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
  雷聲轟鳴, 烏雲早就將月亮遮的嚴嚴實實,正值初春的第一場雨,初雪剛剛消融, 空氣裏還若有若無夾雜著殘冬的寒意。

  一陣淡淡的草藥清香縈繞在身邊, 殷玄錚的思緒還有些迷蒙, 但長久以來的危機感還是讓他在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眼, 手指下意識地摸到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房內布置的很是樸素,除了一方桌案之外再無旁物,上麵擺放的茶具則是民間常見的青白瓷, 看著確實與尋常的百姓家別無二致。

  “你怎麽醒了?”

  還未等殷玄錚想明白自己是怎麽到這裏的,便聽見一道清脆的女聲便從門處傳來。

  穿著素淨羅裙的少女見到殷玄錚已然清醒, 清麗秀雅的麵龐之上劃過一絲詫異,連忙將手上的藥碗擱在了桌子上, 手忙腳亂地拿起醫術翻了翻, 疑惑地喃喃自語道∶“奇怪了,這藥效過得這麽快嗎……”

  “……”

  殷玄錚暫時摸不準現在的情況, 但想到眼前之人或許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勉強扯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這位姑娘,不知這裏是……”

  “這裏是京郊, 兩個時辰前你暈倒在了後山, 我看天色馬上就要下雨了, 就把你先帶回來了。”

  少女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默默地把藥遞到了他的麵前, 又連忙後退了幾步, 補充道∶“既然你醒了, 那就自己把藥喝了吧,若是你要去上京城,明日雨停便可以出發了。”

  殷玄錚愣了一下,見少女像隻警惕的兔子一樣盯著自己,一時間竟覺得兩人的身份都顛倒了,倒像是害怕他要暗下毒手似的,這屋內屋外的也不知道是誰更危險。

  謝姝月卻隻覺得自己今天流年不順,難得閑下空來去後山踏青,誰知道走著走著就碰到一個滿身鮮血的人,看著天色馬上就要下雨,再跑回莊子上喊人也得花上些時候,無奈之下她隻能半拖半拽地先把人帶回小院。

  不過她也多多少少留了個心眼,這年頭山匪流寇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尤其是這種一看就是和人打鬥負傷的人,更是可疑。

  雨天夜路難行,一想到整夜都要和這個潛在的危險分子呆在一處,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她又偷偷在藥裏兌了點別的藥,粗略算算也能讓他一覺睡到天亮,卻沒想到這人竟然醒的這麽快。

  殷玄錚難以知曉少女心中的真實想法,隻是看她這般態度,再低頭看著自己沾著血的袖口,心中頓時了然。

  “在下陸鳴予,乃林州人士,原本要前往上京求學,卻不料路上遇上了山匪,幸好得姑娘相救。”殷玄錚神態自若地主動出聲介紹了自己,又從腰間解下那塊刻著“陸”字的玉佩,溫聲道∶“金銀細軟大多已被搶走,這玉佩便當做是給姑娘的謝禮吧,家父曾在上京城內的天寶銀號存了些銀票,憑此信物便可提出。”

  謝姝月猶豫了半響,見他態度謙和有禮,倒也不像是那等地痞流氓,又把手上的玉佩還給了他,“我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這東西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殷玄錚愣了一下,看著謝姝月眸色純淨地把玉佩遞還給他,忽而鬼使神差地出聲問道∶“不知姑娘芳名,他日在下在上京安頓好後,必然親自上門答謝。”

  謝姝月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便扔出了自己的假身份,輕笑道∶“我叫謝矜。”

  可惜那天的雨始終未停,去往上京的路也因山石崩塌而被堵住。

  自此之後,一切都順理成章。

  殷玄錚敏銳地感知到謝姝月對自己的善意,更準確來說,是對文弱書生陸鳴予的善意。

  所以在那日賞月之時,他便卑劣地利用了那一絲善意。

  “深宅大院裏麵總是是非不斷,我懶得應付,也不想去冒險。”謝姝月說話的時候眼神亮亮的,雀躍道∶“我倒是希望找一戶簡單的人家,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過下去。”

  殷玄錚未說出口的話堵在了喉間,幾乎是毫不猶豫間,他選擇了另一套說辭,走上了錯誤的路。

  殷玄錚猛然睜開雙眼,心悸的感覺還殘存未消,讓他下意識地便向一旁摸去,直到觸碰到了溫熱的身軀,他才冷靜了下來。

  謝姝月迷迷糊糊地被殷玄錚圈住,意識到殷玄錚的不對勁,也不做過多的掙紮,隻是回抱住他小聲問道∶“怎麽了,你做噩夢了?”

  殷玄錚將頭埋在謝姝月的頸窩處,似乎隻有汲取她更多的氣味和體溫,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這個人就在自己的身邊。

  “我剛剛……夢到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殷玄錚頓了頓,似是在組織自己的措辭,半響才猶豫地試探道∶“矜矜,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是陸鳴予嗎?”

  謝姝月聞言一愣,不知道殷玄錚怎麽會問這個問題,思考了片刻道∶“這倒不是。”

  殷玄錚眼睛頓時一亮。

  謝姝月沉吟片刻,中肯道∶“主要還是你父皇的賜婚。”

  “……”

  見殷玄錚眼神似乎有些受傷,謝姝月頓時也不敢繼續開玩笑了,連忙又靠近了他,軟聲解釋道∶“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喜歡你所以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知道我的性子的,要是我不喜歡,就算是賜婚我也敢逃。”

  “不過,為什麽你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兩人成婚快要一年了,這麽沒頭沒腦的問題殷玄錚還是第一次問,讓她難免都有些疑惑。

  “你和長樂說過的,你喜歡那種文雅有禮的翩翩公子。”殷玄錚輕哼了一聲,像是對此有些咬牙切齒。

  謝姝月是當真沒想到殷玄錚會知道這事,當初長樂一直執著於給介紹小倌,她這才隨口一說,卻不料到最後竟傳到了殷玄錚的耳朵裏。

  “而且……”殷玄錚別過了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小聲道∶“每次……你喊我陸郎的時候,反應都格外的大……”

  “……”

  謝姝月臉色陡然一紅,咬牙道∶“那不是你讓我喊的嗎?”

  見過無恥的,可還真沒見過這麽倒打一耙的,合著就為了這事半夜還得爬起來吃自己的醋。

  殷玄錚抿了抿唇,剛想說話間,一道柔嫩的觸感卻忽然滑入了他的寢衣,慢吞吞地解開了衣服上的暗扣。

  “殷哥哥。”謝姝月趴在殷玄錚的身上彎了彎眸子,手下暗自使了使力氣,柔聲道∶“現在滿意了嗎?”

  殷玄錚眸色漸暗,抬頭便吻住了謝姝月,唇齒相依間,屋內的氣氛愈發曖昧,謝姝月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滿天的星辰,凝視著他輕輕呢喃。

  “殷玄錚,我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