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像啊
第24章 真像啊
“還得四五日。”隨從回答梁景軒的話, “您得保重身體，一個小姑娘要是沒有父親幫襯，難免被人欺負。”
那名隨從跟梁景軒多年, 他不是一般的下屬, 這才說這樣的話。他要是不這麽說，主子要日夜趕路, 主子的身體必定也受不住。
“還有這麽久？”梁景軒皺眉，他當年過來這邊有耗費這麽度時間嗎？沒有吧！
“如果您保重身體，好好的，那麽還能快點。要是您感染風寒，那就得停下了。”隨從道。
“……”梁景軒嘴角微扯，自己最近都有乖乖喝藥的。
在吳老太太說讓林春梅收下兩成利的時候，林春梅還是不想收。但林春梅見女兒那麽堅定, 她就點頭, 等到女兒出嫁的時候, 她再用那些錢為女兒置辦嫁妝，這也算是歸還給女兒。
“等到明天，我和你吳叔一塊兒去。”林春梅看了那三件衣服，“這布料和款式都不錯, 還是能賣幾兩銀子的。”
“娘看著辦就是。”林玥道, “這是新做的，以前又沒賣過衣服。隻要能賣得出去就好，她們若是真喜歡, 以後必定找我做衣服, 那時候賺的才多。”
最開始就是要打開名氣, 前期可以少賺一點。
林玥早就想好了, 她總不可能一直去做雙麵繡, 也不可能一直去做大件的繡品。大件的繡品主要還是看有沒有人訂，沒有人訂的情況下去做，如意閣也不可能收那麽多。
走前世的老路，給人做衣服，那才是最合適的路。
林玥必須想她以後的路，女人要是沒有銀子，那麽她以後嫁人之後過不下去，又該怎麽辦。隻有有了屬於自己的產業，那麽她以後才能更加隨心一點。
“那些姑娘買胭脂，都要一二兩銀子一盒，有的胭脂更貴。”林春梅到底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事情的，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衣服，也有幾兩銀子一件的，她們出的起錢。”
有的人月例少，但是她們的父母有錢，長輩有貼補她們，她們自然就能買那些好看的衣服。
林春梅還讓林玥和林老太太留下吃飯，她們沒有留下來。
當林玥和林老太太走後，吳老太太探頭又看向放在桌上的衣服。
“這是玥姐兒辛辛苦苦做的，真要是賺了錢，我就留著給她置辦嫁妝。”林春梅故意這麽說。
“寶林還在鎮子上讀書，等到以後，還要花更多的錢。”吳老太太提醒林春梅，“你那個弟弟讀書，不就用去了很多錢嗎？”
“寶林有兄長，實在不行，就讓他兄長幫襯一點。”林春梅道，“當初，那些人對玥姐兒的生父可是客客氣氣的。就算她的生父真不要她，那些人也不大可能允許別人欺負玥姐兒。”
“算了，我也就是說說。”吳老太太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為什麽林春梅就對林玥這麽好。弄得吳老太太都懷疑林春梅是不是對那個男人無法忘懷，不過這也不大可能，要是林春梅真忘不了那個人，那麽林春梅早就可以帶著林玥去縣城。
林家村，林玥和林老太太回到了家裏。
天氣漸漸熱了，林玥就懷念那些水果，西瓜、荔枝……可惜尋常百姓哪裏買得起那麽貴的水果，西瓜倒是還好一點，荔枝是真的非常貴。
他們這邊還能種植西瓜，荔枝、龍眼等亞熱帶、熱帶水果就是別的地方運過來。
古代的交通不發達，那些水果在路上消耗的也多，價格就居高不下。尋常百姓都填不飽肚子，他們又怎麽可能想著去買那麽貴的水果。
村子裏就有人種了葡萄和西瓜，數量沒有那麽多，他們自家舍不得吃，就打算把那些東西拿出去賣。
肉十幾文錢一斤，西瓜這樣的東西也要好幾文一斤，都快趕上肉了，葡萄的價格比西瓜的還要貴。
林玥讓劉婆子去村子裏種西瓜的人家那裏買一個大西瓜，她想吃西瓜了。要是在前世，她每天都要吃水果，而現在，林玥就一個月能吃一次好吃的果子就不錯了，其他時候頂多就是吃山上的野果。
大家采摘了山上的野果，也是能賣的就賣，不能賣的才是自己吃。
當劉婆子抱著一個大西瓜回來的時候，林老太太還有些心疼。
“買這麽大的瓜做什麽？”林老太太道，“夠你自己吃就行。”
林老太太當然不覺得林玥是要讓劉婆子和李叔吃，當下人的哪裏能想著主子給他們買水果吃。
“太小的西瓜，不甜，不好吃。”林玥道。
“你不是不愛吃甜嗎？”林老太太問。
“西瓜就得吃甜的啊。”林玥眨眨眼，“西瓜要是不甜，還不如喝水呢。”
林老太太想想也是，“那我少吃點，你多吃點。”
“不行，吃太多，就得總往茅房跑。”林玥道，“吃適當的。”
“怎麽還有這麽多事？”林老太太以前不是沒有吃過西瓜，也就是吃一小片，她哪裏知道西瓜利尿。
“裏麵都是水。”林玥笑著道，“一會兒，您吃點。沒吃完的，我們就放井裏，明天再吃。明天就得吃完，不能留著了。”
“那確實得多吃一點。”林老太太點頭。
至於把西瓜送到隔壁去，別想，林老太太不可能那麽做。林老太太還想著林大丫在林玥麵前說的那些話，不管那些話是誰說的，林大丫都不該在過端午節的時候在大家的麵前說。
那些人沒有資格去吃林玥買的西瓜，林老太太認為那些人沒餓死就不錯了。
“就是你娘沒嫁在村子裏，嫁去了隔壁村。”林老太太感慨。
林家村主要就是姓林的人，村子裏也有外姓的人，外姓的少。加上林春梅當初那個情況，也就是矮子裏拔高個，林春梅才嫁去給吳獵戶的。
大戶人家的丫鬟可能不是清白之身，很多人都懂這一點，特別是林春梅當初還帶了那麽多錢回來。其他人多多少少就想到了一點，那些錢就是買林春梅貞潔的錢。
若是林春梅就嫁在林家村，林老太太還好拿西瓜去給林春梅。
“可以買個西瓜送過去。”林玥道。
“不用，你給你娘，你娘也舍不得吃，她就給她的兩個兒子吃。”林老太太道，“對了，還有她的婆婆，她的繼女。”
給人當後娘，哪裏有那麽好當的。
林春梅確實對林玥更好，但是林春梅也沒有太過虧待吳翠丫。吳翠丫在林春梅嫁過去過的什麽用的日子，現在差不多還是那樣，林春梅也有給吳翠丫置辦衣物，那都得看吳家有多少錢。
“我們自己吃。”林老太太道，“這瓜，中間的更甜，你吃中間的。”
林老太太還打算把西瓜的中間部分挖到碗裏給林玥吃，被林玥給阻止了。林玥認為把西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就可以，她就不拿著勺子去吃西瓜。
村裏的一些人都挺羨慕林老太太的，林玥對林老太太好，還給林老太太做衣服，林清澤這個秀才公又很孝順林老太太。
跟林老太太差不多多數的老人，她們都很少吃那些果子和豬肉等。
林玥讓劉婆子和李叔都拿了一小片西瓜吃，也就是一小片，沒有更多的。劉婆子和李叔也很滿意，他們是當下人的，又不是當主子的，哪裏有下人嫌棄主子給少的，要是他們去給別的人家做事，也許還不能過得這麽好。
當林芳帶著做了大半的衣服過來的時候，林玥正坐在院子裏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西瓜。林玥讓林芳也吃一片，這人都來了，也不好讓人盯著她吃。
“不，我就不吃了。”林芳有些不好意思。
“吃吧。”林玥道，她遞給林芳一片西瓜，“是有什麽事情嗎？”
“就是這袖口……這些地方，我做得沒那麽好看。”林芳先前瞧見林玥做衣服，她跟著做的，可到後麵做另外一個袖口，做別的地方的時候，她又沒有做好。
“碎布拚接確實不好拚接。”林玥道，“接好了就是花團錦簇，很好看。沒有接好的話，就顯得淩亂，就像是打補丁的衣服。”
林玥看了看林芳做的，“你這個可能要拆了，按照另外一邊的做法去做，在拚接的時候再繡花，別把線頭弄出來。”
“之前，都是看著你做的。”林芳無奈，“我這手不聽話。”
“再繡過就是。”林玥道，“你再看看，很快就知道怎麽做。”
林玥前世就給人做衣服，今生恢複記憶之後就更加熟練，畢竟她今生在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就開始做繡活。
等林芳走了之後，林老太太不禁道，“她來得倒是很巧。”
林老太太沒有別的意思，沒有認為林芳是故意趕上來吃西瓜的。林芳要說親了，這才要做一件好看的衣服，林芳著急。
“她跟你差不多大的歲數。”林老太太道，“這也沒有辦法，家裏沒錢，上頭還有哥哥要說親。她家裏能給她扯布讓她做一身好看的衣服就不錯了，有的人成親的時候都還沒有新衣裳，就是穿著舊衣服過去。”
“是。”林玥點頭，古代的這些女子不容易。
“等你出嫁的時候，一定給你多置辦一些嫁妝。”林老太太笑著道，“絕對不讓你被婆家小看了去。”
林老太太想過了，她要讓乖孫女嫁去縣城過好日子，但是也不大可能讓孫女嫁給太過富貴的人家。
“還早呢。”林玥道。
