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招牌
  第43章 招牌

    不過不管是點燈熬夜還是雞飛狗跳,一個多月的時間都過得很快,這十年後的第一次高考總算是在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中考完了。

    顏紅安可算是度過了人生一浩劫。

    他頂著黑眼圈考完,從考場出來差點哭出來。

    顏歡見他這樣子還以為他考得不好。

    她瞅著他的大黑眼圈,想到他這一個多月的煎熬,心裏也不免對他起了同情。

    這沒辦法,不得不說,這世上有些人善於讀書,拿書當精神食糧,但有些人頭腦靈活,幹別的都特利落,就是一看到書腦袋就發暈,頭腦就發脹,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她安慰他,道:“二哥,你這一個月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大姨那裏我會幫你跟她說的,你已經盡力了。結果怎麽樣,也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顏紅安掃了她一眼,道:“放心,別什麽眼看人低。我考得很好,我隻是被我自己感動了而已,想不到我顏紅安也有在考場上橫掃四方的一天。”

    顏歡:……???

    晚上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吃飯,趙成錫第一次對顏紅安露出了還不錯的麵色,還特地給他倒了一杯酒。

    麵上是恭喜他脫離苦海……實質大概是終於可以送走這東西了。

    顏紅安不懂深層次的意思,差點又感動地哭出來。

    加上考場發揮不錯,他一時激動,就多喝了幾杯,終於有些醉了。

    他握著酒杯就跟趙成錫道:“妹夫,我可總算知道歡歡她為啥就跟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就她那鬼精鬼精的性子,又仗著長得好看,多看人幾眼就能要了人命,除了你,誰還能吃得住她?我敬一杯,謝謝你收了她。”

    顏歡:???

    顏紅安,我可真不該同情你!

    趙成錫看一眼顏歡,跟顏紅安碰了碰酒杯。

    他覺著,這小子的確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喝到最後,顏紅安痛哭流涕,拳頭砸著桌子道:“以後再不用過這苦逼的生活了,妹子,我明兒就走,對著你那一屋子的書,簡直是讓人做噩夢!”

    顏歡:……至於嗎?!

    趙成錫卻更滿意了!

    在高考完的這一天,趙成錫和顏紅安這兩人的關係終於在顏紅安的痛哭中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高考一完,填完誌願,顏歡就暫時把高考這事扔一邊去了。

    她開始處理裁縫的事情。

    在準備高考這段時間,原先她對外說的是暫時不接單的,但後來很多人跑來找她,說可以等她高考後再做,後麵她便又接了一些單。

    她一邊開始整理這些積壓的訂單,一邊翻了翻之前找她,說想跟她學徒的名單。

    她拿著名單,從各人的性格家庭等多方麵出發,認真選了三個人,問她們願不願意,願意的話,就這幾個月每天過來跟她幹活。

    反正都要走了,她現在是給農場培養人才,再不怕被人舉報剝削什麽的。

    過來的這幾人,依她們各自的基礎,讓她們幫忙裁剪,車衣,做不同的東西。

    然後根據她們的短板和想要學的內容,每天抽出一定時間指導她們。

    她不收她們學徒費,還管飯。

    但她們也給她免費做工。

    三個人都是勤勉努力好學的人,知道顏歡要走了,學得認真,幹得賣了。

    她們幹勁十足,顏歡也很高興。

    這三個學徒其中之一就有一個是農場老裁縫的小孫女米月紅。

    米月紅聽顏歡說願意教她,簡直是喜得見牙不見眼。

    她有裁縫基礎,幹活又好又利落。

    顏歡教她的則是畫圖,人體結構,怎麽裁剪出細節處顯人美感的設計出來。

    這都是顏歡自己摸索出來的。

    米月紅經常被顏歡一點撥,如醍醐灌頂。

    她十分感激顏歡的不藏私。

    可是米老裁縫知道了孫女竟然去了顏歡那裏學手藝,簡直是暴跳如雷。

    他曾經親口說過顏歡“隻會投機取巧,做些嘩眾取寵的東西,沒有底子”,這話不知怎麽就傳出去了,可是整個農場的人都知道。

    可現在他自己的嫡親孫女卻跑去跟顏歡學手藝,這是什麽意思?不是拿了他的臉麵往地上踩嗎?

    米月紅以前一向是乖巧且尊重自己爺爺的。

    但這回她卻是認真道:“爺爺,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就是咱們做裁縫的,也各有所長,您這些年做勞動服做得好,像河下村那邊的周奶奶,她繡活做得好,還有一些其他人,有的旗袍做得好,有的大衣做得板實,都各有各的厲害。”

    “我知道爺爺手藝紮實,這個就是小顏師傅也一直稱讚的,可也不妨礙小顏師傅她有自己的本事。她是從大城市來的,家裏還有電視,見得多,知道外麵的人時興什麽式樣的,爺爺你可能不喜歡,可年輕人喜歡啊,我跟她學學,又有什麽關係呢?”

    “反正小顏師傅很快就是要去讀大學的人了,她肯教我,是她不藏私,我學了,以後我就多一點本事,我不學,她就會教其他人,那咱們農場可就有好多裁縫了,雖然爺爺你常說,學了你的手藝,就夠我吃一輩子的了,但要是農場有了很多有小顏師傅那樣受年輕人歡迎的裁縫,老的人會走,這些年輕人年紀會變大,將來我還去哪裏吃飯呢?”

