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謠言
  第49章 謠言

    施喬兒沈清河聽那意思, 跟再不去團圓飯就沒得吃了一樣,迫不得已草草收尾。結果到了一看,菜是齊了沒錯, 可人哪裏齊了!雲姨娘估計去北屋請人了,她二姐也還沒到, 一眼放過去最顯眼的還是數她爹,正彎腰拿著個雞爪子逗貓玩, 貓沒什麽反應, 他自己樂得哈哈笑。

    約又過了一刻鍾的功夫, 人才全部到齊,上桌吃飯。

    今年府裏做的月餅數蓮蓉蛋黃的最好吃, 酥香皮,軟糯糯的餡兒, 連施喬兒這樣一不小心便嫌膩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兩個, 還說走時要找廚房的人要秘方, 她回家自己也做著玩去。

    施玉瑤聞言輕嗤一聲:“發麵學會了嗎?別月餅沒做成,得來一塊月石頭。”

    施喬兒一凶:“施玉瑤你煩不煩!”

    施虎拍桌子:“停!今天都不許吵!誰吵誰出去吃!”

    施喬兒飛了老二一記眼刀, 心想暫時不與她一般見識,吃飯要緊。

    和沈清河糾纏那麽會子,她現在真的餓了,菜填到嘴裏便一個字不想說, 隻顧專心吃飯。

    做了一年多的夫妻, 沈清河現在全然知曉施喬兒的口味,不必她親自動手,喜愛吃的便到她的碟子裏, 剛吃幹淨便給續上, 一點不嫌麻煩。

    雲姨娘見了, 嘴角咧著就沒合上過,給施老頭使了記眼神,看看對麵小兩口多恩愛。

    施虎一臉得意,瞧表情仿佛是在說:“還得是我自己挑的女婿。”

    施喬兒全然不知那倆老的此刻在嘀咕些什麽,待吃到差不多,她的腦筋活了活,問老爹:“漠南那邊可又有傳來什麽消息?今年上半年戰事那樣厲害,雁行哥哥無礙吧?”

    “自然無礙。”施虎語氣果斷,“你雁行哥哥身上有我當年親自爬上泰山求的平安符,神靈會保佑他逢凶化吉,戰無不勝。再說那點蠻人算什麽東西,自不量力罷了,看他們能蹦躂到幾時。”

    施喬兒細細嚼著口中甜津津的八寶糯米飯,咽下道:“那西夏呢?可有給咱們大涼使絆子?”

    這回施虎明顯頓了下,接著皺眉道:“食不言寢不語,大過節的不說這些,吃飯吃飯。”

    施喬兒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還食不言呢,您老喝醉了話比誰都多。

    果不其然,三兩黃湯下肚,施虎的嘴開始刹不住閘了,就著施喬兒方才提出的問題,通紅著張老臉小聲嘟囔道:“西夏……留不得,若留,則後患無窮。他李平明,就是頭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

    這時沉默寡言的長公主突然起了身,對在場小輩輕聲道:“你們好好吃便是,我有些不適,先回去歇著了。”

    眾人起身恭送。

    待重新坐下,雲姨娘給了施虎一手肘,嫌棄道:“肯定是你這幅醉相遭太太煩了,以後當著太太的麵少給自己灌猴尿,人家吃齋念佛的一個清淨人,能被我請出來已是極大不易了,你少給我們添堵。”

