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鬱裏家的門牌號。
  第19章 鬱裏家的門牌號。

    圖書館安靜了下來。

    鬱裏繼續看書, 江照便也尋了一本打發時間。

    他的目光落在被鬱裏觸碰的書籍和辭典上,指腹無意識地,在紅潤柔軟, 肌理光滑的櫻桃木桌麵上來回撫摸。

    鬱裏起身走向了飲水機。

    桌麵頓時像是失去生命一般暗淡下去。

    江照手指停下。

    白櫻櫻是被好友推醒的, 宋莎坐在她床邊,神色略顯嚴肅:“成績出來了。”

    京朔的月考出成績一直都是周三, 一個是批卷需要時間, 一個也是要給被刷下去的學生緩衝時間,以及進行座位更換。

    鬱裏剛喝完水,群裏就鬧了起來:“大家有沒有去公告欄?月考結果出來了。”

    “我剛才正好路過公告欄,我被刷了……”

    “我留下了啊啊啊啊啊!!!”

    “我也被刷了,嗐,第二次被刷下去了, 等我下次再接再厲。”

    “果然周末就應該在家刷題, 我現在就是後悔。”

    “許俊一那家夥又進來了靠。”

    “媽的, 這個月輪到他嘚瑟了。”

    “我的一千塊錢嗚嗚嗚嗚嗚……”

    鬱裏不明所以地指給江照看,後者仿佛剛剛才意識到一樣, 道:“入校的時候老師沒跟你說過?”

    搖頭。

    “考進年級前六十的都有學習金, 總共三個檔, 一檔十人,也就是前十,一人三千, 二擋二十人,是十一到三十, 一人兩千, 剩下的三十人拿第三檔, 一人一千, 這是眾所周知的規則。”

    難怪A班的競爭如此激烈,這是的的確確涉及到實際利益的事情,並非僅僅隻是為了爭奪一個名次。京朔也是真有錢。

    “除此之外。”江照繼續道:“在雙A保持年級前三的名次,會有額外的獎學金,偶爾會出一些特別表揚獎,這個就比較細致了,而在學年內,各方麵都表現格外優秀的,則可以拿到京朔之星的榮譽,這個很難,基本一學年隻有一位能夠脫穎而出,但這個名額也並非固定,京朔曆史上就有一星都沒有拿過的幾屆,這在京朔叫懸星,說明整屆學生資質或品德,某些方麵是不能被校方完全認可的。”

    “拿到京朔之星的則被稱為摘星,一個人拿到,一屆人都與有榮焉。”

    鬱裏聽的認真,江照便也不吝賜教。

    “北城各大高校經常會舉行一些競賽活動,京朔也有積極和國外高校溝通建交,這些校外比賽,除非一些特長尤其突出的學生,普通班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機會的,都是從雙A抽人參加,這也就大大提高了學生名利雙收的概率,所以京朔人都擠破腦袋想進雙A。”

    鬱裏恍然大悟。

    “不過普通班也有普通班的玩法,那裏有區別於雙A的分級,有各種獎學金和助學金等,這個我隻是聽說過,不是特別了解。”

    他說了一堆,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

    “差不多了,去看看你考的怎麽樣。”

    鬱裏點頭。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離開圖書館,那廂,白櫻櫻也已經收到了班級同學發來的圖片,宋莎緊盯著她的表情,道:“你現在什麽想法。”

    路星一覺睡醒,急匆匆敲開於沉的寢室門時,在座已經擠滿了人。

    如果有京朔人在這裏,一定能一眼認出,這些都是白A前十裏的人,可以說是尖子裏的尖子。

    “白櫻櫻醒了沒?”一個男生黑著臉,道:“事情鬧這麽大,她還睡的下去?”

    “於沉你怎麽也不說句話?小啞……新生成績出來了,江照說的可不算有錯,雖然目前還沒有波及到年級前十,但我們白A前十明顯是岌岌可危了。”

    “我之前怎麽沒發現江照眼光這麽好。”

    “我現在分析想來那天江照為了一個新生跟櫻櫻鬥嘴就很不科學,他平時不是總是由著櫻櫻隨意的嗎?為什麽那麽護著那個轉校生,又為什麽在櫻櫻提出讓他退學的時候他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麽情況?”

