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驚見
  第42章 驚見

    許遠誌深夜見駕, 原本聽說姑娘貴體不適,見到的卻是皇帝。最終在許遠誌列了一張食物忌口單子、注意事項之後,謝澹才讓廚房的人做了玫瑰紅糖紅棗糕送去。

    小姑娘這會兒格外喜歡甜甜軟軟的食物, 廚房做的玫瑰紅糖糕其實是用的棗泥和麵粉、牛乳,加了玫瑰醬和紅糖, 趁熱呈上來,配一杯熱的參茶,吃起來軟軟甜甜, 玫瑰和紅糖的香味讓人有種幸福愜意的感覺。

    深夜因為小姑娘來了初潮傳太醫,謝澹縱然是皇帝, 也不免心中有些赧然。但不懂就要問, 誰讓他對此一無所知呢。

    葉初在家裏一窩好幾天, 連著幾個春雨綿綿的天氣過去,等到她和韓靜姝的“馬場之約”終於成行,已經是四月初了。

    葉初的馬車按照約定到南城門,葉毓帶著韓靜姝已經先到了, 韓瑾兒、韓瑛兒也同行, 兩支隊伍會和,便出城直奔城南方向。

    韓家是武將世家, 這家馬場是韓子贇祖父那一代留下的產業, 地處城南,其實就在前次上巳節葉初和韓靜姝玩耍的地點不遠,附近還有韓家的莊子。這恐怕也是上巳節葉初能在城南河畔遇到韓靜姝的原因。

    不愧是邊關長大的將門之女, 韓靜姝小小年紀就會騎馬,韓瑾兒和韓瑛兒也會騎馬, 這麽一比, 葉初的小珍珠就顯得十分……嬌小玲瓏。

    一群高頭大馬裏頭混進了一個小矮子。

    韓靜姝根本不相信這馬長不大, 認定葉初的馬就是一匹小馬駒。不過這匹小馬駒卻讓韓靜姝十分眼饞,因為小馬太漂亮了,還十分聽話,當然隻聽葉初的話,葉初走到哪兒小珍珠就自動跟著,喊一聲立刻跑過來,韓靜姝這會兒看著自己拽拽的大馬都有些嫌棄了。

    葉初第一次在偌大的馬場跑馬。她之前隻在園子裏騎著玩兒,不過謝澹正經教過她,葉初這會兒到了馬場,騎上小珍珠,已經能騎得像模像樣了。

    怕她們幾個女孩兒家騎馬不穩當,葉毓叫馬場挑的都是溫順一些的母馬,同時還派了訓馬師傅跟隨保護,葉菱和葉茴一人一匹高頭大馬,就緊緊跟在葉初的小珍珠後麵護衛著。

    四月初的天氣已經有了一絲暑熱,她們趕早來,等到日頭熱辣起來,嬌滴滴的小女兒家就不好再騎馬曬黑了,被請至用毛竹和竹篾、茅草搭建的遮陽棚下用茶休息,涼風習習,看著遠處奔馳的駿馬,頗有些風吹草低的野趣。

    韓靜姝等這次馬場之行可等了不少天了,一坐下來就巴著葉初問:“葉姐姐,你上回怎麽沒來啊,娘親說你身子不適,你生病了嗎?”

    “唔,沒有,”葉初不好跟她細說,還有別的人在呢,這事情跟旁人說畢竟有些不好意思,就含糊道,“就是身子不適,已經好了。”

    葉毓作為已婚婦人卻是已經猜到了,便笑道:“姝兒,不要鬧你葉姐姐。”

    葉毓琢磨著,女孩兒家年紀小,身邊除了兄長又隻有這些年歲不大的丫鬟,等到回主院午膳時,便找了個機會悄悄囑咐葉初道:“葉大姑娘是不是來了月事?”

    葉初窘著臉點頭。

    “那可得多注意些,小女兒家若不懂,受涼傷了身子要受罪的。”葉毓拉著她問,“肚子會不會疼,身邊有人教過你嗎?女孩兒家這幾天不能吃生冷、不能沾涼水,關係一輩子的大事情,弄得不好身子就要受罪,可得仔細了。這些事情,身邊下人們有沒有幫你管著?”

