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視頻
  第27章 視頻

    明危亭推開門, 大步過去。

    他走進駱熾的視線,他一手扶著床沿,徑直半蹲下來, 迎上駱熾的眼睛。

    這回明危亭終於第一次趕得及。

    駱熾尚且沒能想清楚眼前其實什麽都沒有, 影子和影子疊在一起, 忽然變得觸手可及。他被嚇得睫毛輕輕顫了下,愣愣坐了半晌。

    ……

    有暖和的溫度覆在他的手上, 等他適應了一會兒,再一點點握住他的手指。

    駱熾茫然地張著眼睛。

    他不熟悉這種觸碰,身體本能地對這這種無從預測的不熟悉發抖, 可他實在沒有動的力氣了。

    他在一片走不出去的濃霧裏, 那片霧什麽都沒有, 隻是慢慢裹住他, 讓他也化成那些霧的一部分。

    影子先生在他的霧裏,握住了他的手。

    明危亭握著駱熾的手。

    他看著駱熾的神色從恍惚裏一點點放鬆,雖然也仍舊綴著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但身體裏蟄伏著的細微戰栗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冰冷的手指也終於染上一點溫度。

    駱熾的手指蜷在他掌心,不再發力掙紮, 不再找用來防身的東西。

    雖然僅僅隻是這一晚的放鬆信任,沒有任何把握保證駱熾明天依然能夠記得這些事, 但隻要開始有了變化,就不會一點辦法都沒有。

    明危亭放了些心,起身坐在床上, 伸手把駱熾靠著牆的身體攬過來。

    那半邊身體已經和牆一樣涼, 甚至還要更冷些。

    明危亭扶著他躺下,又把床重新整理好。

    他這次再試著碰了碰駱熾的頭發, 確認了駱熾的確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就把掌心的力道慢慢按實在柔軟的短發上。

    駱熾蜷在被子裏,半闔著眼,被他揉頭發。

    駱熾的眼睫顫了幾次,像是勉力想要再睜開一點,卻又被困倦拖著慢慢墜沉下去。

    大概是這樣的場景實在太過平常,平常到甚至讓人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些事沒有發生,如果在哪怕任何一個岔路口遇到的人稍微不那麽糟糕……駱熾大概就是會這樣。

    熬夜寫了一首超級好聽的曲子,畫了一幅超級好看的畫。

    篝火晚會玩得太開心,倒在被烤得暖洋洋的沙灘上,不想說話也不想動。

    一不小心在外麵散步散得太久太遠,走到月亮都出來才到家,衝過熱水澡,張開手臂舒服地不管不顧躺下去……

    “睡吧,會好起來。”

    明危亭輕聲說:“會好,不要急。”

    他伸手遮住駱熾的眼睛,再拿開手掌時,身旁的人氣息清淺,已經安穩地睡熟。

    ……

    任塵白再一次在明家的郵輪公司吃了閉門羹。

    明家的新郵輪就泊在海邊的港口,這一代的明先生在船上,要等到郵輪失事的後續處理全部完成才會離開。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告訴他駱枳到底被弄到哪兒去了?

    已經失蹤了這麽長時間,再怎麽也該把人找到了吧?

    他隻是想上船去見見那個明先生,把事情問清楚,就被毫不留情地嚴厲驅離。那個總管對人很不客氣,居然還指使人把他扔下了碼頭。

    碼頭下的水不深,但來往船隻很多,海水也染了不少油汙,黑漆漆連光也映不出。

    任塵白還要靠他們找駱枳,隻有咬牙硬吞下這份晦氣。他跌跌撞撞走上海灘,看見李蔚明的車,皺了皺眉停下腳步。

    李蔚明沒帶著助理,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一見他的身影就迎上去。

    “任總。”李蔚明被他身上的髒汙狼狽嚇了一跳,本能地遲疑了一瞬,才伸手去扶,“您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任塵白厭惡地拍開他的手:“你來幹什麽?”

