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反向壓榨。
  第40章 反向壓榨。

    電子音響徹在校長室裏, 方才幾個鬆口氣的老師齊齊麻了。

    這小朋友長得這麽軟嫩乖巧,沒想到平時不聲不響,可一旦開口說話居然比江照還絕。

    直接就開始威脅校方了。

    牛主任的臉青了一下, 一時半會兒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去接, 鬱裏來京朔的確屬於自願,他想要退學也完全自由, 而且他這邊退學, 那邊隻怕就有無數個高中甚至高校搶著想要接收他。

    他下意識去看瞿陽明。

    後者自打江照開始說話,就一直十分凝重地望著鬱裏,這會兒見到他起身,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當年鬱彬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隻是本人渾然不知, 沒想到兒子也不遑多讓。

    看那軟糯的小表情, 好像也沒覺得自己說了多麽戳校方心窩子的話。

    鬱裏不管他們的臉色, 直接推開身後的椅子,拉著江照就往外走。

    “對不起。”後方忽然傳來的聲音讓兩人齊齊停下腳步。

    在場的老師表情更加震驚了。

    在這個學校, 如果說誰能代表絕對的權利, 那絕對是瞿陽明了。他長袖善舞能言善道, 學校很多活動都是他一手策劃,包括這次國際性的高中數學奧林匹克聯賽,也是他親自跑了幾趟國外, 主動積極溝通所得。

    學校的體育館都是他當年剛入校的時候到處拉投資擴建的,為京朔學子提供了很多課外活動場地, 大到心理輔導室, 小到校園綠化, 他素來比誰都上心。

    所以整個教導班子也都服他。

    但現在, 他居然在向一個學生道歉,哪怕是一個天才。盡管瞿陽明平時在小事上表現的有些隨心所欲,可到底是一校之長,他這麽服軟,在學生眼裏算什麽?

    牛主任道:“校長……”

    “對不起,鬱裏。”

    鬱裏回頭,看到他深深鞠了一躬。

    瞿陽明重新直起身子,校長室已經落針可聞。

    他拉開椅子,繞過會議室向鬱裏走來,一路停在他麵前,凝重的臉色中帶著一抹自責。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手嗎?”

    鬱裏有點懵,遲疑片刻把手遞過去,瞿陽明輕輕托了一下他的微腫的手指,擰眉道:“我並不知道你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提議,這一點是校方的疏忽,我們會在日後的工作中時常反思,保證不會再犯。”

    江照一把將鬱裏的手抓了回來,臉色依舊冷漠。

    廖芳菲跟著站起身,道:“這件事我要負很大責任,是我沒有考慮到鬱裏的情況,疏忽了他毫無過渡地來到京朔的重壓之下可能出現的身體不適。”

    “還有我。”項衍同樣站起,道:“我的確慫恿了廖老師讓他參加物理競賽,因為我對自己的學生產生了偏袒之心……總之,我也要對此負責,我的確是故意消耗了鬱裏。”

    白櫻櫻攥著裙擺,扯了扯嘴角。

    “可是江照。”廖芳菲道:“出現這種情況你怎麽沒有及時告訴老師呢?”

    反應是剛剛才出現的,本來正值周末,江照都準備帶人回家了,自然沒想過要匯報。

    江照看上去懶得解釋。

    “他也是心疼鬱裏。”瞿陽明看出來了,道:“其餘的就不多說了,反正這次校方做了惡人,隻希望鬱裏,還有江大監護人可以原諒,至於白A班長和集訓人員的分配,到時候再由你們的班主任各自告知吧。”

    他拍了拍鬱裏的肩膀,溫聲道:“回去吧,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再過度用手了,期末考也不必看的那麽重要,我還等著你在集訓時候的表現呢。”

    鬱裏去看江照。

    江照微微頜首,道:“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全校能夠知道,鬱裏已經贏了白櫻櫻,並且是在精力被消耗的情況下贏了她,還有,請懲罰項老師的違規之舉,我的訴求隻有這些。”

    白櫻櫻嘴唇蠕動了一下,銀牙緊咬,掌心已經被掐出血痕。

    江照帶著鬱裏離開,剛下樓梯,廖芳菲便追了上來:“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我經曆過,這個時候隻要多休息就好了。”江照代替鬱裏解釋,道:“我回去會好好照顧他的。”

    廖芳菲歎了口氣,走下來的時候摸了摸鬱裏的頭,道:“鬱裏,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我真的很為你自豪。並且,我也要告訴你我一點低劣的心思,項老師提出物理競賽的時候,我是同意的,並且我想的是,你可以在哪怕是被消耗精力的情況下超過她,我也參與了這一場壓榨的行動之中,真的很抱歉。”

    鬱裏點了點頭,舉起手表:“我·沒·指·望·廖·老·師·會·保·護·我。”