    “教過的。”葉初點頭說道,“多謝夫人關心,我記住了,哥哥也都跟我說過了,還請太醫給做了溫經養血膏,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那就好。”葉毓頓了頓,遲疑著問道,“你哥哥……這些事情也要管嗎?”

    “對呀。”葉初說,“我哥哥最好了,什麽都得他管我。”

    葉毓有些艱難地說道:“葉姑娘身邊沒有長輩,我就多嘴一句,你哥哥畢竟身為男子,姑娘家大了,便是親兄妹,這些私密事情也該避嫌的。”

    避嫌這個話題他們兄妹早就討論過了啊,旁人要避嫌,哥哥又不是旁人,哥哥從小照顧她長大。旁人也不了解他們兄妹之間。

    葉初沒覺得她和哥哥哪兒不避嫌了,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但是這事情跟旁人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似乎也沒什麽好辯白的,葉初就點頭敷衍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葉毓要是看不出小姑娘的敷衍可就白活了這麽多年,忍不住心裏暗暗歎氣,姑娘家年紀小就罷了,也沒人教她,不能怪她,可那位葉大人難免就有些不講究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即便親兄妹之間也該有個界限啊。

    她們在馬場用過午飯,又去見識了訓馬師傅套馬,等到日頭偏西,便收拾準備動身回城了。

    葉初和丫鬟們來了兩輛馬車,宣平侯府連幾位主子帶丫鬟仆婦們來了三輛馬車,加上兩家隨行的家仆護衛,一行幾十人的隊伍。葉初和葉毓她們從屋子裏出來,各家馬車都已經被下人們趕過來了,葉初便被丫鬟們簇擁著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葉姐姐,我能跟你坐一輛車嗎?”韓靜姝跑過來。

    葉菱在旁邊笑道:“韓小姑娘也要坐馬車嗎,我怕我們姑娘上了車就得打盹,沒人跟你玩,不如我帶你騎馬好不好,還能一路看風景呢。”

    韓靜姝一聽果斷說好,葉毓則笑著嗬斥道:“不許胡鬧,你自己也瘋了一天了,老老實實跟我坐馬車,怕是一上車你也得打盹。”

    韓靜姝隻好噘著嘴跑回去,葉初看著她揮手笑了下,便被春江扶著踩著腳杌子蹬上馬車。

    她掀開帷簾,一眼便看見謝澹慵懶地靠坐在車壁上,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

    葉初一愣,反應過來立刻偷笑鑽了進去。

    “哥哥!”葉初鑽進去,徑直朝他撲過去,謝澹伸手接住她,想把她安置在旁邊坐好,小姑娘卻黏在他懷裏一個勁兒開心。

    小姑娘當真是驚喜到了,怎麽也沒想到哥哥會在車裏呀,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麽要偷偷在馬車裏等她,可是單是這樣“偷偷”的氣氛,就足以感染到她了,頓時像是做了一件十分秘密又有趣的事情。

    “哥哥,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來接我嗎,你怎麽進來的?怎麽都不叫人告訴我一聲,你是不是等我好半天了?”她快活地笑著,小聲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剛到,你們不是說好申時中回去嗎,我騎馬來接你,我一個外男又不方便見韓家的女眷,也省得多說話,就在馬車裏等你了。”謝澹道。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他陪伴著出城,可以算是小姑娘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了吧。雖然有眾多護衛和宣平侯府的人同行,可因為上次從莊子回來被忠王府的人驚擾的意外,謝澹難免就有些不放心,並且她和葉毓在一起,這兩人雲來霧去地聊,隨時都可能把事情說破,他也好早點兒過來。

    然而看這情形,葉毓在雲霧裏還沒繞出來呢。謝澹心中莫名有些快意。

    “哥哥,我跟你說我今天騎馬跑得很快的,我的小珍珠跑得不比那些大馬慢,別看它小,它跑得可快了……”小姑娘還帶著幾分神秘,畢竟車裏藏這麽大一個人呢,生怕誰聽見了似的,小聲跟他說這說那,懶洋洋地賴在他身上。

    “玩得開心嗎?”

