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江讓去洗澡時, 紀也徑直進了廚房。

    就在剛剛,少年痞氣十足,冰涼帶著濕氣的額頭抵著她的。他呼吸清冷, 帶著點薄荷味,灌入她鼻息。

    狹長張揚的黑眸輕挑, 淩厲的棱角微斂, 咬緊後槽牙,手上動作浪蕩到不行。

    說出口的話更是色,氣。

    “餓了。”江讓咬字重, 用足了勁,掐得紀也生疼。

    紀也腦袋向後撤了下, “你, 你沒吃飯嗎?”

    江讓下巴擱到她的鎖骨處, 嗓音喑啞低沉, “氣飽了。”

    “那我去給你整點吃的。”

    紀也推她,就要轉身。

    誰知江讓伸手拉過她,身子又抵上去, 按著她趾骨兩邊的大腿根,掌心滾燙濕潤, “先吃點甜品。”

    紀也臊得不行。

    她看到江讓垂下的眼眸懶散, 衛衣鬆垮,露出精致的鎖骨。

    其實和他親近, 紀也到現在還是有些不真實感的。

    總覺得不可思議。

    江讓這幾次翻湧而出的欲望, 紀也感受得到。可她還是躲開了。

    少年的指尖微屈, 縈繞的呼吸退開, 伸手替她搭上內扣。

    他什麽也沒說。

    紀也回神, 打開冰箱, 驀然微怔。她發現冰箱隔層裏, 除了幾瓶礦泉水,真的什麽都沒有。

    一點也不像經常住人的。

    紀也輕歎口氣,拉開冷凍櫃,幸好還有些手工的冷凍水餃。

    江讓這個澡洗的,時間格外長。大約過了半小時,他才從浴室裏走出來。

    他模樣懶倦,白色毛巾搭在肩頭,發絲微濕。

    屋裏的暖氣打了起來,他隻穿了件黑色短T,底下鬆鬆垮垮的套了條運動褲,少年感十足。

    江讓覷眼客廳,沒看到紀也的身影,再抬眸,才發現料理台前的小姑娘。

    紀也的頭發比先前長了些,因為今天係裏考核,她把頭發盤了起來,脖頸後露出一截冷白細膩的肌膚。

    她把餃子盛到碗裏,轉身,就看到江讓拿著毛巾,胡亂在擦頭發。

    他頭發黑,劉海耷拉在額前,滴著水。

    紀也莫名咽了下口水,輕聲道:“你洗好久。”

    她餃子都在鍋裏悶了好一會兒。

    江讓擦頭發的動作微頓,抬眸,看到紀也已經轉身,又從櫥櫃裏拿筷子。

    他輕笑聲。

    算了,不嚇她了。

    ,

    餃子煮的時間長,皮有些爛了,看著就不好吃。

    不過江讓沒說什麽,一個個放進嘴裏嚼。

    紀也看著他,猶豫問,“是不是很難吃啊?要不你別吃了,我給你點個外賣。”

    江讓撩下眼皮,漫不經心地又塞了一個到嘴裏。

    他腮幫子咬得緊,連吃飯都莫名帶了幾分痞氣。“不用了,家裏阿姨手工包的,味道還行。”

    紀也“哦”了聲,視線放回到搶票軟件上。

    江讓把最後一個餃子塞進嘴裏,身子放鬆靠到椅背上,雙腳微敞,吊兒郎當的勾起一隻腿,去繞她的腳踝。

    紀也躲了下,嗔道:“幹嘛呀。”

    “你在幹什麽?”

    “搶票啊。”

    江讓下意識蹙眉,半躬身,雙肘撐到餐桌上,沉聲問:“搶什麽票?”

    紀也抬眸,兩人視線對上。

    “回宜市的高鐵票。”她輕聲道。

    江讓這才反應過來,要寒假了,距離過年也就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他視線落到紀也的手機屏幕上,仰著下巴問:“買的幾號的票?”

    “下周末的。”

    江讓想了下,今天已經是周四了。

    他鬆了下衣領,凸起的鎖骨上有些紅,是剛才她咬的。

    “江讓,你在南城過年嗎?”紀也看他,小心翼翼問道。

    江讓頓了下,又渾不在意地勾起唇角,眸光恣意輕挑,“幹嘛,想跟我回家啊?”

