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待會兒要做魚,估計要挺久的,你先吃這個。”她把菜盤放回去,用小碗盛了一些過來,把筷子放他手上,“你先吃吧。”

    轉身,她又去忙別的去了。

    程源盯著小半碗的紅燒肉呆坐了一會兒,然後保存資料合上電腦。端著碗筷放下坐在客廳等她。

    他等她一起吃,這是一個人對這樣勞心勞為為他的人應有的尊重。

    許遲遲就做了兩個菜,一個紅燒肉,一個魚。她想做素菜,但是冰箱裏麵的菜都已經壞了。幸好下層還有一袋餃子,她索性就煮了餃子。

    她盯著麵前的菜,“有魚有肉有餃子,夠了,開吃!”

    她好像也是餓了,熱乎乎地吃餃子。程源看她吃了,這才慢慢的吃。雖然他已經吃過方便麵了,其實那方麵還是他下午四點多吃的,他沒收拾而已,所以現在他餓了。

    許遲遲吃了一小碗就飽了,她本來飯量就不大,在家吃飯了其實根本一點都不餓。她抬頭看著程源,他都已經吃了兩碗了,顯然是餓了。

    許遲遲想,為什麽她的心一碰到他就這麽容易柔軟?他其實這些天一定過得很辛苦吃不好睡不好,他自己渾然不覺,她卻覺得感同身受。

    是她太過代入了,還是聖母病又發作了?

    現代社會說女性要堅強,自立,對待愛情不能盲目投入,一定要保有理智和分寸。畢竟是個商業時代,戀愛也是一項投資發展看情形漲勢選擇拋還是留的商業行為。

    所以說愛情並沒有那麽偉大,荷爾蒙而已。不能讓短暫的荷爾蒙上腦,壞了自己的一輩子。

    可是一輩子到底是什麽呢?很長嗎?長到足以放棄現在嗎?

    她不知道,她不是分析家,她做不了評估。

    她隻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荷爾蒙很強烈,強烈得腦袋裏都是他。看他這樣,她會難過,她會疼惜,甚至會想上去摸摸他,抱抱他,親吻他。

    他們當然會□□。

    有時候言語是謊話,它代替不了內心的感情。身體與身體的接觸和言語與言語的接觸萬分不同,它直白又強烈。

    縱觀世界,動物間的性,隻是為了繁衍物種,保存基因。但到底是人類特殊,又在男與女之間發明了愛情這個詞。

    於是當今社會總有人說到底是因愛而性,而是因性而愛。

    誰也說不清。

    但是誰都知道兩具身體的接觸是美妙的,這是上天讓男女互相吸引設的局。異性的接觸讓人震顫,害羞,激動,興奮,越是私密之處越是如此。

    而愛情仿佛催化劑,它為這生理上的結合蒙上了美麗的麵紗,讓人覺得若隱若現,勾魂攝魄。

    正如化學方程式,兩種物質碰撞互相起反應會生成另一種物質,但是如果加了催化劑,那麽它會生出更強烈更高級的物質。

    也許這就是愛情存在意義,正如任何生物都可能基因突變,那麽愛情也是人類群體的基因突變,它讓我們創造出更美麗更和諧的家庭,更勇敢更堅強的孩子。

    他們繾綣相依直到晚上十二點。

    許遲遲之前就說過,“今晚讓我待到過完十二點再走,今天的最後幾個小時,我想跟你一起過。”

    程源同意了。

    他們很安靜,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

    許遲遲看著時針分針秒針終於完全重合在一起,與此同時,窗外傳來煙花光亮,映入房內。

    許遲遲很高興。

    原來時間就是這樣的,她在他的時間裏度過一年,他也在她的時間裏度過一年。盡管他們各自的感受和想法不一樣,甚至回憶的長短都不一樣。

    但是時間畢竟在那裏。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時間圈,而他們的碰撞了,漸漸地重合了一小部分,總是令人欣喜和慰藉。

    再沒人能把他與她這份重合的時間拿走,無人能動。

    “你想我留在這裏嗎?”她問。今天她可以選擇留下來過夜,或者回家。

    程源選擇了沉默。

    許遲遲卻覺得,他至少有一絲不舍她了。

    她起身雙臂圈起,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我回家了,你好好睡一覺。”她俏皮地眨眨眼,“我明天會再來的,我新年的第一天也想和你一起過。”

    許遲遲起床穿衣服,但是她站在床邊卻好像吹到了冷風。她走過看看窗口,使勁拍拍它,“這窗口漏風啊,改明來讓人修修。”

    程源突然有種錯覺,他們的性別是不是顛倒了?

    眼前他躺在床上,她在旁邊穿衣服。她背著家裏偶爾來一次,房子她租的,日用品她買的,連他的電腦都是她的,現在連窗戶壞了她都是她叫人來修,她唯一的要求或者嗜好似乎隻是經常主動吻他,跟他上床?

    這個世界怎麽了?

    “我送你吧。”程源開口,都淩晨了。雖說是除夕也不一定安全,許遲遲轉過頭,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

    兩人走了幾分鍾出了小區站在馬路旁邊等計程車。

    許遲遲出門的時候就用手機應用招了一輛,在路口沒等多久車就來了。

    “我明天再來看你。”許遲遲踮起腳吻了他一下,然後拉開車門坐進去,朝他笑著招手,“拜拜。”

    他看著她漸漸遠去。

    程源回到家,把外衣脫了放在床上。突然感到一陣冷意,窗口的確在呼呼響著,有風灌進來。

    程源關燈睡,聽著外麵煙花還在劈裏啪啦響著,漸漸睡著。

    第二天,他就買了些工具,自己把漏風的窗戶釘上了。不至於連這種事也要一個女人負責,更何況,這還是他的房間。

    但是他越想越覺得奇怪。

    許遲遲究竟為什麽對他這麽好?讓他覺得自己簡直被一個富豪包養了——對,也許這就是她的用意。

    她不是正在用這種方式腐化他嗎?化解他的仇恨,他的憤怒。

    她付出了什麽。

    時間金錢和身體。

    可他在享受的時候,她不也同樣在享受著,甚至比他更主動更賣力。除了金錢,她並沒有更吃虧——以前那種女人交出了身子就弱勢了的念頭已經完全落後了。

    現在不也有很多女人隻要沒有生孩子和得病的煩擾,也能玩得風生水起。找一個幹淨而穩定的人滿足雙方需要何樂而不為,再沒女人因為和誰發生了關係就一定要嫁給誰,這個社會在進步。

    他冷笑一聲,倒不知道許遲遲在這方麵已經如此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