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首飾鋪子裏, 金的銀的玉的珍珠寶石的,依次擺開,袁氏上前一一看過,命拿了出來, 仔細挑選。

    陸明華跟在身側, 瞧著她這樣認真, 心中一時複雜。

    似這樣跟在長輩身後挑選首飾的經曆,於她而言是從未有過的。

    “這個好看, 嗯,這個也不錯。”袁氏點點頭,再看一眼陸明華, 竟挑不出來。

    “賢侄覺得呢?”見著身後兩人一左一右, 陸明華眉眼溫柔嫻靜,旁邊白嘉佑總忍不住偷眼看她,然後紅了臉,袁氏心中一樂,難怪陸成文喜歡這個他。

    性子老實,家底不錯, 家裏沒那麽多的糟心事,更沒有子嗣。這般一一算下來,的確很合適。

    最主要的是, 他看著對明華有意。

    這一點最是難得。

    “陸小姐容色天成,戴什麽都是好看的。”白嘉佑又看一眼陸明華, 聲音有些輕, 帶著些許赧然道。

    “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會說話, 似我, 總覺得樣樣都好, 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袁氏含笑,又睇一眼陸明華,問,“明華覺得呢,你更喜歡哪個?”

    陸明華正要搭話,就見自家這位尚不算熟悉的娘親說了起來,道,“你平日多佩玉和珍珠,我可瞧著金銀寶石也格外襯你,就都拿了吧。”

    “使不得,母親,我不缺首飾。”她忙要拒絕。

    袁氏就是想起來她這個拘束守禮的性子才改了口,這會兒更是不準備聽她的,直接就命人裝好,這才說,“又忘了,要叫娘,女子的首飾,哪兒有嫌多的。”

    “娘,”陸明華聽話改了口,心中震動,一時複雜。

    白嘉佑忍不住看她,見她眼波輕動,唇角含笑,便有些愣了。

    買好首飾,還有衣服,胭脂水粉等等等等。

    袁氏帶著陸明華一路逛過,邊注意著那白嘉佑,見他一直不急不緩,耐心十足,心中更是滿意。

    誰料,逛得差不多了之後,她一抬眼,就瞧見了一個格外掃興的人。

    魏雲台?他怎麽又來了?

    陸明華也瞧見了,不由微微蹙眉。

    魏雲台見著陸明華的神情,心中酸澀,他看一眼白嘉佑,眼神微淡。

    這個人,哪裏配得上明華。

    “見過伯母,明華,許久不見。”魏雲台上前見禮。

    “魏世子,請起。”袁氏神色稍淡。

    魏雲台苦笑一聲,說,“伯母客氣了,喚我雲台就好。”

    白嘉佑總算明白過來這人是誰,他仔細看過魏雲台,見著這人的確是風姿非凡,稍稍默然,下意識去看陸明華,見著她神色淡淡,心下才是一鬆。

    “世子說笑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請便。”袁氏半護在陸明華身前,神色稍淡,說完就準備離開。

    “還請等等,明華,我有話與你說,片刻就好。”魏雲台急急道。

    陸明華不覺得她和魏雲台有什麽好說的,直接搖頭。

    而且,“我姓陸,明華這個名字,是親近的人才能叫的,世子還請注意。”她提醒一句,不想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魏雲台口中吐出。

    “……陸小姐,請聽我說完這句話,一句就好。”魏雲台麵色黯淡,仍舊誠懇道,隻是話語中難掩苦澀。

    這般堵在大街上,陸明華瞧著他不想放棄,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尤其是因為他,索性就點了點頭,退到一邊。

    丫鬟們都守在周圍,魏雲台注視著神情淡淡,不見絲毫波瀾的人,心中更苦,說,“陸小姐,那白公子我知道,老實醇厚,著實配不上你,你,多想想。”

