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崇安》的第五集將在電視上暗按時播出，作為薑淺出場的第一集，整部劇的話題都在以預料之外的趨勢衝上了討論榜的前排。
她所帶來的名氣是一方麵，可路人劇粉也貢獻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光從前幾集來看，幾乎完全依照原著劇情的拍攝也讓某幾家飽受荼毒的書粉投來的羨慕的目光。忙先忙後自發幫著宣傳，試圖讓個大製作公司看到遵循原著所帶來的力量，爭取讓自己喜歡的書能在未來免遭魔改的下場。
在家劃水了小半周的薑淺才剛打開電視，正收羅著零食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平緩的敲門聲。
她看了一眼時間，到時奕州下班回家的點兒了。
“回家密碼也能忘？”薑淺愣了一下，接著快步走到了門前。
她看了下貓眼後就打開了門，然後被預料之外的一束玫瑰花拆彈戳到臉上。
她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而時奕州的腦袋也從花束後麵彈了出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怎麽說呢……
有點幻滅，有點憨，還有點奇奇怪怪的傲嬌感——但莫名戳中了她的萌點。
“忙完了？”薑淺滿意地接過玫瑰，將進門的位置讓了出來。
“嗯。”
時奕州完全沒有自送了花的自覺，開始自顧自地脫下外套，一旁的薑淺將玫瑰擱在了小吧台上，紅色的花朵與溫馨的風格相互融合，意外地沒有任何違和感。
她越看越覺得滿意，也想著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收到花朵。
“時奕州。”她戳戳他。
“嗯？”
“一起看《崇安》吧。”
因為決定按時蹲守，不願意錯過首播的時奕州沒有去做飯，但也一票否決了薑淺想要親自下廚的想法。
——我想和你一起看你的第一部作品。
嗯，用這種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的理由來反駁很是成功，於是薑淺和時奕州新構建的小家決定來一次難得的外賣之夜。
至於《崇安》，其實一開始的定位隻是網劇，後來卻意外被某家大型電視台給買了下來。
一路從無人在意走到黃金檔播出，這中間…
不得不感謝金主爸爸時奕州的幕後推動——反正她沒搞，那就肯定是時奕州咯。
薑淺偷笑了兩下，將注意力放在了電視屏幕上，隨著片頭曲的播放，《崇安》的第五集徹底拉開了帷幕。
作為日播劇的《崇安》每天會放出兩集，日常按時蹲守在電視前看直播的多半是各家的死忠粉，以及那些提起準備好了#薑淺演技拉跨#等稿件的八卦公眾號寫手們。
總之就是想挑她演技的毛病，畢竟誰第一個噴的有理有據，誰就能獲得最高的熱度。
再加上之前采訪薑淺在某節目上的發言…有了寧晟言影帝的熱度，也吸引了一部分腦子正常的寧粉們想要看看，這個和自家哥哥上過熱搜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可惜那些來看薑淺的人完全被宣傳組給詐騙了——今天的劇情裏就看到薑淺露了一次麵，還擋在玻璃珠子後麵看不清楚。
這是成年後的女主葉雨瑤與葉箏的第一次會麵，薑淺所飾演的角色僅在選妃時漏了下臉。
各家吃瓜路人雖然失望，不過也都知道這是薑淺沒出名時的第一部劇，演的還隻是個配角，自然不會又多少著墨。
見她短暫退場，有不少人想要離開，但又被一波三折的劇情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覺地入了坑。
總之薑淺的熒幕首秀就這麽匆匆而過，因為劇情還沒展開，連正臉都沒完整露過的貴妃娘娘自然不能提什麽演技雲雲。
但網絡上的對於整個劇組的好評卻多了起來。
不拉跨地服化道和讓人看了就覺得自然地調色，幾乎甩了市麵上同時期劇的好幾條街。
總結一下，就是《崇安》的播放與數據都十分成功，連新集預告的點擊也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高度。
在某位提前觀影過的老師的高度讚揚下，眾人對薑淺角色的期待值也逐漸變高，讓她的微博粉絲飆升到了五千多萬。
也許是事業愛情雙豐收，薑淺的感冒早就消失不見。
而在她窩在家裏的一周時間裏，程雨凝還來看過她一次，說是最近劇組有不少人都因為換季生了病什麽的。
薑淺還叮囑讓她也小心一些之類的，程雨凝也確實很聽勸，最近口罩也帶得嚴嚴實實。可等到她重新回到劇組，補拍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份的時候，就聽到程雨凝請假的事情。
似乎還是一段不固定的長假——
聽到消息的薑淺第一時間給程雨凝打了電話，有些擔心起她的狀況。
“你沒事吧？是病了還是怎麽樣？我問導演那邊他也不說。”
“是思巧。”電話那邊的程雨凝有些無精打采，“聽說她回去之後就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
薑淺一瞬間愣住了。
她在劇組的時候和孟思巧走的也算近，但一直沒有主動提出讓她去做檢查的契機，不過好在後來程雨凝發現了不對，將人帶到醫院去了。
後來聽說是檢查沒有問題，還一直在酒店待著，怎麽…就住院了呢。
“她沒事吧，我聽說你請的是長假？”薑淺試探性地問道，想聽聽是什麽情況，有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
不過程雨凝似乎有些誤會了她的意思。
“具體情況我還要看看，不過不會離開太久，而且戲份那邊我其實已經拍得差不多了。”程雨凝解釋，有些急切。
因為擔心孟思巧，她就想著去病房陪護幾天，可另一方麵又不想擔心劇組進度，所以幹脆玩了一招恨棋。
她在最近的場次裏都將演戲BUFF運轉到了極致，每次都用最少的鏡頭完成了需要的部分。
可光她自己不NG也沒用。
程雨凝用自己僅剩的12000積分換成了數十個短期演技加成的BUFF，在係統的幫助下投喂給了每一個要和她對戲的演員，以至於所有人都像是突然開了竅，在一周的時間內，每天高強度工作十七八個小時，順利完成了由她主導的所有戲份。
而胡導也因為無意間喝了一口某位演員的水，受到了BUFF的影響，整個人講戲的時候比主演還要專業。
從導演帶頭積極向上，以至於程雨凝的計劃沒有出現任何披露。
就連加班也是借由胡導的‘我感覺狀態很好，你們怎麽樣，要不要加個班’給說出來的。
總之這部分是沒有問題，後續那群人會不會虛一段時間她也不在意了，但是…