    “我也覺得有詐,感覺他好像是故意把自己跟新生綁在一起的。”

    “畢竟是新生,他作為一個大班長,是不能明目張膽給新生補課的,這肯定會觸及很多人的利益,一旦惹了眾怒,他想拿到今年的京朔之星也就可能生出波折……”越猜,越覺得有可能,這人道:“於沉,你怎麽看?”

    “我跟你們看法一樣。”於沉道:“我也猜測,江照當時就有想幫鬱裏補課的意思,白班長的挑釁對他來說算是順水推舟,這樣一來他既能借新生打亂兩班平衡,還能讓大家覺得他是被迫不得不幫人補課。”

    “所以他是提前知道了鬱裏有這個實力對嗎?”一個白T男生抓了抓頭發,火大道:“他們倆不會以前就認識吧,可是從鬱裏資料來看,他之前一直就在小鎮子上,沒聽說跟江照有什麽交集啊。”

    於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白櫻櫻發來的視頻邀請。

    幾個男生很快圍到了桌子旁邊。

    女孩隻露出上半身,正坐在寢室床上綁頭發,分別看了一眼他們的表情,道:“看你們那蠢樣。”

    “都收拾一下,公告欄見。”

    陸續有學生往公告欄擠,也陸續有人議論著離開。

    對於普通班裏,絕大部分死活也不可能擠得上雙A的學生來說,圍在這裏顯然不是為了查閱自己的名次。

    高二教學樓這邊的公告欄附近有兩排梧桐樹,枝搭著枝葉搭著葉地從路兩旁延伸,組成遮天蔽日的林蔭道。

    鬱裏穿著校服襯衫,伴在江照身側,抱著書朝這邊走。

    準備離開的人悄悄停下了腳步,圍在公告欄前的人你拉我我拉你,無聲地讓開了位子。

    周傲本來正帶著紅A幾個人跟白A打嘴仗,一見他過來,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公告欄旁邊沒有種樹,正好暴露在陽光下,在一片林蔭帶裏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形亮斑。

    江照停下林蔭處,看他走進光裏,揚臉去看。

    鬱裏認真數著名次,尋找自己。

    “第十七名。”噠噠的腳步聲傳來,白櫻櫻永不服輸的聲音穿插而入:“入校十天就能在考試裏取得年級前二十的成績,這的確非常讓人吃驚。”

    他回頭去看,白櫻櫻已經站在江照對麵,眉峰間一如既往的犀利:“但是這又怎麽樣呢,隻能說我們江大班長蒙題有道,但月考這種練習,本來就是為了複習周期性的知識點而存在的,腦子稍微好一點,心思稍微細一點,邏輯能力稍微強上一點,就能從老師講課中的隻言片語裏蒙個大概。”

    她環視四周,普通班已經有人恍惚地拿起了筆。

    原來京朔月考的卷子也可以提前蒙題。

    “不得不說。”她終於看向鬱裏,道:“你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畢竟就算有人指路,也需要你自己長腿不是嗎?可那又怎麽樣,京朔也不是沒有像你這種爆發力比較強的特招生,等到後來把自己榨幹,也就明白自己究竟幾斤幾兩了。”

    “白櫻櫻,你別忘了,他跟你宣戰過。”江照提醒,白櫻櫻微微挺直了腰,道:“我沒有忘記,正是因為沒有忘記,我今天才過來這裏的。”

    她直直望著鬱裏。

    目光轉了許多情緒,但最終還是緩緩道:“開放日那天,你的宣戰我並沒有放在眼裏,但現在我決定正式給你答複。”

    “鬱裏同學,我不能接受你的挑戰。”

    四周一片嘩然。

    鬱裏始終安靜。

    他沒有見過白櫻櫻這樣強勢的人,男生女生裏都沒有。

    她過於極端,極端的有些刺目。

    “因為你在我眼裏還是不行。”白櫻櫻一字一句地道:“第十七而已,就算你在短短十天之內達成這個成績,但在我眼裏,依舊有些距離,等你真的像江照說的那樣,有能力撼動前十的地位再說吧。”

    江照瞥她,卻見她燦然一笑:“不要拿這種眼神看我,這學期北城聯校舉行的題王競賽要開始了,如果他有本事的話,去那裏先試試水吧。”

    腳步聲遠去,她又兀自離開。

    周圍這才終於有了些動靜。

    “靠,這還不行。”

    “十天上到雙A十七,兩個班前十的地位都已經被威脅到了,這還叫不行?”

