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迫嫁
  第13章 迫嫁

    凜冽呼嘯的寒風,穿破長廊風口直麵撲來。

    魏廣忍不住想起剛才阮大小姐說話時那種不耐煩的模樣,蹙著精致的眉頭,繃著張冷下來的臉,眼睛裏寫滿了不高興。

    似乎嫌天氣冷,不願與他多費唇舌,

    全然不像那日紅著眼睛悄悄摸摸來找殿下幫忙時的無措茫然。

    便是連魏廣都覺得阮大小姐變臉變得太快,喜惡分明,不知遮掩收斂。連做戲都懶得再做,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她似乎是以為自己的父親不會有事,又有人為她撐腰,就迫不及待的過河拆橋。

    沈嗣有點頭疼,這件事確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這位小未婚妻,腦子不怎麽聰明,脾氣反而真的不小。

    沈嗣沒有生氣,以一個成熟男人的理性來看待,這並不在會讓他生氣的範疇內。十六歲的少女,是心智沒有成熟的未成年。

    她不懂人情世故,她沒什麽腦子,這些他都可以慢慢教她。

    但是現在比較讓沈嗣覺得難辦的是,未婚妻並不會像他曾經帶過的實習生一樣,乖乖聽他的話。

    她對他沒有麵對老師時的敬重,也沒有任何畏懼。

    沈嗣不認為阮明姝有多驕縱蠻橫,也沒有幾分目中無人,她就是被慣出了嬌滴滴的壞脾氣,不喜歡聽別人的話。

    沈嗣端起麵前的茶杯,漫不經心抿了口發澀的龍井,“她現在人呢?”

    魏廣隱在暗處,壓低了聲音恭敬答道:“阮姑娘還在雪亭湖。”

    沈嗣攥緊到發白的拇指漸漸鬆開,眉眼蘊著的冷峻依舊不減,薄薄的唇瓣抿成了緊繃的直線,他在昏暗的光線裏起身,氣勢好似比寒霜雪夜還要冷上三分。

    魏廣跟在主子身後,一言不發的。

    阮明姝在雪亭湖不過是想躲個清淨,阮敬辭不知從哪兒打聽她跑到這裏來偷懶,竟然也狗膽包天悄悄溜過來逮她回去。

    夜裏風冷,湖麵幽靜。

    阮明姝也不會苦著自己,懷裏抱著熱乎的暖手寶。

    阮敬辭站在她麵前,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月色下,霜白光線拉長了他的身影,少年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微皺的眉眼多存了幾分冷然,他說:“便是你不喜歡和她們打交道,也不應該隨處亂跑。”

    弟弟好像生氣了。

    阮明姝從他冷冰冰的語氣裏聽出來他的火氣好像還不小,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麽話?這是在指責她嗎?

    少女盈盈站在燈盞的光下,肌膚凝白,清冽如雪,身上穿著件雪白色的羽緞鬥篷,小心翼翼戴好兜帽,藏起來了下巴,眼睛滴溜溜的轉。

    少女櫻唇微動,“我有分寸,又不會出事。”

    阮敬辭聽了她的話臉色仿佛更難看,正是因為在宮裏,手段比起外邊的宅院還要陰毒百倍,想害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從前她就喜歡出風頭,哪家高門貴女過得有她自在?琳琅珠寶,錦衣玉食,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父親和母親,從來都沒有叫她受過委屈。

    就算是她的錯,也會讓旁人道歉。

    如此怎麽會不遭人記恨?

    阮敬辭扯了扯嘴角,輕嗤道:“你有分寸當初就不會被人害得和獻王共處一室。”

    “你!”

    阮明姝沒想到阮敬辭竟然會在她麵前說起這件事,故意往她傷口撒鹽,嘲笑譏諷她。不過,阮敬辭本來就不喜歡她,戳她傷口自然不會覺得疼。

    “你別來我麵前惹我不高興,我是你姐姐,你討厭我我也是你姐姐。”阮明姝在親弟弟麵前還是斂了幾分脾氣的,若是別人敢在她麵前說這些,她早就叫那人滾了。

    阮敬辭張了張嘴,本想說他並不討厭她。這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忍了下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那你想在這兒躲一晚上嗎?”

    “等宮宴散了你再過來接我。”

    阮敬辭被她氣得牙癢,偏偏對上她這張天真嬌嫩的臉龐又狠不下心說重話,他抬起冷眸,年紀輕輕就頗有威懾力,一個冷淡的眼神掃向她身後的婢女,“好好看著大小姐。”

    春枝不敢作聲。

    阮敬辭的眼神更加的冷:“聽見了沒有?”

