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布達羅亞53
  第53章 布達羅亞53

    穆格再次接到弗雷德的電話, 是和萊爾德一起前往停機坪的路上。

    九月的第一天,清晨的薩爾瓦多首都風和日麗,陽光落在遠處的火山頂, 將山頂的翠綠都映上一層淡金色。

    景色是宜人的, 心情卻不然。

    穆格淡淡掃了眼手機,屏幕亮起,他煩躁地扔在一邊, 任由它震動著。

    這已經是弗雷德打來的第三個電話了, 他都置之不理。

    直到弗雷德把電話打到了萊爾德那裏,急促的鈴聲響起,萊爾德不是穆格,沒敢像他那樣任性地拒接電話。

    果不其然,他才按下通話鍵,就聽見弗雷德盛怒的聲音。

    “讓穆格那小子聽電話。”

    萊爾德夾在父子倆中間, 進退兩難, 穆格瞥他一眼,看出他的為難, 終還是把手伸到了他麵前:“拿來。”

    接過電話, 穆格擰著眉冷聲:“找我有事?”

    弗雷德沒有繞圈子,單刀直入的質問他, “你讓奧德曼去撈什麽人?”

    “一個朋友。”

    “朋友?”弗雷德怒氣更甚,“是不是真朋友我不知道?我讓你去薩爾瓦多就是要你收心,現在人雖然是走了, 又把手伸回來。”

    穆格掌心撚著打火機,冷峻的眉毛半揚, 不置一喙。

    “剛剛費舍爾來給我匯報, 你又準備離開薩爾瓦多了是不是?我警告你, 如果你依舊一意孤行,我會采取必要的手段。”

    穆格冷笑了聲,打斷他:“如果我偏要跟你作對呢?”

    “那你就是在自尋死路!”

    穆格手撐在車窗邊緣,心底壓抑的煩躁在聽見這句話時突然冷靜下來。他降下車窗,從手中的煙盒敲出一支煙,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不在乎。”

    他的聲音浮在晨間涼風中,辨不出什麽情緒。

    弗雷德大怒,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弗雷德明顯是被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給氣著了。

    車子駛到了停機坪,狂風在空曠的地麵呼呼作響,冷風從車窗灌進來。

    飛機旁邊有工作人員整理機械,然後舉手示意一切正常。

    穆格收回目光,扯了下嘴角,冷冷地對電話那頭說了句,“要起飛了。”

    “你——”弗雷德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穆格就把電話掐斷了。

    父子之間的這通電話,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躬身下車前,穆格怕弗雷德再次打來,將電話拋回給萊爾德說,“我離開的這幾天,這邊的事務由你負責,另外,我安排你暗中做的事可以加快進度了。”

    “好的。”萊爾德點頭領命,目送他上了飛機。

    /

    安娜被放出來後,給岑旎打過電話報平安。

    那時她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岑旎聽見她離境的消息,納悶道:“布達羅亞不是所有航班都被封鎖了嗎?”

    她早上的時候剛從房東訂購的報紙上看到消息:因燃料短缺的問題,所有飛離布達羅亞的航班將會被無限期推遲,但外來的航班仍能降臨布達羅亞。

    也就是說,現在隻能進,不能出了。

    “是坐飛機離開嗎?”岑旎又確認了一遍。

    因為她和房東說自己想買機票回以色列,但是房東跟她說,現在根本走不了,除非走陸路或者水路。

    但是布達羅亞和以色列隔了幾千公裏,岑旎覺得依靠這兩種方式回去並不現實。

    “是啊,沒錯。剛剛有個警察和我說,我簽證已經過期,他們直接給我安排了一趟飛往以色列的公務航班把我送回去,晚上十點就能抵達。”

