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四
  阮明姝覺得陸衍真的好沉, 看起來清瘦的身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骨頭硬邦邦的, 硌的她渾身都不舒服。

  她哼哼唧唧想要抱怨,又聽見他咳的好像快死了的聲音, 就勉勉強強止住了聲。

  阮明姝現在就是騎虎難下,怪隻怪她自己心腸太軟, 她往往是做不到拿出對張玠那樣的心狠來待表哥。

  雖說她現在也不喜歡陸衍了。

  可畢竟還是有一些複雜的感情在的。

  阮明姝感覺表哥咳的像是快死了的樣子,他的手無力勾著她的腰肢, 身體靠著她的肩膀,昏昏沉沉, 病得不輕。

  阮明姝揪心,忍不住問:“表哥,你沒事吧?”

  陸衍嗓音沙啞:“沒事。”

  阮明姝歎氣:“你莫逞強。”

  咳成這樣, 哪裏還像沒事人。

  她停了下來,說:“表哥,我去叫人來,你這樣我怕你半途就暈倒。”

  阮明姝怕他暈。

  他一個大男人,倒在她身上, 像什麽樣子?尤其他還這樣的沉, 將她的小身板壓壞了可怎麽辦?

  陸衍抿了抿唇, 麵無表情用帕子擦幹淨嘴角的血跡, 他漸漸止住了咳聲,“不用叫人來, 你將我扶回去, 我喝些水嗓子會舒服些。”

  阮明姝又拗不過他, 如今騎虎難下, 但她也不想因為陸衍就委屈自己,“可是你太沉了,我扶不動你。”

  陸衍沉默。

  過了片刻,阮明姝感覺自己身上的重量好像輕了一些,她聽見陸衍問她:“表妹,這樣可好些了?”

  阮明姝點點頭,依然很是勉強:“好點了。”

  說來她的運氣也實在不好,阮明姝怎麽都沒想到會被沈嗣抓了個正著。

  原本這是沒什麽的。

  她助人為樂,幫襯病了的表哥而已,

  阮明姝想到這裏就挺直了腰杆,底氣十足,甚至騰出手來對他招了招手,倒是還知道對沈嗣笑的甜甜的,“你過來,幫我扶著表哥,他病的好重。”

  沈嗣往前走了兩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男人。

  陸衍的手落在她的腰間,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真的很虛弱。

  沈嗣冷不丁冒出幾個字來:“什麽病?”

  阮明姝哪裏知道,她凶了回去,“我又不是大夫。”

  沈嗣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扯了回來,陸衍早知自己被他識破,還裝的弱柳扶風,手掌撐著牆麵,低頭彎腰,咳了很久。

  沈嗣淡淡的笑了笑,“陸大人要小心,若是得了肺癆恐怕還會傳給別人。”

  陸衍依然麵無表情。

  阮明姝卻被嚇得不輕,她最討厭生病,如果被陸衍傳上這種病,又得吃好久的藥,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藏在沈嗣的身後,捂住口鼻,嫌棄的樣子明顯的不能更加明顯。

  陸衍沒有再裝,他說:“不是肺癆,不必擔心。”

  沈嗣麵無表情:“不是嗎?”

  陸衍道:“一些小病。”

  沈嗣懶得拆穿他,苦肉計用到阮明姝身上竟然還管用,真是難得一見。

  沈嗣叫來丫鬟,“送陸大人回去休息。”

  陸衍冷眼看著他,眼睛裏的怨毒藏都懶得藏,殺心四起,他說:“不必。”

  陸衍走了之後。

  阮明姝才從沈嗣身後冒了出來,她不像從前那麽心虛,麵對他淡淡的眼神依舊能做到泰然自若,她說:“你總是讓我當個好人,我幫了他,你又不樂意,你這個人真的

  好奇怪。”

  沈嗣握著她的手:“你隻對他一個人善良,還好意思說?”

  阮明姝甩開了他,裝作自己生了氣的樣子,“你這麽不喜歡我們有往來,要麽殺了他,要麽殺了我。”

  沈嗣沉默不語,阮明姝當他被自己嚇唬住了。繼續喋喋不休,趁機火上澆油:“我和他是表兄妹,這輩子也沒法撇清關係,你不許我和他說話,反正我做不到。”

  沈嗣若有所思,過了會兒,他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指頭,牢牢攥在掌心,“嗯,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沈嗣忽然間用力掐著她的手腕,“過完年,我就讓魏廣去殺了他,好不好?”