“對，你得晚點嫁，跟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一樣，十七八歲再嫁也來得及。就是等你及笄後定親，在家再多留一兩年。”林老太太左右看看，又道，“我瞧著你三哥是能考上舉人的，就是不一定考中進士。他到時候也可能去京城讀書等著科考，你想不想去京城？”
“怎麽這麽問？”林玥疑惑。
“這麽算，清澤明年中舉，明年又進京科考，要是考中進士最好，考不中就繼續考。”林老太太道，“但他認識的讀書人也就多。我們可以去京城租房子住，住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說一門好親事。”
“不用。”林玥搖頭，“京城的權貴多，就算三哥考中進士，也比不過那些人。我就不要過去給兄長添麻煩，真要說親，在縣城就行了。”
林玥想到了陸元卓，也不知道他在軍營裏過得如何了。
“倒也是，清澤也不可能一直管著你，為你撐腰，你要是被人欺負了，阿奶又沒在你身邊，你該怎麽辦。”林老太太歎息，“我真要是跟著去，也就是一個鄉下婆子，沒啥用。”
“小富即安。”林玥道，“好高騖遠不好。”
“什麽遠？”林老太太不大明白。
“就是不能想著太高太好的，就像是樹枝，我們勉強把樹枝壓下來一會兒，那樹枝還是要翹回去的。”林玥道，“我們總不能把樹枝砍了，樹枝離了樹，很快就要幹掉。”
“是這樣。”林老太太就覺得自己的孫女還是挺聰慧的。
過了兩天，林春梅就過來林玥家裏。那三身衣服都已經賣出去了，一件衣服二兩銀子，賣了六兩。賣的是同一家的姑娘，那家人不是霍家，是縣城裏的另外一個富戶。
那戶人家還打賞了一些銅板，還有就是一些糕點。
林春梅就把那些東西都帶到林玥這邊來，把銀子都給林玥。
“這些糕點拿回去給弟弟吃。”林玥又拿出一兩銀子遞給林春梅，“阿奶也吃點。”
“不用這麽多，他們還打賞了不少銅板。”林春梅道，“我拿著那些銅板就行，還有一些糕點。”
“娘，你拿著。要不是你，還賣不到這些價錢呢。”林玥把錢塞到林春梅的手裏。
“給多了。”林春梅道，“少給點。”
“你是我娘。”林玥道，“也就是這一陣子，等那些人知道我的好手藝之後，他們直接找我，我也就不給娘這些銀子了。”
林玥說著就讓劉婆子切了一個西瓜，讓林春梅吃幾片西瓜。
“吳叔，吃瓜。”林玥去院子裏叫吳獵戶吃西瓜，“昨兒，多買了幾個西瓜。多買幾個還能便宜一點，正好，娘，你們一會兒帶一個回去，給弟弟吃。”
“他們哪裏用得著吃西瓜呢。”林春梅認為兒子沒有必要吃得那麽好，他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你說的紡織機，你大弟弟就賺了不少錢。”
“他們是我的親弟弟。”林玥道，“就帶回去吧，西瓜那麽重，我可不抱過去。娘，你們就直接帶回去。”
林春梅看看她的丈夫，最終還是點頭了。
那些年，林春梅也有拿吳獵戶打的野味送到林家。如今，林玥讓她帶點東西回去，要是她執意不帶，怕是也會讓吳獵戶不高興。
“要不，多帶一個。”林玥思考著家裏還有三個西瓜，可以讓她娘帶兩個回去。
“一個就夠了。”林春梅道，“吃不了那麽多。”
“哪裏是吃不了那麽多，是娘舍不得。”林玥道，“您以前還給我帶那麽多東西呢。”
林玥想到林春梅以前總給她吃食，她偶爾去吳家，林春梅就各種給她塞東西。
那時候，林春梅還跟她說，讓她在外麵先吃一些回去，讓她不用把那些東西都分給林一木那些人。
“你都還沒成親。”林春梅舍不得從女兒這邊拿那麽多東西，她就想女兒過得好一些，“手縫別太大，還是得攢錢。”
“知道啦。”林玥笑著點頭，“有攢錢的。”
“別就知道嘴巴上說。”林春梅道，“這幾兩銀子對我們鄉下人算多的，對城裏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算什麽。有的果子還要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一斤呢。”
“……”林玥當然知道，她前世的時候就有看到好幾十萬的水果，什麽果王，還有國外空運的多麽稀有的果子，大幾百大幾千，那也是常事。
等林春梅和吳獵戶回去的時候，吳獵戶背了兩個西瓜回去，另外還帶了幾個白麵饅頭。他們在林玥家裏吃了飯才回去，他們原本沒打算吃飯，但是林玥再三讓他們留下吃飯，林春梅才同意。
當吳獵戶和林春梅回到家裏，吳老太太看到那兩個大西瓜和其他的吃食，還疑惑，“你們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我女兒給的。”林春梅道，“那三身衣服都賣了，她還給我一兩銀子，其他的銅板也都給了我。買衣服的人家還賞了一些糕點，我就帶一些過來。”
“真別說，你這個女兒的繡活還真是好。”吳老太太親眼看過。
如果不是吳老太太親眼看到，她還以為是那些人誇大林玥的手藝。
“你說，她賺那麽都錢，家裏還有空房間。”吳老太太眼珠子轉一轉，“他們村子還有秀才，不如，讓寶林去你女兒那邊住著讀書。”
“那位秀才的年紀老了，現在沒教幾個學生。”林春梅道，“他的兒子幾次讓他去鎮子上。”
“寶林年紀小，早早就要去鎮子上讀書，晚上再回來，多累啊。”吳老太太就是擔心小孫子的身體受不住。
“別人不也那樣嗎？”林春梅當然知道兒子累，“不是他一個人，村子裏好幾個人都那樣。”
窮人家的孩子，哪裏有那麽多講究。
“能讀書就不錯了。”林春梅道，“實在不成，就去鎮子上租間屋子，您去照顧他？”
“那得花多少錢啊。”吳老太太又憂心要多花錢，家裏不是沒有租房的錢，可孩子還小，孫子以後還有更多花錢的地方，“我是說真的，如果林家村還有夫子，還是讓寶林去。省得每天都得把時間花在路上，那些時間花在讀書上，多好啊。”
林春梅當然知道這一點，可她不想麻煩女兒，就怕小兒子不懂事，怕小兒子成為一個吸姐姐血的人。
“送一些糧食過去，他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吳老太太道，“她家還有下人呢。她的親弟弟，還不比下人親嗎？”
林春梅無奈，話不是這麽說的，自己的兒子又不能幫著女兒做事。
“她弟弟好了，弟弟以後也能幫襯她。”吳老太太道，“她是個好的，她能幫她的大弟弟，還不能幫小弟嗎？”
“我想想。”林春梅思考。
誠如吳老太太說的那樣，讓小兒子去林家村讀書比較好。小兒子能花更多的時間去讀書，女兒以前還對林清澤不錯，林春梅相信自己的女兒一定也會對吳寶林好。
“今早，寶林還咳了。”吳老太太歎息，要不是小孫子咳了，她擔心小孫子生病，也就不跟林春梅說這些話。
“好好想想。”吳老太太又道，“我們也不是非得占你女兒的便宜，你這些年給她那麽多東西，我也都沒有說什麽。要是換一個婆婆，早就把你關起來了，你說是不是。”
吳老太太認為自己算是一個好婆婆，若不是為了孫子，她怎麽可能開這個口。
“要是你不好說，我可以去說。”吳老太太道，“這都不是問題。隻要你同意了，我問。”
“還是我問。”林春梅搖頭，自己跟女兒的關係又不是很差，哪裏好讓吳老太太去問那些話，要是讓吳老太太去問，這讓女兒怎麽想。
這些話，又不是不能問的，林春梅琢磨著自己找一個合適的時候再問問女兒。她就不知道林家村的那個老秀才什麽時候搬走，也不知道那個老秀才搬走了，林家村會不會請一個秀才到村子裏教書。
有的村子就是村裏出點錢，找來一個夫子，村裏想去上學的孩子再交一些束脩，那麽那個夫子也就能過上稍微舒服一些的日子，也就夫子願意到村子裏教書。
林家村離縣城近一些，那些人應該也更願意到林家村。
“娘，你也不用著急。”林春梅道。
“不著急不行，孩子病了，怎麽辦？”吳老太太道，“你也別一想就想很久。”
“嗯……”林春梅點頭，都是為了孩子。
“你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還有兒子。”吳老太太強調，“等你以後老了，也是兒子給你養老。”
不是吳老太太要說這麽見外的話，事實就是那樣，他們都是靠兒子養老，有幾個老人是靠女兒養老的。若是林春梅連這一點事情都不肯為兒子做，那讓當兒子的怎麽看林春梅。
“您就不用說了，我懂。”林春梅道，“吃西瓜吧。”
林春梅轉移話題，她抽空再去女兒那邊一趟。
安平縣，梁景軒一行人來到了縣城。他們是知道了地點，但是具體是哪個人，梁景軒還不知道，他有些忐忑。
梁景軒一行人先在縣城的客棧住下，他們沒有打算去霍家。那個女子沒有帶孩子去霍家，是因為林家內部矛盾才導致那個孩子的身世被揭穿。
雖然梁景軒沒有給人當過父親，但是他知道那個女子都是為了孩子能過得好一點。這才讓那個孩子給兄長當女兒，如此一來，別人就不知道女孩父不詳。
