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債務
  第48章 債務

    酒店的一層靠西北位置有個可以喝咖啡喝酒水的水吧區,麵積不小,可以容納幾十人,還有個小型舞台,晚間時候,有時候是鋼琴獨奏,有時候是情歌,今夜是鋼琴獨奏。

    陳鹽走近的時候,看到了坐在靠近大廳位置的他,一直盯著她,由遠及近,顯然是從她一露麵就發現她了。

    陳鹽裹了裹披肩,又給自己打了打氣,這場硬仗,底氣不足很容易被敵人拖去槍斃。

    這時候水吧區人不多,但不知道一會兒什麽狀態,保險起見,還是選個隱蔽點兒的位置。

    她走到他跟前,示意了一下後麵角落裏的卡座位置:“坐那邊吧。”

    也不等他回複,自己先過去了。

    回身坐下時候,他已經跟了過來,把手臂上搭的西服,隨手扔在了旁邊位置。

    臉色陰沉的坐了下來。

    陳鹽一看他臉色,就沒了跟他對話的欲望。

    所以,看他坐定,盯著她,等著她先開口,她故意沒吭聲。

    誰沉不住氣誰先開口,陳鹽絕對要贏下這場開局battle。

    最沉不住氣的服務員走了過來:“請問兩位喝點兒什麽?”

    陳鹽一秒破功,沒有任何遲疑的搶答道:“一杯美式,不加糖(他的),一杯蜂蜜柚子茶(嗓子疼,她自己的),謝謝。”

    輸了第一局不怕,比起來更怕他點酒,陳鹽不想跟一個情緒差的男人對話,更不想跟一個情緒差還喝了酒的人對話。

    服務員走後,陳鹽放棄了在毫無意義的PK上跟他較真,就主動對他說:“我點的,所以我請你。”

    他冷笑一聲:“你他媽不是要結婚了,怎麽見了涼風又變卦了。既然打定主意要滾怎麽不徹底點兒,你是愛他愛的發瘋,非他不可是麽,你和他睡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會不會想起你這副身子他的好兄弟也享用過無數次。”

    該來的總會來,雖遲仍到。

    見識到這個人說話有多麽賤,所以聽到他這麽說陳鹽完全不覺得意外,在決定下來麵對他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陳鹽平靜的回:“肯定不會想起你,人的細胞28天就會代謝一遍,你睡得那個人,早作古了,我已經是全新的我了,我都不記得我和你還有過一段了。”

    他「嗬嗬」的笑:“是麽,怎麽,被我捅破的那層膜也長回來了不成?”

    陳鹽臉唰的一下紅了,不是羞的,是被他氣的,論嘴賤,他真是難逢對手。

    陳鹽被懟的也無法繼續保持優雅從容淡定了:“我是生活在封建社會嗎?我父母都不管我交友,你又憑什麽在這裏指責我?我跟你睡了,就要為你守貞一輩子嗎?

    你以前睡的人你也這麽要求的嗎?你怎麽有臉跑來指責我?你昨晚睡過的蘇婷,知道你今天對別的女人興師問罪嗎?”

    他陰著臉回:“那你猜葉涼風睡你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們做的樣子。”

    陳鹽氣到不想跟他在多說一句廢話了:“好奇你就去問他吧。”

    他惡毒的說:“我就想問你,我就想聽你說,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知道你在這裏。”

    “不問就是不好奇,不想知道!”

    他願意怎麽知道的就怎麽知道的,人都來了,還有必要追究過程嗎?

    他卻勾唇笑了笑,語氣裏掩飾不住的諷意:“涼風今天下午發給我的,你覺得他什麽意思?”

    陳鹽一愣,想起他走的時候,撇清關係的樣子,明白過來,他攛掇那個飯局,一箭雙雕,又把她酒店地址發給韓俊,讓他倆狗咬狗。

    真有招,真高明,不愧是高校老師,陰起人來還用連環套。

    陳鹽平靜的回:“意思挺明顯的,肯定不是讓咱倆相擁而泣,應該是讓咱倆兩敗俱傷。”

    他:“……”

    話音剛落,服務員一臉微笑的端著他倆點的飲品過來了。

    他寒著一張終年不化的積雪臉對服務員說:“開瓶洋酒。”

    陳鹽對他說:“你要喝酒的話,自己喝,我就回了。”

    他抿了抿唇,果然什麽也沒說,陳鹽知道他當著服務員麵子得維持他人模狗樣的形象,不好發作。

    服務員察覺到了這桌氣氛不對,也沒回話就走了,看樣子,酒應該是沒給他點上。

    陳鹽想到當初分開確實她嗖的一下,就徹底消失了。對於這個混蛋來說於理沒問題,於情稍微不妥,同居幾個月,把他當狗的話離開也應該打聲招呼,陳鹽對他連狗不如就是怕他還沒玩兒膩歪她,打了招呼走人等於白瞎。

    今天既然他主動送人頭來了,那就是想要個說法,倆人現在也沒有利益牽扯了,她結婚都關他屁事兒了,說明可以正經交流了,這也是陳鹽願意來大廳麵對他的理由:“如果你今天能心平氣和,我們就聊一下,如果不能,你走吧。”

    他惡聲回道:“我看到你這張臉就做不到心平氣和。”

    都一年多了,他還不能心平氣和,他是不是有個大病,叫做怎麽看她都不順眼的大病。

    “那是你自找的,你不來也看不到我,你不樂意那就一拍兩散,你回去會你的美女同學蘇婷,我回去養精蓄銳找個小鮮肉。”

    他被她噎的臉色更難看了:“我今天是來要錢的。”

    陳鹽一滯,她原本以為他來找她是因為她不辭而別那事兒,原來,是為了錢。

    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剛剛想多了。

    一提錢,陳鹽也沒底氣了,畢竟她剛參加工作才一年,還沒存幾個達不溜,有點兒後悔今天下午的衝動買買買了。

    欠人手短,陳鹽聲音都低了很多:“不是說三年後還清嗎?”

