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

    【啥???】

    【不是, 剛才發生了什麽,怎麽就一眨眼死了兩個人?!】

    【九點十六發生了什麽嗎?我明明沒眨眼啊?】

    【薛定諤的死法?】

    【永遠處於死與不死之間?每一分鍾都會在死於不死之間來回跳動?】

    【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剛才死了兩個人的話…】

    【那剛才,是葉芝芝和葉之之死了吧?】

    …

    【草草草!】

    【啊啊啊啊,救命,你們看葉之之和葉芝芝!!】

    【她們在笑???】

    【我去, 她們為什麽要笑??】

    聽到商芙的話, 葉之之和葉芝芝的嘴角迅速上揚, 她們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喜悅, 猛地攥住彼此的手。

    “太好了。”

    “太好了!”

    她們異口同聲, 說著同樣的話。

    這個笑實在太突然了,把主持人和直播間的觀眾都嚇到了。

    阿琳娜連忙問商芙:“這是怎麽回事?”

    商芙托腮片刻, 緩緩道:

    “她們大概是在高興…”

    “自己真的死了吧。”

    【???】

    【什麽意思?】

    【誰會因為死掉而高興啊??】

    【葉芝芝和葉之之活了很久嗎, 像什麽活夠了之類的?】

    【不是吧,她們才十八歲啊。】

    【如果每一天, 她們都要過兩遍呢?】

    【那也是三十六歲, 怎麽可能活夠。】

    鏡頭下,

    一模一樣的臉連落淚的角度都相似,兩人一邊笑著一邊流淚,許久, 她們同時抬起右手擦淨眼淚,又同時看向葉小草。

    葉小草的表情很茫然。

    也很擔憂。

    剛才幾位通靈師說的內容都太殘酷了,是刺激到她們了嗎?

    葉小草急忙道:“怎麽回事?”

    “你們別哭啊。”

    “他們說的不一定對。”

    說罷,她趕忙搖了搖頭, “不,他們說的都不對。”

    “你們就是我的親妹妹!”

    葉芝芝笑著點頭:

    “我們當然是你的親妹妹啊。”

    *

    葉芝芝自小就知道,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她們的母親真的很不好。

    嗯,

    其實她不知道怎麽去定義“好”。

    沒有陪伴, 沒有安慰, 無側目, 不關心,這大概不是一個好母親吧?

    但母親很厲害,帶著她們三個拖油瓶,也嫁給了很富有的人。

    雖然剛嫁進去,就把她們扔在了老房子。

    照顧她們三餐的保姆很不稱職,總是用麵包湊合她們,房間也不好好打掃,經常是她們三人主動刷碗拖地。

    可能是補償,上天給了她兩個最棒的姐姐。

    尤其是葉小草。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人呢?

    葉芝芝最崇拜的人就是葉小草,明明隻比她和二姐早出生幾分鍾,卻什麽都會,考試最高分永遠是她,手工作業第一名也是她,就連學校的合唱比賽,葉小草也是所有人推選出來的領唱。

    姐姐是神仙。

    十二歲的葉芝芝想。

    在被綁架一次後,葉芝芝無比確信了這一點。

    那天,明明什麽都像往常一樣。

    放學後,三人在校門口集合,手拉手往家走,天很藍,白雲就像逃散開的小綿羊,一切都很漂亮,也很美好。

    葉小草卻表現出一種極度的不安,她不停打量著四周。

    “芝芝,快些走,我覺得不對勁。”

    “二妹,你也走快些,有人在跟著我們。”

    “沒有啊,”葉芝芝左顧右看,“沒有盯著我們的人啊。”

    時不時有車掠過三人身後,但都沒有停留。

    街邊的行人稀稀疏疏,有帶著孩子的母親,有在丈夫陪同下散步的孕婦,還有幾個結伴回家的小學生。

    看起來無比安全。

    可葉小草還是拽著兩人快速往家裏走。

    葉芝芝任由葉小草拽著,步子拖拖拉拉。

    她和葉之之相視一笑,都覺得姐姐是不是看了什麽可怕的電影,入戲太深。

    但進了門洞,她們都意識到了不對。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像牆一樣杵在二樓轉角,門洞處,也慢悠悠走進來兩個男人。

