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等薑淺這邊做好造型,又換好衣服重新出現的時候,時奕州已經抱著電腦到導演借給他的房車裏去加班了。

    …不愧是把熱愛工作刻在了骨子裏的男人,真的是一點兒都閑不下來。

    薑淺偷偷在窗外看了他一會兒,沒想著去打擾,一手一個小風扇,提溜著到了片場中央。

    在滿是工作人員的場景下,她算是體會了一把超高待遇和超高人氣的感覺。

    怎麽說呢,上到副導下到門口的看門大爺,那態度簡直是熱情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地步,仿佛她是什麽寶貝金疙瘩。

    其實倒也能理解,看胡導那每隔一會兒就盯著她嘿嘿笑一下的樣子就知道了。

    ——自己重新出山的作品即將在流量代名詞薑淺,以及包括她在內、各位實力演員們的共同演繹下成為今冬的爆款。

    爆=錢,錢=快樂。

    恕他直言,沒原地跳個小天鵝都算是穩重了。

    薑淺笑著將視線從胡智身上移開,轉身又瞥見了那個曾經對她和程雨凝都不太友好的女三號,就連她看上去都喜氣洋洋的,好像完全把之前冷眼看她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雖然有點過分現實——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共通得利益在這兒,她是瘋了才會想繼續和主演作對,畢竟都不是小學生了,哪兒來的這麽多功夫去鉤心鬥角啊。

    這個發現讓薑淺的心情輕快了不少,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一些,可惜又在寧晟言出現的時候迅速消失了下去。

    原本始終意氣風發的男人在今天看上去憔悴不堪,腫脹的眼皮隔著老遠都能看見,連妝造都難以遮下,一看就是熬了一整夜的結果。

    他一手撐在凳子邊,死氣沉沉地喝了好幾口的咖啡,卻在看到站在她十米外的薑淺的時候突然來了點精神。

    寧晟言張了張嘴,似乎想過來說些什麽,可女人卻瞬間轉過身,連看見他都覺得晦氣。

    薑淺確實是覺得晦氣,晦氣得不行。

    她才剛感歎完良好的劇組環境對演員來說有多重要,轉身就看見這麽一個貨色,也不知道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給誰看。

    不過幸好《未戎》的拍攝已經徹底進入了第二世,今天主打的是阿褚以為偷學禁術而被容銀懲罰的戲份。

    不用和討厭的人搭戲簡直是心靈享受,薑淺十分感謝胡導的明智選擇,為了讓男女主的戲份更加自然,一開始就容音和君滄連僅有的感情對白拍了個七七八八,餘下的隻剩這兩人反目成仇的戲碼。

    這部分簡直不要太好演——

    她對寧晟言的厭惡已經超脫了演繹的範圍,完美的上升到了對他本人的憎惡。

    畢竟誰能不討厭一個情緒不穩定、天天在你眼前晃悠、還曾經在你頭上開過瓢的人呢?

    薑淺理了理紛飛的思緒,稍稍深呼吸了兩下,徹底投入進了今天的拍攝。

    ——失去記憶的容音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唯有麵對自己唯一的徒弟時才難得願意好好說上幾句話。

    她原本想讓這個與自己有因果的孩子平凡成長,哪怕是當個小仙也罷,卻沒想到自己未曾說出的打算讓對方誤入‘歧途’,偷學了門派禁術。

    天玄閣的心法,一個在外人眼中能夠看破時間,回望輪回的神術實際上是以心血為代價,一個一旦學習就會損失大半壽命的禁法。

    剛結束閉關就發現了此事的容音第一次勃然大怒,一掌將阿褚從天玄閣的樓頂打了下來。

    爭端劇情沒有一句台詞,可滿滿的都是容音和阿褚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情緒。

    猛烈的寒風在終年不見夏日的天玄閣上卷起,令人心悸的寂靜過後,閣樓頂端的木門在一掌一下碎成了木屑。

    阿褚一口血噴在地上,一聲師父還來不及叫出聲,就失去意識落入了穀底。

    而容音站在門口,散落的發絲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為師父的她不懂阿褚為什麽會違反禁令出現在那個她從來不讓她踏足的房間,還偷偷進入密道,學習了禁法;而阿處褚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隻是將那張掛在牆上的男子畫像摘下來看了看,好奇地在突然出現的秘道裏走了一圈,然後就被自己最為尊敬的師父幾乎一掌斷送了性命。

    整個片場隻有機器運轉的聲音,程雨凝依舊保持了她的完美演繹,沒有超過三條就過了這段劇情,讓整個劇組的進度又在不知不覺中推得更快了一些,連準備好更換的幾件同款衣服都沒用上了。

    等到導演喊下了卡後,這位渾身血點的女主角從地上爬了起來,和助理說了兩句話後,就撐著小遮陽傘走到了薑淺跟前。

    “淺淺,時奕州居然來劇組了!”