    “說完了?那我就走了。”陸明華隻覺好笑,這話便是要說,也輪不到他,隻點了點頭,帶著丫鬟就走了。

    魏雲台再次被拋下,失魂落魄的看著陸明華的身影,漸漸走到袁氏身邊,看著那白姓公子,衝她微笑,紅了臉。

    那樣的人,那樣尋常的人,怎麽配的上明華,她聰慧,穩重,從容,有大家風範,誰都說她是個極好的主母。這樣的人,似白家那樣尋常的人家,哪裏配娶她進門。

    他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隻是不想看明華這樣糟蹋自己。

    她本該,本該值得最好的人。

    人潮如織,眉眼溫潤的男子滿身憔悴站在街邊,怔怔的看著那道身影漸漸遠去,一眼都不曾回頭。

    麵對袁氏的擔憂,陸明華含笑上去扶住她,若無其事的問接下來去哪兒。

    旁邊,白嘉佑忍不住鬆了口氣,發現自己一直看著陸明華後就又紅了臉,連忙收回雙眼。

    心下一鬆,袁氏又笑,還得再看過幾家,而後順便在外麵用了午膳,才要回去。

    白嘉佑言說正好要拜訪世伯,就跟著伯府的馬車一道回去。

    “明華,今日這事,是你爹特意安排的,你看著如何?”馬車上,袁氏看著陸明華放緩了聲音問。

    陸明華之前壓下的忐忑,再次浮現,她看向袁氏,一時竟開不了口。

    真,真的要說嗎?

    “好孩子,莫害羞,這婚姻嫁娶乃是大事,主要還要看你的意思。”袁氏以為她不好意思,忙安撫一句。

    剛過繼來的女兒,正磨合間,她可不想讓陸明華以為她要左右她的婚事。

    “母親,我,我有心悅之人了。”遲疑再三,陸明華到底開了口。

    “什麽?!”袁氏頓時拔高了聲音,哪裏還記得之前再三想過的,要在陸明華麵前表現的溫柔些,免得嚇到了人,口中忙不迭的問,“是誰?什麽時候的事?”

    那句話出口,陸明華心中的忐忑遲疑,瞬間就消散了,換做了慌張。

    她定了定心,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輕聲說起了元濟安的事。

    袁氏認真聽著,皺起的眉緩緩鬆開,聽陸明華說,那倒是個有心人,可元?

    她仔細回想,竟想不起來上京有哪家富貴人家是這個姓氏。

    莫非騙了明華?

    瞧著陸明華說起那人時含笑的眉眼,袁氏心中一個咯噔,不由擔憂。這孩子本來就過得不容易,這要再遇見一個騙子……

    她擰了擰眉,決定回去找陸成文好好說說。

    “原來如此,你不答應他的求親是對的。”聽陸明華大致說完,袁氏先讚了一聲。

    陸明華一怔,沒想到聽完後她先說的是這個。

    她還以為她會訓斥自己貿然和男子往來。

    “好孩子,等我和你伯父查一查那人的底細,看看他家裏人如何,這才能放心讓你嫁過去。”袁氏看著陸明華,殷殷叮囑。

    陸明華一時說不出話,查一查?她對這個說法是陌生的。

    當初魏雲台求親,她那對父母幾乎是興高采烈的將她嫁了過去,從來沒說起過這些。原來,別的父母不是如此。

    “不是說那人不好。”袁氏當初嫁女兒之前可是費了不少心,很是知道在有情人麵前說她心上人不好,大多都會聽不進去,就讓自己委婉了一些,道,“隻是你嫁過去,麵對滿府的婆母妯娌,總要熟悉些,才知道如何應對。咱們又不是什麽沒有來曆的人,總不能讓你蒙頭蒙腦的就嫁進別人家門。”

    這才是勳貴人家最常的做法,嫁女之前,不說往上查三代,先進府上的人都是要查個清楚的。

    似她哪兩個女兒,嫁之前,都是再三暗自查訪過,確定沒什麽難纏的婆母姑子,她才開的口。

    “勞煩母親費心了。”陸明華總算得以回神,本想說自己沒想著現在嫁人,可瞧著袁氏這樣細心囑咐的樣子,又說不出口。

    看她乖巧的應下,袁氏心下一鬆,暗道這可比她家那兩個說一句能有三句等著的好多了。

    雖然有點生疏,但是也讓人鬆快。

    這般回了府,袁氏先讓陸明華回去休息,她自己則徑直回去,皺著眉喝茶。

    先是叫了嬤嬤,再三確定京中不止沒有元姓的富貴人家,就連富貴人家稍能說上來的親戚也沒有姓元的,頓時眉皺的更緊了。

    前麵,陸成文含笑考教了一番白嘉佑,對他越發滿意,這般說了許久的話,白嘉佑解了不少的疑惑,才感激告辭。

    他親自送了人到院門口,就被白嘉佑勸了回去。

    他一個晚輩,哪能勞動長輩送去府門口。

    陸成文也沒堅持,示意管家代他去送,見著人走遠了,也沒耽擱,先回去找袁氏去了。

    從她們今天出發,他便一直等著,進屋見著了人,立即就問,“怎麽樣,今天相處的如何?”

