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女子沒見識
  第135章 女子沒見識

    巳時正,文會正式開始。

    白麓跟著時閱川緩緩進入會場,掀開竹簾,便覺得瞬間氣溫降了下來。而在會場正中央處,一座約有一立方的,被雕琢出鬆柏圖的冰鑒正放在高台上,正散發著幽幽白氣。

    瞧瞧各位落座的書生,哪怕腳底仍舊痛苦,此刻感受到涼悠悠的氣息,仍是忍不住鬆了口氣,這才驚歎著看著周圍。

    “喲,大手筆啊!大夏天搞冰雕。”

    白麓讚歎道。

    時閱川也深以為然,隨後打量了會場周圍正不斷扇風的丫鬟仆役,此刻若有所思:

    “看來新學興起如此之快,兩位聖人所到之處無不被人追捧,跟他們本身會造勢也脫不了關係。。”

    白麓卻很快把握住關鍵詞:“本身?”

    “不是說這些都是蓮苑主人讚助?”

    兩位聖人出行,聽說當地高門大戶都很是追捧,紛紛以他們到自己家莊園為榮呢。

    “阿麓說笑了。”

    時閱川說得隨意:“如今乃是盛夏,大戶人家自然是有冰窖的,可這麽大塊冰儲存已是艱難,更別提還要花心思雕琢。何況這隻是一場文會……若你是蓮苑主人,既是免費出借了莊園奴婢飲食等,可還會送出這樣體貼的冰鑒?”

    這是古代,夏天用冰全靠冬天儲存,能有這麽大塊已然實屬不易,更別提還要想辦法讓工匠在上頭雕琢——

    如今的氣溫,怕是雕琢到一半就要嘩啦啦淌水了。且,這冰鑒實在紮紮實實一大塊兒,哪怕大戶人家設宴款待,也沒有說舍得拿出這麽一大塊冰的!

    白麓:……

    她單知道夏天冰貴,沒想到這麽難呢!

    ……

    “可要這麽說的話,程溪雲家裏挺有錢的啊!”

    不然這文會一路開了三場,若是家境普通一些,每次都這麽配置的話,家底都得耗空了!

    時閱川朗聲而笑!

    “阿麓,不要小看天下聖人——尤其是這等滿腦子自私自利之人。”

    “你覺得他們耗費頗多,殊不知名聲煊赫,周圍不知多少人想要結識……有禮相贈,道一句仰慕,兩位聖人若是不收,反而是格格不入了。”

    時閱川看她似乎是對這種官方性質的人情往來有些不懂,便舉例道:“便如這蓮苑,平日裏包下莊園賞玩一日,最低也要五百兩。可聖人講學,蓮苑主人還要托關係送些禮品,才能讓聖人們來此。”

    “又比如像二位聖人這等地位,周圍有的是豪商巨賈想要認識,逢節日贈出千兩白兩,更是稀鬆平常……”

    時閱川把話講的如此透徹,白麓很快就懂了:“請知名人士演講嘛……早說啊,我還以為聖人真的愛惜羽毛,分文不取呢!”

    但她沒想到,現代知名人士演講,聽講的人連微信都拿不到,但是古代文人交流,聽講的反而還要積極送禮!

    聖人若真是分文不取,那反而不好開拓人脈了。

    ……

    不過這麽一說明白,她反而更生氣了——

    “照這樣說,豈不是隻要有名聲,哪怕最後這新學皇帝不支持,他們也一樣不吃虧?”

    時閱川點了點頭:“若非穩賺不賠,兩位聖人又何至於千裏奔波?”

    他們可都一把年紀了,這還是驕陽烈烈的六月!

    這可真是……千裏求官隻為財的另類解讀啊!

    白麓更氣了!

    而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戴上痛苦麵具的程溪雲!

    小書生雖是鬥誌昂揚,但可惜的是,腳底實在太過疼痛,以至於走半路上雞湯就失去了作用,如今勉強繃著表情,幾乎是瘸腿進來的!

    然而托早上換鞋的福,在場的人竟都認識了他,加上“程聖人兒子”這個光環,個個熱絡極了。

    程溪雲:……

    “程兄!我還道你為何遲遲不來呢?”

    程溪雲:你誰,麻煩別耽誤我坐下。

    “程兄!若不嫌棄的話,來前排與我共坐可好?”

    程溪雲:……走遠些你們這群小腳男!他現在一步都不想走了!他就想坐下!

    就在此刻,白麓如天神一般對他揮了揮手:“程溪雲,這裏坐!”

    坐近一點,待會兒方便看他們怎麽懟他爹嘛!也好叫他再一次心服口服。

    程溪雲如蒙大赦,此刻帶著小青火速上前,隻覺得曙光已至!他的腳不用踩在地上了!

    ……

    文人相聚,座位可不是一排排椅子就能打發的,會場中一排排的長案蒲團,桌上瓜果點心茶水,富裕人家的讀書人還帶了伶人丫鬟書童……

    說來好笑。

    真正想要進來的書生們為了一張帖子,還要努力投文,爭取得到大家欣賞,這才能有一張請帖。

    而丫鬟仆從……他們之所以能隨便進,蓋因從時代眼光來描述,他們隻能算是主人家的私有財產,並不算人罷了。

    白麓想到此處,不由歎了口氣——

    希望今天能杠贏吧!

    不然,以後會越來越糟糕的。

    就在這時,身側案幾的書生卻拱手問道:“這位兄台,聖人即將入場,你怎地帶女子坐在身側?如此堂而皇之,恐怕不好吧?”

    對方看起來很是懇切,白麓如今要養精蓄銳,也不打算我直接就杠,於是也笑著問道:“怎麽,我見不得人嗎?”

    時閱川卻是鄭重道:“天下男女,堂堂正正,自然無不可見人之說。”

    ……

    身側的書生見他聽不懂,不由著急起來:

    “唉!你這人!她可是女子,既不通詩文,也沒什麽見識,今日可是難得的機會,兄台你切不可因一時兒女私情,耽誤了聖人的好印象啊!”

    又對白麓一拱手:“這位姑娘,文會乃是我等男子一展抱負的場所,還請回避一二……不然這大庭廣眾之下,恐會有損清譽。”

    這書生的每一句話都是好意,然而好意身後所隱藏的觀念,卻越發使得白麓意誌堅定。

    她眼神冷冷的,唇畔的笑也融化不了:“這大庭廣眾之下,我又怎會清譽有損?”

    “女子就不通詩文,沒甚見識了?”

    她一指簾外彈唱的伶人:“這位蘇大家,我曾聽說端午文會作了龍舟詩,整個赤霞州無一人敢與她相比……”

    “也不知她是少了什麽見識,還是不通什麽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