    她那樣子甚至當事人還要激動,讓薑淺都忍不住小小地噗了一聲。

    “今天他…算是休假吧,應該一會兒就走了。”

    “還是真夫妻好磕啊。”程雨凝壓著嗓子擠眉弄眼,“我昨天和思巧都看了你直播,還一起發了好幾條彈幕來著!”

    她說著突然一頓,“對了!”

    “思巧已經到劇組了,你要不要去見見?我還聽她說了你們之前一起吃過早餐的事兒。”

    吃早餐這三個字兒一出,薑淺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花了好一陣才想起上次在出了趙子琛事件以後,她,時星祁以及池薇,和孟家兩兄妹在警察局外麵一起吃過包子來著。

    上次見麵的時候沒感覺到她身體有什麽問題,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記得在原著裏她是…病逝了吧。

    想到這兒的薑淺有些唏噓,但又覺得可以趁著最近多接觸一些,然後委婉暗示對方去再去好好地做個體檢之類的…

    她邊想便跟著程雨凝往休息區那邊走,沒有了棚子的遮擋,一路上太陽曬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古裝脫得都隻剩下裏襯了,但背上的汗還是瘋狂地往外冒。

    兩人並肩而行,遠遠地,孟思巧正乖乖地坐在戶外桌下,麵前還擺了一本外文書,巨大的遮陽傘將她籠罩在陰影裏。

    女孩看上去似乎比上次單薄了一些。

    黑色的長直發垂下,柔弱的模樣讓她看上去讓人不自覺地升起了想要保護她的欲望。

    “薑小姐好久不好。”她在兩人接近的時候就起了身。

    那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的樣子讓薑淺的心當即擰了起來,想著趕緊讓她快坐下,用的說辭卻是自己站累了,想趕快歇一會兒。

    長發女孩看出她在照顧自己,甜甜一笑,將提前準備好的礦泉水往前推了一些。

    “沒想到我嫂子和薑小姐你是朋友。”

    薑淺搖搖頭,“思巧你也不用叫我薑小姐了,喊我淺淺就好,大家都…勉強算是同齡人吧,嫂子的話…”

    她咂咂嘴,“這就叫嫂子了,看來是好事將近哦。”

    孟思巧那特殊的稱呼讓薑淺笑得梨渦都露了出來,哪怕程雨凝臉上紅了一片也不願意輕易鬆口。

    正對麵的女人不渴,但戰術性地抿了一口水。

    “什麽好事!才在一起多久啊,我們都不著急呢。”

    “我著急。”聽她這麽一說,孟思巧將夾好了書簽的書收回了包裏,不讚同的左右晃動著手指。

    “你和哥哥算得上是天降的青梅竹馬,硬要說可是認識了二十年呢!”

    程雨凝反駁,“這種算法應該不對吧。”

    “怎麽不對,況且我哥對你可是真心實意,怎麽樣,真的不考慮一下更進一步嗎。”孟思巧循循善誘,期待地望著她。

    “我哥人好有錢又專一,考慮一下子嘛~嫂子嫂子~”

    長發女孩兒說著就開始撒嬌,而程雨凝最吃這一套,差點就要在磕磕巴巴當中承諾下來,卻又在最後關頭刹住了車。

    兩人一言不合開始了打鬧,像是關係好到不行的朋友,就算沒有孟朔也極其聊的來。

    坐在正對麵的薑淺望著這對未來的一家人,心情比今天萬裏無雲的天氣還要好不少。

    真好。

    真好啊。

    她感歎著,視線卻莫名地有些模糊,正想提出去取兩瓶冰水的時候,時奕州那邊似乎也到了午休時間,提著兩大盒切好的水果走過來了。

    那種突如其來暈乎的感覺在男人出現的瞬間消失不見,薑淺穩了穩身形,抬頭笑著望向他。

    “謝謝小時助理。”

