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坦誠
第88章 坦誠
楚方確定父母險些害死渺渺的那一刻確實動了殺心。
經過查證確定秦峰是渺渺的生父, 楚方認為天意如此。再看到渺渺活潑可愛，性格極好，像父母雙全且被嬌寵長大的小孩, 對她父母的恨少了許多。
回到羊城, 看到父母雙鬢發白, 楚方寬慰自己，人生在世那麽長, 誰沒有做錯的時候啊。
不過她也無法再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她兄長暗示她年齡不小了。楚方不想嫁給他們選的人, 早年那一次就夠了。試探著表示她想搬去濱海，讓邵小美給她介紹一個。
邵小美家世顯赫，就算給她介紹個窮小子，她父母也不敢反對到底。可他們不敢跟邵家碰上，卻敢再次把楚方關起來。
楚方沒想到十多年過去, 她的家人還用這招。失望至極，楚方質問父母兄嫂她兒子究竟在哪兒。
幾人直言怕楚方回去找那孩子，沒敢把他送給薛晴和吳正, 而是放在市政府家屬大院門口。到底誰把他撿走了，他們也不知道。
楚方沒想到事到如今他們還在騙。將計就計, 假意相信他們，跟他們要一年時間。一年找不到兒子，她從此以後再也不去濱海。
楚家人都以為渺渺不在了, 因為他們特意把渺渺放在一個極少有人經過的路上, 就把楚方放出來了。
多年前, 楚方有多麽不敢相信她的父母這麽心狠手辣, 多年後, 她的父母就多麽不敢相信楚方敢背叛家族。
楚家珠寶公司是一塊肥肉, 因為楚家人口簡單, 內部團結，像鐵板一塊，別人再眼饞也不敢下口，恐怕崩掉一嘴牙。
楚方找上楚家的競爭對手開出高價，他們不光眼都不眨，還保證楚方的安全。正是如此楚方才敢公開跟她父母叫板。
這個過程很驚險，不過楚方沒有吃虧，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想，告訴秦峰也是多一個人煩惱。
“差不多。你可能覺得沒必要——”
“不！”秦峰搖頭，“我和邵小美料到了。邵小美也說誰敢一而再再而三把她推出去聯姻，她也會跟你一樣跟他們撕破臉。”
楚方莫名鬆了一口氣，原來她內心深處隱隱的不安是來自秦峰啊。
“還以為你會覺得我心狠手辣。”
秦峰：“怎麽可能。若是我的孩子被逼送人，多年後才知道他差點死了，父母又要把我推出去聯姻，我可能已經崩潰了。”
“不會的。”楚方微微搖頭。
秦峰有一點鬧不明白，“你初到內陸就摸清了規矩——你守規矩改建老城，市政府也會履行承諾把新城開發權交給你，假以時日給公司賺的錢絕對比聯姻帶來的好處多，你父母為什麽這麽，執迷不悟？”
楚方以前也想不明白，一度認為父母為她好，或者想給公司找個堅實的盟友。
在港城找上楚家的競爭對手時，因對方一直把她當晚輩，並沒有因為兩家在商場上是對手就仇視她，便好心告訴她，她父母要把家產留給兒子。
她的能力越突出，她哥在公司裏的地位越危險，把她推出去聯姻堪稱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對方怕她不信，又舉例說明，當年她爺爺去世時她還小，很多事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因為她爺爺去世前，他去醫院看過老人家。老人家直言，得給孫女留點傍身的東西，所以給她百分十的股份。她大哥手上也才這麽多。
那一瞬間楚方終於明白祖父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裏父母兄長為什麽對她格外冷淡。
也是在那一刻，楚方徹底對重男輕女的父母死心。
這些事說來話長，楚方不想把時間用來敘述過往上麵，“重男輕女。”
秦峰秒懂：“這就能解釋的通了。難怪不把你的孩子當人看。”
楚方微微搖頭，“分人。那晚我沒能及時推開你的門躲進去，被他抓回去，強/暴後生下孩子，他們會視如珍寶。港人重血脈，尤其是合作夥伴的女兒生的孩子。他們無所謂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
秦峰氣笑了：“你當時並不知道我的名字，無法回答你父母，那渺渺在他們眼裏就是個父不詳的野種，扔了就扔了？”
楚方很不想點頭，可她家人確實是這種想法。
“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你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兔。”
楚方苦笑：“太看得起我了。真是那樣我十有八九還是會生下他。因為當時我父母鞭長莫及，我不能全怪他們，他們哄哄我，我又涉世未深，可能就信了他們有苦衷。”
秦峰想到她先前提到的，老老實實來濱海待產，“你父母真不一般啊。”
“以後會越來越一般。”
秦峰不禁問：“你真把核心技術賣了？”
“哪有什麽核心技術，不過是切割工藝和老師傅。這些其他珠寶公司都有。楚家銀樓能在港城占據一席之地，靠的是多年積攢下來的口，，，，，/依一y?華/碑，這點沒法賣。”
秦峰：“經過這次口碑會一落千丈吧？”
“不止如此。別人買走我的股份，我父親和兄長就別想跟以前一樣一言堂。很多方案通不過，他們就會想別的辦法。人一旦急了就有可能出錯。”
秦峰明白了，“買你股份的那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楚方點頭：“商場如戰場，而港城市場小，公司又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難怪楚家人那麽狠。”
楚方不禁說：“別人狠是對外人。也有不少把女兒推出去聯姻的，隻是十之有九都不會像我父母那樣。別人家的父母若是知道未來女婿對女兒用強，會認為沒把他們長輩放在眼裏，然後為女兒討回公道。不能解除婚約，也會讓其脫一層皮。我父母卻覺得我不聽話。因為我有了渺渺，反而是我讓他們丟臉。”
以前被蒙在鼓裏，楚方別說知道，她都不敢想。
若不是來到濱海見到秦峰，然後回去試著跟父母攤牌，一步緊接著一步，恐怕此時還會為父母開脫，還在勸自己大度——年邁的父母，隻能守成不能開拓的兄長也不容易。
“以後還回羊城回港城嗎？”
楚方：“有需要就回，他們不敢把我怎麽著。他們威脅我的話，我錄下來了。來之前去了一趟警署還被記者拍到了。隻要不希望楚家迅速落敗，我到他們跟前挑釁，他們暫時也不敢動我。”
秦峰放心了，心裏的內疚也沒了，“接下來什麽打算？”
楚方：“我們處處看？”
秦峰頓時後悔多嘴。
“不必如此。”
楚方一時沒聽懂，看他一臉“我都懂，你不用解釋。”的模樣，她也懂了，“你以為我是為了渺渺？”
“難道不是？”秦峰不信。
楚方：“……”
“當然不是！我記得跟你說過，起初隻是來看看？“
秦峰點頭。
“當時以為薛晴和吳正收養了渺渺，而正常父母都不會告訴他是收養的，我要是認他，一定會傷害到渺渺。以前沒能力保護他，我不能再傷害他。現在雖然隻有你一個父親，據我觀察他並不缺愛，沒必要再告訴他。除非他以後想知道生母是誰。”
“渺渺不在乎。”
“那就行了啊。”
秦峰不懂她，“親媽不當當後媽？”
“渺渺他們兄弟幾個感情很好，你那四個養子依然跟渺渺一樣把你當成親生父親。突然渺渺有了生母，他們沒有，心裏會很不是滋味吧？”
