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留宿。
  第47章 留宿。

    鬱裏是真的喜歡熱鬧, 不光跟著大家去吃了一場午飯,看了一場電影,還主動提議去唱了三個小時的K。

    江照靠在沙發上, 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音樂, 還有幾個人的破鑼嗓子,抬起手指按了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是真的不明白, 這種喧囂的意義在哪。

    即便這會兒鬱裏一直跟他貼在一起, 他看得清所有燈光的顏色,也隻覺得張牙舞爪,群魔亂舞。

    事實證明,看不看得到色彩,他都對這種環境欣賞不來。

    目光重新投在身邊拍著手晃著腦袋的某人身上,方才稍微覺得此行有些意義。

    臨近結束, 許俊一抱著麥問鬱裏:“歪優, 開不開心?!”

    鬱裏一下子跳到了沙發上, 舉著話筒,梆梆敲了兩下。

    其他人一下子笑了。

    夏若和宣靜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活潑的樣子, 宣靜眼底的憐愛幾乎要溢出來了, 夏若看上去也頗有幾分感慨, 隱有被感染上媽菌的風險。

    “好!”許俊一說:“那咱們期末總結大會見!今天到此為止好不好?!”

    點頭點頭點頭。

    小啞巴在沙發上跳來跳去,挽起來的褲腿下兩腳白的像兔子,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映出各種亮色, 江照目不轉睛,等到幾人開始收拾東西, 便一把將他抓了過來, 對著他的腳噴了一通。

    鬱裏給涼的縮腳, 笑個不停。

    這下子, 遲鈍如夏若,都感覺到不對了。

    等這倆人坐上車,她下意識抓住了宣靜,道:“大班剛才什麽意思啊。”

    宣靜:“你指的啥。”

    “他不是潔癖嗎。”夏若恍惚道:“怎麽還抓鬱裏腳呢。”

    “是啊。”宣靜拍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引導:“潔癖,怎麽會抓人家腳呢。”

    鬱裏的腳給塞在夏日的黑色涼鞋裏,這是他考完試回寢室去換的,學校規定不能露趾。

    也許是因為剛從KTV回來,腳趾在江照眼底動來動去,手在在他身上無意識地輕敲,腦袋一點一點,卷毛一翹一翹,像是沉浸在某種音律中。

    江照握住他的手,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今天考試的作文怎麽樣,要的大別墅還是我?”

    鬱裏瞬間回神,鄭重其事:“你。”

    他也不是傻子,江獻說完之後,晚上回臥室他專門算了筆賬。毫無疑問江叔叔是很有錢的,那天在飯桌上,說自己半個小時可以賺兩千萬,那是什麽概念鬱裏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以後那些錢都是江照的。

    一個五百平的大別墅算什麽,從這幾天爸爸時不時想拉江叔叔投資來算,跟江照搞好關係才是重中之重。

    他手不敲了,頭不點了,卷毛也不翹了,表情凝重而認真地在他手裏傳達信息:“你·最·重·要。”

    江照軟了眼眸,揉了揉他的腦袋。

    因為蜘蛛君的事,江照還是跟著他去了家裏,他放下書包,先去看了一眼透明盒子裏的蜘蛛,確定了對方跟那次跑走的長得一模一樣,才稍微放下心。

    雖然小朋友不會騙人,但不代表他的臥室裏除了進去的那一隻沒有別的。

    他道:“你在哪發現它的?”

    鬱裏指給他看。

    江照點點頭,已經開始戴手套,道:“我待會兒把那裏消毒一下,噴點殺蟲劑,免得有卵。”

    鬱裏搖頭。

    “爸·爸·說·它·不·在·產·卵·期。”

    江照:“……那就沒事了。”

    他重新走出去,道:“我先丟出去,你……”

    鬱裏忽然拉住了他,敲:“它·吃·蚊·子·很·厲·害。”

    “?”

    “我·有·一·個·想·法。”鬱裏敲完,轉身跑進屋裏,拿了一張紙過來遞給他。

    標題:培育超強主攻型滅蚊蜘蛛的具體方案。

    江照:“?”

    鬱裏:“蚊·子·討·厭。”

    “?”

    “蜘·蛛·能·吃。”

    “?”

    “讓·它·多·吃。”

    “?”

    “它·厲·害。”

    “?”

    “……”鬱裏眨了眨眼,然後給他指方案上的備注。

    【眾所周知,雌性蚊子在吸血時,需要依賴馬氏管進行排泄。鑒於其隻能消化與體重相當的血液,所以它們需要馬上排泄掉多餘的水分和鹽,由此得知,蚊子會一邊吸血一邊小便。】

    旁邊還畫了一個非常憤怒的表情。

    江照還是:“?”

    鬱裏指了指他的手臂,希望他能切身體會感受到蚊子的可惡以及滅蚊蜘蛛培育的不可替代,江照神情一言難盡:“你臥室蚊子很多?”

    “以·前·多。”

    “滅蚊噴霧沒有?”