    岑旎推敲她話裏的意思,猜出應該是穆格那邊給安排的。

    現在布達羅亞的形勢不容樂觀,她們的項目也已經暫停了,安娜能平安回去以色列是好事。

    自從八月三十一號那天和穆格打完電話後,這裏就全麵斷電了,民眾抗議仍然無效,岑旎的手機電量也早已耗盡了,連續兩天沒能和穆格聯係上。

    而這邊的局勢也越來越亂,尤其是昨天,有一批武裝的極端分子在市區邊郊集結,他們搶奪了一輛警車,並將其燒毀示威,同時還控製了兩棟居民樓,劫持了樓裏的居民作為人質與政府談判。

    至於最後那批人質有沒有被成功解救出來,岑旎沒來得及關注,因為她後來忙著去找Suresh教授了。

    兩人溝通過後,Suresh教授建議她提前中止項目,並表示會想辦法安排她回以色列,同時岑旎自己也在尋找離開的辦法,畢竟如果一直被耽誤在這邊,她不僅可能趕不上九月下旬到港島大學報道,還可能會有危險。

    沒想到九月二號,也就是第二天,她的擔心就應驗了。

    布達羅亞官方決定全麵封鎖邊境線,所有人不得進出,所有飛行都受限,並且實施宵禁,國家全麵進入緊急狀態。

    上午這個消息一經發布,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恐慌的民眾紛紛跑到超市和商場裏搶購生活必需品,所有的大米、麵粉、糧油都幾乎被搶購一空。

    岑旎最初並不知道,直到下午房東跑過來敲她門,提醒她說地鐵東站旁邊的那家超市還有少量糧食剩餘,讓她趕緊去買,不然去晚了也就沒了。

    岑旎連聲和她道謝,抓起三個購物袋就出門去了。

    臨近傍晚,日落紅得像火焰一樣驚心。

    因為戒嚴,街上幾乎沒什麽人,市區所有的交通都已經停擺,沿街的店鋪也大多數都關門歇業了。

    岑旎走得不慢,步速快得幾乎跑起來了,因為她總感覺四周的氛圍透著吊詭,她想早點買完早點回家去,家裏終究還是比在外麵要安全些的。

    房東說的這家超市名字叫EOOS Supermarket,是一家小型超市,旁邊是一家五層樓高的大型商場,但商場入口已經被封閉起來了。

    岑旎來到的時候超市的貨架幾乎已經被掃蕩一空,隻剩下為數不多的法棍麵包、大米和幾罐牛奶橫七豎八地倒在台麵上。

    店鋪裏的人不多,總共也就七八個,而且大多都是婦女。岑旎走進超市便直奔大米的那片區,以至於她根本沒發現緊跟在她身後進來了一群持槍的反動分子。

    她剛稱了一袋大米,超市的門口就突然響起了一陣極其尖銳刺耳的槍聲——

    “砰——”

    “砰砰砰——”

    岑旎後脊一僵,手中的那袋大米應聲掉落,散了一地。

    她和那槍聲離得是那樣近,仿佛貼著她的耳朵傳來,她的耳膜被震得像是快要破裂。

    一股巨大的驚恐感伴隨著這槍響聲一起湧上來,同時超市內購物的婦女也都被這槍聲嚇得放聲尖叫,那些哭腔淒愴悲切,不絕於耳。岑旎一顆心瞬間被緊緊地揪了起來,她顫抖著手轉身,緊接著就看到一群持槍的人陸陸續續從門口衝進來。

    這群人魚貫而入,瞬間將超市入口包圍起來,門口的閘門被最後進來的兩人迅速拉下,將超市與外麵的世界隔絕。

    “別動!別亂跑!”為首的那個持槍壯漢大吼,“全都雙手抱頭!”