    挨了兩句說,施虎委屈上了,一聲不吭紅著眼眶子,跟遭了多大的欺負似的。

    雲姨娘見他這幅德行,心裏又有些過意不去,低聲哄了兩句又給哄好了。

    清奇的畫麵,連沈清河都有些忍俊不禁。

    吃完飯回去路上,施喬兒由沈清河背著,腦袋靠在相公肩上,吃飽喝足昏昏欲睡。

    嘴卻不閑著。

    “今晚讓你看笑話了嗎,相公。”她少飲了些果酒,臉頰紅撲撲的,嗓音也黏軟,很是無奈的樣子,“可是怎麽辦呢,我們家就是這個樣子的,從我還小的時候,我就很少見母親與爹爹站在一處,他們倆不會去吵,也不會鬧,因為他們根本連話都不會說。可你要說他二人互相厭煩,也不見得,畢竟爹爹是真的尊崇母親,他那個炮仗性子,天天同我娘吵八百回,見了母親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大氣不敢喘一下。母親呢,雖然一年到頭不怎踏出北屋的門,但過往我去找她,她偶爾也會問問我爹爹身體如何,在吃什麽藥。我覺得他們倆之間好像隔著一道門,但他們誰也不去開門,就站在那裏幹看著。他們好生奇怪,我想不明白……”

    沈清河笑了聲,寬慰她:“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大人的世界總是難懂的。”

    “我不是大人麽?”

    “不啊,你是我的小姑娘。”

    ……

    過了中秋,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施喬兒也越發懶了下去,哪怕房中早早便燒上了炭火,但她還是覺得離了被窩哪哪都涼,片刻不願動彈。

    沈清河算著,也到了這條小嬌蛇冬眠的時候,趁著大雪未至,幹脆再次將她裹成個圓球帶出門,回到溫泉莊子裏過冬去了。

    想必是他主意打得準,晌午到了莊子,下午便倏然變天,鵝毛大的雪花接連不斷往地上飄。

    不過外頭再是冰天雪地,與施喬兒是沒有關係的。

    她依舊穿著那身薄紗的裙子,在泉水裏麵泡沒了所有骨頭縫裏的冷氣,徹底舒展開身體,在四季如春日的小院中,與沈清河日夜顛倒不休,所貼唯有對方發膚,所聽唯有對方心跳。

    甚至當沈清河想要如往常一般懸崖勒馬之時,她卻鬼使神差地,按住了他的尾骨。

    石破天驚的顫栗。

    “瘋了?”沈清河努力平息著急喘,唇齒磨著她的耳垂,又是無奈又是痛快,輕笑著問她。

    施喬兒烏發濡濕散在沈清河臂彎裏,一張原本瑩白如玉的小臉上滿是如朝霞般的潮紅,兩眼噙淚,眼底泛紅,含羞帶怯注視著自己的相公的眼睛,帶著顫意小聲開口:“我……喜歡你,我想……要你……”

    根本就是在要沈清河的老命。

    在溫泉莊子過了一個月,或許是泉水滋養人,施喬兒再來小日子已經毫無痛意,甚至連最易酸痛的腰肢都毫無感覺,可能是平日鍛煉得好?誰知道呢,反正她從來沒有一回像此次這般自在舒爽過,身體一好,心情都隨之開闊許多。

    待身上幹淨以後,又過了些時日,直等靠到了年底,夫妻二人方啟程回家,準備收拾過年。

    回到城中人多之處,施喬兒才知道前線發生的大事——西夏被滅了。

    上半年那場戰役過後,蠻人退回陰山按兵不動,西夏獻上降旗,願尊大涼為父國,自願淪為附屬。

    可這種招數,他們幾十年前就用過了。

    大將軍秦盛甚至都沒等朝廷回話,一舉進兵西夏剿滅王庭,國主李平明求饒無果,見大勢已去,帶著所有姬妾投黃河自盡,子女皆淪為俘虜,即日押送回朝。

    這原本是樁大喜事,可不知怎麽,竟流出一段有關西夏國主同大涼長公主的謠言,從漠北黃河之畔一路飛至中原,經過中間的添油加醋,已經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甚至有關公府嫡女的身世。

    施喬兒開始時隻覺得這謠言荒唐至極,連記眼神都不願給,隻等它三兩日過去自己平息。可一連過了不少日子,謠言愈演愈烈,已經成為京城中人茶後談資。朝廷有意壓製,但效果甚微,流言蜚語如猛虎,上下嘴唇子一張一合的事兒,非人力所能阻擋,若搬到台麵大肆恐嚇,隻怕適得其反。