梁景軒從來不認為他睡過的女子，就得一輩子不嫁人。他又沒有給人家名分，別人嫁人也正常，那人生了其他男子的孩子也正常。
所以梁景軒在想那個女孩會不會是別的男子的孩子，或者那孩子就是林春梅撿來的，還有可能是別人把孩子托給林春梅照顧的。梁景軒就是怕，他的身子早就壞了，早就接受自己一輩子沒有孩子。
當梁景軒接到信的時候，他確實很高興。可在他出京城之後，他也有懼怕，怕是假消息，還想要不要回去。他又不敢回去，萬一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女兒呢？
梁景軒想要看看，如果不是的話，那麽他也沒有必要去毀了小姑娘現在的生活。按照信上的內容所寫的，是霍家聽到了林家的事情，這才有所懷疑，林家人還不知道霍家人知道這一件事情。
霍家人那麽寫信，他們也是怕出問題。霍家人知道林清澤年紀輕輕就是秀才，如果可以，他們也不希望得罪林家。霍家人是有更厲害的親戚關係，但是他們還是想要多注意一點。
若非霍家人為人仁厚，那麽他們一家也不能在安平縣發展得那麽好。
“林家村那邊有什麽特別的？”梁景軒問。
“就是一個尋常的村落，那邊的人多是姓林。”隨從道，“平日裏，他們就是種一些瓜果賣，還有賣布的。最近出現一個特別好用的紡織機，就是林家村往裏走的下一個村子的人最先做的。”
梁景軒在想要用什麽身份去林家村，信裏有寫那些人的名字，就是對不上模樣而已。這倒不是多要緊的事情，等他們過去了，問一問就知道了。
隻不過梁景軒沒打算直接過去問，而是想著去林家村買一處宅子，就當他去調養身份，待上一陣子。那麽他也就能看看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他的女兒，隻是光光看外貌怕是看不出來，他可以尋著一個機會再問當初的那個女子。
“去買一處宅子。”梁景軒道，“也不拘著哪裏，沒有必要非得就在那戶人家的隔壁。”
要是直接住去人家的隔壁，那更容易發現異常。
梁景軒想要是那個女孩不是他的女兒，他就離開。人家沒有帶孩子上門，是他自己上門的，那麽他就不能說那女子欺騙他。
“是。”隨從應聲。
林家村的老秀才要賣房，他家的房子還不錯，隻不過他要跟著兒子去鎮子上過活。村子裏的房子也就沒有多大的用處，房子不影響到老秀才一家在林家村的土地所屬權。
梁景軒的隨從去了村長家，很快就知道老秀才要賣房，便把那個房子買下來。
那一處房子還算不錯，老秀才的一個兒子在鎮子上做賬房，還有兒子考上舉人在教書。老秀才年紀老了，他的兒子就讓他去鎮子上，讓他別再待在村子裏。
老秀才以前想著留在老家，也能回報鄉親一二。他的年紀實在是老了，也教不了幾個人，幹脆就去他兒子那邊養著。
村長和族長都覺得可惜，老秀才走了，那麽村子裏的孩子就得去鎮子上或者縣城裏讀書。小村子哪裏有那麽多秀才，童生的話，頂多就也就是教認幾個字。
等那個隨從去跟梁景軒匯報的時候，他還說了老秀才走的事情。
“我也當不了夫子。”梁景軒還坐在輪椅上，就算他沒有坐在輪椅上，他也不可能假裝夫子，他不可能在林家村待很久。
“卑職便說林家村的西瓜好吃。”隨從道，“主子就過去休養一陣子。”
隨從沒有跟村長透露梁景軒的身份，他們都沒有告訴霍家人，又怎麽可能隨意告訴其他人。
林玥家，林老太太從外麵跟人閑聊回來。
“村頭的老秀才要跟他兒子去享福了。”林老太太道，“把房子賣了。”
“賣了？”林玥疑惑，“村子裏的人買的？”
“不是，他運道好，有富家子弟想來我們村子玩玩，這不，就買了他的房子。”林老太太感慨，“那些有錢人就是這樣，去莊子玩，有時候還來我們這些鄉下地方玩。早些年，還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來我們這兒住。”
“住一陣子？”林玥問。
“是住一陣子，不過那個姑娘……怕是不太好。”林老太太道，“聽說是家裏不喜歡她，才讓她來的。”
正是因為林老太太看到富家姑娘被家裏放棄的畫麵，她才越發覺得乖孫女沒有必要去找生父。自家人就是鄉下的泥腿子，他們也無法給乖孫女撐腰，那麽林玥到了那些大戶人家，還不就是任由他們欺負的命。
“那時候，你還小。”林老太太道，“後頭，是她要說親的時候，她才回去的。她出嫁的話，應當不缺吃穿，但這心裏好受不好受就不知道了。”
“是。”林玥點頭，“阿奶，我明天得去山上一趟。”
“去山上做什麽？”林老太太疑惑。
“染布。”林玥道，“想做幾件不一樣的衣服。”
林春梅幫著林玥把衣服賣出去了，還賺了幾兩銀子。林玥就想著可以染幾匹布，弄一些不同的顏色和款式。
市麵上的布匹，基本上都是正一匹布就是一個顏色，或者就是有一些花紋。花紋也不是漸變色的那一種，有的花紋就是人工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林玥想弄漸變色的布匹，再加上她的繡活，把衣服做得更好看。
“我跟你一塊兒去。”林老太太道，她以前還可以讓幾個孫子陪著林玥去，而現在不能了。表兄表妹還是得離得遠一些，至於林大丫，林老太太想到林大丫端午節的表現，她就覺得林大丫靠不住。
“不用，芳芳也要去。”林玥道。
“她不要打豬草嗎？”林老太太知道林芳家的情況，林芳經常要去山上打豬草，還得做其他的活。
“是要，打豬草也要山上。”林玥道，“我去的不遠，就在村子附近的山上。先前就去過的，那邊能用於染色的草應該已經找好了。”
“行。”林老太太點頭。“別跑去深山。那些草，縣城有賣的話，就去買，不用自己去挖。”
“有的草沒得賣。”林玥當然想買，可有的買不到，她就隻能自己去找一找。
賺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玥也得多看看。
第二天一早，林芳就來找林玥，林芳還帶了她的十歲大的弟弟。
“我娘讓他去砍柴，正好一起去。”林芳道。
林玥看了一眼林芳的弟弟，十歲大的孩子就得去砍柴，還得把柴火背回來，真是辛苦。林玥不可能說不讓林芳的弟弟去，農村的孩子就是這樣，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助家裏的人幹活。
“我去背背簍。”林玥轉身進屋拿背簍。
由於他們就是去村子附近的背簍，林玥就沒有讓李叔駕牛車，而是讓李叔去地裏種菜翻地。
林玥他們走在村子裏的路上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搬運東西。
“聽說買七叔公房子的人是大地方來的。”林芳道，“說是我們這邊地方好，過來養一陣子。就這樣，也不是租房，竟然是買房。”
林芳非常羨慕這些人，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能買下村子裏的好房子。
“村子裏的房子不貴。”林玥道，“不過七叔公的房子確實比較大，也好，要好幾十兩銀子吧。”
“絕對要。”林芳還探頭想要多看看，“東西真多。”
“要住，鍋碗瓢盆就得有，被子那些也得有。”林玥點頭，“是得準備一些東西。”
“七叔公又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林芳撇嘴，“七叔公還把那些東西送人了，就連薑家的寡婦都分到了好幾個碗。”
“不是我們的東西。”林玥道，“七叔公怎麽分都可以。”
老秀才是林家村的人，輩分又高，大家都很敬重老秀才。老秀才從來沒有瞧不起寡婦，頂多就是沒有多往來，怕別人說閑話。
老人家要離開林家村，他當然是把東西分給需要的人。
“走了。”林玥道。
“好咧，這就走。”林芳多看了幾眼，她就沒有繼續看。
等到村子路口不遠的地方，林玥等人就走了另外一條路。
而在這個時候，梁景軒坐著馬車進村子裏，他還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路邊，正好就看到林玥等人的背影。
林老太太正坐在村子裏的大樹下，也就看到了梁景軒的馬車。
“真是氣派。”林老太太扇著蒲扇。
“大地方來的，怎麽可能不氣派。”村裏的其他老太太道，“就不知道他們收不收雞蛋，還有雞鴨。要是他們要吃，在村裏買，我們就不用去縣城賣了。”
他們就想能坐馬車的人一定很有錢，那麽他們能不能賺一點。他們也不想別的，就想馬車裏的人買一些他們的東西，不求賣的東西多貴，跟縣城裏的一樣價格就行。
能不出村子就把東西賣了最好，他們就不用去縣城，也不用擔心東西沒賣出去，還得把東西帶回來。
“去問問就知道。”林老太太道，“你們也別去太多人，讓村長去問問，再不成，族老去問問也好。”
林老太太就不打算直接拿著東西去賣，家裏沒有幾隻雞鴨，她還得留著那些雞鴨給乖孫女生蛋吃。