秦峰很意外，楚方竟然能這麽想。
楚方：“你是他們的親爸爸，我是他們五個的後媽，不是很好嘛？”
“渺渺可能喊你阿姨。他被我父母慣壞了，還有可能直呼你的名字。”
楚方不在乎。
秦峰打量她，懷疑道：“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渺渺若跟了薛晴和吳正，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可能於他隻是一陌生人。現在的結果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秦峰依然不信，那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你倒是豁達。”
“你沒經曆過，不然會跟我一樣，隻要他好好的，別無他求。”
對於渺渺是他親生兒子這一點，秦峰還覺得跟做夢一樣不現實，而他又從未失去過，無法理解楚方。
楚方都跟楚家鬧崩了，確定定居濱海，這麽誠心應該沒必要騙他。
楚方：“你的意思答應了？”
秦峰愣了一瞬間，反應過來趕忙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四個大兒子都經曆過什麽。他們比一出生就沒了父母的孩子還慘。他們是已經懂事了才被父母拋棄。雖然都大了，可內心依然很敏感，不希望好不容易平靜的日子再起波瀾。”
“你就這麽一直單下去？”
秦峰歎氣：“那也太對不起生我養我，還幫我照顧孩子的父母了。”
“所以我最合適不是嗎？因為隻有我不可能傷害他們。為了渺渺，我也不敢傷害他們。”
秦峰笑了。
這點他確實無法反駁。
“我以為你會說，跟我在一起是想給渺渺一個完整的家。”
楚方搖頭：“渺渺上高中了，每周回來一次，這時候再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明擺著是為了讓我自己心裏好過一些。你不可能聽不出來。這樣說隻會讓你討厭我。更何況渺渺也不需要不是嗎？”
秦峰不得不承認楚方很聰明，坦白之後的她也很坦蕩。
“看在我們多年後還能重逢的份上，給彼此一個機會？”
秦峰笑了。
若是她說看在渺渺的份上，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可能跟你想象或者了解到的不一樣。”
楚方微微頷首，請他說下去。
“我通常早上七點從家裏出來，正常下班也要下午五六點。可以說早出晚歸。偶爾還要出差，少則十天半月，多著一兩個月。”
楚方：“那你更需要找個對象。你父母年齡大了，等渺渺他們都去上大學，病了都不知道該找誰。”
秦峰服了，她的角度真讓他無言以對。
“我的意思我很難成為一名合格的丈夫。”
“我的工作也很忙，也很難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楚方說著，補充一句，“結婚紀念日可能忘得一幹二淨。你過生日可能需要我的秘書提醒。”
秦峰想撓頭，看樣子楚方非他不可啊。
“拋開一切不談，隻說你我，整個濱海也很難再找到像我這麽省心的另一半了吧？”
秦峰想笑，“沒少做功課吧？”
“也是因為知道你的想法，我才覺得我們可以處處看。你知道的，起初我沒這個想法。程市長跟你說過嗎？來濱海投資這事我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
程時序沒說過。邵小美倒是提過，也不知道楚方能投多少，至今沒個準話。
如果楚方對他一見鍾情，或者說查到渺渺是她兒子的時候就決定嫁給他，跟他死磕到底，以她的聰明會先搞定她父母，而不是早餐店一別之後才跟她父母攤牌。
“可是我沒法跟幾個孩子解釋。我以為你不可能脫離原生家庭，每次提到你，我都是說我們不合適。”
五個崽子也都以為楚方放棄了。
這時候再跟他們說他要跟楚方處對象，自打臉不說，幾個孩子還有可能對他這個老父親失望，甚至覺得他們受到了欺騙。
楚方：“我以後在濱海，你說的這些我回去再想想。你可別一回去就請人給你介紹對象。”
秦峰好笑：“秦工好找對象。五個孩子的爹不好找。”
“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不會認為孩子麻煩，反而有可能愛屋及烏。”楚方打量一下秦峰，比幾年前成熟了，跟十多年前比，除了五官，身材和氣質都判若兩人。要不是他像個乳臭未幹辦事不牢的小子，而是現在這樣成熟穩重，一看就很有擔當，那天她也不可能天蒙蒙亮不等他醒來就悄無聲息地離開。
渺渺是他兒子這點，搞得秦峰像在雲端，不踏實：“那以後再說？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
秦峰搖搖頭，就推車門。
“不到北車廠。”楚方忙說。
秦峰停下，“你這樣說我再拒絕是不是有點矯情？”
“我看得出，你不討厭我。”
秦峰是個心理生理都正常男人，怎麽可能討厭漂亮女人。更何況漂亮女人還喜歡他。最重要的一點他現在沒錢，楚方有錢，給他生個孩子，還不跟他搶孩子。
這樣的女人秦峰前世今生兩輩子第一次碰到。
“我覺得我應該去買彩票。”
楚方詫異：“你還信那個？”
“我都相信渺渺是我親兒子了。”
楚方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算了，我也是隨口一說。”秦峰搖搖頭，“送我回去吧。”
楚方忽然覺得她的運氣也不錯。
原本想看看孩子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金錢上的困難，需不需要幫忙。結果她找到孩子的生父，孩子還跟生父在一塊，孩子的生父還不介意她追求，“我也覺得應該買張彩票。不過東城區好像沒有。市區有一家，去市區吧。”說著就掉轉車頭。
秦峰瞠目結舌。
楚方奇怪：“沒帶錢？”
秦峰下意識說：“帶了。”
“那你打算買多少？”
秦峰不由得說：“一注還不夠？”
“兩塊錢嗎？我沒買過。”
秦峰前世今生兩輩子也沒買過，哪知道九十年代的彩票多少錢一張。
“我也不知道。”
楚方想想港城的彩票，“應該不貴。聽說還有一種刮刮樂，多買幾張讓幾個孩子刮著玩玩，你看呢？”
秦峰不知道該怎麽看。
第一次聽說給孩子買刮刮彩刮著玩兒的。
“你討好他們也沒用。”
楚方：“就說你買的。”
“學雷鋒呢？”
“讓你父母知道了，肯定覺得我這個人不行。哪有教孩子投機倒把不勞而獲的。”
秦峰不由得看她，她倒是懂事啊。
其實楚方以前不懂。
現在這些都是早餐店一別之後找人打聽了解到的。
為了搞清正常家庭的孩子和老人的想法，平時怎麽相處，在港城蟄伏的那段時間楚方沒少去她朋友同學家。
由於她三天兩頭出去交際，她父母兄嫂反而以為她再一次妥協了。
“是不是突然發現我真的很不錯？”
秦峰好笑：“沒這麽推銷自己的。你又不是沒人要。”
楚方：“別人又不是你。”
秦峰頓時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
上輩子跟女人說這類話的時候怎麽沒覺得這麽酸這麽膩歪，還覺得自己很深情真誠呢。
“你再這樣我下車了啊。”
楚方閉嘴。
抵達目的地，買起彩票和刮刮獎一點不含糊。
隨後留一張彩票，其他的都給秦峰。