    李蔚明被他落了麵子,倒也沒表現出什麽不悅,隻是把手收回去,態度依然很恭敬。

    “有關接下來幾天的安排,我今天一整天都聯係不上簡總。”李蔚明說,“隻能來找您問一問。”

    他察覺到氣氛有些僵,擔心是自己剛才的遲疑惹了任塵白不快,姿態放得更低:“再怎麽我也算是您的人……”

    任塵白盯著他的目光莫名:“你算是我的人?”

    “駱枳當總經理的時候,是您把我推薦去淮生娛樂的啊。”

    李蔚明失笑,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人問津的十八線,雖然躥紅得太快,自己完全沒能準備好,但也多少有了些底氣。

    李蔚明定了定心神,看著任塵白的臉色,試著開了個合對方心意的玩笑:“不會剛搞掉駱枳,您就不要我了吧?”

    任塵白看了他一陣,神色果然漸漸恢複了平時的斯文和氣,低頭理了理袖口。

    其實根本就沒什麽可整理的——他剛被人扔進肮髒刺鼻的那一大灘油汙裏,毫無防備地嗆了好幾口,半天才掙紮著連滾帶爬出來,現在想也知道渾身上下有多狼狽。

    但任塵白卻像是一無所覺,就那麽站在路邊,想了想才慢慢點頭:“對,你是我推薦去淮生娛樂的。”

    當初那些事,他們都在暗地裏幹了些什麽勾當,彼此差不多都心知肚明。

    簡懷逸想要用淮生娛樂站穩腳跟,機關算盡弄了一場大戲,終於一舉兩得。既趕走了駱枳,又讓李蔚明踩著駱枳更上一層樓,成了現在淮生娛樂的當家小生。

    當初布局的時候,簡懷逸之所以挑中了那時還毫不起眼的李蔚明,就是因為李蔚明是任塵白推薦給駱枳的人。

    因為是任塵白推薦的人,所以駱枳一定會有所照拂。

    因為是任塵白推薦的人,所以才有可能在這樣一個局裏,趁駱枳沒有防備的時候在背後捅上最狠的一刀。

    任塵白知道這件事嗎?

    ……他當然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任塵白親眼看著簡懷逸花盡心思布局,看著簡懷逸設法把駱枳引去酒店,布置好攝像頭,又把李蔚明也送過去。

    那天晚上,任塵白其實就坐在酒店對麵的車裏,他冷眼看著李蔚明進了酒店,又看著駱枳把李蔚明送出來,親自給他叫了車。

    任塵白在心裏冷笑,他甚至想過要去找簡懷逸要一份錄像,去母親墓前給母親看看,那個最擅長偽裝的怪物的真麵目究竟是什麽樣。

    任塵白也對自己冷嘲——看,這就是你曾經想要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的人。

    原來什麽都是裝的,知恩圖報是裝的,乖是裝的,幹淨也是裝的。

    任塵白任憑這一株毒草在心底生根發芽,他甚至還曾經惡劣地故意和駱枳提起過李蔚明,看著駱枳因為這個名字變了臉色,看著駱枳坐在辦公桌前的身體不出他所料的僵硬。

    ……想著這些,因為那場莫名其妙的海難幾乎失重的身體,就像是又勉強站回了地上。

    任塵白脫下沾滿油汙的外套,卷成一團,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說吧,什麽安排。”

    李蔚明現在是淮生娛樂的台柱子,一般的工作安排早就有團隊負責規劃,用不著來找他。

    既然來特地找任塵白,就說明又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勾當了。

    “是這樣。”李蔚明鬆了口氣,“駱枳的葬禮在下周,聽說聲勢要辦得很大。”

    雖然已經確認了附近沒有外人,天又黑得什麽也看不清,但李蔚明還是壓低了聲音:“他人不在了,最近的風評倒是又有點要回升的意思。我有幾個粉絲想趕在葬禮的當天,聯動營銷號做一些科普……”

    他們之前也不少計劃這些,雖然大都是他和簡總討論、任塵白在邊上心不在焉地聽,但總歸任塵白對這些事都是知情的。

    李蔚明默認了這些事也能找任總商量,他說到一半才覺得氣氛有些異樣,停下話頭,忽然被任塵白的視線嚇了一跳。

    “葬禮?”任塵白問,“誰說要給駱枳辦葬禮?”