    紀也臉頰倏地紅了。

    “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她說完,隻見江讓起身收拾下碗筷,冷白分明的指節輕抬,人帶著碟子就往廚房去。

    他聲音裏有幾分倦怠,更多的是漫不經心。

    “不一定,可能在南城,也可能在京市,說不定在小鎮。”

    “誰知道呢。”

    不知道為什麽,紀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散漫和不在意。

    廚房的水聲接踵而來,有碗筷相觸的聲音,清脆刺耳。

    江讓微凸的青筋順著水流,一點點將泡沫衝洗幹淨,他嶙峋手肘微屈,抬臂將碗疊到水槽瀝幹。

    紀也盯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說了句:“我們家親戚,其實挺少的。”

    畢竟她隻有梁玲那的親戚需要維係。

    外婆去世後,他們和舅舅幾家的走動就更少了些。

    水流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讓轉身,懶散地靠在水池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微屈,晃蕩著。俊臉上更是揚著懶笑。

    紀也頓時為自己衝動的話感到害臊。

    “挺少是什麽意思?”

    江讓問她。

    他果然聽明白了。

    紀也溫吞著,斷斷續續道,“就是,就是我們家過年其實也沒什麽事,不需要走親戚,應該可以早點回來。”

    她說到後麵那句,又飛快地含糊帶過。

    江讓眉眼舒展開來,眸底情緒晦暗不明。須臾,隻見他悶笑聲,笑意縈繞在胸腔,微微鼓動著。

    他從廚房走出來,輕捏下紀也後脖頸上的軟肉。

    他個子高,背光,身子將餐廳上方的燈光籠罩住,落下一個沉沉的黑影。

    “下周我送你去高鐵站。”

    紀也抬眸看他,心裏隱隱有些失落。不過她藏得深,很快笑了下,“好。”

    ,

    回宜市這天,南城又下起了雪。

    這場雪來勢洶洶,不再像之前那般,裹挾著雨水,而是緩緩結出厚厚一層。

    江讓的車停在女生宿舍樓下,雨刮掃過雪渣,車尾氣冒著白色霧氣。

    他接過紀也的行李箱,單手塞進後備箱,上車時肩膀上還有殘留的雪花,帶來一絲涼意。

    紀也偏頭看他,見他眼底泛著紅血絲,輕聲道:“其實我自己去就行。”

    “安全帶。”江讓偏頭。

    紀也打開手機軟件,她這班高鐵時間早,暫時還沒有取消。

    “到站後告訴我,宜市在下雪嗎?”

    車開到路口,遇到紅燈停下。

    紀也看了眼天氣預報,“應該是雨夾雪,沒關係,宜市的雪一般都積不起來的。”

    高鐵北站離A大不遠,江讓的車停在送客通道,沒辦法停太久。

    他把行李箱拎下車,推到一邊。

    紀也轉頭看他。

    前後都是要分別的旅客,他們這一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江讓沒穿外套,隻套了件灰色高領毛衣,他伸手,擼了下紀也的頭頂,看著她細軟的頭發一根根炸了毛。

    “到家給我發信息。”

    “我知道的。”紀也點頭。

    送客通道上,有輔警維持車流秩序。

    車子打著雙跳,輔警邊走邊喊:“送客車輛請勿逗留,盡快離開。”

    江讓的手垂在兩側,須臾,他緩緩抬臂,抱了下紀也,“進去吧。”

    紀也這個時候才真的感覺有些失落。

    她揪住江讓的毛衣袖口,“嗯,我走了,你少抽點煙。”

    江讓輕哂,“等你回來再管。”

