啞聲問:“父母之命,怎可違背?”

    “既然你不敢違背,那就甘心認命。”

    楚懷瑾張了張口,卻無話可駁。

    他就是不甘心,這些時日裏才寢食難安,心緒不寧。

    楚夫人的勸阻重如山丘,楚家所有的期望都扛在他的肩上,他若想順心而為,所有人都要跳出來阻撓,句句指責。他若甘心認命,又會看著葉明蓁嫁予旁人,做了別人的妻子。

    那是他喜歡了十多年的姑娘,從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起,他的心中就隻有葉明蓁,也是情根深種。如今稍稍回想起就痛心難忍。

    他隻是恨,為何沒有兩全之策,為何無法事事順心。

    楚懷瑾說:“我隻想要她再等……”

    齊承煊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葉姑娘為何要等你?”

    他的麵上已如白紙。

    “葉姑娘並非是你的東西,你親手放了她,她要走要留,為何要順你的心意?”齊承煊譏諷道:“她何必要等你?等你權衡再三,發覺還是楚家更重要,最後徹徹底底將她忘了?”

    “你隻想著自己,可曾想過她?”

    “若你當初果斷一些,為她背離家門,我倒是能敬重你有幾分膽氣。可你既無孤勇,又無本事兩全,這些時日過去,連葉明蓁都已為前程奔忙,你卻還隻會怨天尤人。”齊承煊頓了頓,最後嗤笑一聲:“像你這般……也敢去估量他人。”

    楚懷瑾如遭重擊,幾番話將他砸得頭暈目眩,險些站不穩。

    他聽過無數誇讚之言,自小天賦出眾,一點就通,也不曾鬆懈,自以為已經是竭盡全力,才有今日這番成就,雖是為人謙遜,可也引以為豪。但他那些傲氣,在這位齊公子麵前卻不值一提。

    齊承煊將他貶到了塵埃裏,將他從天上雲端拉下,重重墜入泥沼,脫去那些名譽,好像他就什麽也沒剩下。他甚至不敢與齊承煊對視,生怕會發現他眼中的自己有多不堪。

    可從心底深處,他又隱隱覺得讚同。

    楚懷瑾沉默下來,再無辯駁之言。

    齊承煊收回視線,連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他上了停在街角的馬車離開,徒留楚懷瑾一人在原地很久,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了望春樓。

    望春樓裏,書生們早就已經開始揮筆弄墨,見到他回來,連忙說:“楚公子去了何處?這都耽擱不少時間了。”

    楚懷瑾低低應了一聲,抬頭朝樓上看去。樓上雅間門窗緊閉,他知道葉明蓁在裏麵,可窗邊無人,也無影子。

    ……

    葉明蓁回來之後,便得到顧思凝許多注意,她頻頻轉頭看過來,連其他人都能察覺。

    葉明蓁沒有搭理,坐回到了虞曼音身邊。

    下午的場合就要開始,她慢慢開始研磨,等題目公布之後,才提筆慢慢寫起來。

    葉明蓁寫得並不快,她十分認真。虞曼音寫完了自己的文章,便湊到她旁邊看,虞曼音不敢發出聲音,怕打擾到她,唯獨眼睛越來越亮,沉浸其中,連目光都舍不得移開。

    有人寫完文章,互相交換觀摩,而後小聲討論。在這其中,又以許如清的文章最為出眾,贏來不少誇讚。

    許如清對葉明蓁最為關注,也像虞曼音一樣湊過來看,兩人站在一左一右,等葉明蓁停筆時,不禁齊齊發出一聲:“好!”

    這一下,便將大半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

    “葉姑娘寫了什麽好文章?我也來看看。”

    葉明蓁退到一邊,由著其他人將自己文章拿走傳遞翻閱。

    她轉過頭,看向顧思凝。顧思凝的文章還未寫完,她拿著筆心不在焉,聽到動靜便朝這邊看了過來,正正好好與葉明蓁的視線對上。

    葉明蓁並不避開,反而直直看進她的眼中,主動開口:“顧小姐寫了什麽文章?可否讓民女看看?”

    顧思凝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自己麵前的紙。

    作者:小楚不是壞人,隻是他成長的有一點點慢,所以追不上蓁蓁的腳步啦,唉。

    而短小的我,因為碼字的速度太慢,也追不上三十幣的腳步啦,唉。

    甘心躺平汪汪,我再也不掙紮了,我已經短小了,不能再禿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