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浪漫
  第42章 浪漫

    這兩周以來,方皓和陳嘉予各自都挺忙,方皓那邊是經常日夜顛倒,白天都在睡覺,而陳嘉予飛國內線不用太倒時差,但是最近排班密集,他不是在開飛機就是在等飛機。一年多以來,他第一次有點後悔租出去大興的公寓搬到麗景了,因為每天車程實在是太長了,有兩次他都差點疲勞駕駛,要把車停到路邊下車緩緩才能繼續開回家。

    雖然見麵少,但是也許就是因為見麵少,兩個人做愛並不少。過夜的時候做,不過夜也做。方皓家離機場近,所以全都是在他家,床上、沙發上、地毯上、浴室、臥室和客廳,全都來過一遍了。方皓笑著說愛是要做出來的,這確實沒錯,可連陳嘉予都沒想過他有一天會這麽熱衷也這麽眷戀這件事。和一個人肌膚相親,做著最親密的事情,分享最私人的話語,他覺得身體欲望和快感本身不讓他羞恥害臊,可這種親密讓他臉紅心跳,好像把心髒都給掰開了,沾染上對方的痕跡。很多次,他也覺得,不會比這再放肆了吧。然後,這種感覺就會在下一次被刷新。

    甚至最過的一次,是在他那價值連城的車裏。

    起因也許是那天方皓指揮陳嘉予他們航班進場的時候,正好趕上有個機長在進近頻率裏麵大發牢騷,被方皓冷著臉說了一頓,甚至在機場接上他的時候,方皓那眉頭還沒解開。陳嘉予對方皓對一件事認真較勁兒的那種神態完全沒有抵抗力。也許,是因為那天晚上他開著車,方皓摸上他握著檔把的手,沒來由地說了一句——嘉哥,哪天我也想跟你一起開飛機。一起看駕駛艙外麵萬米高空的夜景,應該很不錯吧。

    大概,眼下檔把可以看成引擎推杆,他稍微一想象那場景,整個人由內而外就熱到不行。很普通的一句話,甚至很普通的願景,他卻很輕易被撩出了感覺。

    當時,陳嘉予晚上要回麗景趕八點半的飯局,方皓第二天也有早班,所以他們甚至沒時間開回方皓家。陳嘉予開著他那輛馬坎,從機場開出去,往南開,直奔大興的荒郊野嶺,找了個沒人的施工地旁邊的小道把車滅了,座椅放倒,抱著拽著方皓躺倒在後座。他還穿著飛行員製服,也沒來得及脫,方皓的衣服他也沒全脫下來,隻是褪下他很合身的灰色西裝褲,隻是襯衫扣子全部敞開,被他壓在後麵座椅上進入。欲望如潮水般來得太快了,但方皓也很快適應,左腿放在他肩頭上,線條流暢的小腿貼著他臉頰,右腿在前座椅上輕輕搭著。陳嘉予覺得施展不開,胸肌背肌都收緊了,這麽有限的空間他換不了姿勢,隻能按住方皓,同一個體位進入得更深,找著讓他失聲顫抖的那一點。他插入又抽出,如此往複,幹得狠了的時候,方皓會扶著他肩膀,用氣聲叫他輕點,可他置若罔聞。車裏麵漆黑一片,窗早已經起了薄霧,車身隨著節奏搖晃。若此時有人從外麵經過,指不定能看到他一條光裸的小腿支起來,隨著車身的起伏也跟著上上下下。最後,陳嘉予實在忍不住了,扒掉安全套射了方皓一身,有幾滴落在他胸口。陳嘉予看方皓還沒射,又跪下來幫他咬出來,右手再伸進去他後穴按摩他前列腺那一點。他口活兒不算好,但是一身製服在方皓看來也是絕頂的誘惑,加上前後同時的攻勢,他沒堅持過三分鍾,然後射在自己手上。

    方皓回過味兒來之後,第一句話是:“沒弄車上吧,別弄髒了。”白色車身甚至淺色皮革的內襯,陳嘉予是很愛幹淨的人,方皓不知道他多久送清潔一次車,可他車裏車外可真是從來沒髒過。

    可是陳嘉予摸著他的臉說:“是你弄的就不算。”

    兩個人用紙巾草草清理了,陳嘉予幫他把褲子穿回去,沒忍住又拍了他屁股一下:“靠,還想操你。”