    “啊其實我能理解白櫻櫻……她說的也沒錯,之前爆發力比較強的特招生也不是沒有,但A班壓力太大,需要掌握的知識點太多,後繼無力的情況時有發生……要不京朔都說流水的A呢。”

    “其實我也覺得……就算能撼動前二十,也不代表能撼動前十,能撼動前十……也不代表鬥得過白櫻櫻啊……上麵的人咬的那麽緊,很多都是靠速度劃分名次了,這十七,想再前進有點難度吧?”

    “她說話也太讓人不爽了吧!一點正向鼓勵都沒有!”

    “你傻啊,鬱裏要是白A人,她鼓勵倒是有可能,現在鬱裏可是紅A的,她當然是能碾死一個是一個。”

    “我不管,我現在就是覺得鬱裏很強,十天衝上京朔十七什麽概念,媽的給我十年我也上不去,你們真當京朔前六十是吃素的嗎?”

    “那跟我們比他肯定牛逼了,我腦子廢了也上不去,但那是白櫻櫻,時不時可以跟江照打成平手的白櫻櫻啊。”

    ……

    鬱裏凝望著白櫻櫻的身影,一直等到她消失,才收回視線。

    白櫻櫻帶來的人沒跟著她走,而是在默默看他,眼神裏隱約帶著戒備和警惕。

    僧多肉少,一個上去,就會有一個下來,同理,競賽名額也會因為新加入的人而縮減。

    一個女生走上前來,一條長腿直接邁過他,攔在了鬱裏麵前,輕聲道:“別著急,日子長著呢。”

    周傲在一旁急忙點頭:“白櫻櫻跟咱們死對頭,你別在意她說什麽,那都是白班戰術。”

    鬱裏抿唇。

    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可惜他無法說話,不然指定要跟白櫻櫻辯上一辯的。

    “你真的很厲害啦。”一個普通班的女生對他握了握拳,用媽媽的語氣鼓舞說:“不要太在意她的話,那就是為了激怒你而已。”

    一眾附和之聲。

    江照跟白櫻櫻是完全不同的,白櫻櫻永遠在跟人針鋒相對,便是嫌棄也都擺在明麵上,但江照的厭惡是完全無視,一個眼神都不吝於給予。

    方才被他攔住的白A女生定在原地,眉頭緊鎖:“江照好像生氣了。”

    白櫻櫻固然瞧不起鬱裏,但他們這群人卻是真真切切被震撼到了。

    能夠在年級前二十保持住的人,哪個都很清楚自己私下裏究竟付出了多少,可是鬱裏隻用了十天,十天,就擠走一人,加入了他們。

    這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

    “我也覺得他生氣了,平時櫻櫻挑釁紅A新人,他一直看戲,這還是第一次,直接把人帶走,理都不屑理我們似的。”

    “我身為白A人我都要看不過去了,她也太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了吧?”一個男生不滿道:“什麽叫十七算什麽,敢情我們在她眼裏也就是一群渣渣唄?她不尊重跟我們能力相同的對手,跟不尊重我們有什麽區別?”

    “她要是不在乎,就不會專門過來放狠話了。”於沉轉身,提醒道:“但我們總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白班人數悉數到齊之後,白櫻櫻在講台上拍了拍桌麵。

    大部分人安靜了下來,但有一個人還在旁若無人的拍球。

    “竇誌。”白櫻櫻道:“你停一下。”

    “你白櫻櫻能跟江照平起平坐,我們算什麽,跟我們說話也不怕辱沒了你。”

    白櫻櫻不再強求,道:“好,你們愛聽不聽,總之關於紅A新生的事情,我們必須有一個對策,下次月考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擠下去。”

    竇誌停下了動作,挑眉看向她。

    “我知道大家覺得我今天放了狠話,沒把鬱裏放在眼裏,但在我們自己的地盤,我可以跟大家攤牌。”

    “我其實並不能完全確定鬱裏是真的間歇性的爆發力,還是本身真正的實力。我隻知道,這已經嚴重打破了我們和紅A長久以來的競爭平衡,現在我們必須要行動起來。”

    有人問:“那我們現在還能怎麽辦?”

