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欲擒故縱
  第47章 欲擒故縱

    坐進陸璟深的車裏,封肆隨手給他指路。

    他是無所謂的,陸璟深想去他就把人帶去,受不了了陸璟深自己會跑。

    陸璟深開著車,有些心不在焉,車內氣氛沉默尷尬,他有心想說些什麽,開了口:“你在這邊重新找了工作?”

    封肆隻丟出兩個字:“再說。”

    陸璟深:“寧願賠上百萬也不打算再回去履行合同?”

    封肆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陸總行行好吧,上百萬我也得賺個半年一年的,反正你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別人隨便一張照片都能找你要一百萬,我好歹為你工作了三個月,不必為難我讓我這樣貼錢吧?”

    陸璟深目視前方專注路況,不看封肆的表情也聽得出他話裏的譏諷,這人根本不在乎錢,隻為了拿話刺他而已。

    “我不要你賠錢。”他也隻說了這一句。

    封肆從善如流地接受:“那多謝了。”

    雖然語氣聽著十足輕佻。

    陸璟深不再說,這個話題已經沒有繼續的意義。

    到地方靠路邊停了車,他抬眼先看到了前方夜店的招牌,上方閃耀著刺目的彩虹logo,

    門口招攬生意的員工個個穿著花俏,有意露出健壯結實的肌肉,笑容燦爛地跟每一個進進出出的客人打招呼。

    陸璟深眸色閃爍,封肆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前不緊不慢地提醒他:“現在後悔離開還來得及。”

    陸璟深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沒有出聲。

    封肆接著說:“進去裏麵的人雖然不都是同性戀,也有來看熱鬧的,但隻要是男人,大家就默認他是,要是在裏麵被人搭訕甚至騷擾了,也怨不得別人。”

    陸璟深輕吐出聲音:“下車吧。”

    封肆盯著他繃起的下頜線條,扯了一下嘴角:“那走吧。”

    走到門口封肆自若跟人打招呼,像是這裏的常客。

    那些肌肉男們笑嘻嘻地叫他的名字,視線落到他身邊的陸璟深身上時,有人吹了聲口哨。

    來這種地方玩,還穿著正統筆挺西裝的人雖然少,也不是沒有,畢竟禁欲係一樣有市場,這種人往往興奮起來更玩得開,他們想當然地以為陸璟深也是這一掛的。

    陸璟深目不斜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落向他的、過於火熱露骨的目光。掌心裏已經滲出了汗,他緊跟在封肆身後,每走一步都格外艱難。

    進去之後入目盡是攢動的人影,在舞池裏瘋狂揮動手臂、扭腰擺臀,頭頂是五光十色刺目的射燈,音樂聲震耳欲聾。

    舞台上正在上演激情秀的男人渾身幾近赤裸,一位身上僅剩一條緊身三角內褲和套在脖子上的領帶,一位全身上下更隻有關鍵部位用一根風騷的彩色綢布綁住,倆人模仿著交媾的動作貼身熱舞,引得台下起哄尖叫聲連連。

    陸璟深完全看不下去,嗆人的煙酒味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往封肆的方向貼近了些。

    封肆身上特有的氣息灌入口鼻,讓他能勉強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喘口氣。

    耳膜與喧囂世界之間如同隔開了一個虛幻的空間,那些光怪陸離都被強行屏除在外,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映進眼中的也隻有封肆一個人的身影。

    封肆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陣台上的表演,往人群更聚集的地方走去。

    陸璟深回神立刻跟上去,昏暗與過度的擁擠讓人寸步難行,不時被四處伸出來的手觸碰到身體,他強忍著不適避開,試圖去抓封肆的手臂。

    封肆回頭,將他的狼狽看在眼中:“堅持不下去可以離開。”

    陸璟深知道封肆想趕自己走,他確實渾身難受恨不能立刻離開,但對上封肆那雙浮著譏誚的眼睛,依舊是搖頭。

    封肆懶得再說,找到他的朋友們,大步過去。

    六七個人圍一張桌邊喝酒聊天玩遊戲,也有人玩了一陣去跳舞,或者從舞池回來的人加入。

    看到封肆過來,大家紛紛熱情跟他打招呼,注意到跟他一起來的陸璟深,有人的手直接伸過來,摸上了他腹肌,發出誇張讚歎的聲音。

    陸璟深臉色煞白,動作極大地避開,對方被他冷著臉用力甩開手,先是一愣,接著吹了聲口哨,笑問封肆:“這家夥是第一次來這裏嗎?他別是直的吧?”

