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六點四十, 學校起床廣播準時響起。
方知檸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聽到室友起床刷牙的聲音。
老鄭頭規定各班七點十分在操場集合跑操，起床後隻有三十分鍾的洗漱時間, 八個人兩個衛生間一個洗漱台，起晚了隻能排到最後洗臉刷牙上廁所。
程驕驕見方知檸沒有起床的跡象, 嘴裏塞著牙刷, 站在床邊一邊刷牙一邊伸手去夠方知檸的被子：“知了，快點起床了。”
“嗯？”方知檸勉強睜開眼，看著周邊陌生的一切, 使勁眨了眨眼。
費了大勁才想起來, 這裏是學校的宿舍。
從床上坐起來，方知檸想起來班主任說過每天有老師來寢室檢查衛生, 又急慌慌把被子揉成一團, 折成變了形的豆腐塊。
小心翼翼爬下床, 方知檸打著哈欠從櫃子裏取出今天要穿的校服和內衣。
五月，已經是穿夏季校服的季節了。
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方知檸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睡衣也不脫, 背對著其他人手伸進睡衣裏穿內衣扣扣子。穿好內衣，回頭看到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空偷看她換衣服, 才趕緊脫掉睡衣，換上校服。
衣服換好後, 才大大鬆口氣。
書包昨天已經放到教室去了, 今天早上隻需要帶上飯卡手機和鑰匙出寢室。
起床後, 方知檸就感覺肚子不舒服, 以為是生理期到了, 但內褲很幹淨。以防萬一，出寢室前，方知檸拿了一片衛生巾放褲兜裏。
“我剛才換衣服衣服的時候好尷尬，都不敢當著你們麵換。”方知檸挽著程驕驕手臂，開心地下樓。
頭一次住校，方知檸對周遭的一切陌生又新奇，拉著程驕驕蹦蹦跳跳下樓。
程驕驕笑著讓她慢點，別摔下去了：“一周後，你就能適應了。說不定你還會穿著內衣在寢室晃悠。”
“不會吧？”方知檸雙眸瞪得圓溜溜的。
程驕驕神情肯定：“相信我。”
楊餘霞早早等在十七班的位置，手裏拎著個袋子，來一個學生收一個手機。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氣勢磅礴的跑操音樂響起，催促還在路上龜速前進的學生。
跑道上，各班自覺排成方陣隊形，老鄭頭拿著話筒站在升旗台下指揮。
隔著大半個操場，雙眼視力5，0的楊餘霞瞅到季樂易和劉書峰慢悠悠往隊伍這邊來，中氣十足吼道：“你們幾個男生逛街呢，就差你們幾個了，還不快點跑過來。”
話音一落，男生們加快速度跑進隊伍找到自己的位置。
剛從寢室出來那會還能感到陣陣涼意，兩圈過後，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呼吸間都是粗重的喘氣聲。
前兩圈，各班步伐緊湊有力，班級之間的間距適當，看過去很有氣勢。到了後麵幾圈，各班能保持隊形就不錯了，有不少女生借著係鞋帶的空當跑出隊伍，站在操場邊偷懶。還在堅持的同學一邊有氣無力跑，一邊扯著衣領扇風驅熱。
終於，二十分鍾後，七點三十分，跑操結束。有二十分鍾吃早餐的時間。
老鄭頭拿著話筒宣布原地解散，讓學生們趕快去食堂吃早餐。
離開老師的視線，各班學生都不急，三五個湊到一塊，邊閑聊邊慢悠悠往食堂的方向去。
程驕驕在混亂的人群中找到方知檸，問她早餐吃什麽？鮮肉包還是油條？
方知檸：“驕驕，我肚子不舒服先去廁所，早餐你就自己去吃吧。”
跑步時，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來，百分之九十是生理期。
“行，需要我幫你帶早餐到教室嗎？”
想了想，方知檸說：“幫我帶一盒巧克力味的牛奶和一個麵包就行。”
“那我先去了。”
“好。”
兩人一左一右分開。
去食堂的路上，程驕驕碰見劉書峰。
劉書峰拉著季樂易往她身前湊：“程驕驕，早上好。你一個人？方知檸呢？”
程驕驕：“知了肚子不舒服，讓我幫她帶早餐去教室。”
季樂易手搭在劉書峰肩上，頭往他耳邊一偏，賤嗖嗖出主意：“機會來了，快上。”
劉書峰偏頭，白季樂易一眼：“要你管，去吃你的包子。”
季樂易吃力不討好，嘴一撇，低頭默默走路。
現在食堂的早餐窗口正是高峰期，隊伍都快排到大門外了。
程驕驕站在食堂大門外，隻看了一眼，轉身就去了小賣部。與其排隊等包子，還不如買麵包帶回教室慢慢吃。