“一窩蜂去，別人還以為我們逼著他們買。”林老太太道。
“是，是這個理。”村裏的其他老太太也覺得是如此。
其實村裏平時坐在這邊玩的老頭、老太太不是很多，他們年紀大也得幹活。他們就是瞧見大戶人家來村子，稀奇，這才來看看。
梁景軒是王爺，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長，他的母親又是太後，他的景王府比鄉下的宅子好太多。梁景軒倒是沒有嫌棄這一處宅子，他以前住過比這裏更差的地方，有時候有個破廟住一晚就不錯了，運氣不好，就得流落山野。
山上，林玥正拿著刀砍著路邊的草，等把草壓下去一點才走過去。
“慢一點。”林芳擔心林玥出事，要是林玥出事，林老太太一定會衝到她家找他們麻煩。
“沒事。”林玥道。
正好這一片的草可以用於染色，山坡又有一點斜度，山坡的高度又不高，她頂多就是爬到六七米的地方。
林玥從來沒有想過去懸崖峭壁采摘這些用於染色的草，就是在威脅度不高的地方。
隻不過林玥還是高看了她自己，當她采摘了草從山坡上慢慢滑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有滑好，結果把腳給扭傷了。
“……”林玥吃痛，她真沒有想到這麽一點點坡度的山坡，這麽一點點高度的山坡，她竟然還能把自己的腳扭傷。
“怎麽了，怎麽了？”林芳連忙問。
“沒事，就是扭傷了腳。”林玥回答，“怕是不能去別的地方了。”
林玥遺憾，她又開始懷戀前世的互聯網，懷念前世的交通，她買東西方便，本城市沒有的，還能買其他省份的，快遞是真的很快。
“先送你回去。”林芳不敢說讓林玥坐在旁邊等她打豬草，她就是讓她弟弟拿東西。
林芳的弟弟就跟在後麵拿東西，林芳扶著林玥回去。
“慢點走。”林芳有些憂心，她擔心林老太太要罵人。
“怕我阿奶罵你嗎？”林玥問。
“嗯……”林芳點頭，村子裏很多人都怕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早年守寡，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她的脾氣難免就火爆一點，凶一點。
“要是我一個人來，還沒人扶著我回去呢。”林玥道，“我自己扭傷腳，又不是你推我的，阿奶也不可能找你要醫藥費，放心。”
“也是，頂多就是被罵幾句。”林芳道，“走，先回去。”
林芳的弟弟什麽都沒說，他就是幫拿東西的，還得把他砍的柴火帶回去。
當林芳送林玥回到家裏之後，她不敢多待，她趕忙出門。
林芳和林玥的長相不同，林玥小小年紀就長得很好看，而林芳普通很多。可以說林芳長相很符合林家村的那些林家人的長相，而林玥長得過於漂亮。
那些人以前還覺得林大牛夫妻撞上大運才生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而現在，他們就覺得林玥的長相可能隨了她生父的。
梁景軒讓下屬推著輪椅逛逛村子，他還故意路過林玥的住處，他沒有看到林芳扶著林玥進屋，就看到林芳出來。
不像，這孩子長得太普通了！
梁景軒就想到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還有侄子侄女的，那些人的長相都挺不錯的。
“回去。”梁景軒的心情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林老太太的大嗓門讓梁景軒聽到了。
“快，快準備車，我的乖孫女都扭傷了腳了，你們還在做什麽？”林老太太著急，“人沒在，在哪裏？在地裏嗎？去，去把他叫回來。”
林玥扭傷的腳踝已經有些紅腫，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還真脆弱，這麽容易受傷。
“阿奶，別急，沒事的。”林玥道，“找點藥酒揉一揉應該就可以。”
“不行。”林老太太道，“還是得看看大夫，別揉一揉，萬一……萬一傷到其他地方，怎麽辦？你想要變成跛子啊。”
沒有人想要變成跛子，林玥也是如此。
“你賺的那些錢留給誰花啊。”林老太太沒好氣地道，“看大夫也就是花點錢，你再賺回來就是。”
屋子外，梁景軒聽到了林老太太說的話，林玥的聲音小，他沒有聽到林玥的聲音。他就是想林玥是不是還在屋子裏，他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就不是林玥。
梁景軒還真就帶大夫來了，那大夫跟著梁景軒多年，一直都負責給梁景軒調養身體。
“讓楚明去過一趟。”梁景軒頓了頓。
“是。”那一位隨從隨即就明白了，他們在這屋外聽到了林老太太的聲音，那麽他們再讓身邊的大夫過去，也算一個理由。
楚明就是大夫，他祖上還有人當過禦醫，醫術十分了得。
從京城到安平縣的這一路上，也多虧楚明這個大夫多顧著梁景軒，他們才能這麽快到這裏。
楚明進宮過，見過皇帝，也見過太後。他在景王府這些年，跟梁景軒的關係也不錯，跟朋友差不多，楚明也敢說梁景軒幾句。
這些年來，楚明見過梁景軒悄悄地倒過藥，他就讓人多熬一碗藥端到梁景軒的麵前。
“就是那家？”楚明聽到梁景軒身邊的人的話，他就想梁景軒不是一個多麽善良的人，梁景軒絕對不可能讓他隨隨便便就去給村子裏的人看病。
“聽了那邊的老太太說傷了。”隨從道。
“懂，我懂。”楚明還有什麽不懂的，到時候就說是聽到老太太的聲音，他們都是尊敬老人的人，這才過去看看老太太需不需要幫助。
當李叔被劉婆子從地裏叫回來之後，他剛要去駕牛車，就聽到有人敲門。
楚明還背著藥箱，他直接開口，“聽說你們家有人病了？我們家的主子聽到你們家老人的聲音，便讓我過來瞧瞧。”
“你是大夫？”李叔問。
“正是。”楚明點頭。
林老太太正攙扶著林玥，要送林玥去縣城。她們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到楚明和李叔的對話。
“大夫？”林老太太差點就要快步走到楚明的麵前，還沒走兩步，她就想到自己還扶著孫女，就沒有繼續走，“進來，進來。”
林老太太看到楚明背著藥箱，又聽楚明表明身份，她連忙道，“我孫女傷了腳，您給看看。”
林老太太還想著新搬來的那戶人家不錯，還自帶大夫來。
“不是病了，是我孫女。”林老太太強調，“你不會不給我孫女看吧？”
“看！”楚明哪裏可能說不看，他已經看到了林玥。
真像啊，這小姑娘跟太後有幾分相似，眉眼之間跟梁景軒非常相似。
“大夫！”林老太太覺得這大夫有些奇怪，怎麽還愣在那邊。
“扶著她坐下。”楚明道。
眼前的小姑娘穿得沒有那麽富貴，但這個小姑娘穿得衣服還算不錯，跟村子裏的那些村姑不一樣。
楚明想這一家人應該對小姑娘很不錯，若非如此，小姑娘也不能穿得這麽好。鄉下人，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一點小傷就去看大夫，楚明看向林老太太，這些人的福氣要來了。
“把鞋子脫了。”楚明年紀比較大，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他認真地給林玥看腳。
等楚明給林玥看完叫之後，便道，“來得及，沒帶藥酒過來，我得回去拿。”
“去哪裏拿？”林老太太問，她就擔心大夫要去很遠的地方拿。
“就我們住的地方。”楚明解釋，“就是你們村子的那一處宅子，很近，比你們去縣城近。”
楚明說完這些話，他又看向林玥，“很快點，小姑娘要是覺得痛，就吃點糖，你們家有糖吧？”
“有。”林老太太道，“怎麽能沒糖呢？”
“我不愛吃。”林玥擔心蛀牙，古代不像是她前世有那麽多牙醫。
“吃點別的。”楚明道。
“大夫，能快點去嗎？”林老太太問，說那麽多話做什麽，他再說下去，自己的孫女就得多疼一會兒。
“……”楚明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他隨即起身，現在確實也不是說那麽多話的時候。
“不用著急，慢點走。”林玥開口，“我不疼的。”
林玥哪裏可能不疼，可人家大夫的年紀也大了，大夫都有了白頭發，她哪裏能讓大夫快點把藥拿過來呢。
“很快的。”楚明隻能這麽說。
梁景軒早就已經回到住處，他就在院子裏待著。他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抱有希望，不應該去想著自己還有女兒。
正當梁景軒繼續想下去的時候，楚明回來了。
梁景軒一直都注意門口的響動，他聽到楚明回來的聲音，故意不看楚明，他不想讓這些人看到他內心的那一點點小小的渴望，不想顯得那麽卑微。