秦峰捧著一堆刮刮彩和彩票不敢置信地問：“你這是買了多少？”
“不多，三百塊錢。”
秦峰張口結舌，“你你——知道我一個月工資多少嗎？說我買的誰信！”
“買都買了，不然怎麽辦？總不能讓我拿這些東西回公司吧？我是老板，讓員工看見成何體統。”
秦峰深呼吸，暗暗運氣，“你買的時候就沒想過？”
“五個孩子，平均分一下沒多少。”楚方打開車門。
秦峰無奈地瞥她一眼，坐進去就把東西放腿上，先數彩票後數刮刮彩。
楚方發動車子，“平均下來沒多少吧？”
“連我父母也算進去了吧？”
楚方搖頭，“我可不敢。”
秦峰心說真難得，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楚方點點頭：“還跟以前一樣在北車廠附近停？”
“二中門口停下。今天周末，北車廠附近不是北車廠的工人就是五裏墩的村民。”
秦峰還沒想好怎麽跟幾個孩子解釋，楚方也不希望幾個孩子厭惡她，不敢亂來，一到二中她就停車。
下了車，秦峰習慣性道別，到嘴邊想起一件事，秦渺渺常用來打比方的那件事，“我還沒答應你，你別亂送東西。就算送也不許送花。”
楚方：“玫瑰嗎？”
秦峰不禁瞪眼。
楚方：“濱海好像很難買到玫瑰花。”
秦峰不論真假，但她既然這麽說，肯定不會瞎送，“等我跟孩子解釋清楚再聯係你。”
楚方心說等你主動聯係，不是猴年馬月，就是你爹媽逼你找對象的時候。
“那你快點啊。”
秦峰想揮揮手，一看手裏的東西倍感頭疼。
楚方注意到他皺眉，趕緊開車走人。
張了張口想抱怨幾句的秦峰吃了幾口汽車尾氣。
秦峰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沒男人可能活的更好，死乞白賴要嫁給他，還說不是因為秦渺渺個臭小子，誰信啊。
思及此，秦峰的腦袋又疼了，渺渺個小混蛋居然是他親兒子。
不過除了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以為渺渺是他親兒子。他要是告訴大家，以前當渺渺是棄兒，那對渺渺也是一種傷害吧。
以前小崽子沒少抱怨他偏心，天天陪他大哥複習功課，陪他三哥參加藝考。要是知道他才知道他是他親兒子，小崽子恐怕不是衝他嚎啕大哭，就是偷偷躲在被子裏流淚，然後讓他心疼。
以他對秦渺渺的了解，兩種可能都有。白天大哭，晚上流淚。
秦峰瞬間決定當今天沒見過楚方，至於手裏這些彩票和刮刮彩，就說他撿到錢了。
然而他忘了一點，幾個兒子被他教的很好。
等他到家，渺渺一聽彩票是“撿”的，脫口而出，“撿到錢不交給警察叔叔，你拿去買彩票？”
秦峰語塞了。
坐在室內乘涼的秦老漢不禁說：“聽他胡扯。星期天街上那麽多人，有錢也輪不到他撿。”
“那你今天咋了？”渺渺摸摸他爸的頭。
秦峰拉下他的手：“好好的。我聽人說差不多能回本。”
渺渺不信，就找他大哥。
顧無益找出刮刮彩，“先刮刮看。”
秦峰：“平均分，誰刮到是誰的。”
渺渺立即擠開哥哥們，“我先來。”
秦峰頓時想揍他，“比你哥多長一隻手啊你？”
渺渺不敢挑了，隨便抓幾張，“爸爸，聽我同學說，搏一搏兩塊變摩托，是不是真的？”
秦峰：“早幾年是這樣，有刮到摩托車的，也有刮到桑塔納的。不過那時候托也多。這兩年規範了，也沒聽說誰又刮出車，這上麵的禮品應該都是錢。”
周氏指著另外一疊，“這是啥票？”
“福利彩票。聽說最多有百萬。”
周氏驚呼：“這麽多？快給我一張。”
秦老漢無語：“知道啥呀？這是擱報紙上兌的。號碼一樣才算中獎。”
周氏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顧無益給他奶奶一張“刮刮樂”。
老太太刮的指甲蓋快禿了，也沒刮到一毛錢。
“咦？”渺渺不禁驚呼一聲。
老太太勾頭看去，“咋了？”
“我這個好像有錢欸。”渺渺用手背揉揉眼睛，又刮幾下，確定自己沒看錯立即給他爸。
秦峰驚訝，“真有？”
此言一出，一家老小圍上去，看到是一千巨款，都忍不住張大嘴巴。
隨後朝渺渺腦袋上揉。
秦渺渺皺眉，“你們幹嘛？”
顧小二：“我沾沾手氣也刮一千出來。”
一千沒有了，倒是有一百。
所有刮刮獎刮完，一千六百塊錢。
周氏拿著那七張獎券，難以置信地問：“這幾張紙能兌一千六？”說出來轉向秦峰，“逗我呢？”
秦峰也沒想到中獎率那麽高，“新手運氣好。你要是因此買一千塊錢的，也不一定能中五塊錢。”
周氏不信這麽玄乎。
秦峰點頭證明就是這麽玄乎。
歡欣雀躍的心安靜下來，周氏頗為失望，“還以為每次都有這麽多。”
秦老漢好笑，“那大家都不幹活，買獎券致富得了。”
周氏不想跟他說話，轉向渺渺，“咱家渺渺有偏財運。我就不行，這輩子沒撿到過錢。”
渺渺好奇，“那是好還是不好啊？”
秦峰：“你因此就不努力了，肯定不好。啥也不幹，好好的人也能變成混子。你要是努力上學努力工作，用偏財得來的錢賺錢，肯定越來越好。”
渺渺不由得朝獎券看去，“可我不想錢生錢呢。”
秦峰把獎券給顧無益：“改天兌了錢想買什麽買什麽。”
渺渺頓時興奮的撲到秦峰懷裏。秦峰猝不及防，被他撞到椅背上，硌的肉疼，忍不住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皮小子擔心又挨一巴掌，慌忙起身，拉著他大哥上樓。
秦峰把福利彩票給最後起身的傅淩雲，讓他拿上樓。
周氏好奇：“不兌了？”
秦峰怕鄰居過來看到了亂講，“不急。咱們也沒訂登有彩票號碼的報紙。明天我去報刊亭買一張再說。”
老兩口不懂也不再管這事，反而好奇他一大早幹嘛去了。
秦峰還不知道怎麽跟幾個孩子解釋。更何況對於跟楚方組建家庭這點，他內心是抵觸的。
不是因為楚方姓楚，也不是因為她是渺渺的親媽，而是換成任何一個女人他都嫌煩。歸根結底他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
跟什麽人來往，去見什麽朋友，一個月工資花多少留多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可是結了婚也不跟枕邊人說一聲，秦峰總覺得不好。要是說了，他又覺得被人管著。
秦峰想起這點就頭疼，衝他爹媽道一聲累了，就上樓休息。
周氏指著他的背影，對老伴道：“你兒子絕對有事。”
秦老漢：“可能有對象了。”
秦峰腳步一頓，險些從樓梯上摔下來，不待他爹娘注意到，三兩步鑽進書房。
周氏因為這話轉向她老頭，確實沒看到她兒子失態，“不會吧？他還真能找到一個又漂亮又有錢的女人，還樂意給咱家五個孩子當後媽？那女人得眼瞎成啥樣？”
秦老漢：“這些倒是其次，就怕人家父母不同意。要是跟小峰年齡相仿還好，就怕二十出頭。人家一準懷疑咱家小峰騙了人家姑娘。”
“我得跟他說說去。”周氏可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
秦老漢連忙拉住她，“萬一是工作上的事呢？”
老太太冷靜下來，“那這幾天咱哪都別去。”
秦老漢覺得幹等著沒用，兒子早出晚歸，要想避開他們都不需要找借口，直接說自己去上班就行了。
尋思著秦峰疼孩子，他找對象不可能隻顧自己滿意，肯定會征求幾個孩子的意見。
翌日清晨，秦峰去上班了，秦老漢就叫住準備去市區兌錢的五個大孫子，直接問他們秦峰昨兒幹嘛去了。
五兄弟沒注意，也知道秦峰不想說的事，他們偷偷跟過去也不一定能打聽到，所以縱然好奇也沒問。