從廁所出來，方知檸拖著疲憊的腳步回教室。
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渾身不舒服，她已經預感會無精打采度過這一周。
雖然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很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
大部分同學還在食堂吃早餐，教室很安靜，方知檸回到教室頭埋進臂彎，準備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兒。
運動過後人很容易犯困，沒一會，方知檸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聽見有人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好像往桌上放了什麽，有塑料袋的響動聲。
距離早讀課還有五分鍾，教室裏逐漸喧囂起來。周嘉延伸手拍了拍睡眼惺忪的方知檸，叫她起來吃早餐。
“豆漿和肉包都是熱的，保溫杯裏有熱水。”
方知檸揉了揉眼眶，盯著桌上的麵包牛奶豆漿肉包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有點餓了，她下意識拿起巧克力味的牛奶，拆開吸管插好，小口小口喝。
周嘉延盯著他，沒好氣：“你肚子不舒服還喝涼的。”
“嘴裏含會就變溫熱了，不礙事。”方知檸像個沒事人似的，拿起麵包一大口啃下去。
剛周嘉延在食堂轉悠半天也沒找到方知檸的身影，好奇今天這人不對勁，吃飯一點也不積極。
劉書峰看到周嘉延左顧右盼的著急狀，往他麵前一站，得瑟道：“班長，把我拉回群聊，我就告訴你方知檸在哪。”
周嘉延斜睨他一眼，饒過他徑直離開。
劉書峰哇哇大叫追上他，將從程驕驕那得到的情報和盤托出。
得知方知檸肚子不舒服，再一聯想昨天在超市的那一幕，周嘉延瞬間就明白了。
本著同桌之間應該互幫互助的良好傳統，周嘉延多帶了一份早餐回教室，還用自己的保溫杯接了一滿滿一大杯熱水。
但是，顯然方知檸對他帶的早餐沒多大興趣，注意力全在程驕驕帶回來的牛奶麵包上。
邊嚼麵包邊好心把桌上的豆漿和肉包推到周嘉延那邊：“這是你的早餐嗎？馬上就要早讀了，快點吃。”
周嘉延木著臉解決掉多出來的一份早餐。
早讀結束，楊餘霞讓周嘉延把同學們寫的大學目標整理在一張紙上交給她。
周嘉延讓小組長以小組為單位收好紙條交給他。
在收自己組的時候，周嘉延留意方知檸交給他的紙條，空白的紙上隻有七個字——
方知檸：宜南大學。
還沒來得及細看，其他組員遞過來的紙就蓋住了她的紙條。
周嘉延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嘴唇緊抿成直線，臉上閃過失落的神情。
“咦，你的大學目標呢？”沒看到周嘉延的紙條，方知檸偏著頭問他。
雖然大概已經知道了結局，但在沒確定他的大學目標之前，方知檸依然抱有一絲僥幸。
萬一呢。萬一他不想去北京呢。
懷著這樣的心態，她聽到周嘉延平淡地回她：“不想寫。”
方知檸轉過頭，詫異地上下打量他：果然還在叛逆期，說話做事如此的我行我素。
“你那什麽眼神？”周嘉延從桌肚抽出下節課要用的書，躲開方知檸的目光，神情寡淡。
方知檸收回目光，“沒什麽。”
一上午，兩人之間再無過多交流，好像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中。
方知檸偶爾幾次偷瞄周嘉延，觀察他臉上的表情。以她對他的了解，知道他心情不好。
但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心情不好。明明早自習前還好好的。
現在這樣就很莫名其妙。
做什麽都麵無表情，也不和人說話，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從嘴裏蹦出幾個字。
方知檸歎氣，算了，隨他去吧。
可能和她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心情煩躁期。
方知檸不再管周嘉延突如其來的脾氣，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默默看書學習。