    持槍的人都留著一臉絡腮胡,有些人蒙著臉,有些人沒有,但全都扛著槍,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看起來極其不好惹。

    其實岑旎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腦海裏還保存著僅有的一絲理智,她知道她就是這麽倒黴,碰上了那些極端的反,政,府武裝分子,他們應該要用她們為人質進行談判。

    岑旎暗自鎮定,但為首那個人卻兩步來到她身前,把黑色的槍口抵在她的額頭上,嘴裏惡狠狠地在說些什麽。

    冰冷的槍口貼在肌膚上,惡寒直浸心底,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離死亡這麽近。

    岑旎雙腳癱軟,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心髒劇烈跳動,幾乎呼吸不了。

    所幸那個人並沒有開槍,隻是用槍口捅著她的腦袋,粗魯地扯住她的肩膀將她和其他人趕到一起。

    她跌跌撞撞被推倒在地,所有人都維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被趕到一個逼仄的牆角,集中起來。

    整間超市一片混亂,被劫持的每一個人都麵露恐慌,六神無主,但她們都是本地人,聽得懂布達羅亞語,都紛紛哭著求饒。

    為首的壯漢派了七八個人在把守她們,但他們都隻是隔著一定距離,冷冷得注視著這邊,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搭理她們,其餘的人則持著槍在超市裏搜羅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蹲在岑旎旁邊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的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流,此刻脖頸和臉頰都布滿淚痕。

    岑旎暗中碰了碰她的手肘,她像是驚嚇般抬起頭來,雙眼已經哭得通紅。

    “這群人在說什麽?”岑旎試著在這片嘈雜聲裏用英語和她交流,但那個婦女不知是英語不怎麽好,還是被嚇傻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突然其中一個持槍把守的人注意到岑旎的小動作,走過來用槍懟了懟她的腦袋,用英文問:“東方人?”

    “嗯。”岑旎雙手抱頭,這時候她懂得裝乖以避免惹怒他們,他們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你老實呆著就不會有事,如果你敢有任何反抗,我們就一槍斃了你!”他幾乎是呲著牙蹦出的這句話,語氣裏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也是在那一瞬間,岑旎突然就鎮靜下來。

    她的腦袋重新轉動起來。

    ——他們不敢亂殺人,因為她們目前還有用。

    她們手無縛雞之力,隻要她們乖乖聽話,他們暫時就不會傷害她們,所以現在要做的,是等待救援,而不是貿然反抗。

    /

    穆格是在布達羅亞官方發布“戒嚴令”前半個小時收到的消息。

    那時他剛從薩爾瓦多起飛不久,奧德曼就給他匯報了這個內部消息。

    他知道那邊局勢緊張,但沒預料到內亂爆發得如此之快,他一直在給岑旎打電話發消息,但一直沒辦法聯係上她。

    直到飛機即將落地時,奧德曼才給他發來了岑旎在布達羅亞的住址。

    就在Dieter街6號。

    穆格抵達布達羅亞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那裏,但公寓內並沒有人,他無論怎麽敲門都沒有回應,最後是房東聽到這陣聲響跑出來問他找誰。

    “我找Cenni,她是住在這裏嗎?”

    “你是她什麽人?”在這個時刻,房東的戒備心更甚,警惕地望著他。

    “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房東依舊有些懷疑,“你真是她男朋友?”

    “是,麻煩你告訴我她在哪裏,她明天生日,我今天要帶她平安離開這裏。”穆格難得會有這麽耐心的和一個陌生人解釋這麽多,但這關乎岑旎,他隻想趕緊找到她,護她周全。

    “她下午出去確實有一段時間了。”

    穆格皺眉,有不好的預感,心底一沉。

    “你等我一下。”房東說完就回到了房間,找出和岑旎一起簽署的租房合同,上麵除了寫明她的姓名和證件信息外,還有她的出生日期。

    房東仔細核對了會,確定她的生日是9月3號,和他說的無誤,然後才放下合同,走出房間。

    “她去地鐵東站的EOOS Supermarket了。”房東帶著他出門,給他指路,“沿著這條Dieter路一直往東走兩公裏,然後在盡頭的環島繼續往左走三公裏就是了,你去找她吧。”

    “謝了。”穆格徑直撲上駕駛座,猛踩油門發動了汽車。

    沿著房東指路的方向,他把車開到了EOOS Supermarket旁邊的商場,但是還未靠近,他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那裏的氣氛透著迥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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