    “噴·霧·不·符·合·食·物·鏈·美·學。”

    “……”江照看向那個蜘蛛,鬱裏試圖說服他:“看·好·乖。”

    確實很乖,老老實實趴在裏麵,一動不動的樣子。

    “你·生·日·是·在·夏·天·蚊·子·的·季·節·我·弄·出·來·可·以·送·你·十·枚·蜘·蛛·卵。”

    江照不語。

    “一·百·枚。”

    江照嘴角微抽。

    “如·果·順·利·今·年·生·日·就·能·收·到。”

    “……”江照終於開口:“你千萬別送。”

    他到底放棄了送蜘蛛君,應該是蜘蛛娘,下樓的舉動,道:“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跟我說,我需要冷靜一下。”

    他走進了浴室,拿出吸塵器與消毒噴霧,開始準備給鬱裏的臥室大掃除。

    鬱裏乖乖坐在沙發上,趴在桌上去看自己的蜘蛛。

    黴菌,黴菌群體……

    吸塵器發出輕微的噪音。

    黴菌計算機……

    拖把浸入了水中。

    滅蚊蜘蛛……蜘蛛培育……

    十枚。一百枚蜘蛛卵……

    江照閉了一下眼睛,想象了一下被昆蟲與黴菌包圍的未來,強行微笑了一下,振作起來繼續大掃除。

    這該死的地球為什麽還沒有去見鬼。

    兩個小時後,全屋重新恢複了幹淨,江照進衛生間洗手的時候,小同學又扒著門湊了上來,眼巴巴地看著他:“江·叔·叔·和·爸·爸·今·天·都·忙。”

    “給你打電話了?”

    點頭。

    “江·叔·叔·說·讓·你·留·在·這·裏·陪·我·睡·覺。”

    江照看他。

    鬱裏的臉貼在門框上,敲:“我·們·可·以·繼·續·昨·天·的·實·驗。”

    “……”江照停下動作。

    黴菌計算機……

    超強主攻型滅蚊蜘蛛……

    他低下頭,吸了口氣,繼續搓手,道:“除非你把蜘蛛扔了,放棄你那個方案,否則我不會留下的。”

    “可·是·爸·爸·不·在·家。”鬱裏悶悶不樂:“家·裏·隻·有·我·自·己。”

    “……”你以前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嗎?!

    江照洗幹淨手,扯過洗臉巾擦幹淨,轉身朝外走,對著盒子裏的蜘蛛道:“有它沒我,有我沒它。”

    “它·真·的·很·厲·害·昨·天·吃·了·三·隻·蚊·子·早·上·爸·爸·抓·了·兩·隻·也·喂·它·了·吃·的·好·幹·淨。”

    江照麵無表情:“你想說什麽。”

    “它·應·該·在·家·裏·有·一·席·之·位。”

    江照再次笑了:“你還想把它放出來?”

    鬱裏看了眼他被水泡的指尖發白的手,馬上搖了搖頭。

    江照抓起書包,衣角忽然被扯住,他回頭看對方,鬱裏又敲:“把·它·放·到·陽·台。”

    小同學進行了妥協。

    江照隻好轉身,坐在沙發上,陰沉著臉看著那個透明盒子。

    鬱裏很快抱起來跑向了陽台,又回來坐在他身邊看他。

    江照:“……”

    他避開對方熱烈的視線,別開臉保持沉默。

    門外傳來動靜,鬱裏再次站了起來。很快提著食物走回來,剛要放在桌上,就被江照阻止。

    他又重新擦了一遍被透明盒子呆過的桌麵。

    鬱裏拆掉外送袋子,放在桌麵上。這是一家江照親自去實地看過的私廚,也是前段時間江獻推薦給鬱裏的一家,江照吃外送也隻吃這麽一家。

    小同學的討好的態度可以說十分明白了,江照隻好伸手,幫他把飯菜擺好,打開餐具,溫聲道:“我不是不支持你,但那個東西肯定不能放在家裏,你如果實在想玩,我們另外租一個地方,做實驗室?”

    鬱裏看向自家的儲藏室。

    江照:“……你家你做主。”

    一分鍾後,他再次開口:“但是我提醒你,如果萬一哪天跑的全屋都是……你好意思一直麻煩我嗎?”

    鬱裏笑了一下,又馬上嚴肅地搖頭。

    還算有點良心,江照道:“吃飯。”

    鬱裏乖乖坐在對麵吃飯,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始敲碗:“那·我·蜘·蛛·都·抓·到·了·你·晚·上·可·以·住·這·裏·嗎。”

    江照含著筷子,意識到什麽:“你為了讓我來睡,所以昨天專門守著把它抓了?”

    點頭。

    江照:“……你就,那麽想,實驗?”

    點頭點頭。

    “可是那個實驗。”江照抿了一下嘴唇,道:“那個實驗,我覺得不太好。”

    鬱裏:“?”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們兩個……實驗,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科·學·就·是·在·匪·夷·所·思·中·成·長·到·現·在·的。”

    “對你來說,研究我隻是科學嗎。”

    “是·研·究·我·們·兩·人·之·間·的·科·學·關·係。”鬱裏糾正,並坦白:“而·且·我·想·讓·你·看·到·顏·色。”

    “為什麽。”

    “你·是·我·在·京·朔·最·好·的·朋·友。”

    江照沒有再吭聲。

    吃罷飯,他把垃圾全部提下樓,上來的時候,鬱裏已經把桌子擦得幹幹淨淨。

    還指了指浴室。

    江照:“……你先吧。”

    鬱裏點點頭,去拿了衣服,很快便洗好出來。

    江照帶著衣服與他擦肩而過,跨入浴室。

    鬱裏舉起吹風機把頭發吹幹,然後朝嘴裏塞了一枚薄荷糖,在浴室門外走來走去。

    浴室內水聲嘩嘩,嵌在黑白牆麵上的門一下子亮起,一下子又暗淡。

    鬱裏的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又悻悻退開。

    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