見方知檸不理他，周嘉延更來氣了。
憋著氣沒地方發。
大課間，周嘉延沒去操場，拿著整理好的大學目標去辦公室找楊餘霞。
楊餘霞看著紙上五花八門的大學目標，滿意地點頭。
這樣看來她的做法是正確的，提前讓班上同學了解大學，製定適合自身的大學目標。
從頭看到尾，沒找到周嘉延的名字。
“周嘉延，你的目標呢？怎麽沒寫？”楊餘霞問他。
突然被發問，周嘉延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還沒想好。”
楊餘霞也注意到周嘉延的反常，“你父母想讓你出國念大學？”
周嘉延抬頭，眼神疑惑。
楊餘霞笑笑：“看你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猜是因為你父母建議你出國，但是你又不想出去。”
周嘉延搖頭，苦澀地笑了下：“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當下遇到的難題，是關於另外一個人。一個牽動他情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生。
“那我再給你一些時間思考，如果還是很糾結，也可以先不寫。”楊餘霞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方知檸身體不舒服，有了光明正大請假的理由。慵懶地窩在教室座位上，趴在桌上看課外書。
“方知檸，你不去參加升旗儀式嗎？”季樂易離開座位的時候，看到方知檸還在，就隨口問了一句。
“我請假了。你怎麽也沒去？”
“楊老師批準我大課間可以不用去操場，讓我多去辦公室找政史地老師請教問題。”季樂易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後腦勺，拿著地理教材和筆去了辦公室。
他中途從理科班轉來學文，已經比其他同學少學了一學期。現在再不努力，以後就沒機會了。
楊餘霞私下也找他談過話，關心他學習上的事，鼓勵他一鼓作氣把落下的課程補上。允許他利用大課間學習，去辦公室找老師補習。
平日裏季樂易喜歡和劉書峰在一起廝混，看著不務正業，其實他也是有目標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中途轉來文科，真不想學，就呆在理科班混到高考結束拿到高中畢業證，哪有現在這樣辛苦，還得從政治必修一開始被背大段大段的必考點。
離開辦公室前，楊餘霞說一輪複習的資料到了，讓周嘉延午休後帶上班上的男生去教務室領複習資料。
周嘉延出了辦公室，就撞見來辦公室的季樂易。
季樂易主動和他打招呼：“班長，地理老師在辦公室嗎？”
“你自己看去。”
望著周嘉延暴躁的背影，季樂易不明所以，我今天真沒招惹他。
教室裏，方知檸嘴裏哼著歌在翻雜誌，聽到前門有動靜，抬頭望過去。
是周嘉延，一臉不耐煩地走進來。
在他視線移過來的瞬間，方知檸迅速低下頭看自己的書。
低下頭的動作之快，以至於錯過了見到周嘉延失落自嘲的表情。
等到周嘉延回到座位上，方知檸還特善解人意地往另一邊挪了挪，為的就是給周嘉延留出足夠的空間。
心裏很亂，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開口。
看著兩人中間空出來的位置，周嘉延垂下頭，惘然若失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方知檸心情也很煩悶，餘光偷瞥了好幾次周嘉延。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暗自較勁。雖然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直到中午放學，周嘉延沒去食堂，在一班教室門口堵住謝承洲，讓他抱上籃球，陪他去操場打球。
謝承洲抬頭望了眼外邊刺眼的大太陽：“周嘉延你腦子瓦特了。這麽熱的天跑去打球，我要去吃飯，不去。”
周嘉延一聲不吭，拖著人往操場去。
“你今天怎麽了？”謝承洲意識到周嘉延臉色不對勁，說話小心翼翼的。
“沒怎麽。”周嘉延拿著球，直接往籃筐上砸。
很神奇，球居然進框了，掉在地上又彈跳起來，“砰砰砰”的響聲在操場回蕩在操場上空。
謝承洲跑去撿球。
周嘉延懶洋洋的，掀起眼皮問他：“謝承洲，你一定要填清華嗎？”