    “不如何。”袁氏翻了個白眼,剛才一直按下的著急這才表現出來,又喝了口茶,說了陸明華的事。

    “姓元?”陸成文頓時皺起了眉,他也沒聽說過這個姓氏。

    “可別是哪家的破落戶騙了明華才好,慣有些尋常人愛使手段騙好人家的女子,既能得人,又能得財,一舉兩得,老爺,您趕緊查查為好。”

    陸成文忙點頭,一點兒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去準備。

    看他出去,袁氏才鬆了口氣,喝了口茶,又皺眉。

    她很不看好這個所謂的元公子,總擔心陸明華被騙。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陸明華現在可是她的女兒,誰要是敢騙她的女兒——

    眼神一厲,她將茶杯重重放下。

    絲毫不知自己新任爹娘的擔憂,陸明華回了院,心中再次忐忑起來。

    之前憑著一腔勇氣說了出去,等現在回神,便開始忍不住想東想西。既想萬一陸成文夫妻不同意,又想萬一查出的結果不合人意,如此種種,攪得她坐立不安,竟隱約有些後悔說了。

    可仔細一想,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說的。

    若說不想嫁人或者別的理由,陸成文是不會放棄撮合她和白嘉佑的,陸明華不想因為自己的隱瞞耽擱別人。與其如此,她寧願說實話。

    雖然這個實話她不願意說,可不得不說的是,說完之後,她隱約是有些鬆了口氣的。

    陸明華一直有種種顧慮不能答應元濟安,總是一拖再拖,如今總算說出了口,竟有些塵埃落定之感。

    白嘉佑往府門口走去,總也忍不住注意著周圍,期待著某個身影。

    沒走多遠,他就瞥見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心中一跳,下意識看過去,就對上了一張熟悉的容顏。

    心下一喜,白嘉佑忙上前,喚了聲陸小姐。

    陸明熙心中一動,這就是伯父為陸明華找的人選?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出奇的,反而好似有些呆。

    她輕輕笑了笑,有些驚訝似的說,“公子是?”

    白嘉佑一怔,再仔細的看了一眼,便發現了不對。

    雖然生的一樣,可陸明華總是溫柔而從容,可眼前的女子卻嬌柔可憐的多。

    “是我認錯了人,小姐勿怪,在下有事,就先走了。”白嘉佑立即就想起了這個人的身份,一拱手,轉身就走。

    陸明熙眼睛睜大,竟一時間怔住不能回神。

    她是知道這副模樣,最能惹人憐惜的,可這人怎麽——

    這一年來,京中傳言無數,白嘉佑雖然沒有刻意打聽過,可他在翰林院卻也沒少聽說。

    魏雲台和陸明熙他不了解,可他相信陸伯父,既然他覺得陸明華好,那她就定然是個好的。相反,那陸明熙,怕是也無辜不到哪兒去。

    白嘉佑自小就算不上機靈,甚至有些書呆子,但是有一樣,那就是他聽勸。

    家裏父親說陸伯父可信,那他就相信。

    管家微微鬆了口氣,他可是知道,這是老爺為明華小姐看好的女婿人選,可不能再讓明熙小姐給搶了。

    另一邊,瞧著那人頭也不回的身影,陸明熙咬緊牙根,勉強穩住神色,轉身離開。

    可隱隱的,卻好似聽見了幾聲譏笑,等她抬眼看向周圍的下人們,卻見所有人都神色平常,就好似,她剛才隻是聽錯了一般。

    心下越發羞惱,陸明熙加快了腳步。

    王府,長青樹綠意在這冬日裏格外顯眼。府內雕梁畫棟,金色琉璃瓦鋪陳,大紅漆柱格外鮮豔。

    屋內燒著地龍,案幾上擺著匠人準備的小巧鬆樹盆栽,燕元華卻毫不在意,隻是坐在那裏擺弄著新摘的臘梅。

    太後命來傳信的宮人正候在外麵正要進來,親衛卻顧不上,匆匆搶先一步,把陸明華遇見白嘉佑的事急急給他報來。

    他手上一緊,捏的茶杯哢嚓作響,裂開了縫。

    茶水低落,燕元華隨手將茶杯放在一旁,臉色微沉,說,“就是那個鰥夫?”

    親衛點點頭。

    “文安伯這都什麽眼光。”燕元華口中斥了一句。

    趙十一默然,想起了昨日自家王爺還誇了人家,說人家做了件好事,結果現在?