周氏怒其不爭，“就不怕你爸突然帶個女人回來？”
渺渺冷哼：“他敢！？”
周氏被他吼得頭疼，“他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對勁。你爸這樣今年有好幾次了。”
顧無益覺得她想多了。
他爸那麽挑剔，連楚方那麽好的條件都看不上，還能看上誰啊。
“聽鄰居說上麵要求鐵路大提速，爸他們廠是做火車頭的，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肯定在煩這事。”
秦老漢問：“改進火車頭？”
隔行如隔山，顧無益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隻是聽說最高時速要求一百多公裏，好比以前騎車一小時十裏，現在要二十裏，不給鏈條上點油，不換新輪胎，還不得瞬間漏氣。你們說是不是？”
老兩口深以為是。
顧小二好奇：“啥時候的事？”
顧無益：“你說提速？那是最近才提，肯定不可能立即提速。光火車發車時間就得改很久。最快也得到明年元旦。”
顧小二算算時間還早，就算上麵追得緊，他爸也不需要天天挑燈夜戰，“那咱們走吧。”
秦老漢叫住他們，“你們兌了錢別急著出來，看看附近有沒有小偷。”
兄弟幾個覺得他多慮了。
不過怕老人擔心，還是乖乖地點頭。
抵達市中心，不出顧無益所料，街角有警車巡邏。
考慮到警察沒法管公交車上的小偷，顧無益就帶著幾個弟弟進百貨公司。
買單鞋的時候，顧無益趁著換鞋的時候把大頭藏襪子裏麵腳底下。
兄弟五個一人弄一雙鞋，又給三位長輩買三雙，隨後又買點零食，六張大票變成一把把零錢，就打道回府。
下了公交車，顧無益繞到報刊亭去買一張報紙。不過報紙到手的那一刻，顧無益就塞渺渺手裏。
渺渺疑惑不解：“給我遮陽？”
“想啥呢。”顧無益好笑，“你比我們手氣好，你兌。”
秦渺渺愣了愣，好生無語。
“大哥說的對。”
渺渺指著兩個哥哥，“一個畢業後是科學家，一個畢了業是軍醫，運氣還不好？”
顧小二沒法說上輩子的事，於是就說：“那是因為我們努力。你想我們打小就被父母拋棄，你呢，被扔在路邊都能找到爸，誰運氣好？”
秦渺渺想想四個哥哥的情況，他運氣最好。
“好吧。”渺渺夾著報紙雙手合十，“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來顯靈，讓我中，我不要百萬，不要十萬，我的願望很小，一萬就夠了。”
顧無益的呼吸驟停。
他把報紙給渺渺的目的是想再中一千啊。
是他格局小了，還是他因為前世的事不敢做夢了。
顧小二無奈地搖頭，他家小弟不愧是小弟，無知又無畏。
渺渺睜開眼就看到四個哥哥一言難盡的表情，“咋了？”
傅青雲不想開口。
傅淩雲裝熱，催他趕緊回家。
秦渺渺不疑有他，一馬當先，甩著報紙往屋裏跑。
速度太快，周氏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樓梯被跺的噔噔響，周氏才敢確定，又是她家皮小子，“渺渺，你慢點，鄰居都能聽見。”
“誇張了啊，老奶奶。”說著話一步跳上去，隨即撞開他房間的門，拉開抽屜就兌獎。
隨後樓上傳來一聲尖叫，嚇得將將進門的兄弟四人停下。
周氏無奈地說：“瘋了。”
秦老漢歎氣道：“範進中舉了。”
話音落下，“範進”瘋了一般出現在樓梯口，手舞足蹈，真跟瘋了一樣。
老兩口傻眼了。
兄弟四個相視一眼，反應過來一起往樓上跑。然而樓梯隻能並排走三個人，以至於兄弟四個差點都摔下來。
周氏嚇得心髒驟停，“慢點！”
秦渺渺看到哥哥們這麽著急，頓時冷靜下來，“你們別上來，我下去。”
顧無益伸手：“快給我看看！”
渺渺一次下兩個梯，沒幾步路就把報紙和中獎彩票遞給他哥。
顧無益先看規則後兌獎，緊接著驚得合不攏嘴。
周氏看到孫子們這樣明白了什麽，難以置信地看老伴，“咱家這兩天財神進門了不成？”
秦老漢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憋了好一會兒，問：“附近有沒有寺廟？”說出來就想到沒有，離他們家最近的寺廟也有三四十裏路。
公交車還不直達。
到山腳下他還得再往山上爬將近二裏路，還都是斜坡。他這把老骨頭爬上去非得累個半死。說不定彩票中的錢都不夠給他買藥。
周氏衝渺渺招手：“過來，我看看多少錢。”
渺渺想說，顧無益攔住。隨後扶著老兩口坐沙發上躺好，才告訴他們一萬巨款。
饒是老兩口有心理準備，也出去多進氣少了。
醫學生顧小二趕忙給他們順氣。
周氏找出言語就問：“是不是這一期？”
顧無益把報紙給識字的爺爺。
老人家一個字一個字兌，確定沒錯，又呆了。
雖然很多城裏人都能輕輕鬆鬆拿出一萬元，可那也是辛辛苦苦存的。他兒子隻是心血來潮買一堆紙回來就有一萬塊，這怎麽想都跟天上掉餡餅一樣恐怖。
秦老漢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他們老兩口省吃儉用這麽多年也沒存這麽多錢，以至於老人家忍不住問：“大小子，人家能給咱兌嗎？”
顧無益點頭：“這個是國家搞的，肯定給。再說了，一萬元隻有咱們覺得多。”
渺渺不禁說：“爺爺奶奶忘了，我們昨天還說刮摩托車小汽車呢。”
老兩口想起來了，頓時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
顧無益：“不過這個錢肯定得我爸去兌。”
秦老漢讚同：“你不能去。你們一看就還是孩子。”
顧無益也是有這個擔憂，“我收起來，周末再去。”
“不晚吧？”秦老漢擔心。
顧無益搖搖頭，就把票塞兜裏。然而周氏不放心，非得他連同報紙一起放秦峰櫃子裏才踏實。
可也隻是暫時踏實。
過一會兒，想出去找人嘮嗑，到門口又回來，恐怕被人知道了偷偷溜進去。
兄弟五人看到老兩口就擱客廳裏坐著，跟老僧入定似的，頓時後悔告訴他們。
可惜世上沒後悔藥。
直到秦峰中午回來告訴他們先鎖櫃子裏，老兩口下午才敢走動。可也是從客廳到家屬院大門口，都不出大門，而且還不許他們兄弟出院門。
顧無益沒法子隻能祈求時間過快一點。
然而越是這樣想越覺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度過“三年”，爺爺奶奶也慢慢習慣了家裏多出一筆巨款，放他們出去透透氣，他們剛到大門口就被門衛叫住。
顧無益直覺不好，果然等他轉向門衛室，新來的門衛推著一個大箱子出來。
以前的門衛年初退休了，新來的門衛不知道秦峰說過，他會托朋友給幾個孩子買衣服，所以就問：“無益，買的啥啊？這麽大一箱得多少錢啊？”
顧無益好煩他這麽多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棉衣吧。渺渺他們還在長身體，去年的褲子都不能穿了。”說著就給弟弟們使眼色。
顧小二和傅青雲搬著箱子就走。
門衛好奇地問：“不打開看看？”
顧無益心說看個屁！
這箱子一打開，他爸再說跟楚方沒什麽，廠領導都得找他爸談話。
可是一想到老兩口在家，顧無益的頭開始疼了，勾著渺渺的脖子，一邊追顧小二他們一邊問：“等一下爺爺奶奶問起來，咱們怎麽說？”
渺渺想一下，“用那一千塊錢買的？”
走在他另一邊的傅淩雲提醒，“爺爺奶奶不傻。就楚方的眼光，沒見過好衣服的人都知道衣服不便宜。”
渺渺皺眉：“楚方不是放棄了嗎?”