瞧這話問的，謝承洲緊繃的心鬆懈下來。
還以為這人遇上什麽世紀大難題了呢？不就選大學嗎？這還不好說。
謝承洲抱著球回來：“你問的根本就不是問題。”
“你有好主意？”
“你可以選北大呀，憑你的成績，光華管理學院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謝承洲露出標誌性的小酒窩，“或者，以你家的條件，直接出國，申請常青藤。”
周嘉延搶過謝承洲手中的球，拿在手上一揚，咬牙切齒道：“我想砸死你。”
天氣太熱了，操場那排泡桐樹在太陽下耷拉著腦袋。白蓬蓬的像喇叭的泡桐花掉落了不少在地麵上。
周嘉延和謝承洲坐樹下乘涼，謝承洲在地上隨手撿了朵泡桐花拿在鼻間嗅了嗅：“我剛才說那些話開玩笑呢。”
泡桐花可不是什麽好聞的花朵，謝承洲隻聞了一下就扔掉了。
周嘉延抹掉額頭的汗，雙手搭在膝蓋上，覷著眼打量對麵在太陽下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教學樓出神。
“在我眼裏你這人目標明確，怎麽到了現在還在糾結選哪所大學？”明知道夠不著，謝承洲依然伸長手臂去夠頭頂上的樹枝。他收起玩笑模樣，仔細思量今天周嘉延的異常狀態。
思來想去，終於得出自以為很滿意的結論：“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方知檸。她不想去北京，所以你就糾結了。”
“……”
“說什麽呢。”周嘉延慌忙起身，像被踩中尾巴的貓，焦躁不安地來回轉。
謝承洲嘿嘿笑：“可別嘴硬了，要真喜歡人家，就應該大膽承認。最討厭你們這些口是心非的家夥。還想像上次那樣‘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我這麽大一帥哥’。你要再這樣說，我可就站季樂易那邊了。”
“你敢！”
謝承洲雙手一拍，一副“看嘛，我就知道”的模樣。
“其實吧，真要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個地方念大學。你們有各自的路要走，應該共同進步，相互幫助，共同奔赴美好的未來。而且，異地又不影響你們相互喜歡。”
“你一個單身狗懂喜歡什麽意思嗎？”周嘉延被謝承洲逗笑，拿他尋開心。神秘一笑，衝謝承洲露出一排大白牙：“對了，忘了告訴你，陽皓月的目標大學是中國海洋大學。”
謝承洲：“……”
陽皓月中午放學回了一趟家，裝了一盒新鮮的本地櫻桃帶來學校。
四五月是宜南本地櫻桃上市的時節，成熟了的本地櫻桃甜甜的，很受本地人歡迎。
飯盒裏的櫻桃很大顆，表皮紅潤，拿清水清洗過，像純淨的寶石。沒擦幹的小水珠附在表麵，有清新的初夏感。
方知檸嚐了幾顆，很甜。
很快，一盒櫻桃就要被組內幾個人瓜分完。
還剩最後一點，陽皓月連盒拿給方知檸，她剛才吃得最少。
“你們吃吧，我吃飽了”還沒說出口，餘光掃到旁邊的空位，想到周嘉延還沒嚐到今年的櫻桃。方知檸接過飯盒，放進他的桌肚。
周嘉延踩點進教室，坐下後摸到桌肚裏的飯盒，拿出來看裏麵裝了顆顆飽滿紅豔豔的櫻桃。
恰巧楊餘霞進教室檢查午休情況，他趕緊將飯盒放回原位置。等楊餘霞走後，拿出飯盒。
周嘉延碰了碰方知檸胳膊：“你給我留的櫻桃？”
方知檸嗯了聲，解釋是陽皓月帶來學校的。
陽皓月聽到後排兩人的聊天，轉過頭滿懷歉意：“班長，對不起，我好像把你忘了。還好你同桌幫你留著。”
陽皓月也察覺出今天方知檸和周嘉延之間的氣氛不對，有意幫兩人緩解氣氛。
周嘉延笑著看向方知檸，方知檸紅著臉低頭寫作業。
拿了顆放進嘴裏，咬破表層的薄皮，酸甜的汁水盈滿唇齒間。
“很甜。”
周嘉延對櫻桃的評價讓方知檸很開心。她低著頭，偷偷勾起唇角。
接下來的午休時間，方知檸寫了會作業，然後趴在桌上午休。本來是拿後腦勺對著周嘉延的，睡了會覺得不舒服，又恢複往日的習慣，換了個方向枕在手臂上睡。
中午時分溫度高，午休前有人打開了電風扇。人在教室坐久了感到絲絲涼意，飛速運轉的風扇吹得人後背發涼。
周嘉延和方知檸正好坐在教室中間，就在風扇下麵。
怕方知檸睡著著涼，周嘉延去教室前麵關掉風扇，翻出放在教室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小心地拿手掖好每一處。
目不轉睛盯著她水潤粉嫩的嘴唇，周嘉延忽然想起剛才吃過的櫻桃，一定很好親，很柔軟。
作者有話說：
來啦！
，
搞了一個抽獎，但是笨笨的作者把獎品總數填錯了。那就先這樣，等到完結再抽一次吧！