    他們都戴著口罩,看不清臉。

    電影照進現實,葉芝芝嚇得腿都軟了,但葉小草鎮定得非常迅速,她拽著她們開始往樓上跑,二樓轉角的那個男人連忙擋住了她們的路,他實在太高了,一張手臂就可以攔住所有人。

    就在葉芝芝慌得都要開始掉眼淚時,葉小草狠狠咬了一口男人的手腕,從他胳膊下飛速鑽了過去。

    “不要怕。”

    葉小草說。

    她背對著她們衝上了樓。

    這是一個很老的小區,這是一棟很舊的樓,除了一個孕婦姐姐,整棟樓隻住了她們姐妹。

    葉小草跑過孕婦姐姐的家門,沒有求救。

    葉芝芝不清楚葉小草是怎麽逃過兩個男人的追趕的,隻是在一陣乒乒乓乓後,兩個男人罵罵咧咧走下了樓。

    “樓道裏雜物也太多了,那女娃全給推倒了,根本追不上!”

    “快走快走。”

    於是葉芝芝被捂著嘴扛上了麵包車。

    膠帶纏在嘴上有多疼?

    葉芝芝知道。

    不僅如此,她還知道膠帶纏上鼻子是什麽滋味。

    窒息,痛苦,隻能在一點點細縫裏,努力汲取氧氣。

    那群綁匪一上車就打起了電話。

    “張哥,跑了一個。”

    免提下,張哥的聲音很清晰,也很憤怒。

    “草,你們傻逼嗎,那麽小的女娃都能放跑一個?!”

    綁匪連忙道:“不過我們的臉都沒露出來,那個小區幾十年前建的了,根本就沒監控,一會兒我們換輛車,開出省。”

    張哥的口氣好了些:“趕緊的。”

    “等跟她們繼父要到贖金,兄弟們均分。”

    葉芝芝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被綁架。

    不過她覺得他們想得太好了。

    根本沒見過幾次麵的繼父憑什麽要給她們交贖金啊?

    沒這樣的道理。

    但想這些都沒用,葉芝芝努力汲取著空氣,她把鼻子湊到麻布袋子頂部,挪動過程中,她撞到了同時在動的葉之之。

    兩人都安靜下來。

    葉之之嘴上的膠帶不是很緊,她斷斷續續發出“小”的聲音。

    葉芝芝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大姐一定會救她們的。

    葉小草一定會救她們的。

    果不其然,在綁匪扛著她們在一個村口換車時,五名警察圍了上來。

    她們嘴上的膠帶被撕開,在努力又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時。

    葉芝芝知道,她們得救了。

    警察說,她們要好好謝謝自己的姐姐,如果不是葉小草報警及時,車子一旦出省,後果不堪設想。

    的確要好好謝謝姐姐。

    從那以後,葉芝芝越發粘著大姐。

    葉之之也是。

    她們會下意識模仿葉小草的動作,就像模仿一個英雄。

    這種實在是很好理解啊,就像我們總想成為自己喜歡的那種人,葉小草就是葉芝芝最喜歡的那種人。

    久而久之,甚至是葉小草的同桌,都分不清三人的區別了。

    但葉小草不在意。

    她很開心。

    她說三胞胎的意思就是永遠分不開啊。

    樣貌分不開,成長分不開,靈魂分不開。

    什麽都分不開。

    *

    長姐如母。

    明明是一般的歲數,但葉芝芝總在葉小草麵前表現出極度的幼稚。

    對此,葉小草也隻是笑。

    所有事情都在一點點變好,雖然母親給三人打來的生活費隻堪堪夠基本生活,但班主任幫她們申請了助學金。

    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她們都有了額外的兩百塊錢。

    三個人就是六百塊錢。

    她們開始買一些以前不會買的水果,會在考試結束,買一小塊榴蓮,切成三份。

    像幹杯一樣,三塊榴蓮撞在一起。

    醉倒了三個人。

    這種相互扶持的親情太溫暖人了。

    溫暖到即使無家可住,也沒讓她們難過太久。

    老房子拆遷,她們被孫雲荷趕了出去。

    所幸,這些年她們一直都有攢錢,最後葉小草數了數幾人存款。

    六千塊。

    幾經周折,她們找到了一個好心的房主。房子是自建的,有個地下室,有個小閣樓,但因為地段不好,家裏很潮,需要時時通風。

    但800塊一個月的房子,已經是最低的了。

    三人當天入住,交了半年的房租。

    這個房子很小,臥室在閣樓,並且隻有一間。

    於是三姐妹每天睡在一起,她們相擁而眠,又時不時被對方的亂動踹醒。床很窄,但翻身間總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也挺好的。