    “……”再度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奕州耳朵紅了一下,他暗自清了清嗓子,在三個女人的注視下將係緊的袋子解開,放在了正中央。

    “你們吃點吧。”他說著隻拆開了一個一次性叉子,將自家老婆最喜歡的哈密瓜紮給了她。

    等著一係列動作完成後就準備離開,卻被嘴裏塞滿的薑淺拽住了袖子。

    對麵,孟思巧的眼睛跟開到最大瓦數的浴霸一樣亮。

    時奕州回頭,“怎麽了?”

    “你吃了嗎。”她問。

    “不太想吃。”

    鼓著臉薑淺點點頭,“哦,好,那你去吧。”

    那可愛的樣子讓時奕州真想去親親她的臉,可這兒人多是一方麵,那一看就十分複雜的妝容讓他在任性和老婆的工作當中選擇了後者。

    他隻是牽起她的手捏了捏,“你們玩,有事叫我就行。”

    “嗯嗯,你去吧。”

    薑淺點點頭,趁時奕州不注意的時候塞了個棗在他嘴裏,讓男人笑著捏了捏她的耳朵。

    兩人之間正常不過的相處在外人眼中卻成了明晃晃的秀恩愛行為,同一張桌子上的孟思巧因為近距離吃瓜而激動得攥緊了拳頭,身旁的程雨凝也邊吃邊觀察著薑淺的反應,越看越覺得這對兒夫妻真是配得不行。

    可遠處,專門將休息用的房車移到可以看到小桌這邊的寧晟言卻臉色黑的嚇人。車窗後的影帝死死地盯著薑淺的耳朵,捏緊成拳的雙手連青筋都爆了起來。

    故意的。

    他覺得這時奕州一定是故意的。

    明明有更近的路可以走,卻非要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晃過去。

    況且他明明應該連周末都忙得抽不出時間,如果不是為了惡心自己,怎麽會專門陪著薑淺來片場。

    在微博上公布了以後不夠,還要特意跑來劇組,這是幹什麽,宣示主權嗎?告訴自己已經三振出局,連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了嗎。

    寧晟言將雙肘搭在間腿上,臉色陰沉的嚇人,讓過來送飯的助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匆匆放下東西以後就關上房門小跑到遠處去。

    午飯的香氣慢慢從虛掩的盒子裏鑽了出來,可他現在連一點胃口也沒有。

    寧晟言板著一張臉,越看桌上的東西越不順眼,最後幹脆一胳膊將餐盒都給掀了下去。三四道菜品唰地倒扣在了房車的地毯上,混合成了難以描述的模樣。

    他視線渙散地盯著那兒看了好久,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嗬。”甚至還笑了兩聲。

    陰沉不定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可正在他準備喊來助理收拾的時候,房車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寧晟言去那手機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

    “誰?”他伸腳將髒兮兮的地毯卷了個邊,然後抬頭向著外麵喊了一句。

    門外的時奕州想了想,回了一個字:“我。”

    寧晟言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時奕州居然會主動來找自己,當然,薑淺也想不到這兩個人居然還會有麵對麵的一天。

    她不知道時奕州會在麵對寧晟言的時候說些什麽,畢竟她一直覺得這孩子傻傻的,跟腦殘爭論多半會落下風,沒準還會被言語懟的話都說不出來。

    可她想岔了。

    被氣得半死的另有其人,時奕州光是坐在那兒就讓寧晟言能冒上一肚子的火。

    房車裏發生了什麽薑淺是毫不知情,那裏令人窒息的氣氛也完全影響不讓她。

    小桌上,目視著時奕州直到離開的孟思巧身子前傾,臉上的驚訝久久沒有褪去。

    “時奕州居然是這種性格,看來傳言真的是太誇張了…。”她說著一頓,“感覺和大家說的完全是兩個人。”

    薑淺咬了一口蘋果,歪了歪腦袋,“嗯?你沒見過他嗎?時星祁不是說小的時候你們經常一起玩?”

