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迫嫁
  第23章 迫嫁

    身後濃鬱的陌生氣息像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圍剿了她。

    小姑娘漆黑濃密羽睫如蝶展翅般顫動,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低潮的暗色,通紅的眼尾, 潮濕水潤,她咬緊牙齒, 嬌嫩軟白的小臉已經是梨花帶雨。

    阮明姝好像天生就比旁人要遲鈍半晌,合衣躺下後才有思緒整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心底騰起一陣心慌的畏懼。

    他早就知道她要找人殺了他!

    還在她麵前不動聲色演了這麽久的戲。

    他會放過她嗎?肯定不會的。

    大婚之前就找人將殺手的人頭送過來就是警告她。

    她怎麽就攤上如此可怕的丈夫呢?

    早就了如指掌, 還裝的一無所知。

    阮明姝哭都不敢哭出聲,不想讓他聽見, 更不想給他看她笑話的可趁之機。她的嗓子嗚嗚咽咽的, 一點聲音都沒有就被如潮的眼淚打濕了臉頰, 淚珠順著精致透白的下巴滑入衣領,輕薄的衣襟都濕了半截,她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將臉埋得更深。

    沈嗣靜靜聽著她的啜泣聲, 小姑娘極力憋著哭聲, 肩膀卻在抖動,四肢宛如嬰孩蜷縮起來。

    男人輕輕歎了聲, 無可奈何看著她的背影。

    哭了嗎?

    他今晚並沒有嚇她, 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沈嗣以前帶過的女實習生都不多,僅有的幾位女孩子理性成熟、聰明果斷,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麵確實不近人情, 冷漠而沒有人性。所以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能哭能發脾氣、犯了錯還理直氣壯的小姑娘。

    沈嗣抿唇,“你哭什麽?”

    阮明姝如今是光聽見他的聲音都想逃, 縮起來的身體還在顫栗, 寒意貼著皮膚鑽進骨頭縫裏, 她努力壓著哭腔,“我沒有哭。”

    沈嗣陷入沉默,黑眸平靜看著把自己藏在被子裏的少女,過了一會兒,他坐起來伸出手,腕上的青筋隱在蒼白皮膚裏,拇指用了巧勁,掀開她身上的被子,修長的手指掐著她的肩膀,將人從床角裏撈了出來。

    她果然已經哭得春枝帶雨,眼角眉梢湮著潮潤的殷紅,睫毛上掛著水珠。少女倔強別過臉不看他。

    她哭得有點凶,還在止不住的流眼淚。

    沈嗣沒見過一個人這樣能哭,好像傷心欲絕,他盯著她哭得可憐兮兮的小臉,問她:“你的手帕在哪兒?”

    阮明姝被她按著肩膀,想轉身背對他都做不到。

    他的力氣比普通的讀書人要大,掐得她覺得肩膀好疼,她也不答話,好像還傻傻的。

    沈嗣隻好用他的帕子幫她擦了臉上的淚痕,她忽然間小聲喃喃了個字:“疼。”

    “先忍著。”

    沈嗣沒養過孩子,不知道其他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如此講究,稍稍用些力氣就將皮膚磨得生疼,不好伺候。

    阮明姝有抱怨的話也不好發作,她現在怕得很。

    沈嗣剛幫她擦完眼淚,聽見她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靜默片刻,他好似什麽都沒聽見,“別哭了,睡覺。”

    阮明姝心想哭不哭又不是她能決定的,可她又膽小,一個字都不敢反駁他,就怕他像切菜瓜一樣切掉她的小腦袋報複她。

    這幾個月,阮明姝打算先夾著尾巴做人,扮乖裝柔弱,蒙混過去。

    阮明姝鼻尖泛紅,她亦是紅著眼睛乖乖的眼神看起來十分的嗲,點了點頭悶聲糯糯地說:“好吧。”

    沈嗣瞥了眼她身上繁重複雜的嫁衣,“衣裙脫了。”

    阮明姝才放鬆了片刻的心又好似被人緊緊攥住,尾巴整個警惕的豎了起來,他…他他為什麽要她脫衣裳?

    他果真還是貪圖美色的無恥之徒。

    雖然說洞房花燭夜,夫妻兩個是該要……

    可是她打從心底害怕。

    阮明姝攥著簪子,受到驚嚇後草木皆兵,眸底盛著朦朧濕意,她哆哆嗦嗦的說:“我還小呢。”

    她咽下口水,“你不要亂來,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沈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男人雙瞳冷澈:“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阮明姝淚潸潸的好像又快哭了,“你你你想睡我!”

