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第138章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白麓:……

    想打人的心思按耐不住了!

    她攥緊了拳頭。

    而此刻,時閱川卻也起身,極其敷衍地一拱手:

    “兩位聖人,我倒想知道,女子為何要恭順,又為何要謹言慎行,不可坐在此處?”

    程聖人冷哼一聲,尤其厭惡這原本看好的神仙公子腦子不清醒,便直截了當:

    “豈不聞: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等講學,她一介女子如何能懂?”

    “而這天地之分,陰陽之變,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加於民生仕途無意義,若連相夫教子的本分都做不好,又生來何用?”

    “而大丈夫生於世,頂天立地,並不因女子無用便拋棄……難道身為女子,她們還不應該恭順行事,以求生存嗎?”

    ……

    時閱川眉目疏冷,眼神仿佛淬著冰:“天地陰陽,人分男女,一草一木皆有所用,我倒不知,什麽時候,天可舍地,孤陽生長,而女子……還需靠恭順才能活下去!”

    白麓突然被叫起來,兩位聖人的目的不要太明確,時閱川又哪裏看不明白?

    阿麓想鬧事,他之前便寡言少行陪著便是,可如今,她卻被人當眾責備,時閱川焉何能忍?!

    更何況,不就是舉例子列典型嗎?

    聖人會,時閱川難道不會嗎?

    他此刻伸手一指,目標全是家貧之人,最後更是定格在之前跟阿麓吵架的那位書生身上:

    “女子生來無用,那他又是靠的什麽讀來聖賢書?”

    “沒有家中女子洗衣做飯,辛勤勞作,便問問他,如何能被生出來,又是怎樣養出這不知感恩隻會壓榨母親姐妹的狼心狗肺之徒?!”

    “莫非他長這麽大,人乃天地所生,米麵束脩全是天降?”

    那書生已然呆滯了!

    他痛苦且卑微地想:為什麽又是我?!

    然而時閱川那句話振聾發聵,周圍人,連同他自己都忍不住琢磨起來,不由又羞愧的以袖掩麵。

    而台下書生如今隻是追捧新學,還並未完全被洗腦,此刻反思自身,不由也是麵露羞愧。

    ……

    可這麽一來,兩位聖人好不容易鋪墊營造的大好局麵,就完全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再看時閱川,不僅人中龍鳳,貴氣天成,便連這三言兩語也是直指內核,完全掀翻了他之前說女子無用的理論!

    好在應付突發狀況,兩位聖人也不是頭一次了,畢竟新學嘛,總有不理解的人當堂質疑,而他們,也自有配套對應方式……

    果不其然!

    隻見朱聖人抿嘴不言,而程聖人卻是麵露賞識:

    “好!好一番男兒誌氣!勇氣可嘉!”

    “我記得你,南洲時公子是不是?你一番仗義執言,著實叫老夫欣賞——但,之前朱兄的意思,怕是你誤會了!”

    “朱兄也是一番好意——女子清白何等重要?失了清白,這位姑娘以後要如何自處?也叫天下女子蒙羞。”

    “要知道,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

    接下來,便是一番實際案例了——

    “我在帝都曾有一位好友陳兄,官拜三品,其女熟讀《女誡》,賢惠淑達,恭順大義,因去年丈夫新喪,我那陳兄心疼女兒,便要帶其歸家改嫁。”

    “然,侄女卻是書信一封,字字鏗鏘:夫死而嫁,乃為失節。餓死事小,失節為大。。女兒即為女子,當事事謹慎,為天下女子端正自身——以人倫風教為重,於家中奉養父母,養育子女,乃是為妻之道,女子應當!”

    程聖人麵色無奈又慈祥,仿佛心痛,又仿佛讚歎,此刻看著白麓,更是一派和藹:

    “姑娘,我等非是針對你,而是實實在在為你擔心。”

    這話一說,場下學子們又一次沸騰了。

    白麓很理解大家的沸騰——因為在座都是男人啊!

    男人的劣根性,哪怕是在家對妻子呼來喝去拳打腳踢萬分嫌棄,他們也不想妻子改嫁……

    如今程聖人舉出這個例子,難怪能引起共鳴呢?

    再瞧瞧角落裏的程溪雲,對方已然把頭埋得深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親爹被打臉……

    唉,既然為妻之道是這樣嚴格,那他為子之道,也隻好更卑弱,更恭順一些……

    先藏起來認慫吧!

    爹就……就保重吧!

    ……

    再嫁不再嫁的,那是每個人的自由,可要是拿這個要求天下女子,那她可不情願了——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是,良辰也是,甚至角落的伶人們也是!

    雖然時代局限,他們身為個體仍有不自由,但是……總不能越來越多的鐐銬上身吧!

    她不能忍,時閱川自然更不能忍!

    兩位聖人縱然民間追捧者甚多,可他們汲汲營營,為的不就是為官做宰,奔個前程嗎?

    拚的就是有朝一日陛下青睞!

    但,不巧的是,他時閱川不僅已經做過官了,甚至還在帝都呆過很長一段時間!

    而身為俊美的探花郎,他的朋友圈嘛……

    此刻,隻見時閱川微皺眉頭:

    “容我打斷一下——兩位聖人所提的朋友,陳姓,官拜三品,女兒去年喪夫……”

    他一邊慢吞吞說著,一邊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帝都內這樣一位官員,我也認識的。”

    腰側,白麓的手指頭快要把他皮肉戳穿了,顯然已是樂不可支。

    而時閱川餘光看去,她還努力繃著臉,沒把笑容露出來呢!

    於是求知的態度越發從容了——

    “莫非是左副都禦使陳鬆節陳大人?”

    “可我怎麽記得,陳大人的女兒,去年底便已經再嫁,夫家乃是一品平章政事家的三公子?”

    這下子,白麓是真的忍不住了,“噗”的一聲,便叫整個會場的學生們臉色都青了。

    唯有高台上兩位聖人麵色淡定此刻雖是尷尬,但卻勉強掩飾住了——

    “你這書生,稍聽到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便忍不住處處賣弄,帝都人才濟濟,陳姓高官不知多少,切勿認錯了人,鬧出笑話!”

    時閱川便微一頷首:“謝聖人關懷,我也怕弄錯了,不過,我還有陳大人二嫁女兒的請柬在手,聖人若是不確定,不如來比對比對?”

    兩位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