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午膳後寧母去寧晴那大鬧了一通,還沒有等到晚膳時間,老夫人那邊就派人過來了。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通報:“大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娘。”寧暖頓時擔憂地朝著寧母看了過去。

    若說寧母會這般軟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老夫人的緣故。當初她剛嫁進寧府時,與寧父也是濃情蜜意,老夫人生怕她會哄得寧父不再幫助兩位弟弟,她一入寧府,便找著機會敲打她,話裏話外都是要寧母“懂事”一些。寧母的性子本來就不強硬,後來便愈發軟弱,當然,也讓老夫人愈發滿意。

    寧母施施然站了起來,昂首應道:“我這就去。”

    她說完,又安撫地拍了拍寧暖的手,這才轉過身,跟著丫鬟往外走了出去。

    等她走後,寧暖沉思一番,對香桃道:“你去將哥哥叫過來,就說夫人被老夫人叫走了,讓他趕緊去找老夫人。”

    香桃應下來,連忙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即使是重來一回,又做出自己從前不敢做的事情,哪怕寧母心中做了無數準備,可她對老夫人的恐懼卻已經是本能,原先底氣再足,近了老夫人的院落,她也忍不住心底發虛。

    屋子裏,寧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丫鬟們侍候在一旁,二夫人帶著寧晴坐在她左手邊的位置,寧晴的眼眶有些紅,顯然是剛哭過了一番,一見寧母進來,她又立刻紅了眼睛,可憐兮兮地朝著老夫人看了過去,眼中淚光閃爍,雖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卻讓老夫人憐惜的心肝顫。

    再看看寧母,寧老夫人的眼中也帶上了慍怒。

    寧母給她行了個禮,然後便站在原地,一聲也不吭。

    “老大家的,我聽說你帶人去寧晴院子裏鬧了一頓,將她首飾全拿走了?”老夫人微微怒道:“你身為長輩,行事還這般荒唐,莫說是讓外人知道了笑話,就是在府中,你做出了這等事,又將大房的顏麵置於何地?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我們整個寧家都跟著沒臉。”

    寧母握緊拳頭,冷哼一聲,道:“那也是她先埋汰阿暖,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小輩不尊敬長輩,長輩難道還不能好好教她規矩了?”

    早就聽寧晴說了寧母性情大變,可親眼見著,在場眾人也不由得吃驚。

    二夫人頻頻朝她看來,目露驚詫,就連老夫人也愣了一下。

    寧晴紅著眼睛,委屈地道:“我已經和大伯母解釋過了,是丫鬟送錯了料子,並非是我有意想要欺負暖姐姐,我已經與大伯母說過了,大伯母為何你聽我的解釋呢?”

    二夫人護著寧晴,隱忍地說:“大嫂行事這麽衝動,說是為了暖姐兒後,可要是落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暖姐兒受大嫂你連累了,暖姐兒的年紀也是時候該說親了,若是讓外人知道暖姐兒有大嫂你這樣的娘,恐怕這名聲也不會好吧?”

    “名聲?”寧母冷哼一聲:“阿暖在外麵還有什麽名聲不成?”

    “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寧母恨恨道:“你倒是問問你女兒,她與寧昕兩個人在外麵又是如何議論阿暖的!”

    寧晴眼中一抹心虛一閃而過,立刻低下了頭來,不敢和寧母的視線對上。

    二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說:“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晴姐兒還是一個姑娘,又一向敬重你,你將她的首飾全都搶走,這暫且不說,隻看你做出來的事情,哪像是一個長輩的樣子。”

    “不如弟妹來教教我,長輩該是什麽樣子?”寧母掰著指頭數:“寧晴的那些首飾,我隻拿走了一半,那些都是我花了銀子買的,她自己的,老太太賞的,弟妹你送的,那都還好端端地待在她的屋子裏,她的那些東西我可不稀罕碰,我做的事情我當然承認,可我沒做的,也別賴到我頭上,我就拿走了我給的那一半,寧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全部,阿暖好好的不招惹她,她卻還在外麵敗壞阿暖的名聲,弟妹,你和我說說,我這個做長輩的,好好教她還錯了?”

    還不等二夫人接著說,寧母又搶白道:“如今是我們阿暖,若是再過不久,她又去編排寧昕,我們阿暖咽下了這個虧,可昕姐兒以後也要說親,她的名聲壞了,到時候又有誰給她說親呢?”

    “你……你胡說什麽!”二夫人惱怒地看著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平日裏一向軟和的妯娌。她和寧母做了這麽多年的妯娌,什麽時候見寧母這麽大聲說話過?

    “你少在這兒敗壞晴姐兒的名聲,我家晴姐兒怎麽會做這種事!”

    話一出口,二夫人就後悔了。

    沒有比她更了解自己女兒的了,方才寧晴低頭不回應,顯然就是真的做過這種事情。

    她心中暗恨,猜想今天寧母忽然性情大變,也是因為得到了這個消息的緣故。涉及到寧暖未來的婚姻大事,好好的名聲被破壞了,以後相不到什麽好人家,寧母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的罷休?