“王……主子。”楚明差點就直接叫梁景軒王爺，“您要有女兒了！”
“還得四五日。”隨從回答梁景軒的話, “您得保重身體，一個小姑娘要是沒有父親幫襯，難免被人欺負。”
那名隨從跟梁景軒多年, 他不是一般的下屬, 這才說這樣的話。他要是不這麽說，主子要日夜趕路, 主子的身體必定也受不住。
“還有這麽久？”梁景軒皺眉，他當年過來這邊有耗費這麽度時間嗎？沒有吧！
“如果您保重身體，好好的，那麽還能快點。要是您感染風寒，那就得停下了。”隨從道。
“……”梁景軒嘴角微扯，自己最近都有乖乖喝藥的。
在吳老太太說讓林春梅收下兩成利的時候，林春梅還是不想收。但林春梅見女兒那麽堅定, 她就點頭, 等到女兒出嫁的時候, 她再用那些錢為女兒置辦嫁妝，這也算是歸還給女兒。
“等到明天，我和你吳叔一塊兒去。”林春梅看了那三件衣服，“這布料和款式都不錯, 還是能賣幾兩銀子的。”
“娘看著辦就是。”林玥道, “這是新做的，以前又沒賣過衣服。隻要能賣得出去就好，她們若是真喜歡, 以後必定找我做衣服, 那時候賺的才多。”
最開始就是要打開名氣, 前期可以少賺一點。
林玥早就想好了, 她總不可能一直去做雙麵繡, 也不可能一直去做大件的繡品。大件的繡品主要還是看有沒有人訂，沒有人訂的情況下去做，如意閣也不可能收那麽多。
走前世的老路，給人做衣服，那才是最合適的路。
林玥必須想她以後的路，女人要是沒有銀子，那麽她以後嫁人之後過不下去，又該怎麽辦。隻有有了屬於自己的產業，那麽她以後才能更加隨心一點。
“那些姑娘買胭脂，都要一二兩銀子一盒，有的胭脂更貴。”林春梅到底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事情的，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衣服，也有幾兩銀子一件的，她們出的起錢。”
有的人月例少，但是她們的父母有錢，長輩有貼補她們，她們自然就能買那些好看的衣服。
林春梅還讓林玥和林老太太留下吃飯，她們沒有留下來。
當林玥和林老太太走後，吳老太太探頭又看向放在桌上的衣服。
“這是玥姐兒辛辛苦苦做的，真要是賺了錢，我就留著給她置辦嫁妝。”林春梅故意這麽說。
“寶林還在鎮子上讀書，等到以後，還要花更多的錢。”吳老太太提醒林春梅，“你那個弟弟讀書，不就用去了很多錢嗎？”
“寶林有兄長，實在不行，就讓他兄長幫襯一點。”林春梅道，“當初，那些人對玥姐兒的生父可是客客氣氣的。就算她的生父真不要她，那些人也不大可能允許別人欺負玥姐兒。”
“算了，我也就是說說。”吳老太太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為什麽林春梅就對林玥這麽好。弄得吳老太太都懷疑林春梅是不是對那個男人無法忘懷，不過這也不大可能，要是林春梅真忘不了那個人，那麽林春梅早就可以帶著林玥去縣城。
林家村，林玥和林老太太回到了家裏。
天氣漸漸熱了，林玥就懷念那些水果，西瓜、荔枝……可惜尋常百姓哪裏買得起那麽貴的水果，西瓜倒是還好一點，荔枝是真的非常貴。
他們這邊還能種植西瓜，荔枝、龍眼等亞熱帶、熱帶水果就是別的地方運過來。
古代的交通不發達，那些水果在路上消耗的也多，價格就居高不下。尋常百姓都填不飽肚子，他們又怎麽可能想著去買那麽貴的水果。
村子裏就有人種了葡萄和西瓜，數量沒有那麽多，他們自家舍不得吃，就打算把那些東西拿出去賣。
肉十幾文錢一斤，西瓜這樣的東西也要好幾文一斤，都快趕上肉了，葡萄的價格比西瓜的還要貴。
林玥讓劉婆子去村子裏種西瓜的人家那裏買一個大西瓜，她想吃西瓜了。要是在前世，她每天都要吃水果，而現在，林玥就一個月能吃一次好吃的果子就不錯了，其他時候頂多就是吃山上的野果。
大家采摘了山上的野果，也是能賣的就賣，不能賣的才是自己吃。
當劉婆子抱著一個大西瓜回來的時候，林老太太還有些心疼。
“買這麽大的瓜做什麽？”林老太太道，“夠你自己吃就行。”
林老太太當然不覺得林玥是要讓劉婆子和李叔吃，當下人的哪裏能想著主子給他們買水果吃。
“太小的西瓜，不甜，不好吃。”林玥道。
“你不是不愛吃甜嗎？”林老太太問。
“西瓜就得吃甜的啊。”林玥眨眨眼，“西瓜要是不甜，還不如喝水呢。”
林老太太想想也是，“那我少吃點，你多吃點。”
“不行，吃太多，就得總往茅房跑。”林玥道，“吃適當的。”
“怎麽還有這麽多事？”林老太太以前不是沒有吃過西瓜，也就是吃一小片，她哪裏知道西瓜利尿。
“裏麵都是水。”林玥笑著道，“一會兒，您吃點。沒吃完的，我們就放井裏，明天再吃。明天就得吃完，不能留著了。”
“那確實得多吃一點。”林老太太點頭。
至於把西瓜送到隔壁去，別想，林老太太不可能那麽做。林老太太還想著林大丫在林玥麵前說的那些話，不管那些話是誰說的，林大丫都不該在過端午節的時候在大家的麵前說。
那些人沒有資格去吃林玥買的西瓜，林老太太認為那些人沒餓死就不錯了。
“就是你娘沒嫁在村子裏，嫁去了隔壁村。”林老太太感慨。
林家村主要就是姓林的人，村子裏也有外姓的人，外姓的少。加上林春梅當初那個情況，也就是矮子裏拔高個，林春梅才嫁去給吳獵戶的。
大戶人家的丫鬟可能不是清白之身，很多人都懂這一點，特別是林春梅當初還帶了那麽多錢回來。其他人多多少少就想到了一點，那些錢就是買林春梅貞潔的錢。
若是林春梅就嫁在林家村，林老太太還好拿西瓜去給林春梅。
“可以買個西瓜送過去。”林玥道。
“不用，你給你娘，你娘也舍不得吃，她就給她的兩個兒子吃。”林老太太道，“對了，還有她的婆婆，她的繼女。”
給人當後娘，哪裏有那麽好當的。
林春梅確實對林玥更好，但是林春梅也沒有太過虧待吳翠丫。吳翠丫在林春梅嫁過去過的什麽用的日子，現在差不多還是那樣，林春梅也有給吳翠丫置辦衣物，那都得看吳家有多少錢。
“我們自己吃。”林老太太道，“這瓜，中間的更甜，你吃中間的。”
林老太太還打算把西瓜的中間部分挖到碗裏給林玥吃，被林玥給阻止了。林玥認為把西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就可以，她就不拿著勺子去吃西瓜。
村裏的一些人都挺羨慕林老太太的，林玥對林老太太好，還給林老太太做衣服，林清澤這個秀才公又很孝順林老太太。
跟林老太太差不多多數的老人，她們都很少吃那些果子和豬肉等。
林玥讓劉婆子和李叔都拿了一小片西瓜吃，也就是一小片，沒有更多的。劉婆子和李叔也很滿意，他們是當下人的，又不是當主子的，哪裏有下人嫌棄主子給少的，要是他們去給別的人家做事，也許還不能過得這麽好。
當林芳帶著做了大半的衣服過來的時候，林玥正坐在院子裏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西瓜。林玥讓林芳也吃一片，這人都來了，也不好讓人盯著她吃。
“不，我就不吃了。”林芳有些不好意思。
“吃吧。”林玥道，她遞給林芳一片西瓜，“是有什麽事情嗎？”
“就是這袖口……這些地方，我做得沒那麽好看。”林芳先前瞧見林玥做衣服，她跟著做的，可到後麵做另外一個袖口，做別的地方的時候，她又沒有做好。
“碎布拚接確實不好拚接。”林玥道，“接好了就是花團錦簇，很好看。沒有接好的話，就顯得淩亂，就像是打補丁的衣服。”
林玥看了看林芳做的，“你這個可能要拆了，按照另外一邊的做法去做，在拚接的時候再繡花，別把線頭弄出來。”
“之前，都是看著你做的。”林芳無奈，“我這手不聽話。”
“再繡過就是。”林玥道，“你再看看，很快就知道怎麽做。”
林玥前世就給人做衣服，今生恢複記憶之後就更加熟練，畢竟她今生在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就開始做繡活。
等林芳走了之後，林老太太不禁道，“她來得倒是很巧。”
林老太太沒有別的意思，沒有認為林芳是故意趕上來吃西瓜的。林芳要說親了，這才要做一件好看的衣服，林芳著急。
“她跟你差不多大的歲數。”林老太太道，“這也沒有辦法，家裏沒錢，上頭還有哥哥要說親。她家裏能給她扯布讓她做一身好看的衣服就不錯了，有的人成親的時候都還沒有新衣裳，就是穿著舊衣服過去。”
“是。”林玥點頭，古代的這些女子不容易。
“等你出嫁的時候，一定給你多置辦一些嫁妝。”林老太太笑著道，“絕對不讓你被婆家小看了去。”
林老太太想過了，她要讓乖孫女嫁去縣城過好日子，但是也不大可能讓孫女嫁給太過富貴的人家。
“還早呢。”林玥道。