    她再也坐不住腳,幹脆去齊王府走了一遭,想去寬慰寬慰大姐,讓她不要將外麵那些閑話放在心上。然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在大姐這裏吃上了一回閉門羹,婆子丫鬟各種賠笑打幌子,就是不讓她進去,張口閉口夫人休息不見見客。

    施喬兒心裏清楚,這是大姐姐故意不見她。

    施喬兒徹底認識到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了,她雖打死不信大姐非爹爹親生,但謠言已經出來,無論是國公府還是齊王府,都已經在被滿城百姓戳著脊梁骨議論,大姐姐又是個顧及臉麵的人,怎麽可能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想明白這些,施喬兒更加拿不定主意,六神無主之下,先回家同沈清河細說了此事。

    沈清河早有耳聞,隻是不想給娘子添堵,所以刻意未曾提及過此事,現在見她主動說了,幹脆道:“娘子隻管放心,此事大有退路,不必憂心。”

    施喬兒一聽便急了,哼哼著欲哭無淚道:“我也想不憂心啊,可外麵所有人都在傳,退路又是什麽退路呢,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知曉了,再退能退到哪裏去?”

    沈清河頓筆,細細與她解釋:“流言蜚語固然可怕,但隻要國公府與齊王府不作任何理會,自然不攻自破。百姓們想想便知,若流言屬實,鎮國公如何坐得住腳?齊王府如何坐得住腳?可見如是真的,根本輪不到他們背後指點,兩大家子怕是早已經腥風血雨。”

    施喬兒一想,發現也是,伸手握住沈清河朝她伸來的掌心,靠去他身上道:“所以,隻要我爹爹和大姐夫這邊沒有動靜,便是坐實了流言必假,表明他們根本不會在乎外界的說三道四,對嗎?”

    沈清河點頭,眼睛略彎:“聰明。”

    施喬兒懸在嗓子眼兒的心暫時放了回去,鬆口氣說:“那就無礙了,一點流言蜚語而已,當初關於我二姐的流言還少麽?我爹何時放在眼裏過,大姐姐這回,他定是同樣無視而對,懶得給外麵人一記眼神。至於齊王府……”

    施喬兒剛落下的心又懸起來,些許不安道:“大姐夫他會相信姐姐的,對嗎?”

    “他會。”沈清河口吻果斷,掌心摩挲著娘子白皙的腕子,喃喃道,“或許從始至終難過這一關的,隻有長姐一個人。”

    ……

    夜晚時分又飄雪花,朱傳嗣登門,雙眉緊鎖,一反過往的嬉皮笑臉。

    到了廳堂不等坐下,張口便道:“沐芳今日可曾來過你們這?”

    施喬兒頓時詫異起來:“沒有啊,今日我還去你們家了來著,就是因為姐姐不見我,所以我才回來的?她現在怎麽了?”

    說到這,又回味了下朱傳嗣剛才問的話,心一咯噔道:“她不見了?”

    朱傳嗣眉頭皺得更加緊了緊,默認了下來,隨即便要轉身:“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施喬兒心一愣,忙上前攔他道:“國公府找了嗎?”

    朱傳嗣眼裏的擔憂藏都藏不住:“找了,沒有。”

    施喬兒蹙了眉,費解道:“這不應該啊,大姐姐這些年除了齊王府便是國公府,也沒什麽閨中密友可去尋,她還能去哪裏,她身邊帶人了嗎?”

    朱傳嗣搖了下頭,歎氣道:“這正是我最擔憂的地方,她是趁著天黑下人偷懶獨自從後門出去的,婆子丫鬟,一應未帶。”

    施喬兒徹底慌了,忽然間急中生智道:“對了!還有將軍府沒去不是嗎?我們現在就去,或許她是去找我二姐了呢?我同你一起去!”

    娘家老三家都找了,朱傳嗣下一步本就是去老二那裏,便同意了施喬兒。

    沈清河往施喬兒肩頭披了件厚裘,與她一並前去。

    可等到了將軍府,施玉瑤也是一臉茫然:“大姐不見了?”

