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薑星辰再次看到了舟鯉。

    數十輛裝甲車駛入中心城, 聲勢窮盡浩蕩,他想跟丟都難。

    地下城每日隻開啟一次防護門,趁著這個機會, 薑星辰混入礦族流浪者的隊伍,同樣深入地下。

    中心城的人類比綠洲城還要少,不過這裏魚龍混雜,身處人擠人的貧民窟,根本不會有人關心他是來做什麽的。

    就這樣, 薑星辰找到機會, 靠近平川的莊園。

    他看到舟鯉在蘭花螳螂的陪同下來到花園邊沿,兩名身形同樣纖細的姑娘麵對麵而站, 低聲交流著什麽。

    說到最後, 蘭花螳螂驟然而笑。

    她保持著爛漫神情拍了拍手,接著跑遠幾步。

    趁著這個功夫,舟鯉一把拽下自己綁起馬尾的發帶。

    薑星辰親眼目睹她將發帶丟到了水池邊的排水口。

    白色的發帶在排水池中打了個轉, 而後順著清澈的潺潺水流迅速遠離。薑星辰反應及時地邁開步子,走到花園圍欄外的一角, 不出幾分鍾, 那發帶就順著池子裏的水流淌出來。

    他眼明手快接住發帶。

    青年的指尖同發帶相接觸, 而後幾滴焦油物質隨發帶糾纏到他的手背。

    熟悉的刺痛傳來,薑星辰一怔,而後舟鯉的輕柔聲線自心底傳來。

    “平川有鬆家支持,現在考慮是否要與之翻臉。盡可能想辦法打開中心城的大門, 請戴老大派人過來。”

    她知道他來了。

    甚至察覺出他就在花園之外。

    薑星辰驀然捏緊發帶,抬起頭。

    “哎呀, 你頭發怎麽散下來了?”回過頭的蘭花螳螂愕然出言。

    “發帶不小心掉了, 沒關係。”

    舟鯉背對著花園外, 輕聲出言。

    如墨般油亮的長發散落在肩頭,更襯其肩背孱弱。舟鯉頭也不回,離開了薑星辰的視線。

    上次,她也是這麽走的。

    留給薑星辰一個背影,頭也不回。

    短暫的精神鏈接轉瞬即逝,薑星辰還沒來得及抓住她的聲音就已經消散。

    他攥緊發帶。

    怒火在胸腔內醞釀升騰,薑星辰下意識地想邁開步子,但胃部持續的反胃再次湧現。

    青年一個踉蹌,後退幾步。

    而後他就看到花園圍欄外的拐角處,一抹佝僂著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現。

    薑星辰餘光瞥見人影,當即抽槍,而後就聽到對方慘叫一聲。

    “別、別!”

    人影立刻閃到燈光之下,高舉雙手:“是我,是我!”

    黑洞洞的槍口恨不得要按在對方腦門,薑星辰蹙眉:“你幹什麽?”

    是鬣狗。

    之前光速投誠的雇傭兵,又被響尾蛇和蘭花螳螂從港口市的審訊室裏拎了出去。薑星辰完全沒料到,他竟然還活著。

    鬣狗其貌不揚的麵孔中帶著幾塊明顯的淤青,像是被打過。

    但除此之外,他還是一身幹淨衣衫、神智清醒,應該是沒受到什麽虐待。

    “我是來——”

    鬣狗剛出言,他的手表就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薑星辰神色一變。

    “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

    鬣狗手忙腳亂地按下手表,左看看、右看看,見莊園內的護衛並沒有為此驚動,才語速飛快地繼續出言:“你身上的精神讀數怎麽這麽高?”

    薑星辰:“關你*事。”

    說完後他迅速察覺出了不對,又警惕補充:“你怎麽知道。”

    鬣狗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我特地裝了精神力檢測模塊,”他嘀咕,“本來是提防胡蜂的……沒想到這個時候用上了。你最近沒接觸智靈族人吧?”