“對，你得晚點嫁，跟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一樣，十七八歲再嫁也來得及。就是等你及笄後定親，在家再多留一兩年。”林老太太左右看看，又道，“我瞧著你三哥是能考上舉人的，就是不一定考中進士。他到時候也可能去京城讀書等著科考，你想不想去京城？”
“怎麽這麽問？”林玥疑惑。
“這麽算，清澤明年中舉，明年又進京科考，要是考中進士最好，考不中就繼續考。”林老太太道，“但他認識的讀書人也就多。我們可以去京城租房子住，住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說一門好親事。”
“不用。”林玥搖頭，“京城的權貴多，就算三哥考中進士，也比不過那些人。我就不要過去給兄長添麻煩，真要說親，在縣城就行了。”
林玥想到了陸元卓，也不知道他在軍營裏過得如何了。
“倒也是，清澤也不可能一直管著你，為你撐腰，你要是被人欺負了，阿奶又沒在你身邊，你該怎麽辦。”林老太太歎息，“我真要是跟著去，也就是一個鄉下婆子，沒啥用。”
“小富即安。”林玥道，“好高騖遠不好。”
“什麽遠？”林老太太不大明白。
“就是不能想著太高太好的，就像是樹枝，我們勉強把樹枝壓下來一會兒，那樹枝還是要翹回去的。”林玥道，“我們總不能把樹枝砍了，樹枝離了樹，很快就要幹掉。”
“是這樣。”林老太太就覺得自己的孫女還是挺聰慧的。
過了兩天，林春梅就過來林玥家裏。那三身衣服都已經賣出去了，一件衣服二兩銀子，賣了六兩。賣的是同一家的姑娘，那家人不是霍家，是縣城裏的另外一個富戶。
那戶人家還打賞了一些銅板，還有就是一些糕點。
林春梅就把那些東西都帶到林玥這邊來，把銀子都給林玥。
“這些糕點拿回去給弟弟吃。”林玥又拿出一兩銀子遞給林春梅，“阿奶也吃點。”
“不用這麽多，他們還打賞了不少銅板。”林春梅道，“我拿著那些銅板就行，還有一些糕點。”
“娘，你拿著。要不是你，還賣不到這些價錢呢。”林玥把錢塞到林春梅的手裏。
“給多了。”林春梅道，“少給點。”
“你是我娘。”林玥道，“也就是這一陣子，等那些人知道我的好手藝之後，他們直接找我，我也就不給娘這些銀子了。”
林玥說著就讓劉婆子切了一個西瓜，讓林春梅吃幾片西瓜。
“吳叔，吃瓜。”林玥去院子裏叫吳獵戶吃西瓜，“昨兒，多買了幾個西瓜。多買幾個還能便宜一點，正好，娘，你們一會兒帶一個回去，給弟弟吃。”
“他們哪裏用得著吃西瓜呢。”林春梅認為兒子沒有必要吃得那麽好，他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你說的紡織機，你大弟弟就賺了不少錢。”
“他們是我的親弟弟。”林玥道，“就帶回去吧，西瓜那麽重，我可不抱過去。娘，你們就直接帶回去。”
林春梅看看她的丈夫，最終還是點頭了。
那些年，林春梅也有拿吳獵戶打的野味送到林家。如今，林玥讓她帶點東西回去，要是她執意不帶，怕是也會讓吳獵戶不高興。
“要不，多帶一個。”林玥思考著家裏還有三個西瓜，可以讓她娘帶兩個回去。
“一個就夠了。”林春梅道，“吃不了那麽多。”
“哪裏是吃不了那麽多，是娘舍不得。”林玥道，“您以前還給我帶那麽多東西呢。”
林玥想到林春梅以前總給她吃食，她偶爾去吳家，林春梅就各種給她塞東西。
那時候，林春梅還跟她說，讓她在外麵先吃一些回去，讓她不用把那些東西都分給林一木那些人。
“你都還沒成親。”林春梅舍不得從女兒這邊拿那麽多東西，她就想女兒過得好一些，“手縫別太大，還是得攢錢。”
“知道啦。”林玥笑著點頭，“有攢錢的。”
“別就知道嘴巴上說。”林春梅道，“這幾兩銀子對我們鄉下人算多的，對城裏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算什麽。有的果子還要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一斤呢。”
“……”林玥當然知道，她前世的時候就有看到好幾十萬的水果，什麽果王，還有國外空運的多麽稀有的果子，大幾百大幾千，那也是常事。
等林春梅和吳獵戶回去的時候，吳獵戶背了兩個西瓜回去，另外還帶了幾個白麵饅頭。他們在林玥家裏吃了飯才回去，他們原本沒打算吃飯，但是林玥再三讓他們留下吃飯，林春梅才同意。
當吳獵戶和林春梅回到家裏，吳老太太看到那兩個大西瓜和其他的吃食，還疑惑，“你們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我女兒給的。”林春梅道，“那三身衣服都賣了，她還給我一兩銀子，其他的銅板也都給了我。買衣服的人家還賞了一些糕點，我就帶一些過來。”
“真別說，你這個女兒的繡活還真是好。”吳老太太親眼看過。
如果不是吳老太太親眼看到，她還以為是那些人誇大林玥的手藝。
“你說，她賺那麽都錢，家裏還有空房間。”吳老太太眼珠子轉一轉，“他們村子還有秀才，不如，讓寶林去你女兒那邊住著讀書。”
“那位秀才的年紀老了，現在沒教幾個學生。”林春梅道，“他的兒子幾次讓他去鎮子上。”
“寶林年紀小，早早就要去鎮子上讀書，晚上再回來，多累啊。”吳老太太就是擔心小孫子的身體受不住。
“別人不也那樣嗎？”林春梅當然知道兒子累，“不是他一個人，村子裏好幾個人都那樣。”
窮人家的孩子，哪裏有那麽多講究。
“能讀書就不錯了。”林春梅道，“實在不成，就去鎮子上租間屋子，您去照顧他？”
“那得花多少錢啊。”吳老太太又憂心要多花錢，家裏不是沒有租房的錢，可孩子還小，孫子以後還有更多花錢的地方，“我是說真的，如果林家村還有夫子，還是讓寶林去。省得每天都得把時間花在路上，那些時間花在讀書上，多好啊。”
林春梅當然知道這一點，可她不想麻煩女兒，就怕小兒子不懂事，怕小兒子成為一個吸姐姐血的人。
“送一些糧食過去，他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吳老太太道，“她家還有下人呢。她的親弟弟，還不比下人親嗎？”
林春梅無奈，話不是這麽說的，自己的兒子又不能幫著女兒做事。
“她弟弟好了，弟弟以後也能幫襯她。”吳老太太道，“她是個好的，她能幫她的大弟弟，還不能幫小弟嗎？”
“我想想。”林春梅思考。
誠如吳老太太說的那樣，讓小兒子去林家村讀書比較好。小兒子能花更多的時間去讀書，女兒以前還對林清澤不錯，林春梅相信自己的女兒一定也會對吳寶林好。
“今早，寶林還咳了。”吳老太太歎息，要不是小孫子咳了，她擔心小孫子生病，也就不跟林春梅說這些話。
“好好想想。”吳老太太又道，“我們也不是非得占你女兒的便宜，你這些年給她那麽多東西，我也都沒有說什麽。要是換一個婆婆，早就把你關起來了，你說是不是。”
吳老太太認為自己算是一個好婆婆，若不是為了孫子，她怎麽可能開這個口。
“要是你不好說，我可以去說。”吳老太太道，“這都不是問題。隻要你同意了，我問。”
“還是我問。”林春梅搖頭，自己跟女兒的關係又不是很差，哪裏好讓吳老太太去問那些話，要是讓吳老太太去問，這讓女兒怎麽想。
這些話，又不是不能問的，林春梅琢磨著自己找一個合適的時候再問問女兒。她就不知道林家村的那個老秀才什麽時候搬走，也不知道那個老秀才搬走了，林家村會不會請一個秀才到村子裏教書。
有的村子就是村裏出點錢，找來一個夫子，村裏想去上學的孩子再交一些束脩，那麽那個夫子也就能過上稍微舒服一些的日子，也就夫子願意到村子裏教書。
林家村離縣城近一些，那些人應該也更願意到林家村。
“娘，你也不用著急。”林春梅道。
“不著急不行，孩子病了，怎麽辦？”吳老太太道，“你也別一想就想很久。”
“嗯……”林春梅點頭，都是為了孩子。
“你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還有兒子。”吳老太太強調，“等你以後老了，也是兒子給你養老。”
不是吳老太太要說這麽見外的話，事實就是那樣，他們都是靠兒子養老，有幾個老人是靠女兒養老的。若是林春梅連這一點事情都不肯為兒子做，那讓當兒子的怎麽看林春梅。
“您就不用說了，我懂。”林春梅道，“吃西瓜吧。”
林春梅轉移話題，她抽空再去女兒那邊一趟。
安平縣，梁景軒一行人來到了縣城。他們是知道了地點，但是具體是哪個人，梁景軒還不知道，他有些忐忑。
梁景軒一行人先在縣城的客棧住下，他們沒有打算去霍家。那個女子沒有帶孩子去霍家，是因為林家內部矛盾才導致那個孩子的身世被揭穿。
雖然梁景軒沒有給人當過父親，但是他知道那個女子都是為了孩子能過得好一點。這才讓那個孩子給兄長當女兒，如此一來，別人就不知道女孩父不詳。
梁景軒從來不認為他睡過的女子，就得一輩子不嫁人。他又沒有給人家名分，別人嫁人也正常，那人生了其他男子的孩子也正常。