    她們還養了一隻小白貓。

    是隻小野貓,很好養,不鬧不叫。

    它大概也知道她們很窮吧。

    所以沒生過病,也不去外麵玩,每次洗完澡都會乖乖地躺在客廳窗下曬太陽。

    日子又在一天天變好。

    有些諷刺的是,入住新家的第二個月,孫雲荷突然去世。

    死於腦出血。

    那筆拆遷費還沒有打到孫雲荷賬上,但律師說,孫雲荷的第二任丈夫不要那筆錢,到時等那筆拆遷費下來,會全部轉給她們。

    葉芝芝有些開心。

    她們要有錢了。

    但又有些難過。

    她想著葬禮上那個被封在相框裏的女人…

    是如此陌生。

    原來她的媽媽長那個樣子。

    不過也無所謂了。

    葉芝芝想。

    有姐姐們就好。

    *

    時間飛逝。

    搬來新家已經半年了。

    放暑假的第二個星期,三姐妹早早就打開了窗給房間通風,小白貓趴在門邊為她們送行。

    她們今天決定去市裏的圖書館買學習資料。

    市中心很熱鬧,葉芝芝看著擁擠的人群,有些膽怯。

    自卑又膽怯。

    最後還是葉小草一馬當先,飛速敲定了每個人的學習資料。

    葉芝芝趴在二姐耳朵邊,小聲道:

    “大姐刷錢的樣子好帥。”

    葉之之十分認同:“我也覺得!”

    葉小草好笑地瞪了她們一眼。

    三胞胎出行,總有說不完的話,在中心公園玩了一下午,三人趕著末班大巴回到了家。

    小白貓照舊撲到三人腳邊,可能是一天沒見到三人,它有些黏人,總想跟她們玩。

    但實在太累了。

    葉芝芝給小貓喂了點水,就躺到了床上。

    床體下沉,葉小草和葉之之也躺了上來。

    “這個夜晚好安靜啊。”

    葉芝芝說。

    蟬鳴似乎都變小了,蛙叫聲也消失。

    “是啊。”葉小草也說。

    “今晚會是一個好夢。”

    葉芝芝笑著應了聲。

    她把臉埋進枕頭裏,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小貓撓門的聲音。

    而後,就是棍棒砸在人體上的沉悶聲。

    好像,

    還有一聲,

    “不要怕。”

    *

    再醒來,葉芝芝被捆在了地下室。

    與她一起的,還有葉小草和葉之之。

    她們竟然又一次被綁架了。

    但這次,沒有葉小草可以救她。

    葉芝芝的鼻子酸了起來。

    一個身形壯實的男人站在門邊,嘴裏的香煙明明滅滅。

    見三人醒了,男人什麽都沒說,離開了房間。

    晚上,他又帶回了兩個女孩。

    兩個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都是很清秀的那種好看,看起來很舒服。

    他把五人並排綁在一起。

    誰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因為電鋸。

    鋒利無比的電鋸就放在門邊。

    昭示著所有人的未來。

    地下室的門是鐵門,隔音非常好,是個很好的屠宰場。

    幾人的表情都有些絕望。

    綁好五人後,男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們。

    “想知道為什麽嗎?”

    聲音很熟悉。

    回憶數秒後,葉芝芝忽然張了張嘴。

    這是那個,“張哥”。

    是第一次被綁架時,那些綁匪的電話對象。

    張哥沒注意到葉芝芝的神情,他把香煙戳在葉小草的臉上,疼得葉小草不停抽氣。

    “因為老子被耍了!”

    他惡狠狠道:

    “我聽你媽的話,綁架了你們,然後呢??”

    “老子不但沒弄到錢,我還逃了六年!六年!!”