    白櫻櫻一笑:“今天在公告欄前的同學應該有聽到,我提出了題王競賽,相信江照肯定會幫鬱裏取得名額,這是一個好機會,題王競賽會消耗掉對手的絕大部分精力,那麽下次月考的時候他準備的就會不如我們充分,我們這個月的目標是把全班的成績都提一提,有興趣的舉個手。”

    全班齊刷刷地舉起了手,竇誌也把球舉了起來。

    “好!”白櫻櫻道:“那我們明天開始,就正式進入備戰狀態,迫切需要集中提高成績的是被擠下去的那些名次,但我們在行動的時候,紅A也肯定不會懈怠,所以大家這個月可能需要辛苦一下,該背的背,該記的記,有不懂的可以隨時找我、副班,還有學委。有愛好的建議保持,不要給自己超出負荷的壓力,適當的放鬆可以讓大腦在需要的時候爆發出更大的能量。”

    紅A的講台上,江照也在就今天的事情講話。

    “今天鬱裏同學的成績出來,等同於給紅A的教室重新翻新了一下,這對於集體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對於白A來說明顯不是,對麵極有可能會為了打擊鬱裏全麵提高班級成績,這一點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毫無疑問,白櫻櫻提出題王競賽是為了消耗我們,畢竟如果鬱裏參加,我們班裏就肯定還要再抽出兩個人形成小組,但是沒關係,我們可以將計就計,題王競賽也是提升個人實力的一種,而且誰能知道裏麵沒有下次月考需要考的題呢?”

    “除了已經被刷出去的同學,其他留下來可能需要稍微辛苦一下,做好全麵應戰的心理準備,畢竟在白A全麵進行提升的情況下,如果紅A分數遠遠落後也不太好看是不是?”

    “當然,留下來的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你們正好趕上了一個好時機,這個月我會成立幾個特別小組,著重增加個人實力,保證你們在A班可以穩穩再呆一個月,在下次月考的時候普通班對你們沒有任何殺傷力。”

    “具體的學習計劃我會在每周一之前整理打印,大家到時候找夏若領取就好。”

    ……

    校論壇上也是一片熱鬧。

    “校方的目的達到了,終於來了一個特招生打破雙A的平靜,他們已經大規模開卷了。”

    “那我下個月晉升無望了……”

    “聽說白櫻櫻和江照都走下神壇幫全班製定學習計劃和補習功課,啊啊啊啊我也想江神幫我補習!!!!”

    “我還想櫻櫻幫我補習呢!我也得進得去白A啊!!”

    “這還要不要人活了啊艸,我已經預料到下次月考前六十會跟普通班拉出多大距離了……”

    “鬱裏牛逼啊,才來學校十天就攪亂了一池渾水,學校這回總算沒招錯人。”

    “斯哈斯哈,再卷點再卷點,本吊車尾鹹魚就喜歡看別人卷!”

    ……

    校長室裏,瞿陽明握著泡著茶葉的雙層透明杯,望著桌上麵容乖巧的少年資料。

    “虎父無犬子啊。”

    “這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旁的副校發出輕笑,道:“當年鬱彬來學校的時候,把雙A逼成這個樣子,好像還用了一個月吧。說起來,江獻那會兒可比櫻櫻要狂妄多了。撂話說:‘就他這個樣子,能彎道超車碾壓我,老子就跪下給他磕三個頭。’”他粗生粗氣學著那股驕傲勁兒,逗得瞿陽明又哈哈笑:“後來他還說自己沒盡全力呢。”

    “是啊,轉眼都這麽多年了,我之前就聯係讓他把孩子送過來,他說孩子離不開爺爺,拒了我好多次。”