    李蔚明沒想到他要問的竟然是這個,愣了愣,本能地回答:“人死了,總得有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塵白揚手重重打了個巴掌。

    李蔚明沒有任何防備,悶哼一聲趔趄了幾步。不等他站直,任塵白已經走過來,抬腿把他整個人踹在地上。

    任塵白蹲下來,盯著他:“你說誰死了?”

    李蔚明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看著任塵白眼底的淡淡血色,張了張嘴,一時竟然沒敢再說什麽話。

    “駱枳沒死,他隻是失蹤了。我今天來就是找他,可惜不太順利,沒找到。”

    任塵白的聲音很低,語氣斯文柔和得近乎詭異:“是誰要給他辦葬禮?”

    李蔚明這次是真覺得怕了,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他這段時間順風順水,什麽時候這樣狼狽過,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冷汗都不知不覺滲出來。

    “我在問你話。”任塵白說,“駱家?駱鈞還是駱承修?駱橙?”

    李蔚明哪裏會清楚這個,他隻是本能地意識到不回答還會有更可怕的事等著他,不過腦子地胡亂說了一個,趁著任塵白出神翻身就想跑。

    可惜任塵白比他動作更快,他衝到車門前,扶手已經被任塵白按住:“說起來。”

    李蔚明驚懼地盯著他。

    “說起來,我一直好奇。”

    任塵白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反而又換了個內容:“你當時爬他的床,你們應該錄像了吧?”

    任塵白攥住李蔚明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李蔚明就控製不住慘叫起來。

    “你煞費苦心地黑他,都黑到葬禮上了,還不放過他。”任塵白慢慢嚼著這兩個字,直到嘴裏都多了些血腥氣,“那麽好的素材,為什麽不拿出來用?”

    李蔚明的臉色慘白,他感覺自己的手腕幾乎要斷了,疼得渾身直冒冷汗:“任,任總……”

    “不能用?總不至於一點能用的都沒有吧。你一進去他就看上你了?他的眼光應該還沒那麽差,連你這種貨色都照收不誤。”

    任塵白還在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用什麽辦法打動他的?我還真不知道他好哪一口……”

    李蔚明聽著他的話音,雖然依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卻漸漸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毫無根據、捕風捉影的閑話。

    生意場上的圈子總有各種各樣的閑話八卦,大多數聽一耳朵也就過去了,多半都是以訛傳訛或是誇大其詞,用不著太過當真。

    李蔚明那段時間一直跟在簡懷逸身邊,也算是勉強混進那個圈子過一陣,聽過一些很離譜的小道消息。

    就比如……任塵白其實是對駱枳有些特殊的心思的。

    誠然,那種心思還遠夠不上喜歡的地步——不然任塵白也不至於放縱他們對駱枳做那種事了。

    更恰當的說法,應當是種格外偏執,已經接近病態的古怪占有欲。

    任塵白不願意讓駱枳接手淮生娛樂也是因為這個。

    所以任塵白才會和簡懷逸合作。因為他想讓駱枳知難而退,把駱枳帶回任家,他想把駱枳變成他一個人的,不想讓駱枳跟別的任何人打交道。

    李蔚明不知道這些事究竟是真是假,但還是在恐懼的驅使下,把那句話脫口承認了出來:“任總,根本就沒有那種事……”

    任塵白自言自語似的話音驟然停住。

    他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停頓了幾秒,視線才落到李蔚明身上:“你說什麽?”

