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布達羅亞64
  第64章 布達羅亞64

    電車一路繼續往前開, 沿途的小城都已經空了。

    所有的居民都已經撤走,電車軌道從城市街道與荒野穿梭而過,但所到之處都空蕩蕩的, 連一個人影都幾乎尋不到。

    穆格從後麵抱著岑旎, 附身靠著她的背脊,把下巴貼在她頭頂的長發上。

    岑旎指尖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便低下頭來, 把耳朵貼近她作聆聽狀。

    他挨得很近, 岑旎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問:“馬上到站了,等下會不會遇到你爸派來的人?”

    穆格微微沉默了會,也把唇貼在她耳朵回答:“有可能。”

    他的語氣平淡,讓人聽不出情緒,岑旎猜不透他是擔心還是不擔心。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細想, 就在電車即將進站之時, 軌道的正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

    這驚天動地的聲音聽起來尤其像爆炸聲。

    在巨大的異響過後,車廂也失去了平穩, 開始猛烈地搖晃, 大概持續了十來秒,緊接著電車開始緊急製動,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就在慣性作用下一窩蜂的向前栽去,地麵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也隨著一起滑向車廂前部。

    在混亂的車廂內, 岑旎腳步不穩,猛地脫出了穆格的懷抱。

    “Chloe!”

    危急之際, 穆格低呼了聲, 但他的應變速度極快, 反手扶穩身後的車身把手,另一手直接拽住岑旎的手腕,將她穩穩地拉回自己胸前。

    片刻,電車徹底停了下來,車廂裏的其他人都跌倒一片,有人哀聲痛呼,有些人還差點兒被拋出車外。

    “發生了什麽?”

    “出什麽事了!?”

    “剛剛爆炸了嗎!?”

    他們所在的最後一節車廂瞬間亂成一團,驚呼聲、咒罵聲和小孩的啼哭聲不絕於耳,大家紛紛麵露倉皇,在騷亂中找尋自己的行李和同伴,也有些按捺不住的人,已經跳下車去一探究竟了。

    “沒事吧?”穆格在紛雜的世界裏低下頭,仔細檢查岑旎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沒事。”岑旎有些驚魂未定,但還保持著冷靜。

    確認岑旎無大礙後,穆格也想下車查看情況,但剛剛跳下車的人已經看到電車的第一節 車廂燃燒著熊熊烈火,車頭幾乎已經化成一片灰燼,於是連忙朝著車裏的人大喊:“前麵發生爆炸了,快下車!”

    車廂裏的人紛紛往外探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前方冒著的滾滾濃煙。

    “爆炸了!!!”

    不幸中的萬幸,因為他們是最後一節車廂,所以爆炸沒有波及到他們。

    然而,前方的兩節車廂直接就遭殃了。

    電車進站時壓到了反叛軍在軌道上偷偷埋藏的壓力傳感式炸彈,電車車頭直接被炸得粉碎,連帶第一節 車廂也被炸掉了大半,司機和第一節車廂的乘客無一幸免。

    而第二節 車廂受爆炸的餘威波及,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大批乘客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麵對災難,人們一邊恐慌地尖叫,一邊四處逃生。

    因為總控台受損,電車門的開關按鈕已經不起作用了,車門附近的人在嚐試用手動開關打開車門,但車廂是開放式的,更多的乘客則直接帶著自己的行李爬上車廂跳了出去。

    岑旎也被穆格抱起,跟著人群跳下車。

    在雙腳落地之際,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發生爆炸的那片區域,當親眼目睹那觸目驚心的爆炸現場時,整顆心髒都驟停了一刹。

    她看到車頭處熊熊燃燒的大火,滾滾濃煙把整節車廂都染成了令人絕望的灰褐色,空氣中除了硝煙味還夾雜著血腥味,廢墟中還能隱約看見受難者的屍體殘骸。

    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這般慘烈的景象,她感到一陣無助和恐慌,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竟然離自己這麽的近,近乎窒息般的瀕死感讓她全身都沒辦法動彈。

    在她後脊發涼之時,一雙溫暖略粗礪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了。”