    春枝夾在這對姐弟之間,誰的話都不敢不聽,她隻得點頭:“奴婢聽見了。”

    阮敬辭離席的時辰有點長,他不能久留,不然被問起來不好解釋。他不得不離開,還得再三叮囑阮明姝,叫她不要再亂跑。

    阮明姝左耳進右耳出,敷衍的對他點點頭。

    宮宴結束後,阮明姝坐著馬車回府,她靠著軟枕昏昏欲睡,閉著眼睛打盹,馬車狠狠搖晃了一下都沒發現。

    夜色低沉,馬車調轉方向駛進另一個小巷子裏。

    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阮明姝又困又累,打了個哈欠還想在暖烘烘的馬車裏再睡一會兒。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安靜的有點可怕。

    男人掀開車簾,悄聲無息踏入她的領地。衣襟上還有未曾消散的酒氣,極淡的一縷,沉沉朝她壓了過去。

    窩在枕被裏的小姑娘連兜帽都沒有摘,膚白細膩,睡出淡淡的緋色,秀致的眉眼也染了幾分熟透了的顏色,淺淺呼出的熱氣都是溫軟香甜,看起來極其的嬌貴易碎。

    很少有人,會讓沈嗣覺得她天生就該這麽精貴。

    沈嗣沒有故意叫醒她,安安靜靜看了會兒她睡著的樣子,耐心等著她自然醒來。

    馬車外的春枝已經被人堵住了嘴,按在一旁。

    巷子裏漆黑又靜悄悄的。

    阮明姝睡得不好,感覺在夢中也有一道叫她不適的目光。她悠然轉醒,睫毛輕輕顫動,抬起眼眸待視線逐漸清晰,她差點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男人的目光冷淡掃過她的身軀,鋪在身下的鬥篷被她睡得亂糟糟的,裏麵穿的衫裙輕薄柔軟,少女的曲線一覽無遺。

    沈嗣嗓音喑啞:“睡夠了?”

    阮明姝聽清楚他的聲音,狠狠掐了掐掌心嚐到了痛才知道現在不是在做夢,驚嚇過度的驚叫被吞沒在喉嚨深處,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怕得小腿都在發抖,還要凶他:“你纏著我幹什麽?!”

    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弟奪兄妻?

    他有病。

    阮明姝自知美貌過人,從前沒覺得如此煩惱,最近是真的有點受不了。

    沈嗣是不是以為自己幫過她一次,就能為所欲為?

    沈嗣溫和對她笑了笑:“前幾日阮姑娘要我幫忙,許諾我的好處還未兌現。”

    阮明姝是萬萬不會認賬的,她不耐煩道:“等你兄長回來,我會告訴他的,少不了你的好處。”

    不過醜話她得說在前頭。

    阮明姝已經打算和他劃清界限,“還有,往後你也不要再叫你的人再來找我,我與你本就不該認識,讓人瞧見有礙名聲。”

    “你也不要以為你幫過我一次就能拿捏我。更不要指望你能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該說的話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你若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她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嗓子有點幹。

    阮明姝氣勢洶洶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果斷。

    利用他時毫不手軟,沒有利用價值就棄之如履。

    “阮姑娘是不是有些太過無情了?”

    “你冒犯我在先,何況你我本就不該是熟絡的關係。”

    沈嗣看著她這張漂亮的小臉,漫不經心地問:“阮姑娘是怕我的兄長知道嗎?”

    阮明姝怎麽會怕一個死人?她冷這臉,薄背緊繃:“不是,我不怕他知道。”

    沈嗣被她一把推開,逃離他過後,她發悶的胸腔重新暢通了起來,她說:“反正我不認識你,下次你還敢再來,我就叫人把你轟出去。”

    沈嗣的腦海中冒出四個字:難以管教。

    一個人不夠聰明遲早是要吃大虧。

    多點讀書,才能少走彎路。

    沈嗣以前帶實習生不會用現在這麽柔和的手段,所以他的學生都怕他,不敢在他麵前犯一絲一毫的錯誤,尤其是低級錯誤。

    他對她還是太仁慈,長此以往,很難改變她身上某些不好的習慣。

    比如,不愛讀書、不愛動腦、不喜歡思考。

    男人隱藏冰冷潮濕的月色中,一雙冷冷的黑眸靜靜注視著少女離開的背影,他眼底的思緒浮沉,“那個殺手還活著嗎?”

    魏廣愣了愣:“一直關在暗牢裏。”

    王府的暗牢,都是私刑。

    殿下以前從來都不會去,這幾個月倒是能麵不改色刑訊審問,有些時候魏廣看見了都覺得頭皮發麻,暗牢裏的血腥鋪天蓋地,慘叫聲幾乎沒有斷過。

    沈嗣語氣淡淡的,“把他的頭,給阮明姝送過去。”

    魏廣驚詫,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阮姑娘,膽子好像不大,如此會不會把人嚇傻了?”

    沈嗣唇角上揚,笑中似有淡淡的嘲弄,“她都敢買凶殺夫,膽子怎麽會小?”

    她膽子是小,嚇傻也不至於。

    她的身體病懨懨的,可能會被嚇得臥病在床,睡不著覺。

    不過,還有兩個月就是他和阮明姝的婚期,也該叫她知道,並非事事都如她所願。

    她的未婚夫,也並沒有那麽好招惹。

    作者有話說:

    沈嗣:必要的話,不僅是頭,別的也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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