    “她個死娘們——”

    男人狠狠啐了口唾沫。

    他轉頭看向剛綁來的兩個女孩,滿臉陰沉:

    “你們倆要是把這三胞胎殺了,我就放你們走。”

    兩名女孩都沒說話。

    大概是因為惱羞成怒,久久等不到話的男人狠狠踹了兩個女孩幾腳,最後,他把泛著黃的唾沫吐到一個短發女孩臉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男人走後,其中的長發女孩轉過了頭。

    葉芝芝瑟縮起肩膀。

    “這不能怪你們。”

    那個女孩說。

    “能教唆綁匪綁架自己女兒的媽媽…”

    “你們也不想要。”

    另一個短發女孩沒說話,因為手腳被捆住,她隻能努力低著頭,用肩膀蹭掉了臉上的唾沫。

    而後,輕輕點了下頭。

    第二天一大早。

    男人走進了房間,他給五人扔了一包方便麵。

    靠門最近的女孩被解開繩子。

    她把方便麵分成五份,拿在手裏,一塊一塊喂給了大家。

    吃完飯,男人把她單獨捆了起來。

    電鋸轉動,血混著肉濺在葉芝芝的臉上。

    還有碎裂的白骨。

    不過短短十幾分鍾,那個女孩就變成了十多厘米。

    這是那個安慰葉芝芝她們的女孩。

    是那個說“這不能怪你們”的女孩。

    男人的表情已經有些癲狂。

    葉小草突然道:“你要死了。”

    男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他猛地把開了開關的電鋸舉到葉小草麵前。

    “你再說一次!”

    葉小草的聲音有些抖,但還是努力仰著脖子:“你是要一天殺死一個吧。”

    “網上肯定有了你的通緝令。”

    “不出五天你一定會被抓到。”

    男人把電鋸砸到了葉小草的耳後,木屑紛飛,葉小草的臉被劃出好幾道血痕。

    但男人再沒有其他舉動,他收起電鋸走出了地下室。

    一天殺一人。

    這是犯罪者的特殊儀式感。

    男人走後,葉小草低著頭嘔吐起來,所有人都在吐。

    有人死了。

    死在她們眼前。

    那個女孩被撕裂,被剖開,被徹徹底底地展示。

    每個人的身上臉上都是血。

    除了三胞胎外,另外的那個女孩,哭得不能自已。

    現在,她離門最近。

    明天死的會是她。

    晚上男人又來了,他當著四人的麵,把小白貓切成薄薄一層。

    淒慘的貓叫聲響了不過幾秒,就銷聲匿跡。

    沒有人,也沒有動物,可以在啟動的電鋸下活命。

    大家都是肉,體凡胎。

    肉,體凡胎都脆弱。

    男人再一次問那個女孩:“殺了三胞胎,我放你走。”

    沉默許久,女孩搖了搖頭。

    這次男人解開了她的繩子,把她踹到了堆積的雜物上,踹到了小白貓的屍體上,最後,踹到了鐵門上。

    女孩把手伸向門把手,但怎麽都伸不上去。

    太疼了,疼到沒有力氣打開門。

    這是她離活命最近的一次。

    女孩再次與葉芝芝她們綁在了一起。

    男人離開後,大家都陷入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小草忽然站了起來。

    因為被綁的時間太久,她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葉芝芝傻了。

    “姐姐?”

    “你沒被綁住?!”

    葉小草跟幾人展示了一下手裏的“刀”。

    那是一塊很薄的骨頭,更準確來說,那是一塊骨片。

    來自人骨。

    來自第一個死去的女孩。

    葉小草低聲解釋:“當時…可以夠到。”

    沒有人詢問她是怎麽夠到的,也沒有人詢問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把人骨捏在手裏的。

    那個記憶一定很不美好。

    葉小草迅速幫其餘三人解開了繩子,她們攙扶著往門外走,她們激動地把手放在門把手上。

    而後,

    激動的表情定格。

    葉芝芝忽然就哭了出來。

    門在外麵被鎖死了。

    逃無可逃。

    隻能等死。

    四人坐回了牆角,她們不停商量著逃跑事宜,但發現,沒有一個計劃可以實現。

    首先是體型差,其次是武力值。

    電鋸隻要一啟動,就可以短時間殺死所有人。

    而那個男人,從推門開始,電鋸就不會離手。

    時間都沉寂。

    過了許久,葉小草忽然道,“有個時間,可以逃走。”

    葉芝芝不明白。

    可三胞胎外的那個女孩明白。

    她點頭:“當那個男人鋸向我的時候。”