所以梁景軒在想那個女孩會不會是別的男子的孩子，或者那孩子就是林春梅撿來的，還有可能是別人把孩子托給林春梅照顧的。梁景軒就是怕，他的身子早就壞了，早就接受自己一輩子沒有孩子。
當梁景軒接到信的時候，他確實很高興。可在他出京城之後，他也有懼怕，怕是假消息，還想要不要回去。他又不敢回去，萬一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女兒呢？
梁景軒想要看看，如果不是的話，那麽他也沒有必要去毀了小姑娘現在的生活。按照信上的內容所寫的，是霍家聽到了林家的事情，這才有所懷疑，林家人還不知道霍家人知道這一件事情。
霍家人那麽寫信，他們也是怕出問題。霍家人知道林清澤年紀輕輕就是秀才，如果可以，他們也不希望得罪林家。霍家人是有更厲害的親戚關係，但是他們還是想要多注意一點。
若非霍家人為人仁厚，那麽他們一家也不能在安平縣發展得那麽好。
“林家村那邊有什麽特別的？”梁景軒問。
“就是一個尋常的村落，那邊的人多是姓林。”隨從道，“平日裏，他們就是種一些瓜果賣，還有賣布的。最近出現一個特別好用的紡織機，就是林家村往裏走的下一個村子的人最先做的。”
梁景軒在想要用什麽身份去林家村，信裏有寫那些人的名字，就是對不上模樣而已。這倒不是多要緊的事情，等他們過去了，問一問就知道了。
隻不過梁景軒沒打算直接過去問，而是想著去林家村買一處宅子，就當他去調養身份，待上一陣子。那麽他也就能看看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他的女兒，隻是光光看外貌怕是看不出來，他可以尋著一個機會再問當初的那個女子。
“去買一處宅子。”梁景軒道，“也不拘著哪裏，沒有必要非得就在那戶人家的隔壁。”
要是直接住去人家的隔壁，那更容易發現異常。
梁景軒想要是那個女孩不是他的女兒，他就離開。人家沒有帶孩子上門，是他自己上門的，那麽他就不能說那女子欺騙他。
“是。”隨從應聲。
林家村的老秀才要賣房，他家的房子還不錯，隻不過他要跟著兒子去鎮子上過活。村子裏的房子也就沒有多大的用處，房子不影響到老秀才一家在林家村的土地所屬權。
梁景軒的隨從去了村長家，很快就知道老秀才要賣房，便把那個房子買下來。
那一處房子還算不錯，老秀才的一個兒子在鎮子上做賬房，還有兒子考上舉人在教書。老秀才年紀老了，他的兒子就讓他去鎮子上，讓他別再待在村子裏。
老秀才以前想著留在老家，也能回報鄉親一二。他的年紀實在是老了，也教不了幾個人，幹脆就去他兒子那邊養著。
村長和族長都覺得可惜，老秀才走了，那麽村子裏的孩子就得去鎮子上或者縣城裏讀書。小村子哪裏有那麽多秀才，童生的話，頂多就也就是教認幾個字。
等那個隨從去跟梁景軒匯報的時候，他還說了老秀才走的事情。
“我也當不了夫子。”梁景軒還坐在輪椅上，就算他沒有坐在輪椅上，他也不可能假裝夫子，他不可能在林家村待很久。
“卑職便說林家村的西瓜好吃。”隨從道，“主子就過去休養一陣子。”
隨從沒有跟村長透露梁景軒的身份，他們都沒有告訴霍家人，又怎麽可能隨意告訴其他人。
林玥家，林老太太從外麵跟人閑聊回來。
“村頭的老秀才要跟他兒子去享福了。”林老太太道，“把房子賣了。”
“賣了？”林玥疑惑，“村子裏的人買的？”
“不是，他運道好，有富家子弟想來我們村子玩玩，這不，就買了他的房子。”林老太太感慨，“那些有錢人就是這樣，去莊子玩，有時候還來我們這些鄉下地方玩。早些年，還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來我們這兒住。”
“住一陣子？”林玥問。
“是住一陣子，不過那個姑娘……怕是不太好。”林老太太道，“聽說是家裏不喜歡她，才讓她來的。”
正是因為林老太太看到富家姑娘被家裏放棄的畫麵，她才越發覺得乖孫女沒有必要去找生父。自家人就是鄉下的泥腿子，他們也無法給乖孫女撐腰，那麽林玥到了那些大戶人家，還不就是任由他們欺負的命。
“那時候，你還小。”林老太太道，“後頭，是她要說親的時候，她才回去的。她出嫁的話，應當不缺吃穿，但這心裏好受不好受就不知道了。”
“是。”林玥點頭，“阿奶，我明天得去山上一趟。”
“去山上做什麽？”林老太太疑惑。
“染布。”林玥道，“想做幾件不一樣的衣服。”
林春梅幫著林玥把衣服賣出去了，還賺了幾兩銀子。林玥就想著可以染幾匹布，弄一些不同的顏色和款式。
市麵上的布匹，基本上都是正一匹布就是一個顏色，或者就是有一些花紋。花紋也不是漸變色的那一種，有的花紋就是人工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林玥想弄漸變色的布匹，再加上她的繡活，把衣服做得更好看。
“我跟你一塊兒去。”林老太太道，她以前還可以讓幾個孫子陪著林玥去，而現在不能了。表兄表妹還是得離得遠一些，至於林大丫，林老太太想到林大丫端午節的表現，她就覺得林大丫靠不住。
“不用，芳芳也要去。”林玥道。
“她不要打豬草嗎？”林老太太知道林芳家的情況，林芳經常要去山上打豬草，還得做其他的活。
“是要，打豬草也要山上。”林玥道，“我去的不遠，就在村子附近的山上。先前就去過的，那邊能用於染色的草應該已經找好了。”
“行。”林老太太點頭。“別跑去深山。那些草，縣城有賣的話，就去買，不用自己去挖。”
“有的草沒得賣。”林玥當然想買，可有的買不到，她就隻能自己去找一找。
賺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玥也得多看看。
第二天一早，林芳就來找林玥，林芳還帶了她的十歲大的弟弟。
“我娘讓他去砍柴，正好一起去。”林芳道。
林玥看了一眼林芳的弟弟，十歲大的孩子就得去砍柴，還得把柴火背回來，真是辛苦。林玥不可能說不讓林芳的弟弟去，農村的孩子就是這樣，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助家裏的人幹活。
“我去背背簍。”林玥轉身進屋拿背簍。
由於他們就是去村子附近的背簍，林玥就沒有讓李叔駕牛車，而是讓李叔去地裏種菜翻地。
林玥他們走在村子裏的路上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搬運東西。
“聽說買七叔公房子的人是大地方來的。”林芳道，“說是我們這邊地方好，過來養一陣子。就這樣，也不是租房，竟然是買房。”
林芳非常羨慕這些人，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能買下村子裏的好房子。
“村子裏的房子不貴。”林玥道，“不過七叔公的房子確實比較大，也好，要好幾十兩銀子吧。”
“絕對要。”林芳還探頭想要多看看，“東西真多。”
“要住，鍋碗瓢盆就得有，被子那些也得有。”林玥點頭，“是得準備一些東西。”
“七叔公又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林芳撇嘴，“七叔公還把那些東西送人了，就連薑家的寡婦都分到了好幾個碗。”
“不是我們的東西。”林玥道，“七叔公怎麽分都可以。”
老秀才是林家村的人，輩分又高，大家都很敬重老秀才。老秀才從來沒有瞧不起寡婦，頂多就是沒有多往來，怕別人說閑話。
老人家要離開林家村，他當然是把東西分給需要的人。
“走了。”林玥道。
“好咧，這就走。”林芳多看了幾眼，她就沒有繼續看。
等到村子路口不遠的地方，林玥等人就走了另外一條路。
而在這個時候，梁景軒坐著馬車進村子裏，他還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路邊，正好就看到林玥等人的背影。
林老太太正坐在村子裏的大樹下，也就看到了梁景軒的馬車。
“真是氣派。”林老太太扇著蒲扇。
“大地方來的，怎麽可能不氣派。”村裏的其他老太太道，“就不知道他們收不收雞蛋，還有雞鴨。要是他們要吃，在村裏買，我們就不用去縣城賣了。”
他們就想能坐馬車的人一定很有錢，那麽他們能不能賺一點。他們也不想別的，就想馬車裏的人買一些他們的東西，不求賣的東西多貴，跟縣城裏的一樣價格就行。
能不出村子就把東西賣了最好，他們就不用去縣城，也不用擔心東西沒賣出去，還得把東西帶回來。
“去問問就知道。”林老太太道，“你們也別去太多人，讓村長去問問，再不成，族老去問問也好。”
林老太太就不打算直接拿著東西去賣，家裏沒有幾隻雞鴨，她還得留著那些雞鴨給乖孫女生蛋吃。
“一窩蜂去，別人還以為我們逼著他們買。”林老太太道。