    “嗯。”

    “累不累?”

    “有點兒。”

    他這一問葉初還真覺得累了,挪動身體調整了一下姿勢,理所當然就枕著他的腿躺下了,十分怡然愜意的樣子。

    外麵馬車已經啟動,幾輛車依次從馬場出來,拐上大路。她嘀嘀咕咕跟他講這一天好玩的事情,然而不多會兒果然就打盹了。

    她枕在謝澹腿上,謝澹怕她顛簸就索性抱著她,小姑娘居然睡了一路。

    * * *

    韓子贇在京畿大營值守,軍營跟普通官員休沐不同,半個月才輪到休沐回來一趟,一回來就告訴葉毓一樁大事。

    韓子贇說,他委托在戶部任職的熟人查了如意小莊的記檔,如意小莊如今的主人就叫葉執。

    葉毓為了迎接相公回來,原本叫人準備了一桌酒菜,還打算親自下廚做兩個西北風味的菜肴,聽他這話把手裏的菜刀一扔,往椅子上一坐,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

    葉執,葉執……

    “葉初的事情就夠巧的了,而這個葉執,他不光姓葉,他是葉初的哥哥,如意小莊偏偏還在他手裏,”葉毓氣急敗壞說道,“這樁樁件件的事情要都是巧合,我敢把這塊羊肉生吞下去!”

    韓子贇道:“我托的那熟人同我算是發小,他私底下告訴我,忠王府也去查過如意小莊的檔,忠王府找過這個人。忠王府找他,應當也是衝著如意小莊去的。至於找沒找到我就不知道了。”

    “哪裏用找,那不就在白馬巷葉宅嗎。”葉毓說,“你明日就去遞個拜帖,我們見一見他。”

    韓子贇苦笑道:“娘子,你怕是高估為夫了。此人身份神秘,位高權重,至今我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人,我一個從六品校尉去求見,隻怕人家理都不理。而且白馬巷那一帶我打聽了,幾乎沒有民宅,算是鐵甲衛的地盤,鐵甲衛幾個重要將領都住在那條巷子。”

    “那也得試試,你好歹還能打著侯府的名頭。”葉毓道,“我敢肯定,這對兄妹肯定跟我長姐有關聯。葉初年紀小不知道,她那兄長必定知道些什麽。此人藏頭露尾的,怕不是什麽好人,要不怎麽如意小莊會落入了他的手中!我們就去見一見他,才能戳穿他廬山真麵。”

    “娘子你別忘了,他是葉姑娘的兄長,不能是什麽壞人吧。”

    “那可難說。”葉毓說道,“葉姑娘是葉姑娘,他是他,誰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人。他一個當哥哥的,唯一的妹妹養得不諳世事,養得她與世隔絕一般,誰知道是為什麽,起碼他是沒盡到兄長之責。”

    韓子贇也覺得蹊蹺,翌日就硬著頭皮,派人去白馬巷葉宅送了張拜帖。

    謝澹拿到這張拜帖看都沒看,隨手就扔到一邊了。

    韓子贇的拜帖石沉大海,夫妻兩個無奈,葉毓便又派人送了信來,說韓靜姝這幾日嘴饞樊樓的一道杏奶小香豬,想約葉姐姐一起去嚐嚐。

    葉初照例又跑去跟謝澹講,謝澹說:“樊樓挺有名的,京城最大的酒樓,有名到連我都知道了。”

    “那個杏奶小香豬好吃嗎?”

    “我怎麽知道,我也沒去吃過。”謝澹笑道,“你自己去嚐嚐。”

    “可是韓夫人又是請我遊湖,又是請我去馬場玩,還給我送禮,這才幾天呀,又請我去酒樓吃飯,我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謝澹笑,小姑娘雖然少有與人交際,卻十分敏感。他說道:“你不是喜歡跟韓靜姝玩嗎,那怎麽辦,你想不想去?”