“淺淺…”她哽咽。
“我總覺得思巧生病是我的問題。”
程雨凝語氣裏滿是愧疚和擔憂，薑淺隻以為她是因為沒有照顧好孟思巧而感到自責。
“別太難過了。”她小聲安慰，“相信她會沒事的，生病的事誰都不能預料，你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
可是如果她真的——
程雨凝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將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她定了當天下午最近的航班回到了A市，等到了孟朔之前留下地址的私人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了。
程雨凝來的匆匆，帶著一身濃重的夜霧，而突然的出現卻讓躺在床上的孟思巧歡喜的像是中了彩票。
女孩的高興難以言表，甚至連搭載腿上的書本掉在地上時都沒有多在意。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嫂子，你怎麽過來了？”
“我請假了，擔心你。”程雨凝邊說脫下了外衣。
“你哥說你好了差不多，但我就是……還想來。”
孟朔說了一萬遍也抵不過她親眼來看看，看到對方的精神果然恢複了不少，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程雨凝終於鬆了口氣。
她將帶來的補品和自己熬好的燕窩放到櫃子上，然後坐在了床邊。
程雨凝的出現顯然是出乎了孟思巧的預料，穿著病號服的女孩興奮地掀開被子，在地上轉了一圈。
“你看，我已經好多了。”她怕程雨凝不相信，甚至還蹦躂了兩下。
讓程雨凝哇的一聲把她拽了回來，“你小心點！”
“嘿嘿我不。”
“你別強。”她嘟嘴，“再養幾天就能出院了對吧，那個時候剛好我徹底殺青，然後咱們一起去國外，對了，我還沒出過國呢！”
孟思巧眼睛一亮，“哎呀，那我帶你去迪士尼吧。”
“好啊好啊，我還想去坐過山車。”
“嘿嘿好~到時候拉著我哥一起，咱們好好玩上幾天。”
死氣沉沉的病房在程雨凝的出現中終於恢複了一點人氣，兩人嘻嘻哈哈，看著孟思巧元氣滿滿的樣子，程雨凝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收不住。
這對兒姑嫂又嘮了好一段時間才結束，想著終於解決了一樁大事，本著讓病人早早休息的想法，程雨凝放心地離開的病房，臨走時還想著回劇組補補感覺有些缺憾的重要鏡頭之類的事情。
於是她也沒和忙著在C市出差的孟朔打招呼，坐著孟思巧安排給她的私人飛機，當天淩晨就回了B市區。
而讓程雨凝沒想到的是，在她回到劇組的第二天，本來好得差不多了孟思巧卻突然病重起來，整個人的狀況急轉而下。
她原本還在酒店樂得蹦躂，冷不丁得知了這個消息，差點握不住手機。
“你說什麽？”
“思巧進ICU了？！”程雨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電話裏聽到的東西。
“她昨天半夜突然發病，整個人暈倒在病床上，後來還是值班的護士發現的…”
孟朔的聲音在耳邊變得愈發不清晰，在那個瞬間，程雨凝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所有事情。
已經無法用巧合來形容的‘巧合’，將她刻意想要忽略的東西都串聯了起來。
原本好好的，卻在和自己在一起時發了病。等她後來回了A市看病，遠離自己了，又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好轉，本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進，孟思巧偏偏又在昨天自己去看過她後進了ICU。
對方的兩次極度病重，都是自己要離開她之前——
係統。
係統！
一定是它幹的！
不然思巧不會在和自己見麵後就情況嚴重，明明昨天她看起來都好好的——
怎麽辦？怎麽辦？
不行，她要告訴最近同樣生病的薑淺，讓她趕緊去醫院做個檢查，也許她感冒就是因為——
【宿主主~】
程雨凝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你在幹什麽呀~】它說。
002號係統在往日裏聽上去可愛無比的語音包在此時聽上去一點也不可愛，就好像是惡魔的低於，讓程雨凝整個人都陷入了僵硬。
【宿主~你在幹什麽呀，告訴統統好不好！】
它明明讀取了自己的思想，明明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程雨凝死咬著牙關不肯說話，她努力讓自己的手抖得不要這麽厲害，一邊艱難地解鎖手機，想要給薑淺打個電話。
可下一秒，在她即將按下撥出鍵的時候，一陣麻痹感瞬間席卷全身，程雨凝像是被點擊過似的全身肌肉抽搐，痛感綿延到了四肢的每個角落。
她整個人嘭地摔倒在地上，手機也被順勢甩了出去。
係統似乎有些苦惱：【雨凝你不要幹危險的事情哦，別忘了咱們可是好朋友！】
‘朋友…’
程雨凝的手指死死地扣在地毯上，拚盡全力才不讓自己暈過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得要命，‘你究竟想幹什麽！’
【沒有呀，統統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係統有實體，那它現在可能正在糾結地抓著頭發，【積分很重要，保密也很重要，為了防止宿主做出一些影響世界平衡的舉動，本統統是不能讓你把我的存在暴露出去啦。】
002號的聲音甜膩膩的，【別忘啦！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麽的！】
‘你不讓我打電話，所以你承認孟思巧病重是你不計後果吸取氣運值造成的？’
【對呀，可是宿主你之前不是說了可以？】
她天真的語氣讓程雨凝無法反駁。
…對，她是說過可以，甚至連她的孟思巧的相識都一點也不純潔。
可是，可是——她的指甲在地毯上摳出幾道痕跡，‘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氣運值會造成這種影響，況且後來我已經說了不要吸她，可是你為什麽還是不顧我的阻礙！’
【可是雨凝你放棄這個放棄那個，一會兒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那我如果不為自己考慮，還要怎麽辦？】