    沈嗣無話可說。

    她比他想象中懂得要多一點。

    似乎已經通曉人事。

    阮明姝緊接著說:“我肚子還疼,你不能…不能…”

    她越說聲音越弱,她也知道成婚後就不比之前,他若是非要硬來,說出去也沒人會同情她。

    眼淚珍珠又一顆顆的掉。

    小腿怕得顫顫縮縮。

    沈嗣看著她發白的臉,抿了抿唇,“我隻是想叫你換身衣裳睡覺。”

    阮明姝揪成一團的心鬆了鬆,但她也並未全然放下警惕,扭過臉說:“我不會脫。”

    沈嗣眉心直跳,他下床隨手披了件外衫,打開房門,看了眼守在門外的丫鬟,“進去給夫人換衣裳。”

    阮明姝見到進屋的是個丫鬟,沒說什麽,乖巧讓丫鬟幫她換上寢衣。沈嗣等她換完了衣裳才進屋,男人皺著眉:“以後你要自己學著穿衣。”

    阮明姝不是不會,就是被人服侍習慣,太複雜了的衣裳都不想自己弄,不僅麻煩,還會弄得亂糟糟。

    阮明姝臉色不自然,忍氣吞聲。

    她之前在他麵前發過不少次脾氣,今晚又不太敢。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就心虛,誰讓她是謀殺未遂的那個人呢?

    阮明姝鑽回自己的被窩,肚子快餓扁了。

    這個男人真的好冷酷,她說不餓就真的一口飯都不給她吃。

    “我問你要回答我。”

    “聽見了。”

    阮明姝憤恨的想,遲早要跟他和離!

    好吧,就算傳聞不可盡信。

    他既不是長得青麵獠牙的醜八怪,也不是瘸腿的病秧子。但是他心眼多過馬蜂窩,又喜歡管教她,哪哪兒都不討人喜歡。

    而且這個人的生母出身低微,皇上又不喜歡他,毫無前途。

    阮明姝一夜都沒睡好,擔驚受怕,肚子又餓得慌。

    沈嗣本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不過半夜還是起身吩咐下人給她煮了碗麵,她餓得快,吃兩口卻也就飽了,放下筷子不肯再吃。

    沈嗣試圖培養她勤儉的美德,“不要浪費。”

    阮明姝覺得他沒事找事,故意找茬,非要給她找不痛快,可是她一句話都不敢和他吵,也不敢指著他罵。

    小姑娘弱弱咕噥了句:“吃不下倒了就好啦。”

    可能是看他的臉色太冷,她又說:“不然你吃了吧。”

    沈嗣盯著她的眼睛一會兒的,“下不為例。”

    阮明姝哼哼唧唧背過身,當做沒聽見。

    後半夜她睡得倒是香,不過她的睡相很好,趴在被子上,臉蛋睡出了一片潮紅。

    天剛亮不久,沈嗣就醒了。

    床上多了個人,他也有點不習慣。

    沈嗣穿戴整齊後回過頭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默了幾秒沒有叫她起床。

    等他洗漱過後,小姑娘還沒睡醒。

    沈嗣蹙眉,“阮明姝。”

    低低的語氣,不鹹不淡。

    床上的人兒好像沒有聽見,抱著被子還在憨甜的夢中。

    沈嗣坐到床邊,低垂眼眸看著她好似微醺的小臉,麵無表情:“起床了。”

    換算現代時間。

    已經早上八點。

    賴床會使人變得懶惰。

    沈嗣心平氣和又叫了一遍:“阮明姝。”

    她其實在他起床時就隱隱約約有了察覺,隻是她實在不想起床,太陽還沒出來,起那麽早做什麽?!

    阮明姝又不敢和他正麵爭執,索性裝死。新婚第一天,他就要虐待她。

    回門她一定要和母親狠狠告狀,再告誡阮敬辭要好好讀書,出人頭地,位極人臣,他就不敢欺負她,騙她,戲耍她。

    他的妻子很難哄,這已經不是沈嗣第一次這麽想。

    沈嗣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子,過了不久,她果然睜開了眼睛。

    阮明姝還困著呢。

    沈嗣盯著她的淚眼朦朧,淡淡道:“該起床了。”

    阮明姝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她被他扶著腰從床上逮了起來,目光怔怔地看著前麵,軟乎乎的身體又往床上躺。

    她要睡覺。

    沈嗣極有耐心把人重新提起來,枕頭邊已經放好她今天要穿的衣裳。

    阮明姝憋著起床氣,在他麵前總是敢怒不敢言,她慢吞吞給自己穿好裙子。

    清早宮裏來的嬤嬤笑眯眯來要昨晚那方元帕。

    阮明姝打著哈欠,朝她的新婚夫君伸手:“帕子。”

    沈嗣將她的小手按了回去,臉色平淡,對站在門外的人說道:“等一等。”

    阮明姝被按在他懷裏,沒法亂動。

    沈嗣當著她的麵,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匕首。

    懷中困倦的少女瞬間睜圓了眼睛,身體跟著緊繃。

    沈嗣用匕首在手指上劃出一個傷口,在手帕上抹了些血跡。

    阮明姝才不管他在做什麽,不是拿匕首殺她就行。

    沈嗣把染了血的帕子給了嬤嬤,讓她送到宮裏去交差。

    嬤嬤走後,阮明姝實在好奇,忍不住嘀嘀咕咕:“你後院那些貌美如花的小妾呢?”

    他有小妾。

    她紅杏出牆。

    如此皆大歡喜。

    作者有話說:

    明姝妹妹出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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