    這話遠比不原諒更加紮心,廖芳菲的呼吸都靜了一下。

    因為沒有指望,也就沒有失望,更加不會有生氣或者怨懟,所以在接到抱歉的時候,也就不必原諒。

    江照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並迅速回憶了一下兩人自相遇之中經曆的一切。

    “鬱裏……老師,以後會注意的。”廖芳菲語氣艱難,看向鬱裏的眼神也變得複雜很多。

    但她到底是個成年人,很快調整好心情,接著道:“今天的事情,校長跟我之前犯得是同樣的錯誤,他說給白櫻櫻一次機會,也是在拿她激發你的鬥誌,想要看到你極限的一麵,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的手已經出現了勞損,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鬱裏取出手機打字,這個屏幕大輸入也更加方便。

    接著,他舉起備忘給江照看。

    江照會意,讀道:“請老師放心,我說跟江照一起離開是因為牛主任的氣焰太囂張。”他翹了翹唇角,接著道:“目前為止,我還是很眼饞京朔的資源,尤其期待和國外友人的競賽,所以不會離開。”

    “還有。”廖芳菲看他,江照繼續道:“請轉告校長,既然我們和校方是互利的關係,就請校方多多拓展資源,提升全體教資力量,如果我有需要也請校方盡力配合,假如有一天京朔沒有什麽可以留得住我,即便是高三,我也一樣可以轉學。”

    廖芳菲:“……”

    半小時後的校長室,牛主任聽完了廖芳菲的轉告,不敢置信地道:“他這是,在威脅校方嗎?”

    “不是威脅。”瞿陽明沒好氣道:“他不滿我們對他天賦的極端開采,所以這是反向開采,所謂有需要校方盡力配合是什麽意思,就是我們集體要隨傳隨到,如果他有需要的資源,即便校方沒有也要盡力爭取……”

    “瘋了吧這小朋友……”

    齊鑫已經樂不可支:“所以現在是怎麽樣,我們要不要把他開除?”

    “當然不能開除!”瞿陽明毫不猶豫地道:“他敢這麽提,隻能說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清楚,這小孩,長得那麽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沒想到比江照還狂。”

    “何止狂,還狠。”一個老師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京朔素來以魔鬼高中著稱,我還沒見過能反過來壓榨京朔的,還說什麽提升教師資質,難不成我們還教不了他?”

    瞿陽明麵色深沉地轉了過來:“不要太得意忘形,這孩子沒有那麽簡單。”

    “是啊。”項衍一邊看著時間,一邊道:“他從小鎮過來,這麽短的時間內跟上月考的大部隊,達到跟江照的齊名,天賦可以說是恐怖了,真不敢想象,如果他打小就長在北城,會是什麽樣子……”

    “所以,如果隻是拿學識來論,他在高三的時候超過老師也不是不可能,大家不要掉以輕心,當心到時候真的教不了他。”齊鑫提醒,發現瞿陽明眉頭緊鎖,道:“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反向壓榨京朔的人,倒也不是沒有……”他想起那段青蔥歲月,把校長逼到辭職的某位,為避免擾亂軍心,輕咳了一聲,道:“除此之外,他還說了什麽?”

    “還有……”

    廖芳菲想起江照當時的表情。

    他眉頭跳了一下,寒下臉去,似乎不願意再讀,並去拉鬱裏:“行了,回去吧。

    鬱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很倔強地把手表從腕上拿下來,在出樓道之前對著廖芳菲舉起,因為輸入不便,還缺字少節:“我·並·沒·有·到·極·限·期·考·等·吧。”

    江照帶著他坐上了韓叔的車,然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鬱裏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伸手揪他衣角。

    江照不理他。

    再揪,然後坐過去一些,推他。

    江照還是不理他。

    他的手來到江照的手背,在上麵敲:“你·怎·麽·了。”

    “手都這樣了,還沒到極限是吧。”江照開眼瞥他:“你真想學廢是不是。”

    鬱裏對他伸出了左爪,虛虛抓了兩下,讓他看到自己的靈活。

    江照一把握下來,道:“期末根本沒有那麽重要,京朔不會不要你的,而且白櫻櫻已經確定會道歉了,她是個重諾的人,不會反悔的。”

    “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已經都知道你有多厲害了。”江照一邊誇,一邊又來給他按手指,歎息道:“休息一下好嗎?”

    鬱裏任由他揉,拿左手在他手臂上敲:“我·可·以·量·力·不·可·以·放·棄。”

    “鬱卷卷……王金園給你取名字的時候,知道你這麽過分嗎?”

    點頭。

    “我·還·會·超·過·你。”

    江照挑眉:“這算挑釁?”

    點頭。

    “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搖頭。

    鬱裏看上去很認真,也很期待:“要·和·爸·爸·江·叔·叔·一·樣·好。”

    江照:“……”

    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