‘可是不是還可以從粉絲的喜愛度上獲得——’
【宿主。】
係統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你的成長太慢了。】
【沒有積分對於一個係統意味著什麽你根本難以想象。】
【宿主，你要知道，吸取氣運值會獲得積分，而絕大部分的積分都是在你的，有了積分什麽不能幹？】
它歎氣，【如果你可以改變想法，我現在就把你應得的部分都退還給你~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完成你征服演藝圈的夢想…】
‘夢想？’
‘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夢想我一點也不想要！’
【可是你在花積分的時候很開心，不是嗎？】
係統的這句花讓程雨凝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脾氣。
她在第一次變美的時候對著鏡子沾沾自喜，在聲音變好聽了以後給奶奶錄了十幾首歌，在演技得到提升，拿下《未戎》的女主角，被導演誇獎時的竊喜還曆曆在目。
自己究竟…
【宿主，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呀~】
‘什麽叫為我好？你這樣明明是殺人。’她合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貪婪，自己舍棄不了觸手可得的利益，她知道自己虛榮，知道自己想要站在閃光燈下。
可是她不想殺人。
也從來沒有想過想殺人。
【嗚嗚嗚宿主你把這兩個字重複這麽多遍啦，人家怕怕~】係統哼哼唧唧，【殺人可是統統界明令禁止的事情哦】
【那是孟思巧自己運氣不夠罷啦~她本來也是要發病的，隻不過氣運值影響了一下，提前了一丟丟而已~】
提前而已，本來就會死？
程雨凝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笑係統的話，還是在笑那個曾經自以為是的自己。
她靜靜從地上爬來，癱倒在了一邊。
【宿主，你也不用這麽悲觀，孟思巧隻是進了ICU，又不是已經死了，我想想~等你拿了更多積分以後再去幫助她不是更好嗎？】
係統像往常一樣誘惑著她，可程雨凝已經徹底聽不進去它說的所有話了。
她需要的積分、所她得來的東西都竟然都要以傷害別人為代價，還是對自己那麽好的一群人。
孟思巧是生病，那之前薑淺突然感冒呢？
身為宿主的她自然有權利去查看角色的麵板，而那個寫著薑淺ID的方框裏，這個自己第一個認真交到的朋友好感度已經到了70。
程雨凝原本還鬆了一口氣，想著係統曾經說的80好感才能吸取氣運的前提，卻沒想到更為細致的個人資料麵板上，薑淺的氣運值已經原本的79跌到了71。
她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
【宿主宿主~薑淺的我可是很聽話哦~就是忍不住偷偷拿了一點，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以後就不幹啦！】
【嘿嘿，不過就這麽一點就讓我拿到了三十萬積分呢！隻要你答應我不做傻事，我可以都給你~然後我們再一起賺大錢！耶耶耶！】
【宿主宿主！我幫你在廠長那裏花積分提前購買了一些隱藏道具的權限，現在~你可以直接在商城裏購買啦！】
【有那種可以一下子提高別人對你高感度的道具哦~】
【宿主、宿主——】
腦袋裏令人窒息的煩人音效仍在繼續，程雨凝的手攥了起來，又很快鬆開。
她目光茫然地望向對麵的那麵牆上，有一個念頭愈來愈深。
她記得上次係統下線時兩人聊過的話，如果宿主因為外力陷入昏迷而又重新清醒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係統或許需要一分鍾左右的時間來重新啟動。
如果這個一分鍾…
如果。
如果——
【對啦，我可以幫你打折哦~統統可是很愛你的。】
係統嚷嚷了半天，卻突然捕捉到了有一絲不妙的想法，它看著程雨凝一個箭步朝著牆上撞去，整個CPU都快被她嚇得停止運轉。
就在它想要再度使用電機將程雨凝打暈的時候，她的腦門已經嘭地一下撞在了牆上。
【察覺到宿主本體危險…察覺宿主本體危險…】
【商城下線中，道具下線中，加成下線中…】
【判定：002號氣運係統綁定宿主，程，雨，凝，無生命危險…係統強製重啟中…】
【倒計時60秒…】
【59…
58…
57…】
……
鮮紅的血液在牆麵上開出一朵花，頭暈目眩，這就是程雨凝睜眼時的第一想法。
可她又很快從茫然中回過了神。
刺眼的顏色滴落在地毯上，那仿佛提示一般的血點讓程雨凝像是瘋了似的爬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旁，抓住了那個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
她飛快地給孟朔發出了一段留言，說自己不過去了，祝願孟思巧早日康複，又立刻卸載了微信，以最快的速度撥通了那個名字前帶著A字的通訊錄。
此時的薑淺還在時奕州送她的那棟別墅裏。
她抱著丸子，坐在露台的躺椅上望著屋外的風景，直到一滴雨水落在她麵頰上，帶來一絲涼意。
薑淺小小驚訝了一聲，喊了句丸子就趕緊將椅子拖回了房間，下一刻，身後的雨水宛如瀑布般刷地降了下來。
這個季節的暴風雨總是來得很快，讓人來不及做絲毫準備。劈裏啪啦的雨滴澆在地上，像是打在了某些人的心上。
薑淺突然有些心神不寧，她伸出一隻手去接那雨滴，腳邊的丸子注意到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半個身位。
像以前一樣不喜歡水啊。
雨水從薑淺的掌心順著手臂下滑，在她纖細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路的水漬。
睡衣兜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原本慢悠悠的女人一接通，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發現那邊程雨凝的情緒完全不對。
“淺淺，現在去醫院檢查身體，具體發生了什麽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去醫院。”
【41】
“還有如果這兩天我沒有聯係你，孟朔從你那裏找我的話，那就告訴他說我最近要靜一靜，如果他一直聯係你，你就幹脆說我要分手。”
【32…】