    ,

    紀也回宜市後,還挺忙的。

    正巧趕上梁玲出院,季青鬆這次態度還可以,至少在梁玲住院期間出力不少。

    宜市的春節,從年二十九起,就開始吃起來。

    這天紀也他們從小舅家回來,季青鬆喝的有些多,和梁玲早早就睡下了。

    紀也洗完澡,回到房間看了眼時間,忍不住給江讓發消息。

    【你睡了嗎?】

    那頭卻遲遲沒有回應。

    直到紀也快要睡過去,她的手機還捏在手心,傳來聲聲震動。

    紀也半眯的眼睛微睜,看了眼屏幕,是江讓打來的視頻電話。

    她半直起身,身子靠在軟枕上。視頻畫麵彈出,紀也驀地一愣。

    江讓睡眼惺忪,光著上身,看樣子是剛睡醒。

    他隨意將劉海向後撥,手臂肌肉賁張有力,側過身,被子搭在腰間,隱隱還能看到腹部肌肉。

    紀也看到他躬身,從床頭櫃上拿起礦泉水,喝完,順手扔到床尾的垃圾桶。

    “你剛睡醒啊。”

    她聲音輕。

    老房子隔音並不好,她的房間就在梁玲他們隔壁,聲音稍微大些,那邊總能聽到些。

    為此,紀也還找出了耳機戴上。

    江讓抬手,捂下額,“嗯,剛醒。”

    他剛醒的聲音很啞,非常性感,聽著還有些鼻音。

    “那你晚上怎麽辦,不打算睡啦?”

    江讓睜開眼,“打會兒遊戲再睡。你呢,去哪兒了,一整天都沒聲音。”

    紀也腳動了動,翻轉身子趴窩著,手肘撐頭。

    “去舅舅家了,吃了晚飯才回來的。”

    說完,江讓那邊的鏡頭閃了下,應該是起身了。

    他從臥室走到洗手間,燈光一下子明亮起來。

    紀也看到他就穿了條運動褲,褲帶鬆鬆垮垮的,沒係上。畫麵裏清晰可見的下頜線,是他沒刮的胡子。

    “不是說沒什麽親戚嗎?”

    江讓這話明顯帶著笑。

    紀也輕聲喃道:“也就兩個舅舅,難得碰頭的。”

    江讓將擱著的手機拿起,洗了個臉,重新躺回到床上。

    他從床頭櫃上夠了煙盒,敲一根出來點上。

    煙霧繚繞,映襯著屋子裏深色格調,江讓朝屏幕上看,頓時神色變得有些晦暗。

    他濃墨長眉,桃花眼微揚,勾起唇,笑容顯得硬朗痞氣。

    “紀也,故意整老子的?”

    江讓聲音落下時,紀也聽到客廳裏傳來動靜。

    她不確定是梁玲還是季青鬆,側著耳朵去聽。直到外麵沒了聲兒,她才偏頭看,問他:“你說什麽?”

    江讓吐下煙圈,語氣尾調勾得長,慢悠悠的,一字一句沉聲道,“衣服,拉好。”

    紀也這才低頭看。

    她的睡裙不是性感的款式,中規中矩的兩件套。但因為她趴臥的姿勢,睡衣洗的次數多了,領口也變得鬆鬆垮垮。

    雙肘撐在床單上,自然露出一截纖長的脖頸,和鎖骨往下的,那一片瑩白圓潤的軟肉。

    連勾勒出的溝壑,都一清二楚。

    紀也連忙起身,抓了下衣領,臉頓時通紅。

    “我,我就是不小心的。”

    那邊江讓還沒說話,紀也的房門被敲了下。

    “這麽晚還不睡,在跟誰說話呢。”是梁玲的聲音。

    說完她沒等紀也回,就推門進來,嚇得紀也連忙把手機藏在被子下麵。

    “媽,你怎麽進來也不說一聲。”

    梁玲看她,表情有些無語,“你這麽緊張幹嘛,還在跟誰打電話?”

    “沒有,不是的。”紀也手揪了下被角。

    梁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指了指隔壁,“快睡吧,別吵醒他了,不然又該說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紀也趕她。

    梁玲沒多停留,徑直走出去。

    梁玲出去後,紀也將手機從被子裏掏出來,發現江讓的視頻還沒掛。

    他仰著頭,喉結輕滾,影影綽綽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應該是在看電視。

    見她重新拿起手機,江讓朝她看過來。

    “要睡了?”