六點四十, 學校起床廣播準時響起。
方知檸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聽到室友起床刷牙的聲音。
老鄭頭規定各班七點十分在操場集合跑操，起床後隻有三十分鍾的洗漱時間, 八個人兩個衛生間一個洗漱台，起晚了隻能排到最後洗臉刷牙上廁所。
程驕驕見方知檸沒有起床的跡象, 嘴裏塞著牙刷, 站在床邊一邊刷牙一邊伸手去夠方知檸的被子：“知了，快點起床了。”
“嗯？”方知檸勉強睜開眼，看著周邊陌生的一切, 使勁眨了眨眼。
費了大勁才想起來, 這裏是學校的宿舍。
從床上坐起來，方知檸想起來班主任說過每天有老師來寢室檢查衛生, 又急慌慌把被子揉成一團, 折成變了形的豆腐塊。
小心翼翼爬下床, 方知檸打著哈欠從櫃子裏取出今天要穿的校服和內衣。
五月，已經是穿夏季校服的季節了。
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方知檸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睡衣也不脫, 背對著其他人手伸進睡衣裏穿內衣扣扣子。穿好內衣，回頭看到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空偷看她換衣服, 才趕緊脫掉睡衣，換上校服。
衣服換好後, 才大大鬆口氣。
書包昨天已經放到教室去了, 今天早上隻需要帶上飯卡手機和鑰匙出寢室。
起床後, 方知檸就感覺肚子不舒服, 以為是生理期到了, 但內褲很幹淨。以防萬一，出寢室前，方知檸拿了一片衛生巾放褲兜裏。
“我剛才換衣服衣服的時候好尷尬，都不敢當著你們麵換。”方知檸挽著程驕驕手臂，開心地下樓。
頭一次住校，方知檸對周遭的一切陌生又新奇，拉著程驕驕蹦蹦跳跳下樓。
程驕驕笑著讓她慢點，別摔下去了：“一周後，你就能適應了。說不定你還會穿著內衣在寢室晃悠。”
“不會吧？”方知檸雙眸瞪得圓溜溜的。
程驕驕神情肯定：“相信我。”
楊餘霞早早等在十七班的位置，手裏拎著個袋子，來一個學生收一個手機。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氣勢磅礴的跑操音樂響起，催促還在路上龜速前進的學生。
跑道上，各班自覺排成方陣隊形，老鄭頭拿著話筒站在升旗台下指揮。
隔著大半個操場，雙眼視力5，0的楊餘霞瞅到季樂易和劉書峰慢悠悠往隊伍這邊來，中氣十足吼道：“你們幾個男生逛街呢，就差你們幾個了，還不快點跑過來。”
話音一落，男生們加快速度跑進隊伍找到自己的位置。
剛從寢室出來那會還能感到陣陣涼意，兩圈過後，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呼吸間都是粗重的喘氣聲。
前兩圈，各班步伐緊湊有力，班級之間的間距適當，看過去很有氣勢。到了後麵幾圈，各班能保持隊形就不錯了，有不少女生借著係鞋帶的空當跑出隊伍，站在操場邊偷懶。還在堅持的同學一邊有氣無力跑，一邊扯著衣領扇風驅熱。
終於，二十分鍾後，七點三十分，跑操結束。有二十分鍾吃早餐的時間。
老鄭頭拿著話筒宣布原地解散，讓學生們趕快去食堂吃早餐。
離開老師的視線，各班學生都不急，三五個湊到一塊，邊閑聊邊慢悠悠往食堂的方向去。
程驕驕在混亂的人群中找到方知檸，問她早餐吃什麽？鮮肉包還是油條？
方知檸：“驕驕，我肚子不舒服先去廁所，早餐你就自己去吃吧。”
跑步時，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來，百分之九十是生理期。
“行，需要我幫你帶早餐到教室嗎？”
想了想，方知檸說：“幫我帶一盒巧克力味的牛奶和一個麵包就行。”
“那我先去了。”
“好。”
兩人一左一右分開。
去食堂的路上，程驕驕碰見劉書峰。
劉書峰拉著季樂易往她身前湊：“程驕驕，早上好。你一個人？方知檸呢？”
程驕驕：“知了肚子不舒服，讓我幫她帶早餐去教室。”
季樂易手搭在劉書峰肩上，頭往他耳邊一偏，賤嗖嗖出主意：“機會來了，快上。”
劉書峰偏頭，白季樂易一眼：“要你管，去吃你的包子。”
季樂易吃力不討好，嘴一撇，低頭默默走路。
現在食堂的早餐窗口正是高峰期，隊伍都快排到大門外了。
程驕驕站在食堂大門外，隻看了一眼，轉身就去了小賣部。與其排隊等包子，還不如買麵包帶回教室慢慢吃。
從廁所出來，方知檸拖著疲憊的腳步回教室。