    薑星辰冷著一張臉不回話。

    除了舟鯉,他誰也沒接觸過。

    而鬣狗別的本事沒有,察言觀色的水平一頂一。他狐疑地端詳薑星辰片刻,見其殺機騰騰的模樣,隱約就明白了大概。

    “真是怪了,”他自言自語,“你倆離這麽遠,多深的精神鏈接都該斷了才對。”

    “和這個有關?”薑星辰突然開口。

    “什麽?”

    “身體不舒服。”青年頗為不爽地重複:“與這有關?”

    起初是不住反胃還情緒暴躁,薑星辰並沒有當回事。

    但是不過是從星際港口到中心城這一路,過了不足兩天,他的四肢末端開始出現浮腫。

    嗜睡、困倦,體力不支。細微的不適單拿出來都不是問題,可在極短的時間內集中出現,連薑星辰都無法選擇忽視。

    如果身體出問題,會耽誤他調查。薑星辰心想,不能在這節骨眼上掉鏈子。

    “這……”

    鬣狗困惑地抓了抓後腦勺。

    “我哪兒知道啊,”他半是埋怨半是無奈,“不然我給你請個醫生檢查?”

    “不用。”薑星辰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別這幅態度嘛,小少爺。”

    鬣狗見他神情冷淡,猥瑣的麵孔中擠出一個笑容:“我要是想陷害你,剛才就直接叫護衛來了。我是想幫助你!”

    “幫助我?”薑星辰冷笑出聲。

    “我是真不想跟響尾蛇幹了。”鬣狗當即拉出一張苦瓜臉,連搓手帶哀求:“不是說好了我要是幫忙,能爭取減刑麽?響尾蛇早晚要把自己禍禍到死,我可不想為他陪葬啊。你看,小少爺,我幫你點什麽,你給戴老大說說好話,怎麽樣?”

    闡述完畢,見薑星辰一聲不吭,鬣狗決定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中心城的城門密匙在哪裏。”他壓低聲音:“隻要黑進安保係統,就能拿到開閘許可。到時候裏應外合,戴老大順利攻入中心城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道理是這個道理。

    薑星辰進城之後就感覺到了麻煩:不是說第一商會有多難對付,而是中心城深入地下,又隻有兩個出入口。

    要想派人攻打,很是麻煩。

    哪怕礦族人均具有豐富的突入地下礦場也是如此。

    鬣狗現在投誠,無疑是為地下商會提供了很大便利。

    隻是想說通薑星辰也沒那麽容易。青年一雙金眼冷冷地審視著鬣狗:“你知道我在這兒?”

    他的槍口始終停在鬣狗眉心,若是一個答案不滿意,薑星辰會立刻將其擊斃。

    “這還用想嗎,小少爺!”

    鬣狗哭喪著臉說:“不止我知道,響尾蛇也知道!他把智靈帝國的公主帶走了,難道戴老大毫無反應?我們在前往肥遺星時碰到了追兵,但帶頭的不是你。那時候我就猜到少爺你一準會跟蹤過來。這,這想想都能知道的啊?”

    薑星辰想了想,覺得鬣狗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若是陷阱,根本不需要浪費口舌,如鬣狗剛剛所說,他大喊一聲就能喊來護衛。

    中心城城門一旦封閉,那就是甕中捉鱉,薑星辰跑不掉的。

    但——

    思及響尾蛇的作風,薑星辰又覺得不可捉摸。

    誰知道混賬東西怎麽想的?

    “不會黑客技術。”薑星辰冷淡回應:“得讓舟鯉來。”

    “舟鯉公主?”

    鬣狗一怔,有些為難:“她現在被蘭花螳螂監視著,恐怕不好——哎,哎,有話好好說!”

    聽到熱能槍()子()彈上膛的聲音,鬣狗立刻高舉雙手。

    “方法永遠比問題多,讓我想想主意。”中年男人立馬保證:“我會把與你見麵的事情轉告給舟鯉公主的,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有的話也不會同你講,薑星辰在心中腹誹。

    “要是沒有,我先給你請個醫生吧。”

    鬣狗自以為友善地提議:“先看看病?”