  阮明姝愣住。

  沈嗣摸了摸她的臉:“不是你說的嗎?我殺他也是為了你高興。”

  阮明姝當然知道,她雖氣惱卻也不敢再胡說八道,她氣不過,幼稚的踩了他一腳。

  用腳狠狠踩了他,還是沒能解氣。

  阮明姝很久沒有吃癟,一時竟然無法接受,她眼淚汪汪躲在一旁哭。

  沈嗣瞧見她臉上的濕痕,就像有隻手攥住了他的心髒,明知道她這些眼淚多半也是裝出來的,但是沈嗣心甘情願被她拿捏。

  他走過去,有點低聲下氣,哄了哄:“我下回不氣你了。”

  阮明姝依然梨花帶雨的,不買他的賬,“你總是不肯讓我高興。”

  這句話。

  阮明姝也承認是她誇大其詞。

  沈嗣還算聽話,也不小氣,她每月花錢如流水,他倒也沒說過她一句不好。

  阮明姝就是這麽個喜歡得寸進尺的人。

  沈嗣幫她擦了擦眼淚,“我這次還沒對你怎麽著,就哭起來了?”

  阮明姝頂著紅通通的眼,“你還想罰我嗎?”

  沈嗣抿唇,“沒有。”

  阮明姝控訴他:“你次次都拿我表哥當借口來罰我。”

  沈嗣不禁莞爾,她到現在才看出來他從前隻是把陸衍當成,在床上能欺負她的借口。

  她自己都不知道。

  每次她心虛,乖乖趴在床上任他為所欲為的模樣有多勾人。濕漉漉的眼睛很會勾魂,叫都不好意思叫的太大聲。

  沈嗣不能再往下想,心裏漸漸都亂了。

  阮明姝看他又沉默了下來,睜著圓眼,傻傻看著他。

  沈嗣回過神,歎了歎氣,“走了,該回去用午膳了。”

  阮明姝被他牽著往前走,又一次洋洋得意她用眼淚耍了他。

  張玠在侯府裏安插了眼線。

  還不止一個。

  阮明姝的一舉一動,自當有人向他稟報。

  事無巨細,寫在信紙上,送到張玠的案桌前。

  阮明姝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見過什麽人,又說了什麽話,上邊都記的清清楚楚。

  雖是新年,張玠的院子裏卻沒半點喜氣可言。當初張家出了事,就死了不少人。

  幾個妹妹這幾年也陸陸續續嫁了人,府裏就更加冷情。

  張夫人就盼著兒子能早日成婚,給府裏添些人氣。

  奈何她以死相逼,也管不了這個兒子。

  府裏上下全由他一人做主,誰也逼不了他。

  張玠看過從侯府裏送出來的信,一字一句掃過去,仔細認真。他的臉色越發陰沉,看完了書信,他的表情堪稱猙獰。

  張玠恨透了陸衍。

  裝病確實是陸衍能想出來的法子。

  阮明姝也的確隻對他心狠,隻有他從始至終像一條不被主人用正眼看待的狗。原來阮明姝並不是全然沒有同理心,她對陸衍就能多出泛濫的同情。

  張玠以前不是沒有在阮明姝麵前示弱,裝作自己也快病死的樣子。

  阮明姝壓根就不信他會生病,躲得遠遠的,叫他別往她麵前添晦氣,說什麽病了就在家好好養著,不要出門給旁人找麻煩。

  聽聽她這語氣。

  再一看她對陸衍的態度。

  張玠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阮明姝和顏悅色多年,一點好處都沒討到。

  張玠將信封壓了起來,叫來了心腹護衛,“明日你去侯府門外守著,”

  頓了頓,他說:“後門。”

  張玠望著窗外的月色,“想點辦法,把她騙出門。將人打暈,送到我的別院。”

  “是。”

  “做的幹淨利落些,不要讓人抓到把柄。”

  “屬下知道。”

  張玠心裏頭的煩悶稍好了些,不過臉上的表情依然陰沉,“算了,不要打暈,她怕疼,醒過來脖子疼還要找我算賬。”

  又得再心裏頭狠狠記上他的一筆。

  張玠說:“你用迷藥打濕了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弄暈她就好,不要傷到了她。”

  張玠要關她一段時日,讓誰都找不到她。

  阮明姝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到時候沒人能救她。張玠絕不會再縱容她再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將他當條呼來喝去的狗。

  她對他發脾氣也沒關係。

  用腳丫子踹到他臉上也無妨,如果真的那樣,張玠隻會覺得很爽。

  他還沒見過她的腳丫子。

  想必也是香香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