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打工人
  第290章 打工人

    工坊裏縫寶石的工作開展的如火如荼。

    女工們都是有些繡活兒功底的,隻不過饒是如此,在這樣大白天一顆顆的處理著這些不過芝麻米粒大小的寶石,依舊頭暈眼花。

    但這個年頭兒,能掙錢的就是好工作,這邊工錢高,誰也舍不得走的。

    好在由於珠寶太小,打孔實在不值得,因此所謂的鑲嵌珠寶,無非是用同色係的線做成網扣將之牢牢繞住。大家做熟了便也不覺得如何辛苦了。

    唯一要小心的,反而是不要誤蹭了這些散碎珠寶。

    一開始大家小心翼翼,但等做的熟了,女工們便又忍不住開始聊起天來。

    管事的也並不阻攔,這又不是什麽精細繡花,有經驗的繡娘閉著眼睛都能縫好,聊天說話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是計件算錢。

    於是,老實且又一臉苦相的陳翠娘便被身邊的人問道:“哎,你的寶石釘的真細致,就是做的慢了些……”

    對方小聲道:“妹子,你聽我的,買得起這衣衫的大戶人家,人家衣服輕易不穿第2遍的。”

    “你不要縫那麽死,掩了珠寶光彩不說,還耽誤時間——鑲一顆才有一顆的錢呢!”

    都是打工人,人家這也是好心。

    陳翠娘卻是一臉的不讚同:“你怎麽能這樣呢?”

    她臉色微白,神情瑟縮著,手中拿著針線動也不敢動,仿佛受到了怎樣的欺負。

    身側的打工人:???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最後上下打量了陳翠娘一眼,扭頭又去跟別人說話了。

    而陳翠娘則小心地縫著珠寶,一邊黯然神傷:這帝都的人啊,實在是太過傲慢了。

    她在這裏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這份工作,一定要認認真真的做了才是。不然拿不到錢,可怎麽買肉菜叫家中男人們補身子呢?

    隻這麽一想,她便縫得越發認真。旁人說話聊天她都不敢分神了。

    管事的來巡視一趟,此刻站在陳翠娘身側,小心打量她的成品,再看看旁邊的。

    此刻,她眉頭擰得越來越緊,仿佛很不滿意。

    陳翠娘心中忐忑,卻又歎息著想:

    這也不能怪她縫的太結實了,實在是旁邊這人做事不誠懇。

    她算是看出來了,如今的掌櫃們都很是冷酷,便如之前收麻衣的燕娘……不過是少了些許尺頭,她便要破口大罵。

    陳翠娘吃了教訓,心想這邊若是聽別人的,少縫個三五針,恐怕一不小心也要被辭退的。

    然而卻見管事的扣了扣桌子:“你怎麽回事?”

    陳翠娘愣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

    “我?”

    “就是你。”

    隻見管事的雙眼緊盯著她,眉頭微皺:“你不是說你熟練工嗎?你看看這線!縫的倒是結實,可珠寶呢?”

    “怎麽才能看到寶石的光輝?這要出門炫耀去,誰知道你繡的是線團子,還是縫的珠寶?”

    “你怎麽不學學旁邊的?三五根細線下去,保證寶石不掉就行了,還能襯的顏色濃鬱更加璀璨。”

    “去去去,”對方煩躁的揮一揮手:“全部拆開返工。”

    “再來一回,這工錢你也甭想要了,好好的綢緞上頭都要有針眼了。”

    陳翠娘的身子搖搖欲墜。

    一低頭,更是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如今認真幹活也不行嗎?

    再瞧剛才說話的那個繡娘,隻見她唇角微翹,定然是在嘲諷自己吧?

    她雙膝一軟,想起自己這麽多年的悲慘生活,還有自己那莫名其妙被鬼上了身的女兒,忍不住淚如雨下。

    隻覺得生活對自己好苦。

    管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又沒扣你錢,你哭什麽?倘若眼淚滴到這衣服上,你幹脆給我走人!”

    “走之前還得把衣服給我賠了!”

    這上好的錦緞漿洗一次就要失色許多,淚水一沾,回頭浸了水痕,整件衣服還值什麽錢?

    更何況,哪怕平民百姓也不想穿一件髒兮兮全是淚水的衣服。

    陳翠娘趕忙從袖中掏出手絹來擦著眼淚,此刻哀哀啼啼,誠惶誠恐。

    “是,我不哭了,我這就做。”

    管事的盯著她,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的出了門。

    ……

    然而陳翠娘的哀怨甚至沒能持續多久,這邊便又仿佛聽到了什麽字眼——

    “……城外的莊子……”

    “一天200文!”

    “人人爭搶著去呢,說是頓頓都能吃飽……”

    這是什麽人間好工作?!

    陳翠娘想起家中男人,此刻不由豎起了耳朵。

    “聽說也是從南州過來的……”

    “主家是個姑娘,姓白,那叫一個爽快!隔三差五還給燉肉呢!”

    “聽說要蓋好大一個莊子……聽說表現的好,明年有活還需要他們……”

    不管什麽年代,找工作就求一個穩定,尤其是工資還高,福利也好,別說陳翠娘,便是周邊眾人也都豎起耳朵往這邊湊了湊。

    這邊聊著,又有熟人上前來問:

    “咦,翠娘,你家以前不就是南州的嗎?聽說你前頭那個男人也是姓白?”

    “莫非是什麽大戶人家的本家?”

    是嗎?

    這麽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

    陳翠娘許是說的習慣了,此刻手絹一擦,眼淚撲簌簌便落下了:

    “是,我前頭那個是姓白的——可惜喝醉了酒,硬是把我女兒活生生打死了……”

    她哭哭啼啼:“若是有這位白姑娘的身份家庭,我那女兒,又怎會受盡折磨呢?”

    “那你前頭那個男人呢?”

    經曆過逃難,如今能有滋味活著的,全都是性格堅韌的女子,大夥兒很是厭惡這等人,此刻看著陳翠娘,滿心等他的後續。

    陳翠娘嗚咽一聲:“我也沒辦法,我一個弱女子,那又是我女兒的爹……我怎麽這麽苦啊!”

    “後來……後來靈潮就來了……”

    她哭訴的如此熟練,然而周圍人看著她,表情卻很不能理解:

    “所以你女兒被打死了,你什麽都沒幹?”

    為母則強,哪怕再軟包子的女子,碰到這種事,恐怕也要砍上兩刀吧!

    怎麽聽她說的這話,好像除了哭一場,什麽都沒幹呀?

    最後還是靠靈潮爆發,老天有眼?

    是這個意思嗎?

    大夥盯著她,表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