“是，是這個理。”村裏的其他老太太也覺得是如此。
其實村裏平時坐在這邊玩的老頭、老太太不是很多，他們年紀大也得幹活。他們就是瞧見大戶人家來村子，稀奇，這才來看看。
梁景軒是王爺，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長，他的母親又是太後，他的景王府比鄉下的宅子好太多。梁景軒倒是沒有嫌棄這一處宅子，他以前住過比這裏更差的地方，有時候有個破廟住一晚就不錯了，運氣不好，就得流落山野。
山上，林玥正拿著刀砍著路邊的草，等把草壓下去一點才走過去。
“慢一點。”林芳擔心林玥出事，要是林玥出事，林老太太一定會衝到她家找他們麻煩。
“沒事。”林玥道。
正好這一片的草可以用於染色，山坡又有一點斜度，山坡的高度又不高，她頂多就是爬到六七米的地方。
林玥從來沒有想過去懸崖峭壁采摘這些用於染色的草，就是在威脅度不高的地方。
隻不過林玥還是高看了她自己，當她采摘了草從山坡上慢慢滑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有滑好，結果把腳給扭傷了。
“……”林玥吃痛，她真沒有想到這麽一點點坡度的山坡，這麽一點點高度的山坡，她竟然還能把自己的腳扭傷。
“怎麽了，怎麽了？”林芳連忙問。
“沒事，就是扭傷了腳。”林玥回答，“怕是不能去別的地方了。”
林玥遺憾，她又開始懷戀前世的互聯網，懷念前世的交通，她買東西方便，本城市沒有的，還能買其他省份的，快遞是真的很快。
“先送你回去。”林芳不敢說讓林玥坐在旁邊等她打豬草，她就是讓她弟弟拿東西。
林芳的弟弟就跟在後麵拿東西，林芳扶著林玥回去。
“慢點走。”林芳有些憂心，她擔心林老太太要罵人。
“怕我阿奶罵你嗎？”林玥問。
“嗯……”林芳點頭，村子裏很多人都怕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早年守寡，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她的脾氣難免就火爆一點，凶一點。
“要是我一個人來，還沒人扶著我回去呢。”林玥道，“我自己扭傷腳，又不是你推我的，阿奶也不可能找你要醫藥費，放心。”
“也是，頂多就是被罵幾句。”林芳道，“走，先回去。”
林芳的弟弟什麽都沒說，他就是幫拿東西的，還得把他砍的柴火帶回去。
當林芳送林玥回到家裏之後，她不敢多待，她趕忙出門。
林芳和林玥的長相不同，林玥小小年紀就長得很好看，而林芳普通很多。可以說林芳長相很符合林家村的那些林家人的長相，而林玥長得過於漂亮。
那些人以前還覺得林大牛夫妻撞上大運才生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而現在，他們就覺得林玥的長相可能隨了她生父的。
梁景軒讓下屬推著輪椅逛逛村子，他還故意路過林玥的住處，他沒有看到林芳扶著林玥進屋，就看到林芳出來。
不像，這孩子長得太普通了！
梁景軒就想到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還有侄子侄女的，那些人的長相都挺不錯的。
“回去。”梁景軒的心情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林老太太的大嗓門讓梁景軒聽到了。
“快，快準備車，我的乖孫女都扭傷了腳了，你們還在做什麽？”林老太太著急，“人沒在，在哪裏？在地裏嗎？去，去把他叫回來。”
林玥扭傷的腳踝已經有些紅腫，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還真脆弱，這麽容易受傷。
“阿奶，別急，沒事的。”林玥道，“找點藥酒揉一揉應該就可以。”
“不行。”林老太太道，“還是得看看大夫，別揉一揉，萬一……萬一傷到其他地方，怎麽辦？你想要變成跛子啊。”
沒有人想要變成跛子，林玥也是如此。
“你賺的那些錢留給誰花啊。”林老太太沒好氣地道，“看大夫也就是花點錢，你再賺回來就是。”
屋子外，梁景軒聽到了林老太太說的話，林玥的聲音小，他沒有聽到林玥的聲音。他就是想林玥是不是還在屋子裏，他剛剛看到的那個人就不是林玥。
梁景軒還真就帶大夫來了，那大夫跟著梁景軒多年，一直都負責給梁景軒調養身體。
“讓楚明去過一趟。”梁景軒頓了頓。
“是。”那一位隨從隨即就明白了，他們在這屋外聽到了林老太太的聲音，那麽他們再讓身邊的大夫過去，也算一個理由。
楚明就是大夫，他祖上還有人當過禦醫，醫術十分了得。
從京城到安平縣的這一路上，也多虧楚明這個大夫多顧著梁景軒，他們才能這麽快到這裏。
楚明進宮過，見過皇帝，也見過太後。他在景王府這些年，跟梁景軒的關係也不錯，跟朋友差不多，楚明也敢說梁景軒幾句。
這些年來，楚明見過梁景軒悄悄地倒過藥，他就讓人多熬一碗藥端到梁景軒的麵前。
“就是那家？”楚明聽到梁景軒身邊的人的話，他就想梁景軒不是一個多麽善良的人，梁景軒絕對不可能讓他隨隨便便就去給村子裏的人看病。
“聽了那邊的老太太說傷了。”隨從道。
“懂，我懂。”楚明還有什麽不懂的，到時候就說是聽到老太太的聲音，他們都是尊敬老人的人，這才過去看看老太太需不需要幫助。
當李叔被劉婆子從地裏叫回來之後，他剛要去駕牛車，就聽到有人敲門。
楚明還背著藥箱，他直接開口，“聽說你們家有人病了？我們家的主子聽到你們家老人的聲音，便讓我過來瞧瞧。”
“你是大夫？”李叔問。
“正是。”楚明點頭。
林老太太正攙扶著林玥，要送林玥去縣城。她們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到楚明和李叔的對話。
“大夫？”林老太太差點就要快步走到楚明的麵前，還沒走兩步，她就想到自己還扶著孫女，就沒有繼續走，“進來，進來。”
林老太太看到楚明背著藥箱，又聽楚明表明身份，她連忙道，“我孫女傷了腳，您給看看。”
林老太太還想著新搬來的那戶人家不錯，還自帶大夫來。
“不是病了，是我孫女。”林老太太強調，“你不會不給我孫女看吧？”
“看！”楚明哪裏可能說不看，他已經看到了林玥。
真像啊，這小姑娘跟太後有幾分相似，眉眼之間跟梁景軒非常相似。
“大夫！”林老太太覺得這大夫有些奇怪，怎麽還愣在那邊。
“扶著她坐下。”楚明道。
眼前的小姑娘穿得沒有那麽富貴，但這個小姑娘穿得衣服還算不錯，跟村子裏的那些村姑不一樣。
楚明想這一家人應該對小姑娘很不錯，若非如此，小姑娘也不能穿得這麽好。鄉下人，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一點小傷就去看大夫，楚明看向林老太太，這些人的福氣要來了。
“把鞋子脫了。”楚明年紀比較大，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他認真地給林玥看腳。
等楚明給林玥看完叫之後，便道，“來得及，沒帶藥酒過來，我得回去拿。”
“去哪裏拿？”林老太太問，她就擔心大夫要去很遠的地方拿。
“就我們住的地方。”楚明解釋，“就是你們村子的那一處宅子，很近，比你們去縣城近。”
楚明說完這些話，他又看向林玥，“很快點，小姑娘要是覺得痛，就吃點糖，你們家有糖吧？”
“有。”林老太太道，“怎麽能沒糖呢？”
“我不愛吃。”林玥擔心蛀牙，古代不像是她前世有那麽多牙醫。
“吃點別的。”楚明道。
“大夫，能快點去嗎？”林老太太問，說那麽多話做什麽，他再說下去，自己的孫女就得多疼一會兒。
“……”楚明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他隨即起身，現在確實也不是說那麽多話的時候。
“不用著急，慢點走。”林玥開口，“我不疼的。”
林玥哪裏可能不疼，可人家大夫的年紀也大了，大夫都有了白頭發，她哪裏能讓大夫快點把藥拿過來呢。
“很快的。”楚明隻能這麽說。
梁景軒早就已經回到住處，他就在院子裏待著。他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抱有希望，不應該去想著自己還有女兒。
正當梁景軒繼續想下去的時候，楚明回來了。
梁景軒一直都注意門口的響動，他聽到楚明回來的聲音，故意不看楚明，他不想讓這些人看到他內心的那一點點小小的渴望，不想顯得那麽卑微。
“王……主子。”楚明差點就直接叫梁景軒王爺，“您要有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