    “根本,根本就沒有那種事。”李蔚明發著抖,“我被送去的確是那個意思。可駱總一見到我就讓我閉嘴,把要說的話永遠咽回肚子裏,他,他還給了我錢……”

    出於對駱枳的餘悸,李蔚明不自覺地就帶出了當時的稱呼。

    他其實害怕駱枳害怕得要命。

    他那天站在酒店的房間裏,整個人難堪得恨不得當場死了。他看著駱枳背對著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麵前是大半個被弄壞了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駱橙送給駱枳的。

    那天駱橙忽然說要給駱枳過生日,要給駱枳個驚喜,所以駱枳才會去酒店。

    他沒想到駱枳原來知道他們的打算,幾乎嚇懵了,飛快把話全嚼爛了死命咽回去。

    駱枳又問他,駱橙知不知道這件事。

    駱橙隻是答應幫簡懷逸一個忙,具體的內容當然完全不了解,畢竟簡懷逸還要做個好哥哥,也不可能把這種齷齪的事講給駱橙聽。

    ……他這樣照實回答了一遍,然後看見駱枳安靜地鬆了口氣。

    他以為自己就過關了,可駱枳又忽然轉過來,走到他麵前。

    駱枳走到他麵前,把他的簡曆和資料扔在那一堆亂七八糟據說是拿來助興的東西上。

    ……

    承認了這件事後,李蔚明似乎短暫地得到了赦免。

    他按照任塵白的要求,把當天晚上的錄像找出來傳給了任塵白,然後老老實實鑽進車裏,驅車送任塵白去望海別墅。

    任塵白靠在車後座上,外放著聲音看那段錄像視頻。

    李蔚明聽著自己的聲音,他難堪得麵紅耳赤,卻又不敢多說半個字,隻好把視線轉回麵前十字路口的紅燈。

    這一路好像全是紅燈,任塵白倒也並不著急。

    他坐在停停走走的車上,刺眼的紅色光芒透過車窗落進來,像是把視野的邊緣也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他看著那段錄像。

    駱枳走到李蔚明麵前,扔下李蔚明的簡曆。

    “你是任家資助的學生。”駱枳問他,“為什麽做這種事?”

    李蔚明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羞恥地無地自容。

    “兩年內,我不會再給你資源。”

    駱枳說:“清清心,把學髒了的東西倒出去。”

    李蔚明的臉色在這一句裏瞬間灰敗下去,他絕望地盯著駱枳,訥訥求情:“駱總……”

    “隻是兩年,你現在沒有一樣基本功紮實,正好回去重學。”駱枳回到沙發前,給自己切了一塊蛋糕,“如果兩年後我還在,會繼續按常規給你資源的。”

    李蔚明的討饒聲已經帶了哭腔:“駱總,我知道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駱枳背對著他,慢慢吃完了那一小塊蛋糕。

    李蔚明的哀求逐漸詞窮,他大概也猜到了駱枳不會再改主意,漸漸地不再說話了,隻有神色愈發晦暗頹然。

    酒店奢靡的套房裏,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件事。”駱枳忽然開口,“和——”

    他看起來似乎想問什麽問題,卻又在話到嘴邊時突兀地停下來。

    李蔚明茫然抬頭。

    駱枳最終依然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他隻是走出了錄像畫麵,那個位置大概是酒店的落地窗邊。

    駱枳站在那裏,不知在看著街對麵的什麽出神。

    隔了半晌,駱枳忽然笑了笑:“給你兩年的基礎薪酬,說一聲生日快樂吧。”

    李蔚明有些愣怔:“什麽?”