    印象裏好像是什麽兩家長輩互相認識,一家偶爾幫著另一家帶孩子之類的。

    孟思巧點點頭,又搖搖頭,“小的時候見過。”

    “但時奕州本身就比我們年齡都,而且完全是別人家的孩子。”她醞釀著,“我聽說他一直都是撲克臉,特別愛學習,每天就知道看書。”

    “時奕州他爺爺都以為這孩子是生病了,好幾次都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薑淺:“……”那得是多愛學習啊。

    “別的我也不清楚,他和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差得也太遠了。”

    薑·隻比孟思巧大了兩歲·淺:“原來時奕州已經算是老輩了嗎。”她怎麽這麽想笑呢。

    孟思巧知道的確實不多,可一旁的程雨凝倒是想起了什麽,“我聽阿朔說時奕州人還挺好的,就是說話的時候有點氣人。”

    “怎麽個氣人法?”薑淺有些好奇。

    “好像是他不怎麽說話,但一開口蹦躂一兩個字能急死你那種。”

    嘖,這點倒是沒錯…

    “那我有個問題。”程雨凝看她瘋狂點頭,舉一反三了一下,“他平時跟你相處的時候會說什麽花言巧語嗎,就那種甜甜的我愛你啊之類的?”

    “我愛你啊…”

    薑淺摸了摸下巴。

    這話簡直都要成時奕州的口頭禪了。

    他一開始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還會臉紅,但這還沒過多久,就能盯著你的眼睛,再用真摯到無法拒絕的眼神說上一萬遍。

    不怕害羞鬼,就怕天然撩。

    想到這兒的薑淺突然有些害羞,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然後朝著眼睛亮光的兩人咧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想知道?”

    “嗯嗯嗯嗯。”小雞啄米二人組對視一眼。

    “不告訴你。”

    薑淺嘻嘻一聲,然後左右手同時拿起叉子,插著水果塞到了兩人嘴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太曬,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度出現了。

    下午的拍攝仍在繼續,期間的時奕州也是真的在認認真真的辦公。

    薑淺預想當中來他看自己演戲的場景完全沒有發生——時奕州好像知道他的出現會給劇組進度帶來多少影響,幹脆在房車裏待了一整個下午。

    隻是偶爾空閑的時候會透過窗戶抬起頭看她兩眼,完全做到了‘乖乖陪她’四個大字。

    在又一次提前收工,並且不準備加班的今天,時奕州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早早就等在了化妝間外,還自作主張讓張小琪回去休息,自己攬下了薑總助理的這份工作。

    嘎達一聲大門打開,換回了常服的薑淺走下兩階台階,異常自然地將手裏的包遞給了男人。

    “終於結束了,今天還真是有點累。”

    “莫名提不起精神,有好幾次都差點接不上雨凝的台詞。”

    “不過胡導的脾氣還真是好,有些部分我覺得犯了大錯他都沒發脾氣,說重拍就可以了…唉,不行,我得回去再好好看看劇本!”

    薑淺在耷拉著臉,在時奕州麵前嘟囔著,將麵前的小石子踢到了一邊。

    “啊算了,不應該給你說的。”她小聲歎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情緒異常得不對。

    可能是下午和寧晟言對了戲吧。

    但自己平時也不是這麽情緒外露的人才對。

    “唉。”而且怎麽感覺人這麽虛呢……

    薑淺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感歎了兩句今天過分不順利的拍攝,突然感覺耳邊的發絲被撥弄了一下。

    “沒關係。”

    她抬頭,時奕州的拇指正劃過她的眼角。

    “沒關係,我們回家,你慢慢講給我聽吧。”

    薑淺一瞬間愣住了,可又接著莞爾一笑,拉住了他朝自己伸來的大手。

    ……

    華燈初上,耀眼的霓虹燈和閃爍的大屏廣告宣告著夜生活的開始,和來時不一樣,時奕州沒有開車,而是喊來了司機,和薑淺手牽手並排坐在了後座上。

    雖然話說的是要講講下午發生的事,可實際上在離開片場之後,薑淺那股像是被負能量籠罩的勁兒就消失了大半。

    沒了那種想要吐槽的想法,她隻能歸結於:啊,原來我是真的討厭工作雲雲。

    薑淺望向窗外,發現車子走了一條自己完全陌生的道路,似乎正在開往某個較為繁華的區域。

    她一直維持著靠在時奕州肩頭休息的姿勢,直到導航宣布還有一個公裏就到達目的地,身旁的男人才突然鬆了手,從兜裏掏出口罩,溫柔地戴在了她的臉上。

    從臉邊及耳邊的細膩手感讓時奕州的臉微微一熱,車裏沒有開燈,從窗外透進的光線明明暗暗,讓人看不清楚。

    薑淺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將臉上的口罩撥了撥,調整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咱們去哪兒?”