“醫院，對，你一定要去醫院，稍微檢查一下吃點藥也好，對，隻有這點是最重要的。”
程雨凝的嘴巴一直沒停，語速快得驚人，說了一大串，但薑淺總覺得太難理解。
這仿佛是交代後事一般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好意思雨凝，你說…什麽？”
【18…】
“去醫院，看病，不要來找我，總之就是拜托你了。”電話那邊的程雨凝好似有點哽咽猶豫，停頓一會接著說：“孟朔的事也要麻煩你，讓我自己和他說，我可能說不出口。”
“但是也可能不會發生什麽事也不一定。”
她突然笑了出來，“…不好意思，打電話給你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
瓢潑的大雨帶來厚重的烏雲，原本還算明亮的天氣像是被施了魔法，瞬間變得湖南了下來。
薑淺看著玻璃門上映照出自己的影子，歎了口氣，“雨凝，有什麽事就告訴我，我會幫你的，是去看思巧的時候出現什麽意外了嗎？”
程雨凝沉默了兩秒。
“我很好，隻是有些東西我有辦法告訴你，告訴你也沒有辦法理解，也許還會因為這件事兒受到傷害，你還記得我在進組前去看你那一次嗎，我其實沒有做到——啊——”
薑淺正認真地聽著，可電話那頭卻突然傳來了程雨凝的慘叫聲，嚇得她瞬間抓住了窗簾。
“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在酒店，我現在去找你！”
“別、別！”
不知道為什麽，程雨凝的聲音顯得有些虛晃，像是和聽筒隔了有好幾米的距離，“我被香薰燙了一下，你別——別來找我，002，002…”她重複了兩遍。
“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
程雨凝說完後又悶叫了一聲，薑淺還想說些什麽，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了。
嘟嘟嘟嘟，令人心煩的提示音布滿了整個空間，好一陣後，短發女人舉在耳邊的手才垂了下來。
“……”
她好像知道程雨凝是什麽意思了。
對方有係統是她早早就判斷出來的事，程雨凝剛才口中的002號，應該也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沒有問題。
可是這不隻過去了一天，事情為什麽會走到了這一步？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是不是和係統的關係出現了破裂，以至於要遭到難以不知名的懲罰？
程雨凝支支吾吾的樣子，雖然說了讓她等孟朔主動聯係自己，可她到底該不該先提起這件事？
薑淺心亂如麻，望著窗外的雨滴，久久沒有聲音。
正常來說，如果電話裏有人這麽反常，她的第一反應一定是報警。
可程雨凝不一樣，如果有係統的存在，外人的介入可能會給事情帶來難以扭轉的危機，況且聽她的意思似乎已經找到了退路…
可是為什麽說讓自己去檢查身體呢…
所以難道孟思巧是——
薑淺的瞳孔縮了一下。
腳邊的丸子喊了兩聲，她突然覺得嘴裏特別不是滋味，蹲下身將毛茸茸的狗子給抱了起來。
夢境，係統。
係統，夢境。
仔細想想，係統都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會不會程雨凝她不是程雨凝，而曾經也有一個和她一樣，帶著係統的人降臨到這具本來就是自己的身體上呢。
如果她讀過的原著不是原著，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是說上輩子，或者是‘即將發生’的事又會如何？
如果夢裏那個占據著自己身體卻行為詭異的女人是帶著係統而來的穿越者，那麽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原著裏會出現這麽大一個BUG。
——豪門對兒媳的選擇絕對不會這麽隨意，如果薑淺真就像書裏描述的一樣惡毒，那時老爺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定下這個婚約，時奕州應該也不會這麽輕易答應下來。
再推算的話，薑淺是極好的命格，怎麽可能會落得死在監獄裏的下場。
薑淺幫丸子順著毛，她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腦袋裏卻想了許多許多。
她最後還是選擇尊重了程雨凝的提議，沒有主動去聯係孟朔。
而程雨凝，薑淺一直等著她的回電，可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等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當時說好一起去參加《未戎》劇組的全員殺青宴，可到了時間，卻沒有任何人能聯係得上她。
倒是有狗仔拍到程雨凝給薑淺打完電話的第三天後，獨自撐傘走在街頭的照片，接著就是半個月之後，程雨凝的公司宣布她退出娛樂圈的消息。
她的合同一開始因為李特助而變得特別，最後又因為孟朔的存在而改簽了更有利的一份，哪怕她中途退圈，本人名下也不需要賠償違約金。
《未戎》剛一拍完就遇上了主演退圈，那些程雨凝的粉絲和看熱鬧不閑事大網友，都紛紛跑來薑淺的微博下麵追問著原因。
【薑薑姐姐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快哭死了，小程的微博都注銷了。】
【對啊，姐姐之前和你關係這麽好，如果有什麽求求你告訴我們。】
【@XXXX：啊啊啊啊不要啊，雨凝寶貝演的未戎不是剛剛殺青！我才剛看路透入坑，你為什麽就離我而去了啊！】
【回複1L：退圈也不說理由…咱就是說一般這種情況，應該是幹了什麽事或者是私下被錘死了吧】
【回複2L：她不是才出來沒多久的新人嗎？】
【這熱搜怎麽回事，程雨凝誰啊，什麽小糊咖，這種事情我不想知道，別買了謝謝。】
【如果是她犯了什麽錯，估計早就被媒體扒出來了吧】
【我不管，薑姐拜托你讓凝寶和我們打個招呼吧，我真的，隻要看到她平安就好…】
薑淺的評論區下充斥著相似的言論，她想回答，卻回答不上來，甚至連一個確切的問好都給不出。
她最後好幾天都沒有再上微博，看到那些問題就會開始泄氣。
不過唯一讓她安心的，就是孟朔並沒有用來聯係她。
時奕州說程雨凝順利的退圈有他的幫助，而他既然沒有來找自己，那應該就是已經聯係到了程雨凝，並且確認了她的安全了吧。
所以後續的事情…
是不是也應該輪不到自己來想了。
薑淺不知道，她倒在大床上，縮在時奕州的懷裏靜靜地睡了過去，而#程雨凝退圈#的詞條在熱搜上掛了半天就掉到了榜外，最後…