    米老裁縫原還固執想著怎麽也要訓一訓孫女,讓她以後再不去顏歡那裏的,可聽了孫女這番話,怒火竟也慢慢平息了。

    他冷哼了聲,道:“她這是人要走,還要在農場掀點風浪!”

    米老裁縫世代家傳裁縫手藝,是這一帶專門吃這口飯的人。

    這門手藝從來不傳外人,就是老米家,也是傳兒不傳女,女兒隻教點基本的,會做點簡單的針線活就成了,什麽裁衣,做各種旗袍馬褂大衣新嫁衣,那都是不傳的。

    這一代米老裁縫兒子早逝,兒媳改嫁,就留下小孫女米月紅一點骨血,米老裁縫這才把一身手藝傳給了孫女。

    他實在見不得顏歡這樣,會一點手藝滿農場的收徒,這樣,這手藝還稀罕嗎?

    她人要走了,不怕砸自己飯碗,但卻要砸別人的飯碗!

    米老裁縫氣哼哼的,但卻不反對孫女去顏歡那邊偷師了。

    顏歡可不知道米老裁縫的這一番哼哼。

    她忙著處理離開前的最後一批訂單。

    雖然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她還是不再接新單了。

    ……原先她也考慮過,她收了徒弟,雖然自己人在西州城,但也還可以繼續接單,自己周末裁剪,讓徒弟幫忙車衣,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些本來就是模糊的邊界,容易被人盯上舉報,還是先放著以後再說。

    另一邊她在考慮另一件事。

    關於自己招牌的事。

    之前做手袋和衣服的時候,在手袋的一角或者衣服的標簽上她總會在上麵習慣性地車上一對或者一隻小棕熊。

    手袋重在一開始的設計還有版型,其實別人拿粗棉麻自己動手縫一個很多會點針線活的都能幹。

    所以沒什麽意外的,等農場好多人都有了這個手袋之後,姑娘媳婦們自己做的也都混雜在了其中。

    這也沒什麽,但偏偏有些人仿做這個手袋的時候,還在相同的角落也縫上這麽一隻小熊。

    ……雖然多數生硬了很多,並不如顏歡的那麽活靈活現,還有顏歡車的棕熊是用特殊染料染製過的線,別人是仿也仿不過來的。

    但這事卻給了顏歡一個啟發。

    她在琢磨了一段時間後,就找了歸主任和熊場長。

    她跟他們提議,想依托著農場,開一個小縫紉廠,一開始可以專門做手袋錢包生意,就像農場的特色食品一年四季都會應季供應外麵的各個單位百貨公司供銷社一樣,他們也可以做一些手袋錢包,看看供銷社百貨公司他們有沒有興趣。

    “那不就是一個布袋廠?”

    熊場長問道,“這麽做還不如農場搞個服裝廠,咱們不愁客戶,想搞就搞。”

    農場跟各地很多部門都有交易,要是搞個服裝廠做些勞動服學生運動服什麽的,肯定是不愁找客戶的。

    而且他們農場還種植棉花,直接生產原料都有了。

    布袋廠……顏歡嘴角抽了抽。

    她道:“場長您要開服裝廠子,我可管不著,最多您要是有什麽章程,我能給你點建議,不過跟我這個小縫紉廠卻完全是兩回事。我這個小縫紉廠其實就是個小手工作坊,我要走了,但不舍得咱們農場,也不舍得之前一直做得事情,所以才想出來這麽個東西的。主要其實跟我之前做的差不多,隻不過變成了以農場的名義開的,然後多招上幾個人,專門就做手袋,挎包和錢包。”

    熊場長聽了顏歡這話麵色卻是慢慢嚴肅起來。

    他道:“小顏,你這是想假借農場的名義開資本主義作坊?!”

    一旁的歸主任麵色也有些凝重。

    顏歡:……

    她忙舉手,道:“熊場長,您想哪裏去了!我這個就是給農場開的!”

    她說著就把之前早已準備好的一份計劃書遞給了熊場長,道:“我這個手工作坊所有利潤都會上交給農場的,您要是覺得我勞心勞力,給我掛一個頭銜,開一份工資就行了。但我跟您保證,這手工作坊隻要是在我的管理之下,所有事情我都會操心,絕不勞動場長您的……我這麽做,就是不舍得之前做了這麽久的事情,和自己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招牌。哦,對了,”

    顏歡看著聽她說到這裏神色終於緩過來的熊場長和歸主任,笑眯眯道,“就是有一件事,我這個棕棕熊,就是之前我衣服和手袋上的標簽,我想跟場長您簽一份文件,就是這個標簽是我所創,授權農場的這個作坊使用這樣。”

    熊場長摸了摸下巴,道:“你這個要求倒是獨特。”

    “嗯,場長您可能沒注意,但歸主任可能知道,就是我那個棕棕熊,外麵好多人跟著我仿作那個手袋,也喜歡跟著我繡朵熊上去,但質量真的參差不齊,看得我心裏難受,所以我就希望把這個招牌繼續做下去,但有一點場長我可跟您說好,將來您要是想擴大裁縫廠也好,還是真開個服裝廠也好,沒經過我同意的,可不能用我這個棕棕熊招牌,您隨便弄個其他的,白熊棕狐的都行,不能是我這個。”

    顏歡認真道,“我在授權書也標明這個。”

    熊場長笑眯眯搖了搖頭,道:“你也真小氣,跟護犢子似的。”

    歸主任在一旁也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