    他不留情麵的問:“你生活的社會什麽時候輪到欠債的說哪天還錢了?”

    十萬塊,又不是能逼死人,她去跟陳油借,去跟馮珂借,還能愁死她不成,何必在這裏為了十萬塊看他臉色,低聲下氣。

    陳鹽說:“好,你留下銀行卡號,十萬塊,明天打給你。”

    他冷笑:“十萬塊你怎麽算出來的?”

    “信裏寫的很清楚,春節你給的七萬塊,還有兩瓶茅台。”

    “那你算錯了吧,你沒看一下,那兩瓶是92年,九幾年的鐵蓋茅台拍賣價格三十多萬一組,我給你帶的那兩瓶,市麵上有錢都買不到,算你十萬二十萬一瓶都給你算睡、後價了。”

    她哪有心思聽他重音所在的睡後,腦門裏隻有一句驚歎:我的老天!

    她趕緊拿出手機給她爸打電話,接通後心急得問:“爸,前年春節時候那兩瓶茅台,你還留著呢吧?”

    “瓶子留著呢?”

    “你喝了?”陳鹽難以置信,側了下身體,捂住話筒低聲問:“剛收到時候,你不是罵我,讓我趕緊退回去嗎?你怎麽給喝了?”

    陳友國也有點兒心虛:“咱不是也放了一年你沒還嗎,去年過年時候,你大姐,跟她公公顯擺咱家有茅台,那個愛沾便宜的老東西沒幾天就尋了個由頭來咱家喝酒,就一頓飯,兩瓶都幹完了,別說,這好酒喝著就是不上頭。”

    陳鹽:“……”

    陳友國還邀功般的說:“閨女,酒瓶我沒舍得扔,證明咱也是喝過茅台的。”

    陳鹽出門的時候圖方便就套了長裙,沒穿打底褲,加上穿著酒店拖鞋,聽完她爸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腳腕冷颼颼的,就把腳丫子灰溜溜縮到了卡座上麵,用長裙裙捂住了腳麵。

    可能沒聽到回應,陳友國這才後知後覺的問她:“怎麽了?都快兩年了,送你酒的人,來要了?”

    沒來要酒,來要錢了。

    有酒還好說,沒酒就難辦了。

    “沒,就是忽然想起來,是不是應該主動還給人家。”

    “大不了給他錢,你查查價格,這錢我出。”

    爹啊,這價格我怕嚇到您,一頓酒喝沒一套老家的房子,您能受得了嗎?

    承受力還算可以的陳鹽回:“沒事兒,喝了就喝了,我就隨便問問,最近天冷,別感冒,那我掛了啊。”

    說著讓她老父親注意別感冒,她自己的鼻涕反而要流出來了,她掛電話的時候趕緊抽了兩張紙巾,擤了一下鼻涕。

    然後就被一件衣服兜頭砸臉上,她扒拉下來一看……是他扔在旁邊的外套。

    看他神情,顯然是聽到酒被喝掉了。

    得意了吧,能換錢了,所以,外套都不要了。

    男人果然太不是東西了,看你順眼的時候,幾萬一瓶的茅台隨便送,一分手就翻臉不認人,連進了口的酒錢都得要回去。

    這要是再繼續聊聊,搞不好當年請她吃的賊貴的飯錢都得給她算AA。

    此時此刻,陳鹽已經打定主意賴了,本來十萬外債就夠多了,聊了兩句就直接翻倍了,哪有這麽冤的事情,酒是他主動送的,也沒說價格,不能喝掉了又獅子大張口要錢,簡直就是打劫。

    一直都知道他不要臉,今天才知道,他不要臉,隻要財。

    陳鹽趕緊放下雙腳,坐正身體,抓起衣服如拿燙手山芋一樣越過餐桌遞給他,跟他撇清關係的姿態不能再明顯。

    “談錢就談錢,不用這麽懷柔,真好心就該把債給我免了。”

    他一把扯過去外套:“沒什麽可談的,準備三十萬吧。”

    這冤枉錢,陳鹽肯定是不認可的:“哪有你請別人喝酒,喝完又要錢的,酒錢我不出。”

    他嗬嗬笑:“我請別人喝酒?什麽時候?哦,我就記得我是大年三十花了八小時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就喝了一口酸奶,吃了幾口涼飯,就這,可以抵酒錢嗎?”

    提過去也沒有用,八小時你就想換二十萬,那是做夢!讓你坐著飛又不是讓你立著走,有什麽大不了的,給她二十萬她能一個月內青海北京來回飛十趟信不信。

    所以,任他說破天她也不會認這無名債的。

    陳鹽就回:“就十萬,多了沒有;再要,十萬我都不還了。”

    “陳鹽,你現在底氣足啊?”

    對,她就是底氣足,怎麽了。

    上學時候她是剛進城沒見識沒膽量的丫頭片子,被他欺負,她忍了;

    畢業後她是社會新鮮人,又倒黴犯他手裏,她不想得罪他,也忍了。

    現在他倆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著,她大發慈悲跟他聊幾句都是賞他臉了,他還想跟以前一樣,壓她一頭,做夢去吧。

    “說這些沒用的有意思嗎?銀行卡號告訴我,明天給你打錢,錢談完,我就回房間了,你願意走就走,願意留下一個人喝點兒就在喝點兒,愛喝什麽喝什麽。”

    他說:“一晚,十萬,你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