    薑星辰:“自己會去,用不著你操心。”

    說完他收回配槍。

    不止是聯係醫生,他還得想辦法聯係戴老大。

    盡管後者可以向鬣狗提出要求,可薑星辰還不完全信任他。

    “定個聯係時間,我會來——”

    薑星辰的話說了一半,又是一陣來自胃部的翻江倒海。

    他蜷曲上身,捂住嘴巴。胃部的反流和下腹的墜痛同時襲來,叫薑星辰兩眼一黑。

    鬣狗震驚地看著身形結實的青年直接跪倒在地,玩了命地開始幹嘔。

    可最終薑星辰什麽也沒吐出來。

    “你……”

    鬣狗瞪著眼睛:“這就是你說的身體不適?還有別的症狀嗎?”

    薑星辰狼狽地擦去嘴角的唾液。

    墜痛帶來了一身冷汗,覆蓋在麥色肌膚上,顯得他既危險,又有些倉皇。那雙淺金色眼眸裏寫滿了戒備與茫然。

    “夜間會流汗,”他想了想,謹慎出言,“小腿開始浮腫,除此之外就是胃部和下腹部都不太舒服。這是怎麽回事?”

    鬣狗:“……”

    薑星辰:“你知道。”

    鬣狗瘋狂搖頭:“我不知道!!少,少爺,你別是中了什麽星際寄生蟲吧?”

    廢話,他當然知道,這他*的明明是顯孕的症狀啊!

    但凡薑星辰不是男性人類,鬣狗一準勸對方去查查是否懷孕了。

    然而鬣狗可不敢同薑星辰說,他還沒活夠呢。

    而且不論怎麽說,男性人類確實沒辦法生育,根本沒那個零件啊!

    鬣狗獨自在風中淩亂片刻,一方麵他覺得有這個想法荒謬,另一方麵想到舟鯉是情況特殊的智靈族,又有些懷疑。

    “總之你抓緊查查。”

    想不通就不想了,鬣狗輕而易舉將鍋推了出去:“我先去把消息告訴舟鯉公主。”

    薑星辰喘勻氣息後重新站起來。

    “三天後同一時間,在這裏見麵。”

    他看了一眼移動終端上的時間,威脅道:“見不到你,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殺了你。”

    鬣狗頓時點頭如搗蒜。

    而後薑星辰環視四周,見沒有護衛,轉身離開。

    他的手中依然緊握舟鯉的發帶。

    直至回到臨時落腳的休息處,薑星辰也沒有鬆開。

    本來他是想將其丟棄的,但濕漉漉的白色發帶粘連在指尖,甩了一下沒甩開,薑星辰便停了下來。

    躺在單人床上,他將發帶舉到臉前。

    這幾日胃部不適,又心情煩躁,薑星辰試著抽煙緩解,可沒料到香煙味更讓他感到惡心,隻得強忍著不舒服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今天……

    薑星辰把發帶送到鼻翼前方。

    一縷幾不可聞地青草香蔓延開來。

    很淡很淡,差一點就要消失了,然而薑星辰仍然敏銳地抓住了它們。

    舟鯉的氣味。

    連續奔波數日,還一直沒好好休息,薑星辰終於感受到了幾分困倦。

    他緩緩合攏眼睛,沉沉睡去。

    這一夜,意外的好眠。

    …………

    ……

    兩個小時前,與薑星辰分別後,鬣狗敲響了舟鯉的房門。

    “進來吧。”

    門內婉轉溫柔的聲線如鶯啼般動聽。鬣狗推開房門,毫不意外看到蘭花螳螂也在場。

    蟲母的複眼轉過來時,鬣狗的身形僵了瞬間。

    和她同行好幾年了,他還是怕她。

    而且蘭花螳螂在場,他得想個辦法支開她才行。

    舟鯉起身:“你有什麽事嗎?”

    看向麵前溫馴款款的公主,鬣狗抓了抓腦殼,突然發言:“呃,公主,我有個問題。”

    舟鯉:“請講。”

    鬣狗:“你能讓男人懷孕嗎?”

    舟鯉:?

    作者有話說:

    舟鯉:???我不能!!!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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