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渾身不舒服，她已經預感會無精打采度過這一周。
雖然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很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
大部分同學還在食堂吃早餐，教室很安靜，方知檸回到教室頭埋進臂彎，準備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兒。
運動過後人很容易犯困，沒一會，方知檸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聽見有人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好像往桌上放了什麽，有塑料袋的響動聲。
距離早讀課還有五分鍾，教室裏逐漸喧囂起來。周嘉延伸手拍了拍睡眼惺忪的方知檸，叫她起來吃早餐。
“豆漿和肉包都是熱的，保溫杯裏有熱水。”
方知檸揉了揉眼眶，盯著桌上的麵包牛奶豆漿肉包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有點餓了，她下意識拿起巧克力味的牛奶，拆開吸管插好，小口小口喝。
周嘉延盯著他，沒好氣：“你肚子不舒服還喝涼的。”
“嘴裏含會就變溫熱了，不礙事。”方知檸像個沒事人似的，拿起麵包一大口啃下去。
剛周嘉延在食堂轉悠半天也沒找到方知檸的身影，好奇今天這人不對勁，吃飯一點也不積極。
劉書峰看到周嘉延左顧右盼的著急狀，往他麵前一站，得瑟道：“班長，把我拉回群聊，我就告訴你方知檸在哪。”
周嘉延斜睨他一眼，饒過他徑直離開。
劉書峰哇哇大叫追上他，將從程驕驕那得到的情報和盤托出。
得知方知檸肚子不舒服，再一聯想昨天在超市的那一幕，周嘉延瞬間就明白了。
本著同桌之間應該互幫互助的良好傳統，周嘉延多帶了一份早餐回教室，還用自己的保溫杯接了一滿滿一大杯熱水。
但是，顯然方知檸對他帶的早餐沒多大興趣，注意力全在程驕驕帶回來的牛奶麵包上。
邊嚼麵包邊好心把桌上的豆漿和肉包推到周嘉延那邊：“這是你的早餐嗎？馬上就要早讀了，快點吃。”
周嘉延木著臉解決掉多出來的一份早餐。
早讀結束，楊餘霞讓周嘉延把同學們寫的大學目標整理在一張紙上交給她。
周嘉延讓小組長以小組為單位收好紙條交給他。
在收自己組的時候，周嘉延留意方知檸交給他的紙條，空白的紙上隻有七個字——
方知檸：宜南大學。
還沒來得及細看，其他組員遞過來的紙就蓋住了她的紙條。
周嘉延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嘴唇緊抿成直線，臉上閃過失落的神情。
“咦，你的大學目標呢？”沒看到周嘉延的紙條，方知檸偏著頭問他。
雖然大概已經知道了結局，但在沒確定他的大學目標之前，方知檸依然抱有一絲僥幸。
萬一呢。萬一他不想去北京呢。
懷著這樣的心態，她聽到周嘉延平淡地回她：“不想寫。”
方知檸轉過頭，詫異地上下打量他：果然還在叛逆期，說話做事如此的我行我素。
“你那什麽眼神？”周嘉延從桌肚抽出下節課要用的書，躲開方知檸的目光，神情寡淡。
方知檸收回目光，“沒什麽。”
一上午，兩人之間再無過多交流，好像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中。
方知檸偶爾幾次偷瞄周嘉延，觀察他臉上的表情。以她對他的了解，知道他心情不好。
但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心情不好。明明早自習前還好好的。
現在這樣就很莫名其妙。
做什麽都麵無表情，也不和人說話，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從嘴裏蹦出幾個字。
方知檸歎氣，算了，隨他去吧。
可能和她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心情煩躁期。
方知檸不再管周嘉延突如其來的脾氣，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默默看書學習。
見方知檸不理他，周嘉延更來氣了。
憋著氣沒地方發。