顧無益以前也是這麽認為的，“現在看來隻是春節那段時間忙。不過也正常，聽說她開發的樓盤賣得挺好，她估計忙公司的事一時走不開就沒給咱們準備新年禮物。這不一有空就把東西送來了。”
渺渺歎氣：“大哥，雖然咱們還有一萬塊錢沒兌，可是楚方再這麽下去，我都忍不住勸爸了。”
傅淩雲不禁瞪他，“骨頭呢？”
“骨頭硬也沒用啊。”渺渺為難的小臉皺成包子，“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楚方確定父母險些害死渺渺的那一刻確實動了殺心。
經過查證確定秦峰是渺渺的生父, 楚方認為天意如此。再看到渺渺活潑可愛，性格極好，像父母雙全且被嬌寵長大的小孩, 對她父母的恨少了許多。
回到羊城, 看到父母雙鬢發白, 楚方寬慰自己，人生在世那麽長, 誰沒有做錯的時候啊。
不過她也無法再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她兄長暗示她年齡不小了。楚方不想嫁給他們選的人, 早年那一次就夠了。試探著表示她想搬去濱海，讓邵小美給她介紹一個。
邵小美家世顯赫，就算給她介紹個窮小子，她父母也不敢反對到底。可他們不敢跟邵家碰上，卻敢再次把楚方關起來。
楚方沒想到十多年過去, 她的家人還用這招。失望至極，楚方質問父母兄嫂她兒子究竟在哪兒。
幾人直言怕楚方回去找那孩子，沒敢把他送給薛晴和吳正, 而是放在市政府家屬大院門口。到底誰把他撿走了，他們也不知道。
楚方沒想到事到如今他們還在騙。將計就計, 假意相信他們，跟他們要一年時間。一年找不到兒子，她從此以後再也不去濱海。
楚家人都以為渺渺不在了, 因為他們特意把渺渺放在一個極少有人經過的路上, 就把楚方放出來了。
多年前, 楚方有多麽不敢相信她的父母這麽心狠手辣, 多年後, 她的父母就多麽不敢相信楚方敢背叛家族。
楚家珠寶公司是一塊肥肉, 因為楚家人口簡單, 內部團結，像鐵板一塊，別人再眼饞也不敢下口，恐怕崩掉一嘴牙。
楚方找上楚家的競爭對手開出高價，他們不光眼都不眨，還保證楚方的安全。正是如此楚方才敢公開跟她父母叫板。
這個過程很驚險，不過楚方沒有吃虧，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想，告訴秦峰也是多一個人煩惱。
“差不多。你可能覺得沒必要——”
“不！”秦峰搖頭，“我和邵小美料到了。邵小美也說誰敢一而再再而三把她推出去聯姻，她也會跟你一樣跟他們撕破臉。”
楚方莫名鬆了一口氣，原來她內心深處隱隱的不安是來自秦峰啊。
“還以為你會覺得我心狠手辣。”
秦峰：“怎麽可能。若是我的孩子被逼送人，多年後才知道他差點死了，父母又要把我推出去聯姻，我可能已經崩潰了。”
“不會的。”楚方微微搖頭。
秦峰有一點鬧不明白，“你初到內陸就摸清了規矩——你守規矩改建老城，市政府也會履行承諾把新城開發權交給你，假以時日給公司賺的錢絕對比聯姻帶來的好處多，你父母為什麽這麽，執迷不悟？”
楚方以前也想不明白，一度認為父母為她好，或者想給公司找個堅實的盟友。
在港城找上楚家的競爭對手時，因對方一直把她當晚輩，並沒有因為兩家在商場上是對手就仇視她，便好心告訴她，她父母要把家產留給兒子。
她的能力越突出，她哥在公司裏的地位越危險，把她推出去聯姻堪稱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對方怕她不信，又舉例說明，當年她爺爺去世時她還小，很多事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因為她爺爺去世前，他去醫院看過老人家。老人家直言，得給孫女留點傍身的東西，所以給她百分十的股份。她大哥手上也才這麽多。
那一瞬間楚方終於明白祖父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裏父母兄長為什麽對她格外冷淡。
也是在那一刻，楚方徹底對重男輕女的父母死心。
這些事說來話長，楚方不想把時間用來敘述過往上麵，“重男輕女。”
秦峰秒懂：“這就能解釋的通了。難怪不把你的孩子當人看。”
楚方微微搖頭，“分人。那晚我沒能及時推開你的門躲進去，被他抓回去，強/暴後生下孩子，他們會視如珍寶。港人重血脈，尤其是合作夥伴的女兒生的孩子。他們無所謂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
秦峰氣笑了：“你當時並不知道我的名字，無法回答你父母，那渺渺在他們眼裏就是個父不詳的野種，扔了就扔了？”
楚方很不想點頭，可她家人確實是這種想法。
“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你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兔。”
楚方苦笑：“太看得起我了。真是那樣我十有八九還是會生下他。因為當時我父母鞭長莫及，我不能全怪他們，他們哄哄我，我又涉世未深，可能就信了他們有苦衷。”
秦峰想到她先前提到的，老老實實來濱海待產，“你父母真不一般啊。”
“以後會越來越一般。”
秦峰不禁問：“你真把核心技術賣了？”
“哪有什麽核心技術，不過是切割工藝和老師傅。這些其他珠寶公司都有。楚家銀樓能在港城占據一席之地，靠的是多年積攢下來的口，，，，，/依一y?華/碑，這點沒法賣。”
秦峰：“經過這次口碑會一落千丈吧？”
“不止如此。別人買走我的股份，我父親和兄長就別想跟以前一樣一言堂。很多方案通不過，他們就會想別的辦法。人一旦急了就有可能出錯。”
秦峰明白了，“買你股份的那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楚方點頭：“商場如戰場，而港城市場小，公司又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難怪楚家人那麽狠。”
楚方不禁說：“別人狠是對外人。也有不少把女兒推出去聯姻的，隻是十之有九都不會像我父母那樣。別人家的父母若是知道未來女婿對女兒用強，會認為沒把他們長輩放在眼裏，然後為女兒討回公道。不能解除婚約，也會讓其脫一層皮。我父母卻覺得我不聽話。因為我有了渺渺，反而是我讓他們丟臉。”
以前被蒙在鼓裏，楚方別說知道，她都不敢想。
若不是來到濱海見到秦峰，然後回去試著跟父母攤牌，一步緊接著一步，恐怕此時還會為父母開脫，還在勸自己大度——年邁的父母，隻能守成不能開拓的兄長也不容易。
“以後還回羊城回港城嗎？”
楚方：“有需要就回，他們不敢把我怎麽著。他們威脅我的話，我錄下來了。來之前去了一趟警署還被記者拍到了。隻要不希望楚家迅速落敗，我到他們跟前挑釁，他們暫時也不敢動我。”
秦峰放心了，心裏的內疚也沒了，“接下來什麽打算？”
楚方：“我們處處看？”
秦峰頓時後悔多嘴。
“不必如此。”
楚方一時沒聽懂，看他一臉“我都懂，你不用解釋。”的模樣，她也懂了，“你以為我是為了渺渺？”
“難道不是？”秦峰不信。
楚方：“……”
“當然不是！我記得跟你說過，起初隻是來看看？“
秦峰點頭。
“當時以為薛晴和吳正收養了渺渺，而正常父母都不會告訴他是收養的，我要是認他，一定會傷害到渺渺。以前沒能力保護他，我不能再傷害他。現在雖然隻有你一個父親，據我觀察他並不缺愛，沒必要再告訴他。除非他以後想知道生母是誰。”
“渺渺不在乎。”
“那就行了啊。”
秦峰不懂她，“親媽不當當後媽？”