一點水花也沒有了。
《崇安》的第五集將在電視上暗按時播出，作為薑淺出場的第一集，整部劇的話題都在以預料之外的趨勢衝上了討論榜的前排。
她所帶來的名氣是一方麵，可路人劇粉也貢獻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光從前幾集來看，幾乎完全依照原著劇情的拍攝也讓某幾家飽受荼毒的書粉投來的羨慕的目光。忙先忙後自發幫著宣傳，試圖讓個大製作公司看到遵循原著所帶來的力量，爭取讓自己喜歡的書能在未來免遭魔改的下場。
在家劃水了小半周的薑淺才剛打開電視，正收羅著零食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平緩的敲門聲。
她看了一眼時間，到時奕州下班回家的點兒了。
“回家密碼也能忘？”薑淺愣了一下，接著快步走到了門前。
她看了下貓眼後就打開了門，然後被預料之外的一束玫瑰花拆彈戳到臉上。
她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而時奕州的腦袋也從花束後麵彈了出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怎麽說呢……
有點幻滅，有點憨，還有點奇奇怪怪的傲嬌感——但莫名戳中了她的萌點。
“忙完了？”薑淺滿意地接過玫瑰，將進門的位置讓了出來。
“嗯。”
時奕州完全沒有自送了花的自覺，開始自顧自地脫下外套，一旁的薑淺將玫瑰擱在了小吧台上，紅色的花朵與溫馨的風格相互融合，意外地沒有任何違和感。
她越看越覺得滿意，也想著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收到花朵。
“時奕州。”她戳戳他。
“嗯？”
“一起看《崇安》吧。”
因為決定按時蹲守，不願意錯過首播的時奕州沒有去做飯，但也一票否決了薑淺想要親自下廚的想法。
——我想和你一起看你的第一部作品。
嗯，用這種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的理由來反駁很是成功，於是薑淺和時奕州新構建的小家決定來一次難得的外賣之夜。
至於《崇安》，其實一開始的定位隻是網劇，後來卻意外被某家大型電視台給買了下來。
一路從無人在意走到黃金檔播出，這中間…
不得不感謝金主爸爸時奕州的幕後推動——反正她沒搞，那就肯定是時奕州咯。
薑淺偷笑了兩下，將注意力放在了電視屏幕上，隨著片頭曲的播放，《崇安》的第五集徹底拉開了帷幕。
作為日播劇的《崇安》每天會放出兩集，日常按時蹲守在電視前看直播的多半是各家的死忠粉，以及那些提起準備好了#薑淺演技拉跨#等稿件的八卦公眾號寫手們。
總之就是想挑她演技的毛病，畢竟誰第一個噴的有理有據，誰就能獲得最高的熱度。
再加上之前采訪薑淺在某節目上的發言…有了寧晟言影帝的熱度，也吸引了一部分腦子正常的寧粉們想要看看，這個和自家哥哥上過熱搜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可惜那些來看薑淺的人完全被宣傳組給詐騙了——今天的劇情裏就看到薑淺露了一次麵，還擋在玻璃珠子後麵看不清楚。
這是成年後的女主葉雨瑤與葉箏的第一次會麵，薑淺所飾演的角色僅在選妃時漏了下臉。
各家吃瓜路人雖然失望，不過也都知道這是薑淺沒出名時的第一部劇，演的還隻是個配角，自然不會又多少著墨。
見她短暫退場，有不少人想要離開，但又被一波三折的劇情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覺地入了坑。
總之薑淺的熒幕首秀就這麽匆匆而過，因為劇情還沒展開，連正臉都沒完整露過的貴妃娘娘自然不能提什麽演技雲雲。
但網絡上的對於整個劇組的好評卻多了起來。
不拉跨地服化道和讓人看了就覺得自然地調色，幾乎甩了市麵上同時期劇的好幾條街。
總結一下，就是《崇安》的播放與數據都十分成功，連新集預告的點擊也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高度。
在某位提前觀影過的老師的高度讚揚下，眾人對薑淺角色的期待值也逐漸變高，讓她的微博粉絲飆升到了五千多萬。
也許是事業愛情雙豐收，薑淺的感冒早就消失不見。
而在她窩在家裏的一周時間裏，程雨凝還來看過她一次，說是最近劇組有不少人都因為換季生了病什麽的。
薑淺還叮囑讓她也小心一些之類的，程雨凝也確實很聽勸，最近口罩也帶得嚴嚴實實。可等到她重新回到劇組，補拍殺青前的最後一場戲份的時候，就聽到程雨凝請假的事情。
似乎還是一段不固定的長假——
聽到消息的薑淺第一時間給程雨凝打了電話，有些擔心起她的狀況。
“你沒事吧？是病了還是怎麽樣？我問導演那邊他也不說。”
“是思巧。”電話那邊的程雨凝有些無精打采，“聽說她回去之後就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
薑淺一瞬間愣住了。
她在劇組的時候和孟思巧走的也算近，但一直沒有主動提出讓她去做檢查的契機，不過好在後來程雨凝發現了不對，將人帶到醫院去了。
後來聽說是檢查沒有問題，還一直在酒店待著，怎麽…就住院了呢。
“她沒事吧，我聽說你請的是長假？”薑淺試探性地問道，想聽聽是什麽情況，有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
不過程雨凝似乎有些誤會了她的意思。
“具體情況我還要看看，不過不會離開太久，而且戲份那邊我其實已經拍得差不多了。”程雨凝解釋，有些急切。
因為擔心孟思巧，她就想著去病房陪護幾天，可另一方麵又不想擔心劇組進度，所以幹脆玩了一招恨棋。
她在最近的場次裏都將演戲BUFF運轉到了極致，每次都用最少的鏡頭完成了需要的部分。
可光她自己不NG也沒用。
程雨凝用自己僅剩的12000積分換成了數十個短期演技加成的BUFF，在係統的幫助下投喂給了每一個要和她對戲的演員，以至於所有人都像是突然開了竅，在一周的時間內，每天高強度工作十七八個小時，順利完成了由她主導的所有戲份。
而胡導也因為無意間喝了一口某位演員的水，受到了BUFF的影響，整個人講戲的時候比主演還要專業。
從導演帶頭積極向上，以至於程雨凝的計劃沒有出現任何披露。
就連加班也是借由胡導的‘我感覺狀態很好，你們怎麽樣，要不要加個班’給說出來的。
總之這部分是沒有問題，後續那群人會不會虛一段時間她也不在意了，但是…
“淺淺…”她哽咽。
“我總覺得思巧生病是我的問題。”
程雨凝語氣裏滿是愧疚和擔憂，薑淺隻以為她是因為沒有照顧好孟思巧而感到自責。