    封肆要笑不笑的樣子:“你覺得呢?”

    六七雙眼睛一起落到自己身上打量,陸璟深神色窘迫,極度的不適感已經讓他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腦子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強製他留下。

    他不能走。

    努力壓下那些不安焦躁的情緒,他試圖冷靜下來說點什麽:“我……”

    “他是我前老板,來這邊出差,正好碰上了,帶他來喝一杯,他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你們看看就算了,他的主意就別打了。”封肆的語調輕浮,說起和陸璟深的關係時也不帶半分曖昧。

    眾人“嘁”了聲,陸璟深這種高傲又冷冰冰的東方帥哥確實挺吊人胃口,封肆把人帶來卻隻給看不給想別的,耍他們玩嗎?

    封肆笑著舉杯道歉,眾人的注意力終於從陸璟深這裏轉開,繼續玩剛才的遊戲。

    陸璟深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愈發尷尬,他像是一個多餘的人,杵在這裏聽封肆跟別人談笑風生,說的全是他插不上嘴的話。

    他們玩的骰子遊戲他也看不懂,輸的人有的罰酒,有的則要跟同伴當眾熱吻,表演出格的親密舉動。

    沒人覺得有問題,反正在這裏,大家都以這個為樂。

    封肆玩遊戲時也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嘴角噙著笑,骰盅在他手裏翻飛時更像在耍帥,雖然他今天運氣似乎很不怎麽樣,連著輸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又一次開出結果,眾人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起哄聲,陸璟深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隻見封肆揚了揚眉,他似乎又輸了。

    但這次他沒有像之前一樣拿起酒杯,其他人正在催促他,不是喝酒,他要挑一個人接吻。

    “喂,你還猶豫什麽呢?輸了不能不認啊?”

    “Feng這是第一次玩這個遊戲輸吧?我還以為他永遠不會輸。”

    “不用這麽為難,我配合你怎麽樣?”

    笑湊到封肆麵前來的,是個裸著上身、棕色卷發藍眼的男人,眨著眼睛手指勾上封肆的胸肌,蠱惑意味十足:“要不要?”

    封肆雙手插兜,笑吟吟地看著往自己身上貼的人,神色裏並不見為難,但也沒動。

    周圍的起哄聲愈響,陸璟深的神情空白了幾秒,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

    對方越貼越近,封肆也側身靠過去時,陸璟深的手忽然伸過來,扣住了他手腕。

    封肆撩眼看向他,陸璟深的聲音淹沒在巨大的音樂聲和喧囂聲裏:“不要。”

    封肆的眼神平靜無波,就這麽看著他。陸璟深攥緊他手腕,將他用力拉向自己,側頭親了上去。

    再一次吻上封肆混了酒精和苦澀煙草味的嘴唇,陸璟深的感覺並不好受,渾濁汙糟的空氣讓他窒息,封肆沒有溫度的唇也像時刻在提醒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封肆放棄他了,這個吻封肆不拒絕不代表會接受,不過是一場遊戲的懲罰而已,對象是誰都一樣。

    越是清楚明白,越是不甘心。

    陸璟深碾磨著他的唇瓣,試圖侵入他唇舌間,苦澀味道在嘴裏蔓延開,連心尖上嚐到的滋味也是苦的。

    封肆的雙手始終插在兜裏,一動不動,任由陸璟深親自己,不拒絕、不配合。

    他盯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緊閉著,眼睫不斷顫動,即使這樣的時候,陸璟深的眉頭也是皺著的。

    周圍看戲的人嫌不過癮,有人大聲喊:“來點激烈的!這算什麽!”