    “你到了就知道了。”

    時奕州打了個啞謎,但看上去似乎很期待接下來的場景。

    可每當他表現出異常的興奮的時候,薑淺總會習慣性地升起一種奇奇怪怪的預感。

    很好,她現在完全沒辦法控製自己跑偏的想法,總覺得麵前這人又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舉動。

    比如按照網絡上‘教科書’般的情侶約會場所安排晚上的活動,遊樂園,海邊,露營,難不成是蠟燭擺成一圈,到處都是氣球之類的…

    薑淺想不明白,追問了好幾次都沒有答案,她索性鼓了鼓腮幫子,就看這人到底能弄出些什麽名堂。

    車子緩緩停下,開進了B市最為接近片場的住宅區。

    沒有薑淺想象當中的社死畫麵,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綠植被吹動所發出幾聲動靜,而正對著二人的別墅裏正亮著光。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時奕州,男人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門前解了鎖,然後退一步回到了她的身邊。

    …這是?讓她…

    推門?

    薑淺有些茫然。

    她狐疑的哼唧了一聲,然後在時奕州充滿期待的目光中推開了別墅的大門。

    下一秒:

    “汪!”的一聲。

    小狗清脆的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屋內,一下子吸引了薑淺全部的注意力。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毛茸茸的小狗就像箭一樣衝了上來,抱著她的小腿就開始瘋狂地吐著舌頭。

    “丸子?!”

    熟悉的手感和長相讓薑淺瞪大了眼睛,驚喜地蹲了下來。

    她在B市拍戲住的是酒店,沒有辦法才把丸子交給了熟悉的寄養幫忙帶。可花了再多錢也還是會擔心丸子過的會不會不高興,寄養會不會上心啊雲雲。

    現在看到丸子活蹦亂跳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樣子,薑淺簡直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帶來的?”她邊說邊回頭,鼻子也變得酸酸的。

    時奕州笑了笑,看著眼睛圓溜溜的丸子在薑淺的撫摸中聽話第坐在地上,長長的尾巴一搖一擺,抬著腦袋笑嘻嘻地望著主人。

    “喜歡嗎?”

    他說著也想伸手摸摸秋田的腦袋,可丸子卻眼睛一瞪,嗷的一下張開嘴就想咬他。

    時奕州眼皮一條,胳膊唰的一下縮了回來。

    那極其搞笑的一幕讓薑淺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裏,而當事人卻站得直直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丸子丸子丸子!”

    薑淺重複著小狗的名字,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那激動的神情讓時奕州還想會不會得到什麽誇獎,可下一秒,他親眼看著薑淺完全無視了自己,然後抱起丸子就開始在屋子裏轉圈。

    男人看著小狗舒服地窩在薑淺懷裏:“……”嘖。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抱抱薑淺。

    人不如狗。

    人真不如狗。

    不過看到老婆這麽開心,一切也都值得了。

    時奕州站在原地,笑容逐漸加深,至於薑淺,等玩了好一段時間後她才想起了這兒還有一個人。

    “你怎麽把丸子接到這兒來了。”她說著環視著這個比小洋房大了不知道多少的建築,微微有些意外。

    這棟屋子以意想不到的契合度完美地貼合了她對房間的所有需求,溫馨的裝修風格,好看的窗簾顏色,就連地毯都是她喜歡的款式。更別說擺在屋內的畫,算不上名貴,卻莫名讓她喜歡得不行。

    就是那種有些過分的巧合。

    薑淺有些迷茫,背對著的神色卻沒有被時奕州觀察到。

    “之前的房子有些小了,這個是之前就幫你看好的房子,距離劇組不遠,小假的時候可以過來。”

    “你那天說的裝潢我都記下了,但是這個房間裝得比較早…”直覺告訴時奕州自己不能提起以前的事,這個房子…是爺爺剛認識薑淺沒兩天後,告訴自己是她親口說的喜歡的風格。

    “沒關係,等回了A市、回了家以後再讓你按自己的想法重新裝一次。”