    “如果他還保持第一次的殺人習慣,那他殺我的時候,就會背向你們。”

    “那時候你們努力往外跑,隻要跑出地下室的大門,把地下室的大門從反麵扣住,就獲救了。”

    誰都沒回這句話。

    最後,那個女孩忽然道:

    “我叫晏沉秋。”

    “你們出去後,幫我跟奶奶說聲對不起,我不該跟她吵架,不該大半夜跑出去,不該讓她擔心。”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第二天上午,那個男人拿著電鋸再次走進大門。

    他解開了晏沉秋的手腕。

    晏沉秋把方便麵的麵餅掰碎,喂到每個人的嘴裏。

    吃完,電鋸啟動。

    男人背對著三人,舉起半米高的電鋸,劈向晏沉秋。

    三人猛地站起身,就像昨晚商議的那樣,衝向地下室的鐵門。

    腳實在太麻了,根本跑不快,男人的反應很迅速,聽到腳步聲後,他猛地轉過了身。

    晏沉秋已經隻剩不到一米了。

    大門觸手可及,電鋸聲在腦後嘶鳴。

    葉芝芝哭著把手伸向門把手。

    恍惚間,她又聽到了一聲。

    “不要怕。”

    葉芝芝很想放聲大哭,去問如何才可以不要怕。

    但她喉嚨顫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身後,滔天的電鋸聲忽然變得沉悶。

    這時的葉芝芝已經拉開大門,她倉皇回頭,卻見葉小草正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她的左胳膊不知何時被絞成了肉末,四濺的血跡噴在大門上,整個地下室都似乎被染紅了,洗不幹淨了,永遠都不會幹淨了。

    男人正努力把電鋸往葉小草的頭上砍。

    “芝芝,關門——!!”

    葉小草痛到睜不開眼睛,她隻能通過鐵門的關閉聲去辨認妹妹們是否離開。

    葉芝芝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指甲在鐵門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最後一眼,葉芝芝看向了地下室的時鍾。

    還有一秒就到九點十六了啊。

    明明是很好的時間的。

    下一秒,她顫抖著與葉之之同時合上了大門。

    “砰——!”

    葉芝芝用沾滿血跡的手,反鎖了鐵門。

    *

    這是正確的嗎?

    這是應該的嗎?

    以後不會後悔嗎?

    對此,葉芝芝通通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不關門,大姐現在就會難過。

    葉芝芝踉蹌著與葉之之往外跑,她們跑過地下室外的樓梯,拉開了房子大門。

    房外一片漆黑。

    群星璀璨。

    可是剛才還是白天啊。

    是白天的九點十六。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

    她們茫然地往外走,結果在不遠處的垃圾桶旁,看到了小白貓,那個不久前,剛被電鋸割碎的小白貓。

    自家的貓咪,總不會認錯。

    兩人抱著小貓來來回回地看,她們又跑到路邊的電話亭去看現在的日期和時間。

    日期,是半年前。

    而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五十分。

    葉芝芝她們返回家門,跑回閣樓。

    閣樓沒有上鎖,她們緩緩地推開臥室的門——

    三姐妹睡得正香。

    抱在一起,睡得好幸福。

    葉芝芝捂著嘴半跪在地上,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這時,葉小草的胳膊突然動了動。

    兩人連忙躲在一邊,隻見葉小草從床上爬了起來,滿臉鬱悶。

    她充滿困意地喃喃自語。

    “地下室怎麽這麽吵啊,煩死了。”

    說罷,搖搖晃晃地向樓下走去。

    幾分鍾後,一聲尖叫響徹黑夜。

    葉芝芝和葉之之跑下樓梯,她們看到了不住尖叫的葉小草,看到了不斷往外滲血的地下室,也聽到了逐漸停止的電鋸聲。

    原來如此。

    這個門在剛才,連接了未來與現在。

    她們逃了出來。

    但是回到了被男人綁架的半年前。

    現在,她們剛搬進新家,葉小草還沒有死,她們還可以救她。

    在葉小草的尖叫聲中,葉芝芝與葉之之對視了一眼,做出了她們此刻應該有的反應——

    癱軟在地。

    這一夜,兩人是與葉小草一起睡的。

    床底下,

    是被打暈的葉芝芝和葉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