    “嗯。”紀也看他,輕聲應道。“我媽催我了。”

    “你這麽大了還跟你媽睡?”

    “才不是。”紀也回道。

    江讓那邊輕笑聲,他的唇色泛著紅,舌尖抵過唇角,掃過水漬。

    他的視線看過來,嗓音低啞問她,“那你什麽時候能跟我睡?”

    ,

    自從二十八那晚視頻後,紀也回想起來都覺得好羞恥。

    江讓這人挺妙的,總是能一本正經說著色,氣到不行的話。

    紀也後來怎麽回的她不記得了,隻記得江讓的笑,格外放蕩不羈。

    除夕這天是在飯店,梁玲那邊的親戚湊起來也才兩桌,吃完飯就要散場。

    紀也今天其實一早就有給江讓發微信,不過整整一天了,他都沒回。

    整個席間,她拿手機看了好多次。

    微信裏接連都是朋友同學們的祝福信息,唯獨那個置頂頭像,全然沒有動靜。

    紀也有些不在狀態。

    直到梁玲湊過來,語氣不太好地說道:“你今天怎麽回事,總是盯著手機看,你舅媽跟你說了兩次話,你都不理,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紀也這才回神。

    她看到她小舅媽拿著酒杯,就站在他們這桌後麵。她連忙拿起杯子,上去敬酒。

    直到散場後回家,紀也坐到床上,給江讓打電話也沒人接。

    零點一過,街頭巷尾傳來熱鬧的鞭炮聲。

    紀也臥室的窗戶緊鄰馬路,窗簾拉著,馬路上散放的煙火陡然,一下下將室內打亮。須臾,又整個全部暗下。

    紀也靠在床頭,由著窗外的鞭炮聲,恨不得就落在她窗簷邊。

    她在黑暗中點亮手機,看著那個置頂的黑色頭像,最終還是點進去,給江讓發了條:【新年快樂。】

    紀也沒有得到回信。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初四,紀也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她不知道江讓是什麽意思。

    是故意不接她電話也不回微信,還是真的忙。

    初五早上,紀也頂著微紅的眼眶,忍不住還是給曾斯宇打了個電話。

    “也妹妹,新年好啊。”

    曾斯宇那頭挺熱鬧的,估計是在走親戚。

    “學長,新年好。”紀也輕聲道。

    她覺得自己可能打擾到對方了,猶豫著,還是把這兩天的事說了下。

    沒想到曾斯宇直接說道:“靠,他連你電話都沒接啊?”

    “嗯。”紀也垂眸,捏緊手機。

    “阿讓心情挺差的,應該回了小鎮,你要是方便的話,去小鎮應該能找到他。”

    紀也和曾斯宇道聲謝,就匆忙掛斷電話。

    下午,她就和梁玲提出,要去小鎮上住兩天。

    梁玲皺眉,不太樂意地說:“怎麽又要去了,那個老房子裏現在也沒人,你過去了誰做飯給你吃?”

    “沒事,我在鎮上隨便買點就是了。”

    梁玲狐疑,或許是有心靈感應,她盯著紀也,“你不會是談朋友了吧,這次回來總是神神秘秘的盯著手機,心不定的。”

    紀也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季青鬆,連忙說道:“沒有,沒談。”

    “談朋友也不是什麽壞事。”梁玲覷她,“媽媽隻希望你找個離家近的本地人,以後能有所照應。”

    紀也沒吭聲,跑回房間去收拾行李。

    這個春節天氣都不錯,豔陽高照,放暖的晴天將先前濕冷的雨雪天氣一掃而盡。

    紀也打了輛車,從宜市到小鎮不遠,她到的時候也不過三點。

    她沒回外婆的院子,走進弄堂後徑直來到了江讓家的宅院門口。

    深吸口氣,紀也敲了敲門。

    裏麵聽不到一點動靜,紀也又伸手,敲了兩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裏麵傳來細微的動靜,聽上去像是開院門的聲音。接著,是熟悉的腳步聲。

    直到門打開。

    紀也抬眸,看到門背後的少年,明顯微怔。

    沒等她開口,江讓淩厲的雙眸看過來,他嗓子啞,語氣有些衝,“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