    封肆挑唇笑了一下,往身後的高腳凳上一坐,不等陸璟深反應,將人拉過來按坐到自己腿上,一手攬過他的腰一手壓著他後頸,重新親了上去,反客為主。

    不同於陸璟深動作的間的小心翼翼,封肆親人時又凶又狠蠻狠非常,將陸璟深完全禁錮在懷,發泄一般在他嘴裏攪弄,舌頭甚至快抵進他喉嚨裏。陸璟深嚐到吃痛的滋味,他的口腔黏膜或許被碾破了,舌尖也或許被咬出了血,血腥味混進了封肆的氣息裏,在他唇舌間橫衝直撞,很快就逼得他不能呼吸。

    扶在他腰上的手從他西裝外套下鑽了進去,扯起他的襯衣,肉貼肉地在他腰上用極其色情下流的手法揉捏撫摸。

    陸璟深渾身顫抖,在大庭廣眾下,被這麽多人圍觀起哄,即使他掩耳盜鈴閉上眼睛不去看,也知道他和封肆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眾目睽睽下,甚至有人拿起了手機拍照。

    可攔住封肆親吻別人的是他,主動親上封肆的也是他,再難堪他也不能退縮。

    封肆壓在他頸上的另一隻手轉到前麵,擦過他的喉結,滑下去,開始解他的襯衣扣子。

    一顆、兩顆,到第三顆時,陸璟深終於承受不住地按住了他的手,慢慢睜開眼。

    對上封肆冷靜中不含丁點溫度的眼睛,陸璟深被他的目光刺傷,眼裏流露出了哀求。

    他沒法接受自己在這種地方,這麽多人的麵前被脫下衣服、袒露身體。

    他在求封肆,不要這麽做。

    封肆的手停在他胸前,僵持片刻,終於還是收了手,衝其他人一抬下巴:“可以了嗎?”

    口哨聲四起。

    陸璟深垂下腦袋,狼狽地扣上自己的襯衣扣子,從封肆身上站起來。

    封肆沒再看他,又陪人玩了幾把,一點半時,不顧其他人的再三挽留,丟下句“回去了,明天還有事”,堅持離開。

    走出酒吧,陸璟深一直低著頭,先前筆挺的西裝已經變得淩亂不堪,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寒戰,抬眼見封肆站在前方路燈下,正看著自己。

    他眼裏的戲謔和玩笑都已收斂,像那夜跟自己說了那些話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看他的眼神也是這樣。

    陸璟深心下一慌,大步走上前:“你回去嗎?我送你回去。”

    封肆問他:“你覺得剛才那樣,能接受嗎?”

    陸璟深:“……一定要那樣嗎?”

    “不喜歡這種地方,可以不來,”封肆嗤道,“但在這種地方你都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緊張慌亂得說不出話,去了陽光下,你有幾分把握能真正認同自己?”

    陸璟深堅持道:“我知道沒有那麽容易,可我也跟著你進去了,堅持到了最後,這樣也不行嗎?”

    封肆不為所動:“你為什麽要跟著我進去?沒了一個床伴,就能叫你這麽難過,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

    “不是床伴,”陸璟深艱聲打斷他,“不是床伴……”

    封肆:“不是床伴那是什麽?炮友跟床伴似乎也差不多。”

    “不是!”陸璟深提高了聲音,他的眼尾發紅,明明沒有喝酒,卻像是喝醉了,“我不會容許一個床伴住進我家裏,一再幹涉我的工作和生活,沒有別人,從來沒有別人像你這樣。”

    “可是陸總,”封肆提醒他,“我要的不隻是這些,你如果做不到,還來找我做什麽?你說的一點時間,到底是多久,你自己心裏有數嗎?”

    陸璟深愣住。

    封肆最後抬手碰了一下他冰涼的臉,緩和了聲音:“回去吧,以後別來這種地方了。”

    陸璟深怔神間,封肆揮手攔了輛出租車。

    拉開車門時,陸璟深叫住他:“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封肆道,“你回酒店吧,這麽晚了不用你再跑一趟。”

    封肆話說完已經坐進車裏,帶上了車門。

    陸璟深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站在徹底沉寂下的異國深夜街頭,失魂落魄。

    車上,封肆翻出劉捷的微信,直接撥打語音電話。

    將睡夢中的劉捷吵醒,接通之後不等那邊罵人又立刻掛斷,發了個地址和一句話過去。

    “你們老大現在在這裏,看著點他回去。”

    收起手機,他懶洋洋地靠進座椅裏。

    一隻手枕到腦後,閉起眼,淺笑漸浮上他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