    外麵通報聲傳來,壽康宮裏的掌使姑姑帶著幾個花容月貌,各有千秋的宮人進來,屈膝行禮。

    那幾個宮女或嬌俏,或美豔,或清雅,或妖媚,可謂是各有千秋,雖然看似低眉垂眼,卻都想著法子在燕元華麵前露出自己的美態,想讓他多看一眼。

    能被派到王府,她們都知道太後的意思,若是能被王爺看中,哪怕隻留在身邊做個婢女,那都是天大的榮華富貴了。

    因著剛才事,燕元華眼下心情都有些不好,以往麵對著那些送到麵前的美貌宮女隻是忽視,可如今一片鶯聲燕語,他隻覺得分外擾人,抬眸掃去一眼。

    宮女心喜,還以為終於引得了貴人的注意,跟著就被那墨眸裏的鋒銳不耐刺的嚇了一跳,身子一晃,現在摔倒。

    她忙穩住動作站好,再不敢多看燕元華一眼。

    姑姑不動聲色,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曉得今日又是做了無用功,口中忙說了太後給兒子的賞賜,又道太後請他明天進宮。

    燕元華應下,麵上有些不耐。

    姑姑立即告退,帶著一眾宮女利索的走了。

    宮內,太後將得到稟報,很是驚訝,問,“你說王爺看著有些生氣?”

    她甚至是有些驚奇的,自己這個兒子,傲氣,也散漫,鮮少和別人生氣,一是覺得不值得,而是覺得沒必要。以前不提,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敢惹他的他當場就能處置了,可這次,怎麽還生起了悶氣。

    姑姑點頭稱是,她這點眼色還是有的,絕不會看錯。

    太後仔細想了想,眼睛一亮。

    能惹的燕元華不高興,還隻是生悶氣的,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心上人?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拐了好幾個彎,想了好些人選。

    最後一一推翻,燕元華近日鮮少留在上京,但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也看不中尋常女子,左思右想,想到了燕元華之前曾去過雲山,心中頓時一動。

    莫非是在雲山看中了誰家貴女?

    這樣想著,太後立即命人將去過雲山的勳貴人家都找出來,連著家裏的女兒等,都要弄得清清楚楚。

    宮裏,太後忙活起來,外麵,燕元華傍晚收到一個消息後,神情一動。

    “你說,文安伯在暗中命人探查元濟安?”他不自覺的傾身些許。

    趙十一點頭,有些猜測,也不知,文安伯是從陸小姐那裏知道的,還是從別人那裏。

    “是明華。”燕元華卻一口就認定了。

    上午的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可那份不悅,卻在這瞬間散盡了。是了,明華素來善良體貼,文安伯這樣安排,她不願意耽擱別人,定然會說實話的。

    沒錯,肯定就是這樣。

    豁然站起身,燕元華在堂中來回渡步,麵上喜色越積越深,最後幾乎可以說是眉開眼笑,喜笑顏開了。

    趙十一聽說,也沒有細想,立即高興道,“那是好事啊,陸小姐既然願意說給文安伯,王爺您如今如提親,她肯定願意的。”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那邊,燕元華動作也是一頓。

    不是哪裏,是真的很不對——

    “王爺,陸小姐還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呢。”這不,文安伯府在找元濟安呢。那邊,趙十一已經把話說了出來。

    他們知道元濟安就是燕元華,可文安伯府不知道啊,這要是找不到人……

    肯定會以為自家王爺是個騙子的,趙十一十分確定這一點。

    “這該怎麽辦?”燕元華沒說話,趙十一忍不住著急的說。

    “閉嘴,你太吵了。”燕元華正在細想,趙十一一句接一句,他根本想不出來。

    趙十一閉上嘴,他才說了一句話!

    那邊,燕元華走了幾步後,卻已經平靜了下來,抬眼遙遙看向皇宮。

    天色暗下,陸明華洗漱完,頭發披散,幾個丫鬟忙著為她擦幹。

    曉春準備了茉莉香油,正要拭在發上,卻被陸明華抬手攔住,道不必了。她有些驚訝,自家小姐素來喜歡茉莉花的味道,這次怎麽?

