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三回
  第84章 第八十三回

    “我是不是應該約桑姐吃個飯?”佟響把大口袋直接扔到了後備箱裏, 一點不好奇之外還認真的討論著工作的事情。

    楊以嶽卻說,“得空你給大楊總打個電話……”

    “哦,好的……口袋裏的東西大楊總給我的?”經過小楊總的提醒, 佟響反應過來了,退回去撈開口袋看了看,“喲, 這料子好啊, 純手工大衣,給我的?今年過年我得給大楊總好好磕幾個頭,他給紅包不?”

    “司機, 快點過來開車……”楊以嶽聽見他叨叨就後悔給了他提示。

    “噢,我剛才說的意思是我和桑姐約飯, 您賞臉能一起去嗎?”佟響這回是真關了後備箱, 來開車門請楊以嶽上車。

    “可以。”楊以嶽答應了,又想了想, “晚飯不能約……”

    “這個我知道, 今天晚上是三姑父和劉家舅爺咱們做東,明天晚上是譚總、顏總他們請的我們……都在小筵席。所以我的意思是見縫插針看看明天中午能不能把桑姐約出來?”佟響非常清醒。

    請這前邊二位親戚吃飯的原因很簡單, 這兩位都是聰明人, 從來不倒向哪一邊, 昨天和薛女士也是和樂融融吃了一頓飯的,這頓飯請過來吃算是表個態。

    後邊這兩位老總, 平時就是好兄弟, 生意做得好看又實在,在集團裏是經常被老楊家這一眾親戚常壓著的對象, 在大楊總飛三亞的這兩天一定要請小楊總吃飯, 大大方方沒有什麽遮掩, 這就是一份真心了。

    這兩件事兒都很重要。

    “你自己打電話。桑姐這段時間算放假……”楊以嶽說了上車,拉上安全帶之後看著佟響說:“桑姐是之前跟你講的桑友方先生的女兒。”

    “猜到了,這個姓氏不常見。”佟司機上車之後瞬間沒心沒肺,“小楊總你這兒交往的這些人聯合起來是不是可以叫複仇者聯盟?”

    “爛俗。”小楊總的評價來的又快又狠。

    “好吧,我討厭……”佟響側過身來盯著楊以嶽,“我明明才跟你七個小時不見,為什麽這麽想你?”

    伸手拽過佟響的大衣領子,楊以嶽把人拖到自己麵前來,“想吻我是吧?”

    “那我不繞圈子了……”佟響自己都演不下去了,嘟著嘴親上來,被楊以嶽嫌棄偏頭,隻親到了臉上。鑒於本身並沒有拴安全帶,佟響起身直接壓了上去……

    楊以嶽早早拴好了安全帶,躲都沒法子躲,隻能心中告誡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成功得手之後又覺得自己壓壞了自家小楊總的形象,又是梳理頭發又是整理衣裳,弄完了之後,捏著楊以嶽有些發紅的臉說:“我的事情可以應付得過來,接送沒問題,你做的事情容易惹到火苗子,我們不能分開。”

    “你什麽時候這麽處處算盡了?”楊以嶽看看時間,催他走。

    佟響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我就喜歡這樣處處算盡的人,自然也要跟上去學一學,你不是看了我大學時候的論文表示讚揚麽?我有信心學得好。”

    “那隻是粟將軍的深謀、精算被你寫得好,不表示你也能學到位。”說到這個楊以嶽其實很想笑,他的那些論文的確被自己當休閑看了,除此之外很多檢討書也一並看了,不得不說佟響響除了嘴巴裏會跑火車,寫檢討書也是一絕,文筆優秀令人歎服。

    “試一試是可以的。說起來,我媽是不是把檢討書也放出來給你看了?”根據如意姐的性格,這件事情應該已經背著自己做了。好絕望……她不知道兩個人之間還是應該保留一點兒神秘的嗎?

    “什麽檢討書?”楊以嶽問地輕飄飄,“還有這種東西,可以看嗎?”

    聽這話,佟響覺得媽媽再愛了自己一回,趕緊說到旁的地方去,“那個小楊總你寫日記嗎?給我看看你的。我論文都讓你看了,那可是我的心血……”

    “不寫。”楊以嶽偏頭看窗外,有些忍不住笑,“都記在心裏。”

    “那你心裏的日記有沒有我啊?”

    耳聽著話題逐漸脫離主線任務開始小情小愛,楊以嶽顧全大局,決定提醒司機好好開車禁止聊天。

    ——

    楊以嶽的意思,他一個人單獨進去和那邊的人碰頭就好了,佟響不同意,並表示你先進去,我後進去,保證不讓你發現我進去了。

    看著楊以嶽被自己的話招惹出了好勝心,佟響覺得小楊總其實很好被拿捏的,隻要你知道他雖然麵上不動聲色都是假象就好辦。

    碰頭的地點是錦江邊上有名的高奢茶社一條街,選的是門麵裝修最低調的一家。

    顯然楊以嶽是想要在這過程中看見佟響然後啪啪打佟響的臉,進去的時候小楊總甚至故做不經意地回頭看了看佟響。眼看著他一點兒沒動,才往茶社門裏去。

    佟響問過小楊總為什麽會和黃廳搭上線,小楊總的回答是和黃廳看對眼了,朋友之間,幫幫忙自然是應該,正好有了和楊家牽扯的地方,讓他興趣大增。

    佟響卻不這麽認為,佟響更傾向於這是小楊總草蛇灰線早埋下的伏筆,對於老楊家根子上的問題,他早就在心裏盤算過。

    在旁人的認知裏,小楊總做的事情算是傻。要報爹爹對自己和母親無情的仇,大可好好的把爹哄著,把集團弄到手,再來個轟轟烈烈,再燒個幹幹淨淨,這仇報得也暢快,可他偏不,就愛一點點做那些割自己親爹肉的事情,讓爹被反複捅刀還不得不承受他在集團裏一天天的聲譽漸隆。