大課間，周嘉延沒去操場，拿著整理好的大學目標去辦公室找楊餘霞。
楊餘霞看著紙上五花八門的大學目標，滿意地點頭。
這樣看來她的做法是正確的，提前讓班上同學了解大學，製定適合自身的大學目標。
從頭看到尾，沒找到周嘉延的名字。
“周嘉延，你的目標呢？怎麽沒寫？”楊餘霞問他。
突然被發問，周嘉延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還沒想好。”
楊餘霞也注意到周嘉延的反常，“你父母想讓你出國念大學？”
周嘉延抬頭，眼神疑惑。
楊餘霞笑笑：“看你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猜是因為你父母建議你出國，但是你又不想出去。”
周嘉延搖頭，苦澀地笑了下：“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當下遇到的難題，是關於另外一個人。一個牽動他情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生。
“那我再給你一些時間思考，如果還是很糾結，也可以先不寫。”楊餘霞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方知檸身體不舒服，有了光明正大請假的理由。慵懶地窩在教室座位上，趴在桌上看課外書。
“方知檸，你不去參加升旗儀式嗎？”季樂易離開座位的時候，看到方知檸還在，就隨口問了一句。
“我請假了。你怎麽也沒去？”
“楊老師批準我大課間可以不用去操場，讓我多去辦公室找政史地老師請教問題。”季樂易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後腦勺，拿著地理教材和筆去了辦公室。
他中途從理科班轉來學文，已經比其他同學少學了一學期。現在再不努力，以後就沒機會了。
楊餘霞私下也找他談過話，關心他學習上的事，鼓勵他一鼓作氣把落下的課程補上。允許他利用大課間學習，去辦公室找老師補習。
平日裏季樂易喜歡和劉書峰在一起廝混，看著不務正業，其實他也是有目標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中途轉來文科，真不想學，就呆在理科班混到高考結束拿到高中畢業證，哪有現在這樣辛苦，還得從政治必修一開始被背大段大段的必考點。
離開辦公室前，楊餘霞說一輪複習的資料到了，讓周嘉延午休後帶上班上的男生去教務室領複習資料。
周嘉延出了辦公室，就撞見來辦公室的季樂易。
季樂易主動和他打招呼：“班長，地理老師在辦公室嗎？”
“你自己看去。”
望著周嘉延暴躁的背影，季樂易不明所以，我今天真沒招惹他。
教室裏，方知檸嘴裏哼著歌在翻雜誌，聽到前門有動靜，抬頭望過去。
是周嘉延，一臉不耐煩地走進來。
在他視線移過來的瞬間，方知檸迅速低下頭看自己的書。
低下頭的動作之快，以至於錯過了見到周嘉延失落自嘲的表情。
等到周嘉延回到座位上，方知檸還特善解人意地往另一邊挪了挪，為的就是給周嘉延留出足夠的空間。
心裏很亂，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開口。
看著兩人中間空出來的位置，周嘉延垂下頭，惘然若失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方知檸心情也很煩悶，餘光偷瞥了好幾次周嘉延。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暗自較勁。雖然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直到中午放學，周嘉延沒去食堂，在一班教室門口堵住謝承洲，讓他抱上籃球，陪他去操場打球。
謝承洲抬頭望了眼外邊刺眼的大太陽：“周嘉延你腦子瓦特了。這麽熱的天跑去打球，我要去吃飯，不去。”
周嘉延一聲不吭，拖著人往操場去。
“你今天怎麽了？”謝承洲意識到周嘉延臉色不對勁，說話小心翼翼的。
“沒怎麽。”周嘉延拿著球，直接往籃筐上砸。
很神奇，球居然進框了，掉在地上又彈跳起來，“砰砰砰”的響聲在操場回蕩在操場上空。
謝承洲跑去撿球。
周嘉延懶洋洋的，掀起眼皮問他：“謝承洲，你一定要填清華嗎？”
瞧這話問的，謝承洲緊繃的心鬆懈下來。
還以為這人遇上什麽世紀大難題了呢？不就選大學嗎？這還不好說。