    真是可惜,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頭亂嚼舌根,竟然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二夫人不知道,寧母也是上輩子到了給寧暖說親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

    那時候,家中的姑娘都到了合適的年齡,自然也有媒婆拿著帖子上門來提親,可好人家都是來找寧晴寧昕的,看了所有帖子,沒有什麽條件合適的人家,寧母這才急了。

    可她困在深宅之中,也沒有和哪位夫人走動的多,寧家有什麽事情要女眷出麵的,也都是兩位弟妹去辦,寧母消息堵塞,更沒有人主動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見不著好的,當然也不可能將就,這拖著拖著,就拖到了寧暖被安王看中,一張聖旨直接賜了婚,也沒了讓她們挑選的機會。

    直到後來,作為王妃的母親,寧母才偶然在婚宴上得知其他人說起,說女兒和安王是破鍋配爛蓋,她心中疑竇突生,後來再找人打聽,才知道二房三房兩位姑娘又在背地裏做了什麽。各府女眷設宴相邀,老夫人總是找借口將寧暖留下,正主不在,那兩姐妹便大肆在外麵說寧暖苛待下人,虐待姐妹,將寧暖說得醜陋惡毒,那些好人家自然也不會再將她放在兒媳的備選名單上,而那些遞了帖子過來的,也無非都是看中了寧家的家世。

    若非她的阿暖聰敏,在與安王成婚以後澄清了自己的名聲,也不知道又被其他人編排成什麽樣呢!

    她的阿暖有千般萬般的好,若不是這姐妹倆的緣故,早已經訂了一戶好人家,又怎麽會被安王看中,入了王府以後受那麽多的委屈?

    一想到這個,寧母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撕碎姐妹倆裝無辜的臉。

    她直接抬起頭來,朝寧老夫人看去:“老夫人若是不信,隻管去找人打聽,她們何曾在外麵說過阿暖一句好話?老夫人說我今天欺人太甚,我也不過是拿回了曾經給出去的首飾,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可她們在外麵如何敗壞阿暖名聲的?若非我碰巧知道,往後連個給阿暖說親的人都沒有,那我的阿暖又該找誰哭去?到時候老夫人難道還會給阿暖做主嗎?”

    老夫人輕輕闔上眼,沒有說話。

    二夫人訕訕道:“晴姐兒還小,性情頑劣,也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等以後找個機會說清楚了便是,你又何必這麽斤斤計較。”

    寧母冷笑:“晴姐兒可不小了,她與阿暖差不多年紀,也該說親了。這是不知道她這敗壞家中姐妹名聲的事情傳出去,還能不能說到好人家。”

    二夫人怒道:“晴姐兒不過是年少不懂事說了幾句胡話,你也說了,昕姐兒也一樣,說不定是昕姐兒在外麵亂說,寧姐兒才是被冤枉的那個。”

    “弟妹這麽說,不如我也去將昕姐兒和三弟妹叫來,你們當麵對對?”寧母哼了一聲:“我看晴姐兒做出這種事,也是二弟妹你教女無方,我這個做大伯母,教一教她什麽叫尊敬長姐,反倒還讓晴姐兒受委屈了?”

    “你……”

    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頭一回知道她是這麽牙尖嘴利的人。

    “行了。”寧老夫人睜開眼,道:“吵得我頭疼。”

    寧母頷首道:“老夫人將我叫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吧。依老夫人看,我這規矩教的對不對?”

    寧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寧晴一眼,又收回視線,道:“既然如此,晴姐兒也知道錯了,讓她好好和暖姐兒道個歉,你再將那些東西還給她,也同她道個歉,這件事情就算是過了。”

    二夫人臉上頓時露出喜意。

    寧母卻差點氣笑了:“老夫人說的沒錯?難不成不是應該讓寧晴和我道謝?”

    寧老夫人皺眉:“今日你大鬧一場,晴姐兒已經受了驚嚇,既然你鬧完了,她也知道錯了,還有什麽不成?”

    這可真是心眼偏到咯吱窩了!

    還道歉,怕是將那些首飾再送到寧晴屋子裏以後,她還得自掏腰包補償個新的用來壓驚吧?

    寧母張口,還要再說點什麽,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頓時將她為出口的話打斷。

    寧朗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阻攔他的丫鬟。他聽了香桃的口訊,便立刻趕了過來,生怕寧母會再收受什麽委屈。他雖然不理後宅之事,可也知道,每次老夫人將娘親叫過去,總是沒什麽好事,因而一點也不敢耽擱,立刻跑了過來的。

    可他一踏入門,對上屋子裏看過來的數雙眼睛,再一看寧母臉上也沒有淚意,不像是平常受了委屈的模樣,頓時愣在原地,肚子裏醞釀了許久的話也忘了說。

    他撓了撓頭,憋了好半天,才道:“娘,我爹……我爹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