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困意襲人,許琳琅抱著貓,把自己摔在柔軟的鵝絨床上。

    連睡衣都懶得換。

    她隻想趕緊睡上一覺。

    再醒來時,許琳琅第一件事就是環顧四周,看看周圍的環境。

    穹頂由彩色玻璃和月光石築成,如同一輪皎月懸浮空中。

    日光穿透穹頂鏤空處的位置,落在地上投射下無數光斑。

    許琳琅看著華麗到極致的天花板,疲憊地閉上了眼。

    沒有回去,看來她是要一直待在這個遊戲世界裏了。

    她恍惚地看著懷中酣睡的小貓,努力接受著自己的新身份。

    好歹她穿越進的世界是她熟悉的。

    既來之,則安之,就當是體驗一次全息遊戲了。

    低頭看去,小貓的身子很髒,血汙和泥漬混在每一處毛發上,打綹糾纏在一起。

    她身上的衣服和軟白的被罩都因為小貓而洇開烏紅的痕跡。

    許琳琅讓家務機器人遞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指尖裹著毛巾細細擦拭著小貓的身子。

    她倒不是嫌棄小貓髒,隻是怕小貓清醒過來渾身黏膩不舒服。

    一直不清理身子的話,也很容易生病的。

    就是不知道星際裏的貓會不會得貓蘚耳蟎這類病。

    許琳琅本以為,小貓昏睡後她就好清理了。

    結果也並沒有。

    這貓的警惕性極強,耳朵更是碰也不讓碰,她想幫它掏掏耳朵,它的頭卻是一直本能地在躲避。

    折騰上半個小時,許琳琅漸漸失去了耐心。

    她學著原來閨蜜的模樣,一手捏著小貓的後頸皮,順便用手臂給它來了個鎖喉。

    這下小貓完全被她桎梏住,動也不動地任她擦拭。

    七夜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清醒過來。

    喉嚨上熟悉的壓迫感如他所料。

    看吧,那個溫暖的懷抱果然是暫時的。

    等待他的永遠都是無邊無際的折磨。

    沒有人需要他,所有人都厭棄他,所有人都想讓他趕緊去死。

    為什麽?為什麽……

    隻因為他身上摻雜著蟲族的血液嗎?

    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害任何一個人,人們卻都容不下他。

    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仇恨與憎意。

    他還記得那個非常慈祥的鄰居老奶奶,在知道他的身份後,竟然放了一把火燒了他的家。

    承載著和父母溫情的小屋被火光燒毀,什麽都不剩。

    他哭喊著問老奶奶為什麽,她的臉上滿是憎惡反感,“你們一家都有蟲子血,騙我們這麽多年,這都算是輕的了!”

    他還記得他踉蹌著逃離,躲在了軍校的兄弟池墨家裏。

    他曾在一次行動中,救過池墨的命,池墨平時總愛攬住他的肩,和別人說他們是過命的交情。

    他把父親留下的能量晶石全部給了池墨,作為報答。

    雖然這些晶石很稀有,但他覺得沒關係,池墨在這種時候都願意收留他,那他也要給池墨最好的。

    所有人都拋棄他的時候,隻有池墨為他敞開了門。

    這樣的友情讓他既開心又感到無比溫暖。

    不過他不準備連累池墨,他隻想逗留一天作緩衝,明早就起身離開城區。

    在池墨的家中,他度過了安穩的一夜,醒來的時候,他的脖子上捆綁著枷鎖。

    外麵是追捕圍剿而來的軍隊,池墨沒有半分愧疚,微笑對他說著:“栽在我手上,也總比被其他人得了便宜強,你說對吧?”

    池墨:“就當幫兄弟一把,你進去了,我就能成為少校了。”

    他拿出一把光刃,毫不猶豫,利落地刺在七夜的腳腕上,讓他失去行動的能力。

    七夜這才知道,池墨不是真心收容他的。

    池墨為的,隻是能第一時間把他的消息傳給軍部罷了。

    其他人的中傷隻會讓他難過憤怒。

    而池墨的背叛讓他詫異和心寒。

    出賣他的人,是誰也不該是池墨。

    七夜盯著池墨,眼中的情感迅速崩塌失控,體內的力量也隨之暴漲瘋狂。

    本是黑色的瞳孔再睜開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金色。

    洶湧的火光在他眼眶中跳躍著,隻是輕輕一勾手指,火焰便將捆綁著他的枷鎖全部焚燒殆盡。

    熾熱的氣息在空氣中躁動,七夜看著地上那些枷鎖的殘灰,難看的笑了一下。

    這就是他原來最排斥和抗拒的力量。

    這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

    因此,十幾年來他一直有意識地去克製壓抑,無論過程有多麽痛苦。

    他不想被人當做是怪物。

    可現在,他決定不再掩飾偽裝了。

    既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怪物,那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怪物。

    什麽才是怪物的力量!