    方皓則是湊過來,在狹窄空間裏不慌不忙地吻了他,然後冷靜分析起來:“就因為我說一起開飛機?陳嘉予,你可真是……”更多的話他說不出口了,他剛認識對方的時候,他欣賞他做事的周全和麵麵俱到,可現在吸引他的卻是他罕見的任性時刻。他隻覺得對方這樣子反常得可愛,讓人想再親一口。

    陳嘉予沒回應他,他醒過勁兒來以後回想起來,隻覺得太可怕了,他本來以為喜歡上方皓是一腳踏空,站穩腳跟後好好按規程戀愛就好了。可現在,他怕是已經掉了十層樓,對方的每個神情每句話他都喜歡,而欲望和念想是個無底洞,要把他整個人都吸進去。

    再見到方皓的時候是兩天之後,他在北京進近的頻率裏麵聽到那個很鬆弛的懶洋洋的聲音,嘴角就掛上了笑。這一程陳嘉予主飛,從杭州蕭山到北京大興,身邊第一副駕駛在無線電通話,方皓如往常幾十次那樣指揮他們:“國航1816,北京進近,雷達看見了。跑道17右盲降,保持高度5000米過台報。”17左仍在修複中,陳嘉予的美夢得暫時擱置一陣了。

    5000米高度層顛簸稍有點厲害,一副也是個新人,拿著無線電,看到顛簸就直接快言快語:“申請下4500,國航1816。”

    方皓一句話就給駁回了:“有衝突,國航1816。”

    也確實,當時是晚高峰,從方皓發指令的密集度來看,空域確實挺忙。他也清楚,方皓不批的原因無非是下麵4000高度層前麵有飛機,隔著間隔太短沒法調。

    陳嘉予看了一副一眼,然後接過了無線電,親自解釋道:“5000實在太顛了,我們可以回5500,或者調速再下4500。國航,1816。” 他這一句話,比一副做得到位,首先解釋了為什麽要申請換高度層,也提供了兩個備選方案。他也知道,他一開口方皓一定認得出來他聲音。且不說方皓過耳不忘的記憶力,他這兩周沒少跟他發語音、打電話,在他耳邊吹風。

    可是,有了之前他和方皓的交流在,他心裏還是忐忑,倒不是怕方皓拒絕他們的請求,而是怕他又嫌自己要求太多。

    無線電靜默兩秒後,方皓給了指令:“國航1816,你們……偏航吧,航向先飛190,我引導你們盲降10,那邊排隊少。高度下4000吧先,調速280。”還好,他同意了。

    “證實右轉航向190?國航1816。”陳嘉予確認了一下方向和轉向。

    “右轉航向190正確。高度4000,調速280,盲降10。”方皓重複了一遍剛剛的指令。

    陳嘉予也複誦了一遍,然後操作飛機開始右轉降高度。

    這一班順利飛完,下飛機的時候,一副很佩服地跟他說:“嘉哥,還是你說話好使。”

    陳嘉予聽著這話心裏挺受用,可他還是嚴肅了神情,說:“時間允許的話,申請做什麽動作得給人個理由,管製的工作也麻煩,你多一個申請都是給他們多一碼事。”

    他看副駕駛一邊點頭,自己心裏也感歎起來,他也有今天。一會兒去方皓他們家吃飯,一定要給他說說他今天怎麽教育年輕飛行員尊重管製工作的。

    他在航站樓裏見了麵,剛看到方皓的時候,陳嘉予就怔住了:方皓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胸口掛著通行證和門卡,背著單肩包,可雙手之間分明捧著一束橙黃色的花,在安靜地低頭站著,那陣仗像是偶像劇男主角。雖然知道他帥氣,跟他再親密的事情也都做過了,可人群當中看到他,他還是會覺得被擊中心髒,且心髒怦怦跳了起來——他想,他們是約了去方皓家做飯吃飯,今天沒有什麽特殊約會場合啊,難道是他記錯了日子。

    可見了麵,聽到對方的解釋,陳嘉予便知道他想多了。

    “給阿姨出院買的,我也幫不上你什麽,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花花草草的,就……就挑了我覺得好看的。”橙黃色的一大束穿梭百合,他倒覺得意外地挺適合陳嘉予。

    陳嘉予接過花抱在懷裏,另一隻手攬過他的肩膀, “不是給我的啊。”他開了句玩笑,裝出很失望的表情,眼角耷拉下來。方皓最喜歡他這偶爾的孩子氣,所以也伸手反攬了陳嘉予的肩膀,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如果有人看到,倒也可以說是哥兒倆親。