    朱傳嗣當真是有些走投無路了,急得眼眶通紅在原地踱步:“她到底還能去哪呢,這麽冷的天,她身子都還沒好利索,難道她,難道她……”

    施玉瑤一蹙眉:“別瞎想,還有三個孩子呢,她要有那一半心狠,過去也不至於被個妾室陷害。”

    說完,玉瑤一思忖,抬臉道:“國公府找過了?”

    “找過了。”施喬兒眼紅紅的,代為回答,“裏麵也是沒有。”

    玉瑤想了想,接著問:“國公府上下,哪裏都找過了?”

    朱傳嗣本想點頭,但一遲疑,眼眸亮了亮,赫然開口說:“有一個地方沒去!”

    施玉瑤舒口氣:“那就是了,依著我爹的性子,全家上下唯一不敢搜的,也就那裏了。”

    幾人不再猶豫,出門上馬,再去國公府。

    ……

    大雪又至,北風呼嘯。

    佛堂的牆壁阻隔了外麵的狂風,金蓮之上的佛陀眼眸半眯,麵容隱在絲絲煙氣之後,手結法印,一派救苦救難的慈悲模樣。

    多麽冷的天啊,可連這裏的燭火都是清潤平和的,便如同這裏主人的性子一樣,仿佛永遠不會掀起波瀾,即便風暴將至,亦勾不出她一絲興趣。

    在她的身後,身穿單薄錦服的貴婦人癱跪於蒲團之上,烏髻傾斜,未著珠翠,發上的雪花融化為雪水,打濕了發和臉,身子微微發抖。

    過了良久,木魚聲停,她終於開口,問身後之人:“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沐芳輕嗤一聲,身子晃了晃,險些支撐不住。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極度的煎熬之下,沐芳的聲音反倒平靜,甚至帶些自嘲的笑意:“應該是九歲那年?太後病重,宣你入宮侍疾,我隨你一起去的,晌午困了,便到偏殿睡了一覺,等醒來去找你們,寢宮中便一個女官都沒有了,我步伐本就輕,過去的時候,你們都沒有發現我,我藏在紗幔後麵,聽到了你們之間全部的話……”

    沐芳笑得越發厲害,幾乎用喘不過氣的語氣道:“所以,我從那個時候便知道,我不是父親的女兒,所以我,我從小到大,從來不敢去同旁人爭什麽。”

    長公主起身轉向她,伸出手去:“芳兒……”

    沐芳卻往後一退,跌落蒲團,麵上笑淚混合:“不,你別靠近我,我怕極了你,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不是嗎?每看我一眼,都能讓你想起,你當初是怎麽被那個人的花言巧語所騙,他對你說他隻要登上皇位,便會用整個西夏作為聘禮,告知所有大涼的子民,他要娶大涼的公主做王後。可他沒有啊,他一回去,便娶了別的女人,還和那些女人有了孩子,他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利用你,欺騙你,你恨他,所以你也恨我。”

    淚水在長公主眼裏奪眶而出,使得她這些年來頭次失態搖頭:“不是芳兒,不是這樣。”

    穆瑤卻看著她不斷退後,發著抖笑道:“不是這樣是怎樣呢?母親,話是你親自從口中說出的,你甚至對太後娘娘說,如果不是因為體弱,喝下墮胎藥恐有性命之憂,你根本不想讓我來到這個世上,你對我,完全是迫不得已,你從來從來,從來沒有對我生出過類似於母親對於孩子的感情,你恨我……”

    長公主淚如雨下,多年來不願回想的記憶重歸腦海,令她頭痛欲裂,抓著頭發的手無法鬆開一分一毫。

    沐芳扛著撕心裂肺的痛,看著她生母的掙紮模樣,冷嗤一聲道:“其實我知道我不該說出來,不說,我們兩個見麵還能裝些樣子,說了,當真便隻剩下痛了。母親,這些年你痛嗎?我很痛的,尤其在麵對父親的時候,我真的很痛,他明知我不是他的女兒,卻從未有過絲毫怨言,將我與玉瑤喬兒,一視同仁。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看著玉瑤喬兒,聽她們叫我一聲姐姐,我答應著,但我知道我和她們從來都是不一樣的,我,見不得光。”

    長公主哭出了聲,忍著劇痛的頭,撲到地上緊抱住沐芳道:“對不起,孩子,母親這些年一直在犯糊塗,你沒有見不得光!你是我辛苦生下來的,我怎麽會不疼你?當年是我無法麵對自己犯下的錯,所以將怨憎牽累到了你身上,但現在,都不重要了,我會好好待你的,我會彌補過去對你所有的虧欠!”