    再抬眸,他墨色的發在火光中變成了炫目的白發,無數火星環繞在他的發絲間。

    他的背後則是張開了一副赤紅色的羽翼。

    如神祗俯視螻蟻。

    可他頭上生出的角又清晰提醒著人們,他不是神明。

    而是一個,血脈混雜的——

    雜種。

    池墨驚恐狼狽地逃到門口,指著七夜的方向對軍官們說:“怪物,他是個怪物!你們快點逮捕他!”

    無數士兵拿起粒子槍對著他,然而他身後巨大的羽翼輕輕一扇。

    那些武器全部被橫掃脫手。

    再一個響指,熊熊烈火自池墨家中燃起,那火並不尋常,任何滅火設備都消不掉肆意擴張的金色火焰。

    士兵們都沒見過如此怪異震撼的場麵,哪怕是麵對蟲族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

    最後留給他們的隻有一片火場,而那個膚色蒼白的七夜,早已不見了蹤跡。

    肉,體被撕裂,血液灼燒沸騰的感覺逼迫著七夜離開。

    他依靠著羽翼翱翔離開城區,這種感覺很奇特,飛行像是他生來就會的本能。

    和呼吸一樣。

    隻是這種力量很快就銳減,他似一顆隕星,跌落進極地沙海中。

    成了獸態的模樣。

    一隻小小的白貓。

    與此同時,七夜徹底得到了傳承,也知道了他到底是什麽存在。

    星際最混沌的初期,五族是可以和平共處的,各族的人守望相助,彼此友好。

    漸漸的,利益分割和陰謀論者的出現讓種族之間的關係岌岌可危。

    發展到最後,各族圈劃領地,不許外族踏入,各族之間的人也不允許有任何姻親。

    至此以後,便成了一道禁令。

    原先存在的跨種族的姻親本就很少,即使結婚,也很難孕育新的生命。

    而七夜的祖先,就是那個少數,他們有著除蟲族以外的血統。

    因為這道禁令,他們選擇在陸地上生活。

    隻有陸地是人獸兩個種族相處還算和諧,不是敵對狀態。

    長此以往,因為混血體質不易生育的關係,擁有混血體質的人隻剩下七夜的母親。

    然後她遇到了一個偽裝成人類的蟲族,他們相愛了。

    奇跡般的生下了七夜。

    代價是她的母親生育後身體迅速衰弱,不過一年便病死。

    而他的父親,悲痛欲絕地照顧著他,離世後才被人發現,他的血液中有著蟲族的血統。

    小小的白貓蜷縮起身體,人們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雜種啊……

    一個白貓,是怎麽在極地沙海中活下來的呢?

    他開始偷吃獸人們扔下的硬麵包,啃著在沙地中萎靡不振的枯草。

    尊嚴在這裏完全是沒有用的東西,隻有拋棄尊嚴才能徹底活下去。

    流浪不知多久,有個獸人把他撿了回去。

    說是要給他的家人們加個葷菜。

    電,擊繩緊縛著他,他瘋狂掙紮,然後一次次被電教訓著。

    現在的他,無法動用那強大的力量。

    七夜退回到獸態,正是因為受到那力量的反噬。

    這是他沒有掌控力量前,強行調用的後果,他透支了他所有的力量。

    僅能維持住一個小獸的模樣。

    他無力反抗,卻沒有成為獸人們的盤中餐。

    獸人的女兒第一次見到貓,很喜歡,吵著要留他當寵物來養。

    獸人和妻子強不過女兒,也隻好隨她去了。

    這不是幸福的開端,而是噩夢的開始,就在七夜無意抓傷這個小獸人之後。

    他的指甲未經修剪,他本來是想輕輕拍一下小獸人揉著他肚子的手。

    沒想到在她的手背上帶出了一串血珠。

    小獸人忍不了痛,立馬哭喊起來,獸人和妻子忙趕過來看。

    兩人都說就不該留著他,又浪費食物,又傷了孩子。

    真是個賠錢貨!

    “賠錢貨……誒?那我們把它變成能掙錢的不就行了嗎?”

    一開始七夜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後來他就明白了。

    獸人夫妻買了一隻凶狠的野犬,第二天把他們帶到街上,關在一起進行鬥獸表演。

    大大的籠子裏隻有一塊生肉,誰贏了就是誰的。

    他和野犬得不到任何食物,這塊生肉是他和野犬一天內唯一能吃到的食物。

    哪一天,他們其中一個沒有精神,就會挨到惡狠狠的一頓鞭撻。

    就這樣,獸人夫妻因為每天的鬥獸表演有了積蓄。

    轉手就把他和野犬賣進了鬥獸場,過上了新生活。

    沒有誰會對他好,這他早就知道了。

    現在喉嚨上的緊迫感,也在提醒著他,這個少女無非和那些人都是一樣的罷了。

    他下意識想要反抗掙紮,少女柔軟的手指卻按住了他。

    手指堪堪擦過他的耳尖。

    在這一刻,七夜聽見了,一個無比溫柔的聲音。

    “別動,你這樣我擦不幹淨的。”

    作者有話說:

    這個被劃傷手背的小獸人不是鬥獸場裏照顧七夜的小獸人。

    因為有琳琅在,劇情裏那個小獸人已經沒有機會再照顧七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