    把這一點看明白的人都會覺得他傻,佟響卻是喜歡的緊。

    他當然可以哄著親爸爸上位,可他做不到,這腰他彎不下去,就像他明明看上了自己也抹不開麵子做買花之外的事情。

    佟響就愛他這份天生的矜貴。

    老楊家爺爺那代算是村霸起家,家族龐大、人丁興旺,又趕上改革的風口,一路上敢拚敢殺裹挾著許許多多像卓家酒廠一樣的小企業,雖然各有嫌隙卻憑著楊家獨大用高壓齧合,這個龐然大物雖然醜陋,但身量巨大,要真是轟轟烈烈燒一把幹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被巧取的付恒宇家、被利用後丟棄的桑鴻蒙家、被嫌棄拖累而裁撤掉的酒廠老員工、為己奔走卻生死不知的軋酒工老爺子等等等,他們不都是被這個醜陋的龐然大物所碾壓的活生生的人嗎?

    其實這些人中,他還算進了他自己。

    鎖骨上的傷痕他說的時候隻淡淡,講那是酒廠來找外公討公道的老員工們弄傷的,並無半點記恨,也無半點恐懼,比起被綁架後對關燈的應激顯得毫不相同,都是落到楊以嶽身上的傷害,佟響覺得鎖骨上的傷痕其實更像是一份來自久遠的叮嚀,叮嚀著楊以嶽不要忘記。

    楊以嶽不愛說的事情裏,佟響能想到的一定有從鏟酒糟做起經營酒廠的外公,一定有外公的悔恨和無能為力,一定有老人在他耳邊念道的做生意的道義,這些東西也一定在被外公養育那些年裏的某個瞬間印刻在了楊以嶽的心裏。

    這個楊氏集團不義,他一定要拆,而被裹挾夾雜其中的人和事,有仇怨的他要幫著沉冤昭雪,有能力的他要送著直上青雲,有情義的他要保著平安離開風口浪尖,有前景的他要護著不被醜惡吞噬,每一樣都要在最好的軌道上小楊總才能安心……

    他要天理昭昭,他要乾坤朗朗,他要他恨的人眼睜睜看著這大廈傾覆無能為力,他也要他恨的人睜開眼看看什麽才是正道天理,他端著一身矜貴從不低頭,偏走這怪石嶙峋、陷阱詭計布滿的小路,一步一步,害怕也未曾回頭……

    這樣的楊以嶽,佟響要陪著他走下去。

    車窗外的雪雨更密實了些,佟響推開車門下了車。

    ——

    從對方的反應楊以嶽知道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對從什麽地方下手查起有了突破口。對方道謝,楊以嶽點點頭,雙手抱著暖暖的玻璃杯表示自己待會兒再走。

    對方離開之後,楊以嶽打量了一下不大的堂廳,想看看非要跟著自己的人有沒有進來,從左往右一桌一桌的掃過,一個人都沒有放過,看到中間的時候,忽然肩膀被輕輕拍了拍,楊以嶽回頭,熟悉的聲音卻在另一邊響起,“對方比你想的要專業一些,所以交流起來很愉快對不對?”

    “你什麽時候坐到我們背後的?”楊以嶽笑了,感受到了術業有專攻,根據聲音找對方向再回頭看,看到某人把新衣服穿在身上,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看。

    “準確的說是你擺弄杯子和他們說明洗錢路線的時候,從你的左側麵堂堂正正走過去的……”佟響說著坐到楊以嶽的對麵,“這個位子選得不好。下一次選那個位子……”抬手指了指整個堂廳靠錦江邊的角落卡座。

    楊以嶽回頭看了看那個角落,一時沒有明白為什麽好,抬頭從進門處往哪個角落又看了一遍,對佟響說:“他們家的攝像頭對著門口進來處,那個角落的牆是斜退著往後修的,不是規則形狀,因此是攝像頭死角的可能性很高,背後沒有人,然後正對入口,是個觀察全場的好地方,旁邊就是臨江的窗口,又有了後路,那個位子好就是這些意思?”

    佟響浮誇演技上線,點著頭給楊以嶽比劃了大拇指。

    “懂了。”楊以嶽給了佟響一個笑,的確是很有意思,“那你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直接坐到我背後,等著我們注意力都在杯子上之後才轉移的?”

    “全對。”佟響瞧著自己桌上的攝影雜誌說:“一開始我是在書架旁邊坐下的……”

    “那現在你要和我一起走還是先走?”

    “按道理的是一前一後……”佟響起身給楊以嶽做了個請的動作,“不過,我心裏惦記著和三姑父他們吃飯,再遲會兒動身恐怕就要堵車了,您就賞個臉和我一起走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