    沐芳呆住了。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被親生母親抱在懷中。

    小時候很羨慕喬兒在雲姨娘懷中撒嬌,原來便是這種感覺嗎?

    很溫暖,但——

    “晚了啊,母親。”

    沐芳一點點的,將過往魂牽夢縈的懷抱推開,喃喃說:“你現在知道如何麵對我了,可我已經不知該如何麵對我自己的孩子們了,丘兒霜兒已經懂事,能聽懂大人口中的議論,我不能讓他們因為一個見不得光的親娘,而遭了屈辱。”

    話到最後,她已經把懷抱徹底推開,抬手抹幹了臉上的淚,麵無表情起身,頭也不回開門而出。

    “芳兒!回來!你要去哪裏!回來!”

    開門一瞬間,狂風卷挾雪花撲了沐芳滿臉滿身,但她已經不覺得冷了,心裏隻有暢快。

    憋在心頭多年的話終於說出口,她已經不再難受了,她隻需要再回到齊王府,將和離書交給子衍,再抱抱她的孩子們,便不再有任何牽掛了。

    然剛邁出佛堂一步,一件厚氅便披到了沐芳身上。

    朱傳嗣不知是哭過還是被凍的,眼圈眼底俱是通紅,吸了吸鼻子道:“裏麵的話我都聽見了,天冷,先回家吧。”

    沐芳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淚了,可不知怎麽,聽到枕邊人聲音的一瞬間,熱淚便一下滾了出來,掩麵無法抬頭。

    朱傳嗣將人抱到懷中摟著,歎了口氣感慨道:“這些年我便覺得你我夫妻之間總隔了什麽,孩子都生仨了,但始終交不了心,如今方知是這些小事。往日是我不知,眼下我既知曉,便無論如何不準你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你是我當初費了好多手段才娶到的,齊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從一開始便是給你備著的,我孩兒的親娘,也隻能是你,我這人心大,凡事皆能湊合,但唯獨你,不能替,不能換,更不能缺,知道嗎?”

    沐芳已淚流無法自持,揪著朱傳嗣衣袍的手緊攥不鬆。

    “有什麽大不了的呢。”朱傳嗣將人又摟緊了些道,“外人想怎麽說怎麽說,咱們自己過得好便是了,管那些呢,多累啊。”

    沐芳哽咽著:“可……三個孩子……”

    “你的三個孩子姓朱,”朱傳嗣斬釘截鐵,“天下沒有人敢拿他們的生母出身做文章,如果有,是要砍頭的。”

    沐芳的心神到此時才徹底安放下去,絕望消散,委屈的心情便占了心頭大片位置,靠著朱傳嗣再度大哭出聲,心頭陰霾卻一掃而空。

    不遠處的拱門,施喬兒與沈清河依門而立。

    夫妻倆撐一把傘,傘麵朝施喬兒歪去大半,沈清河騰出隻手,去給娘子擦臉頰上的淚珠,不覺間,傘落地,二人也擁在一起。

    拱門再往後,在他們所有人的後麵,施玉瑤總算安了心,轉身準備回去。

    她的掌心鬆垮攥著那隻自己親手繡出的香囊,心中有些發酸,總覺得此刻自己不該是一個人。

    但她已然分不清,該和她一起站在這的,是曾深愛的香囊的主人,還是將這隻香囊遞給她,轉身赴往戰場,卻要她在京中肆意享樂的混蛋。

    作者有話說:

    二姐夫!!回來!!大團圓結局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