“渺渺他們兄弟幾個感情很好，你那四個養子依然跟渺渺一樣把你當成親生父親。突然渺渺有了生母，他們沒有，心裏會很不是滋味吧？”
秦峰很意外，楚方竟然能這麽想。
楚方：“你是他們的親爸爸，我是他們五個的後媽，不是很好嘛？”
“渺渺可能喊你阿姨。他被我父母慣壞了，還有可能直呼你的名字。”
楚方不在乎。
秦峰打量她，懷疑道：“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渺渺若跟了薛晴和吳正，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可能於他隻是一陌生人。現在的結果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秦峰依然不信，那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你倒是豁達。”
“你沒經曆過，不然會跟我一樣，隻要他好好的，別無他求。”
對於渺渺是他親生兒子這一點，秦峰還覺得跟做夢一樣不現實，而他又從未失去過，無法理解楚方。
楚方都跟楚家鬧崩了，確定定居濱海，這麽誠心應該沒必要騙他。
楚方：“你的意思答應了？”
秦峰愣了一瞬間，反應過來趕忙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四個大兒子都經曆過什麽。他們比一出生就沒了父母的孩子還慘。他們是已經懂事了才被父母拋棄。雖然都大了，可內心依然很敏感，不希望好不容易平靜的日子再起波瀾。”
“你就這麽一直單下去？”
秦峰歎氣：“那也太對不起生我養我，還幫我照顧孩子的父母了。”
“所以我最合適不是嗎？因為隻有我不可能傷害他們。為了渺渺，我也不敢傷害他們。”
秦峰笑了。
這點他確實無法反駁。
“我以為你會說，跟我在一起是想給渺渺一個完整的家。”
楚方搖頭：“渺渺上高中了，每周回來一次，這時候再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明擺著是為了讓我自己心裏好過一些。你不可能聽不出來。這樣說隻會讓你討厭我。更何況渺渺也不需要不是嗎？”
秦峰不得不承認楚方很聰明，坦白之後的她也很坦蕩。
“看在我們多年後還能重逢的份上，給彼此一個機會？”
秦峰笑了。
若是她說看在渺渺的份上，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可能跟你想象或者了解到的不一樣。”
楚方微微頷首，請他說下去。
“我通常早上七點從家裏出來，正常下班也要下午五六點。可以說早出晚歸。偶爾還要出差，少則十天半月，多著一兩個月。”
楚方：“那你更需要找個對象。你父母年齡大了，等渺渺他們都去上大學，病了都不知道該找誰。”
秦峰服了，她的角度真讓他無言以對。
“我的意思我很難成為一名合格的丈夫。”
“我的工作也很忙，也很難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楚方說著，補充一句，“結婚紀念日可能忘得一幹二淨。你過生日可能需要我的秘書提醒。”
秦峰想撓頭，看樣子楚方非他不可啊。
“拋開一切不談，隻說你我，整個濱海也很難再找到像我這麽省心的另一半了吧？”
秦峰想笑，“沒少做功課吧？”
“也是因為知道你的想法，我才覺得我們可以處處看。你知道的，起初我沒這個想法。程市長跟你說過嗎？來濱海投資這事我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
程時序沒說過。邵小美倒是提過，也不知道楚方能投多少，至今沒個準話。
如果楚方對他一見鍾情，或者說查到渺渺是她兒子的時候就決定嫁給他，跟他死磕到底，以她的聰明會先搞定她父母，而不是早餐店一別之後才跟她父母攤牌。
“可是我沒法跟幾個孩子解釋。我以為你不可能脫離原生家庭，每次提到你，我都是說我們不合適。”
五個崽子也都以為楚方放棄了。
這時候再跟他們說他要跟楚方處對象，自打臉不說，幾個孩子還有可能對他這個老父親失望，甚至覺得他們受到了欺騙。
楚方：“我以後在濱海，你說的這些我回去再想想。你可別一回去就請人給你介紹對象。”
秦峰好笑：“秦工好找對象。五個孩子的爹不好找。”
“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不會認為孩子麻煩，反而有可能愛屋及烏。”楚方打量一下秦峰，比幾年前成熟了，跟十多年前比，除了五官，身材和氣質都判若兩人。要不是他像個乳臭未幹辦事不牢的小子，而是現在這樣成熟穩重，一看就很有擔當，那天她也不可能天蒙蒙亮不等他醒來就悄無聲息地離開。
渺渺是他兒子這點，搞得秦峰像在雲端，不踏實：“那以後再說？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
秦峰搖搖頭，就推車門。
“不到北車廠。”楚方忙說。
秦峰停下，“你這樣說我再拒絕是不是有點矯情？”
“我看得出，你不討厭我。”
秦峰是個心理生理都正常男人，怎麽可能討厭漂亮女人。更何況漂亮女人還喜歡他。最重要的一點他現在沒錢，楚方有錢，給他生個孩子，還不跟他搶孩子。
這樣的女人秦峰前世今生兩輩子第一次碰到。
“我覺得我應該去買彩票。”
楚方詫異：“你還信那個？”
“我都相信渺渺是我親兒子了。”
楚方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算了，我也是隨口一說。”秦峰搖搖頭，“送我回去吧。”
楚方忽然覺得她的運氣也不錯。
原本想看看孩子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金錢上的困難，需不需要幫忙。結果她找到孩子的生父，孩子還跟生父在一塊，孩子的生父還不介意她追求，“我也覺得應該買張彩票。不過東城區好像沒有。市區有一家，去市區吧。”說著就掉轉車頭。
秦峰瞠目結舌。
楚方奇怪：“沒帶錢？”
秦峰下意識說：“帶了。”
“那你打算買多少？”
秦峰不由得說：“一注還不夠？”
“兩塊錢嗎？我沒買過。”
秦峰前世今生兩輩子也沒買過，哪知道九十年代的彩票多少錢一張。
“我也不知道。”
楚方想想港城的彩票，“應該不貴。聽說還有一種刮刮樂，多買幾張讓幾個孩子刮著玩玩，你看呢？”
秦峰不知道該怎麽看。
第一次聽說給孩子買刮刮彩刮著玩兒的。
“你討好他們也沒用。”
楚方：“就說你買的。”
“學雷鋒呢？”
“讓你父母知道了，肯定覺得我這個人不行。哪有教孩子投機倒把不勞而獲的。”
秦峰不由得看她，她倒是懂事啊。
其實楚方以前不懂。
現在這些都是早餐店一別之後找人打聽了解到的。
為了搞清正常家庭的孩子和老人的想法，平時怎麽相處，在港城蟄伏的那段時間楚方沒少去她朋友同學家。
由於她三天兩頭出去交際，她父母兄嫂反而以為她再一次妥協了。
“是不是突然發現我真的很不錯？”
秦峰好笑：“沒這麽推銷自己的。你又不是沒人要。”
楚方：“別人又不是你。”
秦峰頓時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
上輩子跟女人說這類話的時候怎麽沒覺得這麽酸這麽膩歪，還覺得自己很深情真誠呢。
“你再這樣我下車了啊。”
楚方閉嘴。
抵達目的地，買起彩票和刮刮獎一點不含糊。
隨後留一張彩票，其他的都給秦峰。
秦峰捧著一堆刮刮彩和彩票不敢置信地問：“你這是買了多少？”
“不多，三百塊錢。”