    時奕州沒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他邊說邊走到開放式廚房的位置,趁著薑淺和丸子站在窗邊向外看的時候,頗為熟練地係上了圍裙,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原本有些俗氣的橙色圍裙係在他身上卻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似乎連他長久以往嚴肅的氣質都被中和了不少,一下子拉近了他和‘普通人’的距離感。

    薑淺回頭的時候就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時奕州褪下了他身上所有被附加的光環,變得像是一個使足了力氣想要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舒適的男朋友。

    她盯著他的側臉出了神,讓適時抬頭的時奕州放下了手中的西紅柿。

    “好看嗎?”

    薑淺抬了抬眸子,“嗯…好看又好吃。”

    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嘿嘿地解開了丸子脖子上的繩子,“走咯~跟著姐姐跑咯~”

    她說完後就在別墅裏小跑了起來,輕快的背影落在時奕州的眼中,最後化作了一抹深不見底的愛意。

    而薑淺,她抱著丸子從樓上跑到樓下,又從樓下躥到樓上,像是逛遊樂園似的每個‘景點’都不願意錯過。

    這仿佛是自己操刀一般的裝潢讓她總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微妙感,連曾經就壓下的,自己其實就是薑淺的想法又再度升了起來。

    不過沒有確切證據的猜測也是沒用。

    在玩了能有小半個鍾頭以後,因為丸子的出現而陷入亢奮的女人終於察覺到了倦意。

    她憑著記憶走到了二樓的臥室裏,那兒有一個風景極好的陽台,稍微開一點窗就能感受到夏日夜間的氣息。

    耳邊沒有城市的喧囂與急躁,隻有在高樓裏難以聽到的蟬鳴與蛙叫,這裏確實和時奕州說的一樣適合居住生活。

    薑淺躺在藤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而人一放鬆就容易困,就像現在的薑淺。

    等時奕州做好了晚飯的時候,她已經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就連一向閑不下來的丸子也趴在了她腿邊,倒得七扭八歪。

    女人安靜的睡顏仿佛一副易碎的畫卷,邁入房間的男人將腳步放到了最輕,生怕將她驚醒。

    時奕州緩緩走近,低下腦袋,原本想親親她的臉,小聲地叫她起床,卻突然發現薑淺光潔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一層汗珠。

    “……”

    她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那看上去疲憊不堪的模樣讓時奕州當即放棄了喊她吃飯的想法,男人隻猶豫了片刻,就又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將做好的飯菜溫了起來。

    等他再度回來的時候,還從客房順來了一個移動小空調機,開到最小風後放在了陽台的角落。然後想了想,躺在了薑淺身旁的另一個藤椅上。

    風吹來時,丸子醒了。

    它抬頭看了時奕州一眼,扭著屁股換了個方向繼續入睡。

    夏風綿延,別墅外淡淡的花草香氣順著開了個縫隙的窗戶攥鑽進了屋內,偶爾有一兩隻不長眼的蚊子想往屋裏鑽,卻被窗紗給死死攔住了。

    薑淺微微皺起的眉頭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鬆了下來,汗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等到她終於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淩晨一點了。

    腳邊的丸子不知道去了哪裏,倒是時奕州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過來了,偏著腦袋睡的沉沉。

    她迷糊了好半天才想起了自己居然玩著玩著睡著了,似乎還做了一個不是很美好的夢。

    最近做夢的次數有點多啊。

    薑淺有些乏力的伸了個懶腰,興許是起來的動作大了一些,讓時奕州也跟著坐了起來。

    男人睜開眼睛裏有兩道血絲,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見薑淺起來了,稍微來了點精神。

    “醒了,餓不餓?”