    “老樣子了,讓他出來吃飯也不幹,要不是家裏老人家走了,估計我們是無緣見這孩子了。”

    他們又唏噓了起來:“可惜啊……”

    白A怎麽樣鬱裏是不知道,但紅A現在是一片愁雲慘霧。

    大家白天上課,晚上自習,自習的時候還要完成江照布置的學習計劃,周末的時候又由他帶頭參加學校的特別集訓,一開始幾天確實都興致高昂,但連續一周下來,已經有人撐不住。

    放學鈴聲響起,普通班的人大多離開,但紅白雙A一點動靜都沒。

    像蘇子亦一樣直接雙手下垂,臉往桌子上一放的家夥大有人在,大家都在抓緊時間閉目休息。

    不過幾分鍾,甚至有人開始打起了呼嚕。

    班級有人被刷了出去,經曆了一番換血,紅A恢複了漂亮的方形矩陣,多餘的一張桌子也被挪了出去。

    座位被打亂重分,鬱裏因為身高原因被挪到了前麵,江照依然在最後。

    他扭臉去看,發現大班靠在窗前,單手支額,也在閉目養神。

    他看上去倒是比很多同學好了不少,但這段時間來光顧著給全班輸入,自己的學習時間被大大壓縮,他又是不太習慣跟人親近的人,自然也是難掩疲倦。

    “看什麽呢。”耳邊傳來聲音,是他現在的同桌宣靜,女生迷離著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托腮道:“大班真好看啊。”

    她顯然已經被卷到沒什麽思考能力了,看帥哥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放鬆方法了。

    鬱裏低下頭,取出手機。

    江照的手機發出震動,他淡然地繼續合著眼睛,沒什麽反應。

    手機再震了一下,又震了一下。

    江照眉頭擰起,寒著臉取出,點開一看,動作微頓。

    抬眼朝這邊看來。

    宣靜傻乎乎朝他笑了一下。

    江照垂下眼皮,上麵是鬱裏發來的消息。

    “你累了嗎?”

    “要不今天早點回家。”

    “感覺大家都撐不住了。”

    虛擬鍵盤調出屏幕,江照簡單點了兩下,回了個:“嗯。”

    然後他站起來,道:“大家今天都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

    全班一懵,然後如夢初醒一般猛地打起精神:“謝謝大班!”

    “大家明天見!”

    “啊啊啊啊要讓我媽做好吃的犒勞我!”

    “終於解脫……了一晚上!!!”

    “我愛大班!!!”

    生怕他反悔似的,大家很快收拾了起來,不過五分鍾,教室裏所有人都已經奔向了自由。

    鬱裏也跨出了教室。

    江照跟在他身邊走出,溫聲道:“累了?”

    鬱裏其實還好,並沒有到極限,隻是他畢竟是被輸入的一方,感覺江照又要幫大家製定學習計劃,又要親身上陣,估計輕鬆不了。

    “過·猶·不·及。”鬱裏舉手表:“你·也·該·休·息·了。”

    江照唇畔微揚,似乎心情不錯:“擔心我?”

    鬱裏轉身,走下樓梯。

    兩人步出學校,外麵已經刮起陰風,像是要下雨。

    校車早就過了時間,鬱裏一路走到公交站台,江照也跟在他身旁。

    他:“?”

    “我沒跟家裏打電話,想說這幾天沒見光,散散步。”

    鬱裏指了指上麵,示意他看天。

    “他們過來也需要時間,我陪你坐一段公交也行。”

    公交很快來到,大部分普通班的學生都走了,車上隻有寥寥幾個人,紅A白A都有,但都是打過招呼就癱在了座位上,誰也不理誰。

    鬱裏坐在窗前,江照則坐在了他身側。

    他有些不自在地往窗貼了貼,側臉軟乖軟乖,看上去格外好欺負。

    江照靠在一旁,懶懶望著他。

    窗外黑白一片,但麵前卻是色彩鮮亮。

    他緩緩閉上眼睛,輕輕地,不自覺地,把腦袋朝鬱裏那裏偏。

    鬱裏立刻扭臉看他,發現他雙目合攏,疲態盡顯,又靜了下去。

    江照的腦袋一點一點地碰著他的腦袋,鬱裏躲了兩下,慢慢伸手,輕輕托住他的頭,然後把自己的頭頂了上去,算是給他當了枕頭。

    從學校到家裏沒幾站路,鬱裏很快就不得不推醒他:“我·到·了。”