秦峰張口結舌，“你你——知道我一個月工資多少嗎？說我買的誰信！”
“買都買了，不然怎麽辦？總不能讓我拿這些東西回公司吧？我是老板，讓員工看見成何體統。”
秦峰深呼吸，暗暗運氣，“你買的時候就沒想過？”
“五個孩子，平均分一下沒多少。”楚方打開車門。
秦峰無奈地瞥她一眼，坐進去就把東西放腿上，先數彩票後數刮刮彩。
楚方發動車子，“平均下來沒多少吧？”
“連我父母也算進去了吧？”
楚方搖頭，“我可不敢。”
秦峰心說真難得，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楚方點點頭：“還跟以前一樣在北車廠附近停？”
“二中門口停下。今天周末，北車廠附近不是北車廠的工人就是五裏墩的村民。”
秦峰還沒想好怎麽跟幾個孩子解釋，楚方也不希望幾個孩子厭惡她，不敢亂來，一到二中她就停車。
下了車，秦峰習慣性道別，到嘴邊想起一件事，秦渺渺常用來打比方的那件事，“我還沒答應你，你別亂送東西。就算送也不許送花。”
楚方：“玫瑰嗎？”
秦峰不禁瞪眼。
楚方：“濱海好像很難買到玫瑰花。”
秦峰不論真假，但她既然這麽說，肯定不會瞎送，“等我跟孩子解釋清楚再聯係你。”
楚方心說等你主動聯係，不是猴年馬月，就是你爹媽逼你找對象的時候。
“那你快點啊。”
秦峰想揮揮手，一看手裏的東西倍感頭疼。
楚方注意到他皺眉，趕緊開車走人。
張了張口想抱怨幾句的秦峰吃了幾口汽車尾氣。
秦峰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沒男人可能活的更好，死乞白賴要嫁給他，還說不是因為秦渺渺個臭小子，誰信啊。
思及此，秦峰的腦袋又疼了，渺渺個小混蛋居然是他親兒子。
不過除了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以為渺渺是他親兒子。他要是告訴大家，以前當渺渺是棄兒，那對渺渺也是一種傷害吧。
以前小崽子沒少抱怨他偏心，天天陪他大哥複習功課，陪他三哥參加藝考。要是知道他才知道他是他親兒子，小崽子恐怕不是衝他嚎啕大哭，就是偷偷躲在被子裏流淚，然後讓他心疼。
以他對秦渺渺的了解，兩種可能都有。白天大哭，晚上流淚。
秦峰瞬間決定當今天沒見過楚方，至於手裏這些彩票和刮刮彩，就說他撿到錢了。
然而他忘了一點，幾個兒子被他教的很好。
等他到家，渺渺一聽彩票是“撿”的，脫口而出，“撿到錢不交給警察叔叔，你拿去買彩票？”
秦峰語塞了。
坐在室內乘涼的秦老漢不禁說：“聽他胡扯。星期天街上那麽多人，有錢也輪不到他撿。”
“那你今天咋了？”渺渺摸摸他爸的頭。
秦峰拉下他的手：“好好的。我聽人說差不多能回本。”
渺渺不信，就找他大哥。
顧無益找出刮刮彩，“先刮刮看。”
秦峰：“平均分，誰刮到是誰的。”
渺渺立即擠開哥哥們，“我先來。”
秦峰頓時想揍他，“比你哥多長一隻手啊你？”
渺渺不敢挑了，隨便抓幾張，“爸爸，聽我同學說，搏一搏兩塊變摩托，是不是真的？”
秦峰：“早幾年是這樣，有刮到摩托車的，也有刮到桑塔納的。不過那時候托也多。這兩年規範了，也沒聽說誰又刮出車，這上麵的禮品應該都是錢。”
周氏指著另外一疊，“這是啥票？”
“福利彩票。聽說最多有百萬。”
周氏驚呼：“這麽多？快給我一張。”
秦老漢無語：“知道啥呀？這是擱報紙上兌的。號碼一樣才算中獎。”
周氏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顧無益給他奶奶一張“刮刮樂”。
老太太刮的指甲蓋快禿了，也沒刮到一毛錢。
“咦？”渺渺不禁驚呼一聲。
老太太勾頭看去，“咋了？”
“我這個好像有錢欸。”渺渺用手背揉揉眼睛，又刮幾下，確定自己沒看錯立即給他爸。
秦峰驚訝，“真有？”
此言一出，一家老小圍上去，看到是一千巨款，都忍不住張大嘴巴。
隨後朝渺渺腦袋上揉。
秦渺渺皺眉，“你們幹嘛？”
顧小二：“我沾沾手氣也刮一千出來。”
一千沒有了，倒是有一百。
所有刮刮獎刮完，一千六百塊錢。
周氏拿著那七張獎券，難以置信地問：“這幾張紙能兌一千六？”說出來轉向秦峰，“逗我呢？”
秦峰也沒想到中獎率那麽高，“新手運氣好。你要是因此買一千塊錢的，也不一定能中五塊錢。”
周氏不信這麽玄乎。
秦峰點頭證明就是這麽玄乎。
歡欣雀躍的心安靜下來，周氏頗為失望，“還以為每次都有這麽多。”
秦老漢好笑，“那大家都不幹活，買獎券致富得了。”
周氏不想跟他說話，轉向渺渺，“咱家渺渺有偏財運。我就不行，這輩子沒撿到過錢。”
渺渺好奇，“那是好還是不好啊？”
秦峰：“你因此就不努力了，肯定不好。啥也不幹，好好的人也能變成混子。你要是努力上學努力工作，用偏財得來的錢賺錢，肯定越來越好。”
渺渺不由得朝獎券看去，“可我不想錢生錢呢。”
秦峰把獎券給顧無益：“改天兌了錢想買什麽買什麽。”
渺渺頓時興奮的撲到秦峰懷裏。秦峰猝不及防，被他撞到椅背上，硌的肉疼，忍不住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皮小子擔心又挨一巴掌，慌忙起身，拉著他大哥上樓。
秦峰把福利彩票給最後起身的傅淩雲，讓他拿上樓。
周氏好奇：“不兌了？”
秦峰怕鄰居過來看到了亂講，“不急。咱們也沒訂登有彩票號碼的報紙。明天我去報刊亭買一張再說。”
老兩口不懂也不再管這事，反而好奇他一大早幹嘛去了。
秦峰還不知道怎麽跟幾個孩子解釋。更何況對於跟楚方組建家庭這點，他內心是抵觸的。
不是因為楚方姓楚，也不是因為她是渺渺的親媽，而是換成任何一個女人他都嫌煩。歸根結底他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
跟什麽人來往，去見什麽朋友，一個月工資花多少留多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可是結了婚也不跟枕邊人說一聲，秦峰總覺得不好。要是說了，他又覺得被人管著。
秦峰想起這點就頭疼，衝他爹媽道一聲累了，就上樓休息。
周氏指著他的背影，對老伴道：“你兒子絕對有事。”
秦老漢：“可能有對象了。”
秦峰腳步一頓，險些從樓梯上摔下來，不待他爹娘注意到，三兩步鑽進書房。
周氏因為這話轉向她老頭，確實沒看到她兒子失態，“不會吧？他還真能找到一個又漂亮又有錢的女人，還樂意給咱家五個孩子當後媽？那女人得眼瞎成啥樣？”
秦老漢：“這些倒是其次，就怕人家父母不同意。要是跟小峰年齡相仿還好，就怕二十出頭。人家一準懷疑咱家小峰騙了人家姑娘。”
“我得跟他說說去。”周氏可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
秦老漢連忙拉住她，“萬一是工作上的事呢？”
老太太冷靜下來，“那這幾天咱哪都別去。”
秦老漢覺得幹等著沒用，兒子早出晚歸，要想避開他們都不需要找借口，直接說自己去上班就行了。
尋思著秦峰疼孩子，他找對象不可能隻顧自己滿意，肯定會征求幾個孩子的意見。
翌日清晨，秦峰去上班了，秦老漢就叫住準備去市區兌錢的五個大孫子，直接問他們秦峰昨兒幹嘛去了。
五兄弟沒注意，也知道秦峰不想說的事，他們偷偷跟過去也不一定能打聽到，所以縱然好奇也沒問。
周氏怒其不爭，“就不怕你爸突然帶個女人回來？”
渺渺冷哼：“他敢！？”
周氏被他吼得頭疼，“他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對勁。你爸這樣今年有好幾次了。”
顧無益覺得她想多了。