    “你明天才回家?”方皓問了他一句,其實是擔心花要過一晚上,可能不新鮮了。

    陳嘉予笑著說:“嗯,除非你今天晚上把我踢出去,”然後他也意識到方皓的擔心了,說:“沒事,今天在你家修剪一下插到花瓶裏維持一下水分,明天再重新包裝,看不出來的。”

    這回陳嘉予坐方皓的車走,這是他第一次坐對方的車。方皓開車很穩,而陳嘉予坐在副駕上,飛行箱放在腳下,手裏麵抱著一捧花,花香散滿了密閉空間。此景此景,他隻覺得太浪漫了,哪怕這花不是給自己買的,這也不重要。浪漫的也並不是花本身,而是方皓惦記著他的心思。

    想到這裏,他有些愧疚,說:“我……也不能跟她實話說是誰給買的。”

    方皓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回答說:“沒事。就說你給買的唄。”他語氣輕鬆,不像是介意的樣子。

    可是他不介意,陳嘉予自己介意上了,又說了一句:“真的抱歉。我媽……不像是你媽。”那天他見了樊若蘭午夜給方皓送生日蛋糕,雖然沒聽到她具體說了什麽,尤其是樊若蘭問方皓對象的這句話。但他也能猜到樊若蘭是怎樣的父母。

    方皓沒直接問,他也想到了,很懂事地點點頭,說:“我很幸運,我知道。我媽當時……也是有個過程。出櫃畢竟是要一段時間接受,但還好我有晟傑,我的壓力小點。”

    “嗯,但是我沒時間了。”陳嘉予歎口氣說,低頭看了看橙色的那捧百合花。

    方皓聽他這句話就有點心疼,說:“你就給她吧,沒關係,我想著她就是你想著她,都一樣的。”這話到了陳嘉予耳朵裏,就變成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他怎麽聽著怎麽順耳,所以嗯了一聲,低聲說了句:“謝謝。她肯定會喜歡的。”

    車內又恢複了沉默,見方皓專心開車無話,陳嘉予猶豫了一會兒,提起了降落時候的事情:“今天調高度的事,麻煩你了。”

    方皓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然後側過臉來看著他,笑道:“你真是……之前都沒怎麽著呢,現在開始見外了?”陳嘉予這才看出來了,他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放心了。

    方皓很直截了當地說:“忙的時候也會有人申請,倒也不差你們一個。高度層顛簸我也理解,能配合的時候我會盡量配合,像今天。不能配合的時候,我會讓你忍著。你該怎麽飛還怎麽飛,不要有心理負擔。”他啪嗒啪嗒說了一大堆,到最後陳嘉予聽明白了,合著又是自己想多了。

    “我不是怕你又說我不理解你們工作,”陳嘉予邀了個功,“一副他半句話不說就直接要高度,也沒看雷達上和前機距離,就是被動接受調配,我還跟他解釋來著,說你們工作不容易,溝通的時候要給個理由。”

    “其實我第一次拒絕也不是因為他怎麽樣,”方皓給他潑了盆冷水,“高峰期間波道裏亂的很,我沒看10跑道那邊情況,後來你給了方案,我有時間才去看了。”言外之意,後來接受,也不是因為是你。你重要,可也沒那麽重要。

    陳嘉予吃了個癟,隻得順著他的話說:“哎,明白。”

    見聊完這事了,方皓岔開了話題,問他晚上打算做點什麽吃,陳嘉予問他:“昨天快遞送到你家的菜你沒打開看啊?”上次快遞雞爪的事他熟練地又來了一番,不過這次他不止訂了一份食材,而是菜和肉都買了,兩個人說好了下班一起回方皓他們家做飯吃。

    方皓:“我就直接放冰箱了。”

    陳嘉予問他:“想要健康的還是好吃的?”

    “要好吃的。”方皓想都沒想。他平時運動量很大,跑步又是非常燃脂的運動,所以向來是想什麽吃什麽,沒有忌口。

    陳嘉予說:“那就做個紅燒肉,然後白灼或者蒜蓉炒個蔬菜,再來個香菇。” 他想,抓沒抓住心不知道,先抓住胃再說。

    方皓聽著就餓了,趕緊答應說:“好哎,你說了算。”

    陳嘉予看他進了小區停車樓,望了一下四下沒人,就湊過去親了他的臉頰:“在天上聽你的,在家裏聽我的。”

    “……”方皓有點無奈,又覺得他總結的也沒什麽不對。工作以外,自己反正也是隨性的人,聽他的就聽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