“別太難過了。”她小聲安慰，“相信她會沒事的，生病的事誰都不能預料，你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
可是如果她真的——
程雨凝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將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她定了當天下午最近的航班回到了A市，等到了孟朔之前留下地址的私人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了。
程雨凝來的匆匆，帶著一身濃重的夜霧，而突然的出現卻讓躺在床上的孟思巧歡喜的像是中了彩票。
女孩的高興難以言表，甚至連搭載腿上的書本掉在地上時都沒有多在意。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嫂子，你怎麽過來了？”
“我請假了，擔心你。”程雨凝邊說脫下了外衣。
“你哥說你好了差不多，但我就是……還想來。”
孟朔說了一萬遍也抵不過她親眼來看看，看到對方的精神果然恢複了不少，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程雨凝終於鬆了口氣。
她將帶來的補品和自己熬好的燕窩放到櫃子上，然後坐在了床邊。
程雨凝的出現顯然是出乎了孟思巧的預料，穿著病號服的女孩興奮地掀開被子，在地上轉了一圈。
“你看，我已經好多了。”她怕程雨凝不相信，甚至還蹦躂了兩下。
讓程雨凝哇的一聲把她拽了回來，“你小心點！”
“嘿嘿我不。”
“你別強。”她嘟嘴，“再養幾天就能出院了對吧，那個時候剛好我徹底殺青，然後咱們一起去國外，對了，我還沒出過國呢！”
孟思巧眼睛一亮，“哎呀，那我帶你去迪士尼吧。”
“好啊好啊，我還想去坐過山車。”
“嘿嘿好~到時候拉著我哥一起，咱們好好玩上幾天。”
死氣沉沉的病房在程雨凝的出現中終於恢複了一點人氣，兩人嘻嘻哈哈，看著孟思巧元氣滿滿的樣子，程雨凝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收不住。
這對兒姑嫂又嘮了好一段時間才結束，想著終於解決了一樁大事，本著讓病人早早休息的想法，程雨凝放心地離開的病房，臨走時還想著回劇組補補感覺有些缺憾的重要鏡頭之類的事情。
於是她也沒和忙著在C市出差的孟朔打招呼，坐著孟思巧安排給她的私人飛機，當天淩晨就回了B市區。
而讓程雨凝沒想到的是，在她回到劇組的第二天，本來好得差不多了孟思巧卻突然病重起來，整個人的狀況急轉而下。
她原本還在酒店樂得蹦躂，冷不丁得知了這個消息，差點握不住手機。
“你說什麽？”
“思巧進ICU了？！”程雨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電話裏聽到的東西。
“她昨天半夜突然發病，整個人暈倒在病床上，後來還是值班的護士發現的…”
孟朔的聲音在耳邊變得愈發不清晰，在那個瞬間，程雨凝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所有事情。
已經無法用巧合來形容的‘巧合’，將她刻意想要忽略的東西都串聯了起來。
原本好好的，卻在和自己在一起時發了病。等她後來回了A市看病，遠離自己了，又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好轉，本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進，孟思巧偏偏又在昨天自己去看過她後進了ICU。
對方的兩次極度病重，都是自己要離開她之前——
係統。
係統！
一定是它幹的！
不然思巧不會在和自己見麵後就情況嚴重，明明昨天她看起來都好好的——
怎麽辦？怎麽辦？
不行，她要告訴最近同樣生病的薑淺，讓她趕緊去醫院做個檢查，也許她感冒就是因為——
【宿主主~】
程雨凝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你在幹什麽呀~】它說。
002號係統在往日裏聽上去可愛無比的語音包在此時聽上去一點也不可愛，就好像是惡魔的低於，讓程雨凝整個人都陷入了僵硬。
【宿主~你在幹什麽呀，告訴統統好不好！】
它明明讀取了自己的思想，明明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程雨凝死咬著牙關不肯說話，她努力讓自己的手抖得不要這麽厲害，一邊艱難地解鎖手機，想要給薑淺打個電話。
可下一秒，在她即將按下撥出鍵的時候，一陣麻痹感瞬間席卷全身，程雨凝像是被點擊過似的全身肌肉抽搐，痛感綿延到了四肢的每個角落。
她整個人嘭地摔倒在地上，手機也被順勢甩了出去。
係統似乎有些苦惱：【雨凝你不要幹危險的事情哦，別忘了咱們可是好朋友！】
‘朋友…’
程雨凝的手指死死地扣在地毯上，拚盡全力才不讓自己暈過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得要命，‘你究竟想幹什麽！’
【沒有呀，統統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係統有實體，那它現在可能正在糾結地抓著頭發，【積分很重要，保密也很重要，為了防止宿主做出一些影響世界平衡的舉動，本統統是不能讓你把我的存在暴露出去啦。】
002號的聲音甜膩膩的，【別忘啦！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麽的！】
‘你不讓我打電話，所以你承認孟思巧病重是你不計後果吸取氣運值造成的？’
【對呀，可是宿主你之前不是說了可以？】
她天真的語氣讓程雨凝無法反駁。
…對，她是說過可以，甚至連她的孟思巧的相識都一點也不純潔。
可是，可是——她的指甲在地毯上摳出幾道痕跡，‘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氣運值會造成這種影響，況且後來我已經說了不要吸她，可是你為什麽還是不顧我的阻礙！’
【可是雨凝你放棄這個放棄那個，一會兒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那我如果不為自己考慮，還要怎麽辦？】
‘可是不是還可以從粉絲的喜愛度上獲得——’
【宿主。】
係統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你的成長太慢了。】