他爸那麽挑剔，連楚方那麽好的條件都看不上，還能看上誰啊。
“聽鄰居說上麵要求鐵路大提速，爸他們廠是做火車頭的，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肯定在煩這事。”
秦老漢問：“改進火車頭？”
隔行如隔山，顧無益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隻是聽說最高時速要求一百多公裏，好比以前騎車一小時十裏，現在要二十裏，不給鏈條上點油，不換新輪胎，還不得瞬間漏氣。你們說是不是？”
老兩口深以為是。
顧小二好奇：“啥時候的事？”
顧無益：“你說提速？那是最近才提，肯定不可能立即提速。光火車發車時間就得改很久。最快也得到明年元旦。”
顧小二算算時間還早，就算上麵追得緊，他爸也不需要天天挑燈夜戰，“那咱們走吧。”
秦老漢叫住他們，“你們兌了錢別急著出來，看看附近有沒有小偷。”
兄弟幾個覺得他多慮了。
不過怕老人擔心，還是乖乖地點頭。
抵達市中心，不出顧無益所料，街角有警車巡邏。
考慮到警察沒法管公交車上的小偷，顧無益就帶著幾個弟弟進百貨公司。
買單鞋的時候，顧無益趁著換鞋的時候把大頭藏襪子裏麵腳底下。
兄弟五個一人弄一雙鞋，又給三位長輩買三雙，隨後又買點零食，六張大票變成一把把零錢，就打道回府。
下了公交車，顧無益繞到報刊亭去買一張報紙。不過報紙到手的那一刻，顧無益就塞渺渺手裏。
渺渺疑惑不解：“給我遮陽？”
“想啥呢。”顧無益好笑，“你比我們手氣好，你兌。”
秦渺渺愣了愣，好生無語。
“大哥說的對。”
渺渺指著兩個哥哥，“一個畢業後是科學家，一個畢了業是軍醫，運氣還不好？”
顧小二沒法說上輩子的事，於是就說：“那是因為我們努力。你想我們打小就被父母拋棄，你呢，被扔在路邊都能找到爸，誰運氣好？”
秦渺渺想想四個哥哥的情況，他運氣最好。
“好吧。”渺渺夾著報紙雙手合十，“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來顯靈，讓我中，我不要百萬，不要十萬，我的願望很小，一萬就夠了。”
顧無益的呼吸驟停。
他把報紙給渺渺的目的是想再中一千啊。
是他格局小了，還是他因為前世的事不敢做夢了。
顧小二無奈地搖頭，他家小弟不愧是小弟，無知又無畏。
渺渺睜開眼就看到四個哥哥一言難盡的表情，“咋了？”
傅青雲不想開口。
傅淩雲裝熱，催他趕緊回家。
秦渺渺不疑有他，一馬當先，甩著報紙往屋裏跑。
速度太快，周氏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樓梯被跺的噔噔響，周氏才敢確定，又是她家皮小子，“渺渺，你慢點，鄰居都能聽見。”
“誇張了啊，老奶奶。”說著話一步跳上去，隨即撞開他房間的門，拉開抽屜就兌獎。
隨後樓上傳來一聲尖叫，嚇得將將進門的兄弟四人停下。
周氏無奈地說：“瘋了。”
秦老漢歎氣道：“範進中舉了。”
話音落下，“範進”瘋了一般出現在樓梯口，手舞足蹈，真跟瘋了一樣。
老兩口傻眼了。
兄弟四個相視一眼，反應過來一起往樓上跑。然而樓梯隻能並排走三個人，以至於兄弟四個差點都摔下來。
周氏嚇得心髒驟停，“慢點！”
秦渺渺看到哥哥們這麽著急，頓時冷靜下來，“你們別上來，我下去。”
顧無益伸手：“快給我看看！”
渺渺一次下兩個梯，沒幾步路就把報紙和中獎彩票遞給他哥。
顧無益先看規則後兌獎，緊接著驚得合不攏嘴。
周氏看到孫子們這樣明白了什麽，難以置信地看老伴，“咱家這兩天財神進門了不成？”
秦老漢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憋了好一會兒，問：“附近有沒有寺廟？”說出來就想到沒有，離他們家最近的寺廟也有三四十裏路。
公交車還不直達。
到山腳下他還得再往山上爬將近二裏路，還都是斜坡。他這把老骨頭爬上去非得累個半死。說不定彩票中的錢都不夠給他買藥。
周氏衝渺渺招手：“過來，我看看多少錢。”
渺渺想說，顧無益攔住。隨後扶著老兩口坐沙發上躺好，才告訴他們一萬巨款。
饒是老兩口有心理準備，也出去多進氣少了。
醫學生顧小二趕忙給他們順氣。
周氏找出言語就問：“是不是這一期？”
顧無益把報紙給識字的爺爺。
老人家一個字一個字兌，確定沒錯，又呆了。
雖然很多城裏人都能輕輕鬆鬆拿出一萬元，可那也是辛辛苦苦存的。他兒子隻是心血來潮買一堆紙回來就有一萬塊，這怎麽想都跟天上掉餡餅一樣恐怖。
秦老漢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他們老兩口省吃儉用這麽多年也沒存這麽多錢，以至於老人家忍不住問：“大小子，人家能給咱兌嗎？”
顧無益點頭：“這個是國家搞的，肯定給。再說了，一萬元隻有咱們覺得多。”
渺渺不禁說：“爺爺奶奶忘了，我們昨天還說刮摩托車小汽車呢。”
老兩口想起來了，頓時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
顧無益：“不過這個錢肯定得我爸去兌。”
秦老漢讚同：“你不能去。你們一看就還是孩子。”
顧無益也是有這個擔憂，“我收起來，周末再去。”
“不晚吧？”秦老漢擔心。
顧無益搖搖頭，就把票塞兜裏。然而周氏不放心，非得他連同報紙一起放秦峰櫃子裏才踏實。
可也隻是暫時踏實。
過一會兒，想出去找人嘮嗑，到門口又回來，恐怕被人知道了偷偷溜進去。
兄弟五人看到老兩口就擱客廳裏坐著，跟老僧入定似的，頓時後悔告訴他們。
可惜世上沒後悔藥。
直到秦峰中午回來告訴他們先鎖櫃子裏，老兩口下午才敢走動。可也是從客廳到家屬院大門口，都不出大門，而且還不許他們兄弟出院門。
顧無益沒法子隻能祈求時間過快一點。
然而越是這樣想越覺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度過“三年”，爺爺奶奶也慢慢習慣了家裏多出一筆巨款，放他們出去透透氣，他們剛到大門口就被門衛叫住。
顧無益直覺不好，果然等他轉向門衛室，新來的門衛推著一個大箱子出來。
以前的門衛年初退休了，新來的門衛不知道秦峰說過，他會托朋友給幾個孩子買衣服，所以就問：“無益，買的啥啊？這麽大一箱得多少錢啊？”
顧無益好煩他這麽多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棉衣吧。渺渺他們還在長身體，去年的褲子都不能穿了。”說著就給弟弟們使眼色。
顧小二和傅青雲搬著箱子就走。
門衛好奇地問：“不打開看看？”
顧無益心說看個屁！
這箱子一打開，他爸再說跟楚方沒什麽，廠領導都得找他爸談話。
可是一想到老兩口在家，顧無益的頭開始疼了，勾著渺渺的脖子，一邊追顧小二他們一邊問：“等一下爺爺奶奶問起來，咱們怎麽說？”
渺渺想一下，“用那一千塊錢買的？”
走在他另一邊的傅淩雲提醒，“爺爺奶奶不傻。就楚方的眼光，沒見過好衣服的人都知道衣服不便宜。”
渺渺皺眉：“楚方不是放棄了嗎?”
顧無益以前也是這麽認為的，“現在看來隻是春節那段時間忙。不過也正常，聽說她開發的樓盤賣得挺好，她估計忙公司的事一時走不開就沒給咱們準備新年禮物。這不一有空就把東西送來了。”
渺渺歎氣：“大哥，雖然咱們還有一萬塊錢沒兌，可是楚方再這麽下去，我都忍不住勸爸了。”
傅淩雲不禁瞪他，“骨頭呢？”
“骨頭硬也沒用啊。”渺渺為難的小臉皺成包子，“她給的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