    穆格緊緊握住她的手,將她的腦袋壓向自己胸腔的肩膀,掌心扣著她的後腦勺,垂首在她的發頂吻了吻。

    沉默、以及壓抑,是岑旎此刻的心情基調。

    爆炸的地點距離維什貢火車站不遠,火車站那邊的人發現爆炸事故後,立即就組織人手救援。

    而且,很快也有醫療隊趕過來了。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過來疏散人群,不再允許其他人繼續在車廂附近逗留,岑旎和穆格也在列車長的催促下,跟在人群後麵一起離開。

    其他人緊接著轉移至維什貢火車站,繼續換乘火車南下,但穆格帶著岑旎穿過馬路,往維什貢市區走去。

    整座城市空蕩蕩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他們彼此牽著手,穿越在大街小巷的建築群。

    夜色漸漸加重,街上一盞路燈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但稀疏的月色打落在他們身上,在路麵拉出長長的兩道影子。

    沿途的店鋪和房屋全都大門緊閉,他們最後走進了城西的一座教堂。

    這座教堂幾乎是他們在這座城裏唯一的落腳點。

    維什貢距離邊境口岸不遠,也就10公裏路程,從口岸過鄰國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說,穆格一路以來從來沒有想過向父親妥協,但在剛剛這場爆炸裏,他不得不認清了一個事實。

    ——如果岑旎在布達羅亞多待一天,她麵臨的危險就越重一分。

    他這一路並沒有將她保護得很好,在這動亂的國家裏,他竟然拉著她和自己一起冒險。

    這幾天,她不僅穿梭在炮火和混亂中,還不得不跟著他一起躲避來自他父親的搜捕。

    他過往之所以有離經叛道的資本,不過源於自己從沒有軟肋,然而這幾天,他抱她時,指尖摩挲在她脊椎尾骨的最後一節,能明顯感覺到她瘦了。

    經過這連續幾天的風餐露宿、奔波勞碌,她瘦了。

    他一邊摸著她的腰,心髒一下一下地抽著絞痛。

    不應該讓她陪他離經叛道的。

    她不是他的賭注,她是他傾盡全力都想守護的人。

    諾大的教堂裏,莊嚴而肅穆,正中央豎著一個耶穌雕像和十字架,高高的燭台上燃燒著數根蠟燭,微弱的燭光籠聚在一起,照亮了整個內堂。

    他們進來的時候,教堂裏還有一個神父,他也是要離開維什貢的,但在離開之前很好心地給了他們麵包和水,臨走之時,鄭重地朝他們說了句:“願上帝保佑你們。”

    神父離開後,他們來到距離蠟燭最近的座位坐著休息,穆格把麵包遞給岑旎,岑旎搖搖頭,剛才的爆炸依舊讓她心有餘悸,所以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多少吃一點。”

    岑旎隻好接過,低頭咬了一口。

    這是一座很古老的教堂了,牆麵都是斑駁的歲月痕跡,岑旎近乎麻木地咀嚼,看著教堂四周五彩的馬賽克玻璃窗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她的腦袋漸漸沉了下去,聲音悶悶的喊了穆格一聲。

    穆格把水瓶擰開,轉過頭來看她。

    岑旎啟唇,“我看到了爆炸現場四周的碎肢和殘骸,血肉模糊的一團,我還看到有一個少年被炸得手臂的骨頭都露出來了,白森森的沾著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慘烈的狀況,我現在感覺我的胸腔幾乎呼吸不過來,像被沉沉的壓了塊大石,可是我搬不開……”

    岑旎絮絮地說著話,語氣和聲調都不強,但細聽似乎帶著哭腔。

    “他們是不是好痛啊……”

    穆格看到她泛紅的眼眶,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水瓶,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穆格,”岑旎仰著頭,“那一瞬間我其實在想,萬一出事的是你……”

    “我這不是沒出事呢,”穆格打斷她的擔憂,“說什麽傻話。”

    岑旎覺得自己真的太天真,總以為努力就能實現的夢,不放棄就會有回響。

    但其實,她妄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下場就是把他困在了這裏。

    他本該是一個瀟灑矜雋的貴公子,永遠過得意氣風發、無拘無束,而不是現在這樣,沒有安穩的生活,一直提心吊膽,甚至連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這場爆炸真的給她敲響了一個警鍾,將她心頭的期盼也一起打碎,她怎麽能成為他的軟肋,把他束縛在這裏。

    “已經到邊境了,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裏。”穆格安撫她,“我答應你,這兩天一定把你平安送離布達羅亞。”

    “那你呢?”岑旎看著他認真地說,“我也要你平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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