    那疲憊的樣子讓薑淺有些不忍,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還好,你回房間睡覺吧。”

    時奕州拒絕,“去吃點東西,等你吃完我再去睡。”

    “你先睡吧。”她說。

    男人重複:“你先吃。”

    “你先睡。”

    “……”時奕州語氣軟了下來,“喝兩口粥也好,我知道你胃不太好,稍微吃點東西晚上會舒服一些,我擔心你胃疼。”

    “可是我不喝,我沒胃口。”薑淺上前去抱住他的肩膀。

    他歎氣:“晚上不吃飯不行。”

    薑淺小聲嘟囔,“可是我想抱著你睡。”

    時奕州:“……”絕殺。

    “…好吧。”

    看著他一副高興又完全不想表露出來的模樣,薑淺笑了笑,在他臉邊啄了一口。

    “但是就這一次。”

    “好~”

    她嗷的一聲應了下來,但心裏想的是有一就有二,時奕州這輩子恐怕都要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因為懶得挪地方,薑淺幹脆就直接上了這間連通著臥室陽台的大床。

    她原本以為自己渾身不舒服是因為躺在藤椅上睡得不習慣,可與預想當中舒適的睡眠完全背道而馳,哪怕是蓋著柔軟的杯子,薑淺也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做過這麽多夢。

    就像是恐怖片似的,夢裏的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呆呆地看著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軀體,幹著一些她完全沒有辦法理解的事情。

    薑淺總覺得這個夢似乎代表了什麽,以至於她第二天的狀態更加低沉。

    害怕時奕州擔心,她克製著沒有露出任何端倪,繼續由時奕州將自己送到了劇組。而小時助理今天似乎有需要本人參加的會議,和薑總請了個假,前往市區去忙正事了。

    此時的薑淺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頗為蔫兒巴地坐在劇組的凳子上扣著手指。

    “淺淺!”

    遠處,兩聲重疊的輕靈的呼喚傳來,是程雨凝和孟思巧一齊朝著這邊打著招呼。

    換上了古裝的女人走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薑淺發現程雨凝的皮膚和五官都變得更加細膩,可等她仔細看的時候,又覺得似乎對方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可能是愛情的魔力吧。

    薑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久,想多了就覺得自己腦袋有些疼。

    程雨凝先是左右探了探頭:“時奕州今天沒來嗎?”

    “今天好像又會要開。”她答道。

    其實不來也好。

    他們兩個雖然都不會特別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也不是那種喜歡讓別人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自己感情狀況的類型。

    薑淺想著,卻不自覺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那樣子似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一種鋪天蓋地令人窒息而又難受的感覺瞬間席卷薑淺的全身,她一下子彎下了腰,整個人有一瞬間要控製不住地暈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程雨凝和孟思巧臉色一白,嚇得立刻上去一左一右攙住了她。

    “淺淺你沒事吧!”程雨凝拍著她的後背,努力幫她順著氣,“你怎麽樣,要不要喊醫生,還是直接打120?”

    她慌張極了,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幹什麽才好。

    “或者我那兒有止咳糖漿,你等等,我現在去拿——”

    程雨凝說著就要離開,可就在她話音一落,抽身就要走的瞬間,薑淺的那種窒息的竟感覺突然消失,喘了兩下氣就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飛速轉好的情況讓程雨凝又轉回了步子:“怎麽樣?”她又問了一遍。

    而被孟思巧攙扶著的薑淺卻無論如何都回答不上來這個簡單的問題。

    她醞釀了好久,想去形容那種感覺,卻像是失憶似的什麽也描述不出。

    好奇怪…

    薑淺將手按上了太陽穴,猶豫半天才給出了一個答案,“…嗯,可能是口水嗆著了?或者是因為昨天熬夜外加沒睡好?”

    她自己都有些不確認的語氣讓程雨凝臉都氣歪了:“……你好好睡覺吧你!”

    “我就熬了一天…”

    “一天也不行!”程雨凝瞪眼,“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熬夜通宵不可取,你問問思巧,我們最近可是十一點雷打不動就上床的,你知道早睡的重要性嗎,早睡可以減少生病的概率,還可以讓第二天充滿精神…”

    “好好好,我知道了。”

    聽她洋洋灑灑說了一長串,讓薑淺有點鬱悶,又有些想笑。

    這不是和自己前兩天拿開給時奕州科普的台詞差不多嘛。

    “你不要嘴上說知道了,要身體力行啊,思巧前幾天熬完夜就不太對勁,這兩天才好多了。”

    “好~”

    程雨凝又叮囑了好幾句,嗓門大的連遠處的工作人員都投來了視線,還以為這邊發生了什麽爭執。

    隻是程雨凝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個她很久未曾打開的,屬於薑淺的麵板數據——

    在悄無聲其中又向下掉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