    “生日快樂,祝我。”駱枳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一天已經快走到了頭,秒針還剩最後兩個大格,這一天就會正式結束。

    “小橙本來說要給我過生日,我不同意她這麽早就進娛樂圈。”

    駱枳像是笑了笑,他不知道是在對李蔚明說,還是僅僅做了個簡單的今日總結:“被我搞砸了。”

    ……

    這種錄像放給本人聽,哪怕看不見畫麵,也是無比的煎熬。

    李蔚明開著車,麵紅耳赤拐過最後一個路口。

    他當時的心思全在兩年的基礎薪酬上,已經開始盤算能出去接些什麽私活,並沒仔細聽駱枳的話。

    但那一句話還是說了的。

    李蔚明聽見自己木訥地說著生日快樂,快樂兩個字被零點報時的鍾聲徹底蓋過去,攝像頭的位置離掛鍾不遠,震得一片嘈雜轟鳴。

    “這麽讓你自己走,派你來的人大概不會放過你。”

    駱枳的聲音在視頻裏平靜響起:“走吧,我送你下樓。”

    “任……任總。”李蔚明幹咽了下,啞聲說,“您千萬不要把這份錄像外傳……”

    保險起見,他其實早就該想辦法把這東西刪了的——尤其在那條背刺駱枳的微博發出去後。

    這個視頻就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直接摧毀他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但從他發了那條微博開始,駱枳的私人郵箱每天都會定時給他發送一次這個要命的東西。

    不管怎麽刪都刪不完,即使刪了第二天也還會有。

    就連駱枳死了以後……也還會有。

    李蔚明被嚇得不輕,暗地裏請了懂行的人來看,似乎是什麽自己寫的腳本自動監測抓取關鍵字,再聯動郵箱定時發送。除非拿到駱枳本人的電腦,不然根本沒辦法解決。

    轉發給任塵白的這份視頻,就是他的郵箱剛收到的。

    剛才任塵白的狀態實在太詭異,李蔚明被嚇得六神無主,本能地就把視頻轉發給了他,到現在才隱約生出把柄被人抓住的忐忑。

    “怪不得。”任塵白忍不住笑出聲,“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駱枳會放過李蔚明一次,是看在任家的份上。如果把事情不依不饒地挑破鬧開,任塵白加上任家資助的學生,來來回回要丟盡任家的臉。

    但駱枳也不是爛好人的脾氣,能越過簡懷逸的層層防備拿到這份視頻,駱枳是在想辦法保護自己的。

    駱枳一直都是在想辦法保護自己的。

    隻是因為他們徹底把駱枳毀了,所以很多被安排好的事也沒能用上。

    任塵白點了點頭:“你運氣好。駱枳緊接著就被我和駱家人折磨得生了病,腦子不太清楚,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不然他會用自己的辦法罰你的。”

    李蔚明在聽到前幾個字時還鬆了口氣,可越聽卻越覺得不對勁,結結巴巴開口:“……任總,你是在開玩笑嗎?什麽,什麽折磨……”

    任塵白忽然問:“如果有解不清的仇,死了以後變成鬼會回來報複嗎?”

    李蔚明這些天被郵件鬧得疑神疑鬼,怕的就是這個,不自然地打了個哆嗦:“不會吧……”

    他還沒說完,就被任塵白驟然冷鷙的眼神懾得心頭一顫,慌忙改口:“會,肯定會!”

    車已經到了望海別墅,李蔚明戰戰兢兢停車,看了看後鏡裏的人影。

    他已經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是後悔透了自己為什麽要在今天來碰黴頭,滿心盼著這位閻王盡快下車走人。

    “那他大概會很忙。”任塵白卻不急著走,靠在後座低頭擺弄手機,“幫他省點力氣。”

    李蔚明心底沒來由冒出了個格外離譜的念頭,一陣膽寒瞬間籠遍全身。

    “任總,你……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李蔚明結結巴巴開口:“求你,求你刪了那個視頻……”

    “哦。”任塵白收起手機,“刪不掉了。”

    李蔚明被那股寒意吞沒了:“為什麽刪不掉?”

    “轉發得太多吧。”任塵白站起身,拉開車門,“你慢慢刪,全網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