謝承洲抱著球回來：“你問的根本就不是問題。”
“你有好主意？”
“你可以選北大呀，憑你的成績，光華管理學院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謝承洲露出標誌性的小酒窩，“或者，以你家的條件，直接出國，申請常青藤。”
周嘉延搶過謝承洲手中的球，拿在手上一揚，咬牙切齒道：“我想砸死你。”
天氣太熱了，操場那排泡桐樹在太陽下耷拉著腦袋。白蓬蓬的像喇叭的泡桐花掉落了不少在地麵上。
周嘉延和謝承洲坐樹下乘涼，謝承洲在地上隨手撿了朵泡桐花拿在鼻間嗅了嗅：“我剛才說那些話開玩笑呢。”
泡桐花可不是什麽好聞的花朵，謝承洲隻聞了一下就扔掉了。
周嘉延抹掉額頭的汗，雙手搭在膝蓋上，覷著眼打量對麵在太陽下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教學樓出神。
“在我眼裏你這人目標明確，怎麽到了現在還在糾結選哪所大學？”明知道夠不著，謝承洲依然伸長手臂去夠頭頂上的樹枝。他收起玩笑模樣，仔細思量今天周嘉延的異常狀態。
思來想去，終於得出自以為很滿意的結論：“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方知檸。她不想去北京，所以你就糾結了。”
“……”
“說什麽呢。”周嘉延慌忙起身，像被踩中尾巴的貓，焦躁不安地來回轉。
謝承洲嘿嘿笑：“可別嘴硬了，要真喜歡人家，就應該大膽承認。最討厭你們這些口是心非的家夥。還想像上次那樣‘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我這麽大一帥哥’。你要再這樣說，我可就站季樂易那邊了。”
“你敢！”
謝承洲雙手一拍，一副“看嘛，我就知道”的模樣。
“其實吧，真要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個地方念大學。你們有各自的路要走，應該共同進步，相互幫助，共同奔赴美好的未來。而且，異地又不影響你們相互喜歡。”
“你一個單身狗懂喜歡什麽意思嗎？”周嘉延被謝承洲逗笑，拿他尋開心。神秘一笑，衝謝承洲露出一排大白牙：“對了，忘了告訴你，陽皓月的目標大學是中國海洋大學。”
謝承洲：“……”
陽皓月中午放學回了一趟家，裝了一盒新鮮的本地櫻桃帶來學校。
四五月是宜南本地櫻桃上市的時節，成熟了的本地櫻桃甜甜的，很受本地人歡迎。
飯盒裏的櫻桃很大顆，表皮紅潤，拿清水清洗過，像純淨的寶石。沒擦幹的小水珠附在表麵，有清新的初夏感。
方知檸嚐了幾顆，很甜。
很快，一盒櫻桃就要被組內幾個人瓜分完。
還剩最後一點，陽皓月連盒拿給方知檸，她剛才吃得最少。
“你們吃吧，我吃飽了”還沒說出口，餘光掃到旁邊的空位，想到周嘉延還沒嚐到今年的櫻桃。方知檸接過飯盒，放進他的桌肚。
周嘉延踩點進教室，坐下後摸到桌肚裏的飯盒，拿出來看裏麵裝了顆顆飽滿紅豔豔的櫻桃。
恰巧楊餘霞進教室檢查午休情況，他趕緊將飯盒放回原位置。等楊餘霞走後，拿出飯盒。
周嘉延碰了碰方知檸胳膊：“你給我留的櫻桃？”
方知檸嗯了聲，解釋是陽皓月帶來學校的。
陽皓月聽到後排兩人的聊天，轉過頭滿懷歉意：“班長，對不起，我好像把你忘了。還好你同桌幫你留著。”
陽皓月也察覺出今天方知檸和周嘉延之間的氣氛不對，有意幫兩人緩解氣氛。
周嘉延笑著看向方知檸，方知檸紅著臉低頭寫作業。
拿了顆放進嘴裏，咬破表層的薄皮，酸甜的汁水盈滿唇齒間。
“很甜。”
周嘉延對櫻桃的評價讓方知檸很開心。她低著頭，偷偷勾起唇角。
接下來的午休時間，方知檸寫了會作業，然後趴在桌上午休。本來是拿後腦勺對著周嘉延的，睡了會覺得不舒服，又恢複往日的習慣，換了個方向枕在手臂上睡。
中午時分溫度高，午休前有人打開了電風扇。人在教室坐久了感到絲絲涼意，飛速運轉的風扇吹得人後背發涼。
周嘉延和方知檸正好坐在教室中間，就在風扇下麵。
怕方知檸睡著著涼，周嘉延去教室前麵關掉風扇，翻出放在教室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小心地拿手掖好每一處。
目不轉睛盯著她水潤粉嫩的嘴唇，周嘉延忽然想起剛才吃過的櫻桃，一定很好親，很柔軟。
作者有話說：
來啦！
，
搞了一個抽獎，但是笨笨的作者把獎品總數填錯了。那就先這樣，等到完結再抽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