    葉初說:“我想吃那個杏奶小香豬,聽起來就挺好吃的。韓夫人既然請了我好幾次,那這次我請她好了。”

    謝澹笑道:“我看行,我們家安安也學會禮尚往來了。”

    “你不陪我去啊?”小姑娘嘀咕,“我怕有很多生人。”

    “樊樓應當有專門招待女賓的區域。”謝澹笑道,“你交代常順一聲,叫他先訂個閣子,不會有生人打擾你的。”

    至於這女賓區域真有假有謝澹不知道,沒有也得有。

    樊樓算是京城裏一處勝地,作為京城最大的酒樓,由五座相連的樓閣組成,葉初和葉毓約的是晚宴,夜色中的樊樓珠簾繡額,燈燭通明。

    “姑娘,韓夫人帶著韓小姑娘已經先到了,奴婢把她們安置在咱們定下的閣子裏了。”常順在馬車前躬身稟道。

    葉初下了馬車,酒樓迎客的小廝們恭敬立在門口,護衛和丫鬟們隔開閑雜人等,簇擁著葉初進去。進門後一條寬闊筆直的主廊走進去,便被迎到了西南那座小樓,進了樓上的雅間閣子,葉毓母女果然已經在裏頭用茶了。

    春江和春波進來伺候,葉菱、葉茴和常順則守在門外,另外還帶了幾個小丫鬟候在外頭看菜傳菜,酒樓的跑堂都不讓進來,隻把菜品送到門口|交給丫鬟就行了。

    葉毓對葉初身邊下人的做派已經習慣了,沒想到她出來吃個飯竟然這般講究,便叫葉初和韓靜姝先點菜。

    頭一道菜自然是要點杏奶小香豬,據說韓靜姝回京後來吃過一次,從此就對這道杏奶小香豬念念不忘了,然後又點了樊樓的招牌菜和一些時令菜式。

    杏奶小香豬端上來,其實就是烤得金黃的小乳豬,也不知怎麽烤的,吃起來香酥不膩,還帶著濃濃的果木和杏仁的香味。酒是西域來的三蒸三釀的葡萄酒,不辣,甜的,葉初在家喝過葡萄酒的,今日沒有哥哥管束,便跟韓靜姝一人喝了兩杯。

    葉毓是揣著滿腹心事來的,等兩個小姑娘吃得差不多了,雅間裏隻有她自己的貼身丫鬟和春江、春波伺候,便提起了話頭。

    葉毓說道:“葉姑娘,我有個事情想問你,事關我一樁心事。令兄名下在城東有個莊子,你知道嗎?”

    “知道啊,如意小莊。”葉初笑道,“莊裏種了很多柿子樹,秋天的時候可以摘柿子。”

    “那莊子……”葉毓頓了頓,一鼓作氣問道,“是如何到了你兄長手中的,你可知道?”

    “哥哥買給我的。”葉初說,“韓夫人,你問這個做什麽?”

    葉毓原本以為她可能不知道,畢竟她對自己的事情都懵懵懂懂,沒想到小姑娘對如意小莊的事情竟十分清楚。

    葉毓忙說道:“實不相瞞,這個莊子原本是我家長姐所有,後來因故變賣,我因此關注罷了。”

    “韓夫人你也想買?”葉初困惑地微微蹙起小眉頭,牽起忠王府攔車的不快舊事,她想了想問道,“這個莊子怎麽有這麽多舊主人,忠王府也說原本是他們家的。韓夫人你要是為了買這個莊子,那葉初隻能抱歉了,我們不賣的,哥哥說這是我娘親的東西,幾經轉手,哥哥又買了回來,這是娘親留給我的。”

    葉毓臉色突變,當啷一聲,手中的酒杯掉在桌子上。

    “娘親,你怎麽啦?”韓靜姝問道。

    “韓夫人?”葉初清淩淩的眸子也關切地看向她。

    “你……”葉毓聲音發顫,強壓著激動驚疑問道,“你……你娘親,閨名是不是叫葉臻?太常寺卿葉家長女?那你父親……”