【沒有積分對於一個係統意味著什麽你根本難以想象。】
【宿主，你要知道，吸取氣運值會獲得積分，而絕大部分的積分都是在你的，有了積分什麽不能幹？】
它歎氣，【如果你可以改變想法，我現在就把你應得的部分都退還給你~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完成你征服演藝圈的夢想…】
‘夢想？’
‘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夢想我一點也不想要！’
【可是你在花積分的時候很開心，不是嗎？】
係統的這句花讓程雨凝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脾氣。
她在第一次變美的時候對著鏡子沾沾自喜，在聲音變好聽了以後給奶奶錄了十幾首歌，在演技得到提升，拿下《未戎》的女主角，被導演誇獎時的竊喜還曆曆在目。
自己究竟…
【宿主，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呀~】
‘什麽叫為我好？你這樣明明是殺人。’她合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貪婪，自己舍棄不了觸手可得的利益，她知道自己虛榮，知道自己想要站在閃光燈下。
可是她不想殺人。
也從來沒有想過想殺人。
【嗚嗚嗚宿主你把這兩個字重複這麽多遍啦，人家怕怕~】係統哼哼唧唧，【殺人可是統統界明令禁止的事情哦】
【那是孟思巧自己運氣不夠罷啦~她本來也是要發病的，隻不過氣運值影響了一下，提前了一丟丟而已~】
提前而已，本來就會死？
程雨凝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笑係統的話，還是在笑那個曾經自以為是的自己。
她靜靜從地上爬來，癱倒在了一邊。
【宿主，你也不用這麽悲觀，孟思巧隻是進了ICU，又不是已經死了，我想想~等你拿了更多積分以後再去幫助她不是更好嗎？】
係統像往常一樣誘惑著她，可程雨凝已經徹底聽不進去它說的所有話了。
她需要的積分、所她得來的東西都竟然都要以傷害別人為代價，還是對自己那麽好的一群人。
孟思巧是生病，那之前薑淺突然感冒呢？
身為宿主的她自然有權利去查看角色的麵板，而那個寫著薑淺ID的方框裏，這個自己第一個認真交到的朋友好感度已經到了70。
程雨凝原本還鬆了一口氣，想著係統曾經說的80好感才能吸取氣運的前提，卻沒想到更為細致的個人資料麵板上，薑淺的氣運值已經原本的79跌到了71。
她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
【宿主宿主~薑淺的我可是很聽話哦~就是忍不住偷偷拿了一點，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以後就不幹啦！】
【嘿嘿，不過就這麽一點就讓我拿到了三十萬積分呢！隻要你答應我不做傻事，我可以都給你~然後我們再一起賺大錢！耶耶耶！】
【宿主宿主！我幫你在廠長那裏花積分提前購買了一些隱藏道具的權限，現在~你可以直接在商城裏購買啦！】
【有那種可以一下子提高別人對你高感度的道具哦~】
【宿主、宿主——】
腦袋裏令人窒息的煩人音效仍在繼續，程雨凝的手攥了起來，又很快鬆開。
她目光茫然地望向對麵的那麵牆上，有一個念頭愈來愈深。
她記得上次係統下線時兩人聊過的話，如果宿主因為外力陷入昏迷而又重新清醒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係統或許需要一分鍾左右的時間來重新啟動。
如果這個一分鍾…
如果。
如果——
【對啦，我可以幫你打折哦~統統可是很愛你的。】
係統嚷嚷了半天，卻突然捕捉到了有一絲不妙的想法，它看著程雨凝一個箭步朝著牆上撞去，整個CPU都快被她嚇得停止運轉。
就在它想要再度使用電機將程雨凝打暈的時候，她的腦門已經嘭地一下撞在了牆上。
【察覺到宿主本體危險…察覺宿主本體危險…】
【商城下線中，道具下線中，加成下線中…】
【判定：002號氣運係統綁定宿主，程，雨，凝，無生命危險…係統強製重啟中…】
【倒計時60秒…】
【59…
58…
57…】
……
鮮紅的血液在牆麵上開出一朵花，頭暈目眩，這就是程雨凝睜眼時的第一想法。
可她又很快從茫然中回過了神。
刺眼的顏色滴落在地毯上，那仿佛提示一般的血點讓程雨凝像是瘋了似的爬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旁，抓住了那個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
她飛快地給孟朔發出了一段留言，說自己不過去了，祝願孟思巧早日康複，又立刻卸載了微信，以最快的速度撥通了那個名字前帶著A字的通訊錄。
此時的薑淺還在時奕州送她的那棟別墅裏。
她抱著丸子，坐在露台的躺椅上望著屋外的風景，直到一滴雨水落在她麵頰上，帶來一絲涼意。
薑淺小小驚訝了一聲，喊了句丸子就趕緊將椅子拖回了房間，下一刻，身後的雨水宛如瀑布般刷地降了下來。
這個季節的暴風雨總是來得很快，讓人來不及做絲毫準備。劈裏啪啦的雨滴澆在地上，像是打在了某些人的心上。
薑淺突然有些心神不寧，她伸出一隻手去接那雨滴，腳邊的丸子注意到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半個身位。
像以前一樣不喜歡水啊。
雨水從薑淺的掌心順著手臂下滑，在她纖細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路的水漬。
睡衣兜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原本慢悠悠的女人一接通，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發現那邊程雨凝的情緒完全不對。
“淺淺，現在去醫院檢查身體，具體發生了什麽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去醫院。”
【41】
“還有如果這兩天我沒有聯係你，孟朔從你那裏找我的話，那就告訴他說我最近要靜一靜，如果他一直聯係你，你就幹脆說我要分手。”
【32…】
“醫院，對，你一定要去醫院，稍微檢查一下吃點藥也好，對，隻有這點是最重要的。”
程雨凝的嘴巴一直沒停，語速快得驚人，說了一大串，但薑淺總覺得太難理解。