    陸明華沒有細說,微微闔眼,茉莉花的味道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屋內若隱若現的臘梅香味。

    之前燕元華寫的信頓時浮現在眼前,麵頰微熱,見花如人,這可真是……

    曉春曉夏幾個人忙活,嘴也沒閑著,說笑著下午陸明熙的事。

    “她還以為能跟以前一樣呢。”

    “小姐,您不知道,聽說當時白公子轉身就走,他那樣溫和的人,沒想到會這樣做。”

    “聽說四小姐又砸了不少東西呢。”

    “可不是,府上的人誰不知道她隔三差五就要砸次東西。”

    “讓她以前裝模作樣,現在露出本性了吧。”

    “我看啊,四小姐還以為能跟以前一樣呢,”陸明熙慣來一副西子捧心的樣子,的確是惹人憐惜,可那是從前,她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名聲都成什麽樣了。

    “這都是她活該,真以為別人都會事事如她的意啊。”

    曉春曉夏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笑嗬嗬說起陸明熙,話中很是暢快。

    陸明華聽著,也勾起了唇角,雖然見著那些人很是糟心,但是像這樣過的糟心的事,她還是願意聽一聽的。

    以前她不好,卻總也舍不下。如今她舍下了,越過越好,可那些人卻越來越不好了。

    她輕輕一笑,吐了口氣,忽然慶幸,自己放過了自己。

    眼前的屋舍不過才入住幾日而已,可陸明華卻已經迅速的熟悉了起來。

    她抬眼看著,笑意越盛。

    弄好了頭發,又是一夜好眠。

    今日是繡娘過來為陸明華量衣,袁氏拿著繡樣在哪兒和陸明華討論著用什麽好,陸明華說不出什麽,她都可以,袁氏就笑,“那就都選了,正好你過年要準備好幾身新衣,都準備上。”

    “多謝母親費心。”陸明華心中一暖,開口道謝。

    “你這孩子,都說了要叫娘。”袁氏心裏琢磨著,也不知道陸明華多久能改過口。

    “是,娘。”陸明華忙說。

    選了繡樣,還得挑衣料,樣式,顏色。

    這番忙活,又是一晌,等外麵進來提醒午膳用什麽的時候,陸明華才恍然,竟然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旁邊,袁氏還有些意猶未盡,又囑咐了幾句繡娘,這才罷休。

    陸明華還在出神,她從未有過這種經曆,這般和長輩商量著做衣這種小事,竟然都能用一晌。

    看著袁氏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心中一動,又忍不住的笑。

    晨起,燕元華就進了宮。剛在壽康宮落座,沒說完幾句話,太後就老話重提道,“為娘選了幾個貴女,你看什麽時候看看。”

    “母後,孩兒暫時不想成親。”

    “不想成親也行,我這兒有幾個宮女,你先帶回去伺候著,你瞧瞧你那院子,都是男人,粗手粗腳的,哪兒有女子細心體貼。”

    “不用,孩兒如今已經習慣了,要是有女子,還要嫌煩。”

    “嫌煩,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太後挑眉,燕元華怎麽說也是皇子,錦衣玉食,仆婢成群的長大,那時候他可沒煩過。

    “母後你也說了,是以前。我在邊關習慣了,現在回京,見了總覺得吵鬧。”

    他這樣說,太後默了一下,難忍心疼。

    她金尊玉貴養大的孩子,到如今這樣,說到底,還是為了她和他兄長,要不然,何至於此。

    這點情緒一閃而過就被她壓下,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太後可不是什麽悲春傷秋的性子,她還沒忘了自己一開始的目的,直接問道,“貴女你不要,丫鬟你也不要,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這話來的突然,燕元華眼神一動,沒來得及掩飾。太後看了個正著,立即就笑了,說,“既然有了人選,就趕緊說出來,不拘什麽身份,隻要是好人家的女兒,為娘這就找你皇兄賜婚。”

    燕元華沒說話,他深知,得知了陸明華的身份後,他母後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便是身份低微些,隻要家世清白,都行。”看他這樣,太後想了想,又退了一步。

    陸明華的身份倒是不算低微,家世也清白,可……

    “怎麽,還不行?”太後這下就皺眉了,她驚疑的看著燕元華,說,“你看中的女子到底是什麽身份?為娘跟你說,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是萬萬不行的。”

    燕元華心中一動,還是沒說話,繼續沉默。

    “還真是。”太後頓時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回走了一步,“是婢女?青樓女子?難不成是別人家的妻妾?”

    瞧著燕元華的神情,她一一揣度。

    “母後,您想哪裏去了,我還不至於如此。”燕元華無奈,麵上躊躇了一下。

    太後緊盯著他,說,“那是怎麽回事?”

    “她之前,遇人不淑,眼下已經和離。”燕元華輕聲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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