    “到了。”江照含糊,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鬱裏從他身側跨出去,對他道:“你·別·忘·了·下·車。”

    江照點點頭,懶懶打了個哈欠。

    鬱裏走下車,又看了看天,發現雨快要下了,便轉臉去翻書包,頓時:“???”

    他推了兩下站在跟前的江照,江照半眯著眼睛,好似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了。”

    小啞巴指公交站台,又指了指他家的方向。

    江照後知後覺,道:“哦,我下錯站了。”

    鬱裏:“……”

    一滴水落在了鬱裏臉上。

    他仰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全是黑點子。

    飛快從書包裏取出雨傘,拉好拉鏈,江照已經抬手擋在額頭。

    雨傘唰地撐了起來,遮在兩人頭頂。

    小啞巴無言地與他對視。

    江照逐漸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我聽到有人讓我下車,我就下了,給你添麻煩了。”

    ……他是讓江照別在車上睡著了,又不是讓他跟自己下。

    傘外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鬱裏明顯能感覺到,每一滴雨水和傘麵接觸的震動聲,江照的腳麵很快被濺起一些汙痕。

    他低頭,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鬱裏扯他,江照看過來。

    小啞巴指了指自己的家。

    這麽大的雨,總不能讓江照一個人在這裏幹站。

    傘被換到了江照手裏,鬱裏的肩膀被他攬住,他下意識掙了一下,對方道:“別動,不然我們兩個都得濕透。”

    他抬眼,雨水的模樣清晰地出現在眼前,從天上降落的一大滴一大滴,傘邊沿流下的一條一條。

    兩人往小區走。

    兩旁的灌木被衝刷的搖搖晃晃,露出鮮亮的顏色來。

    城市上空因為溫差而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水霧,在滂沱的雨水之中分外迷離。

    江照腳下不停,目光卻把雨中的所有景色盡收眼底。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雨的模樣。

    也是第一次見到雨中的濃霧。

    更是第一次,與一人在雨中相伴而行。

    兩人跨入小區,走入單元樓,鬱裏立刻從他身邊鑽了出來,接過雨傘控了控水,然後合上。

    江照攬著他的手臂和另外一邊肩膀全都濕了。

    鬱裏帶他走向電梯,一路到達25層,來到了自己的家。

    門牌號:2501。

    小啞巴先一步走了進去,兩人濕漉漉的鞋子踩在地板上,鬱裏彎腰從鞋櫃下拿出兩雙拖鞋,放在他腳下。

    “爸·爸·的。”鬱裏告訴他:“沒·有·新·的。”

    然後他直接擦幹淨腳穿上自己的,走進了室內。

    江照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板著臉脫去鞋襪,鬱裏已經重新走了出來,遞給他一包紙。

    江照擦幹淨腳,手指攥了又鬆,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腳塞進了別人的拖鞋裏。

    一臉麻木地站了幾秒。

    鬱裏已經走進鬱彬的臥室,很快又拿著衣服走出來:“爸·爸·的。”

    “沒·有·新·的。”

    江照:“……”

    他微笑著接過來,“謝謝。”

    鬱裏指了指某個門:“浴·室·換。”

    江照頜首,卷起褲腿走向浴室,在裏麵的凳子上坐下來,然後看著麵前的藍色襯衫和黑褲子陷入沉思。

    鬱裏很快又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毛巾:“爸·爸·的。”

    江照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

    “沒·有·新·的。”

    “……我能不能用你的?”江照道:“毛巾,沒關係吧。”

    鬱裏想了兩秒,收回爸爸的毛巾,指了指裏麵自己的那條。

    江照放鬆了一些,隨手去解開校服紐扣,道:“身上濕透了,我想先洗個澡……”

    想起自己是在做客,短暫停下動作,禮貌詢問:“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