這仿佛是交代後事一般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好意思雨凝，你說…什麽？”
【18…】
“去醫院，看病，不要來找我，總之就是拜托你了。”電話那邊的程雨凝好似有點哽咽猶豫，停頓一會接著說：“孟朔的事也要麻煩你，讓我自己和他說，我可能說不出口。”
“但是也可能不會發生什麽事也不一定。”
她突然笑了出來，“…不好意思，打電話給你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
瓢潑的大雨帶來厚重的烏雲，原本還算明亮的天氣像是被施了魔法，瞬間變得湖南了下來。
薑淺看著玻璃門上映照出自己的影子，歎了口氣，“雨凝，有什麽事就告訴我，我會幫你的，是去看思巧的時候出現什麽意外了嗎？”
程雨凝沉默了兩秒。
“我很好，隻是有些東西我有辦法告訴你，告訴你也沒有辦法理解，也許還會因為這件事兒受到傷害，你還記得我在進組前去看你那一次嗎，我其實沒有做到——啊——”
薑淺正認真地聽著，可電話那頭卻突然傳來了程雨凝的慘叫聲，嚇得她瞬間抓住了窗簾。
“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在酒店，我現在去找你！”
“別、別！”
不知道為什麽，程雨凝的聲音顯得有些虛晃，像是和聽筒隔了有好幾米的距離，“我被香薰燙了一下，你別——別來找我，002，002…”她重複了兩遍。
“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
程雨凝說完後又悶叫了一聲，薑淺還想說些什麽，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了。
嘟嘟嘟嘟，令人心煩的提示音布滿了整個空間，好一陣後，短發女人舉在耳邊的手才垂了下來。
“……”
她好像知道程雨凝是什麽意思了。
對方有係統是她早早就判斷出來的事，程雨凝剛才口中的002號，應該也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沒有問題。
可是這不隻過去了一天，事情為什麽會走到了這一步？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是不是和係統的關係出現了破裂，以至於要遭到難以不知名的懲罰？
程雨凝支支吾吾的樣子，雖然說了讓她等孟朔主動聯係自己，可她到底該不該先提起這件事？
薑淺心亂如麻，望著窗外的雨滴，久久沒有聲音。
正常來說，如果電話裏有人這麽反常，她的第一反應一定是報警。
可程雨凝不一樣，如果有係統的存在，外人的介入可能會給事情帶來難以扭轉的危機，況且聽她的意思似乎已經找到了退路…
可是為什麽說讓自己去檢查身體呢…
所以難道孟思巧是——
薑淺的瞳孔縮了一下。
腳邊的丸子喊了兩聲，她突然覺得嘴裏特別不是滋味，蹲下身將毛茸茸的狗子給抱了起來。
夢境，係統。
係統，夢境。
仔細想想，係統都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會不會程雨凝她不是程雨凝，而曾經也有一個和她一樣，帶著係統的人降臨到這具本來就是自己的身體上呢。
如果她讀過的原著不是原著，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是說上輩子，或者是‘即將發生’的事又會如何？
如果夢裏那個占據著自己身體卻行為詭異的女人是帶著係統而來的穿越者，那麽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原著裏會出現這麽大一個BUG。
——豪門對兒媳的選擇絕對不會這麽隨意，如果薑淺真就像書裏描述的一樣惡毒，那時老爺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定下這個婚約，時奕州應該也不會這麽輕易答應下來。
再推算的話，薑淺是極好的命格，怎麽可能會落得死在監獄裏的下場。
薑淺幫丸子順著毛，她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腦袋裏卻想了許多許多。
她最後還是選擇尊重了程雨凝的提議，沒有主動去聯係孟朔。
而程雨凝，薑淺一直等著她的回電，可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等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當時說好一起去參加《未戎》劇組的全員殺青宴，可到了時間，卻沒有任何人能聯係得上她。
倒是有狗仔拍到程雨凝給薑淺打完電話的第三天後，獨自撐傘走在街頭的照片，接著就是半個月之後，程雨凝的公司宣布她退出娛樂圈的消息。
她的合同一開始因為李特助而變得特別，最後又因為孟朔的存在而改簽了更有利的一份，哪怕她中途退圈，本人名下也不需要賠償違約金。
《未戎》剛一拍完就遇上了主演退圈，那些程雨凝的粉絲和看熱鬧不閑事大網友，都紛紛跑來薑淺的微博下麵追問著原因。
【薑薑姐姐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快哭死了，小程的微博都注銷了。】
【對啊，姐姐之前和你關係這麽好，如果有什麽求求你告訴我們。】
【@XXXX：啊啊啊啊不要啊，雨凝寶貝演的未戎不是剛剛殺青！我才剛看路透入坑，你為什麽就離我而去了啊！】
【回複1L：退圈也不說理由…咱就是說一般這種情況，應該是幹了什麽事或者是私下被錘死了吧】
【回複2L：她不是才出來沒多久的新人嗎？】
【這熱搜怎麽回事，程雨凝誰啊，什麽小糊咖，這種事情我不想知道，別買了謝謝。】
【如果是她犯了什麽錯，估計早就被媒體扒出來了吧】
【我不管，薑姐拜托你讓凝寶和我們打個招呼吧，我真的，隻要看到她平安就好…】
薑淺的評論區下充斥著相似的言論，她想回答，卻回答不上來，甚至連一個確切的問好都給不出。
她最後好幾天都沒有再上微博，看到那些問題就會開始泄氣。
不過唯一讓她安心的，就是孟朔並沒有用來聯係她。
時奕州說程雨凝順利的退圈有他的幫助，而他既然沒有來找自己，那應該就是已經聯係到了程雨凝，並且確認了她的安全了吧。
所以後續的事情…
是不是也應該輪不到自己來想了。
薑淺不知道，她倒在大床上，縮在時奕州的懷裏靜靜地睡了過去，而#程雨凝退圈#的詞條在熱搜上掛了半天就掉到了榜外，最後…
一點水花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