    “我娘親早已不在人世,娘親名諱不敢提,確是叫葉臻,可我真不知道夫人說的這個什麽葉家,我爹爹早就死了。”

    這些事情她似乎反反複複問了幾回了,葉初對眼前這位韓夫人著實有些無奈,小姑娘飲了兩杯西域的葡萄酒,這酒竟有些後勁,她晃晃腦袋覺得有些犯困,索性說道:“韓夫人,我都跟你說過了,莊子我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忠王府的縣主強買我家莊子,還惹我哥哥生了好大的氣。”

    “忠王府縣主”幾個字把葉毓的神誌硬生生拉回來一些,是啊,忠王府還有個郭子衿又是怎麽回事?

    她定定神,愣怔片刻理了理混亂的思緒,問道:“好孩子,快告訴我,你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我生辰是端陽節,吃粽子,吃哥哥做的蔥花麵。”小姑娘晃了晃腦袋,又揉了揉眼睛,叫身後的丫鬟,“春江,這桌子怎麽有點歪了,你快幫我扶扶好。”

    葉毓一聽端陽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驚疑不定,不覺眼中就有了淚意。

    春江和春波趕緊扶住葉初,不禁心頭叫苦,姑娘怎麽兩杯葡萄酒就喝醉了,跟她對飲的韓靜姝都還好好的呢,她們沒照管好姑娘,回頭主子隻怕要生氣的。

    春江道:“韓夫人,我們姑娘怕是有些醉了,奴婢們先帶姑娘回去了。”

    “等一等,那你哥哥……”葉毓也顧不得別的了,急急走過來拉著葉初追問道,“你那位兄長究竟是什麽人,他,他真是你的哥哥?”

    “夫人好生奇怪,哥哥還有假的?”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親的,也許是義兄?”

    “才不是呢,就是我哥哥。”葉初靠坐在椅子上,嘟囔道,“我哥哥從小把我一手帶大,最疼我了,可親可親了。”

    韓靜姝跑過來,十分驚奇地扶著葉初問:“姐姐,你喝醉了嗎?”

    “沒有,我沒喝酒。你……你別告訴我哥哥,他又要說我……”小姑娘嘀嘀咕咕囈語似的,隻覺得十分困倦,坐在椅子上靠在春江身上,閉著眼睛就想睡了。

    春江看看一臉淩亂失神的葉毓,安置好葉初向門外叫道:“菱姐姐,姑娘有些醉了,你們進來伺候,叫人把馬車備好。”

    葉菱和葉茴應聲進來,幾個小丫鬟也忙跟進來伺候,門口的常順則立刻叫護衛們清道、把馬車趕到樓下等著。就在這時,閣子的門被人推開,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玄色錦袍,大步進來。

    屋裏的下人紛紛一驚,除了半扶半抱著葉初的春江,其他人紛紛跪了一地,就隻有韓靜姝和葉毓帶來的那個丫鬟不明所以地站著。

    “安安,”謝澹大步走過來,俯下身拍拍她的臉,小姑娘臉有些發燙,紅撲撲的,閉著眼睛已經在打盹了,被叫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是他傻乎乎笑了下,懵懵懂懂的整個人就往他懷裏攀:“唔,哥哥,困……”

    謝澹有些好氣又好笑,給她整理一下衣裙,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他如入無人之地,葉毓回過神來盯著他看了又看,一時還疑惑這人眼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壓根想不到,等她稍稍緩過神來,謝澹已經抱著葉初大步走出去了。

    “他……你……”葉毓神思淩亂,見他把葉初抱走了,爬起來就想追上去。葉菱伸手攔住了她。

    “韓夫人?”

    “他……”葉毓指著謝澹的背影驚疑地問葉菱,“他,他是……”

    “韓夫人,聖駕在此,不得造次。”葉菱躬身道,“天也晚了,不如奴婢先叫人送夫人回府,別的事情奴婢也做不得主,陛下若有意為夫人解惑,自然會召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