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229章

    極致的愛才會產生濃烈的恨。

    趁侍神使轉身沒有照顧到他們的空隙, 桃桃和關風與躲到一旁的柱子後麵。

    桃桃拿出手機,用拍照功能偷拍了一張離她最近的侍神使。

    這群東西裹在袍子裏,隻露一雙紅色的眼睛, 長得都一個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她把手機照片貼近額頭,用南宮塵教她的幻術把自己變成了侍神使的模樣。

    又如法炮製, 把關風與也變成相同的樣子。

    在桃桃成功偽裝自己之後, 侍神使也轉過頭來, 發現剛才被自己抽過鞭子的少女不見了,它意識到不對勁,召集同伴搜查整個地下城池。

    桃桃和關風與混在侍神使中,和它們一起湧入城池的各個角落, 假裝搜查他們自己。

    兩人進入城池後慢下腳步, 和侍神使的隊伍分開去找姬梧桐。

    城池內空空蕩蕩, 隻有侍神使偶爾從他們身旁經過。

    但無論走到哪裏, 總能看到天上密布的魔氣蛛網與血紅色的光球。

    要在這樣大的城市裏找一個人很難,加上破魔之光進入這裏後在魔氣的壓製下變弱了, 一枚瓜子上的破魔之光幾乎微不可查, 兩人在地下城裏轉了很久,最後無奈抓住一個侍神使拷問才得以在城中一處噴泉旁找到了姬梧桐。

    他坐在噴泉邊, 手裏拿著一片破碎的黑色骨頭。

    侍神使從他身邊來來往往, 沒有一個動手捉拿他, 說明他出現在這裏是被默許的。

    桃桃:“他手裏有寂靜之主的符籙, 而主神又默許他待在地下城, 主神與寂靜之主果然有關係。”

    關風與:“也許墮落城的主神根本就是由寂靜之主創造的。”

    “黎光怎麽會是姬梧桐呢?”桃桃望著那男人, 他有一張絕美的皮貌, 哪怕被她傷了肩膀失血後臉色慘白, 依然壓不住那耀眼的容貌與氣質,黑發雖然淩亂,但蓋不住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這個人,她明明檢驗過他沒有戴麵具,南宮塵也說他沒有使用幻術。

    桃桃想不明白,他到底用什麽方法變成了黎光。

    侍神使們經過姬梧桐的身邊,越走越遠,此時噴泉的周圍隻有他一個人。

    桃桃和關風與學著侍神使的走路姿勢朝他靠近,在他毫無戒備的情況下繞到他背後。

    兩人出手,一張定身符和一張禁言符同時落在他的身上。

    姬梧桐被定在原處,他眼眸深垂,蓄力掙開定身符。

    可桃桃和關風與分別是六株和五株,他四株的實力掙脫不開。

    桃桃拿著侍神使的照片貼在他額頭上,將他也用幻術變成了侍神使的模樣。

    她和關風與一人拖著他的一條胳膊,將他拖離噴泉,找了處沒人還有掩體的角落。

    桃桃取掉他身上的禁言符,由於被他逃脫過一次,她沒有動定身符,饒有興趣看著他:“大明星,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引發的火災並趁機離開的監,禁室,據我所知,監,禁室有許多層防護,就連五株靈師都能關住。”

    “很簡單。”姬梧桐微笑,“解除定身符,我演示給你看。”

    “別把自己演示跑了。”桃桃也微笑,“畢竟你變成光後的逃跑速度我追不上,還是不勞煩了。”

    “當初三株,不到一年就四株了,這樣好的天賦,我不信。”桃桃手指捏住他的肩膀,一個用力,姬梧桐額頭上的冷汗透了出來,背後的四株靈脈也不受控製浮現。

    桃桃端詳他的靈脈中的黑氣:“你放了火,借助那神奇的變光的能力從監,禁室逃脫,但監,禁室仍有骨灰,你應該在其他人死後又回去了一趟在自己的囚室裏放置骨灰,該不會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的吧?或者,他們根本就是死在你手裏。”

    桃桃彈了彈他的靈脈:“安德烈呢?把他也吞噬了?”

    姬梧桐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是他自願的,他清楚,我是最適合為雪萱複仇的人。”

    “你這麽肯定?”

    “極致的愛才會產生濃烈的恨。”

    “說不定安德烈比你更愛她。”

    姬梧桐:“愛是世界上最具獨占欲,最自私的東西,愛到極致的人,根本無法做到分享與拱手相讓。”

    他眼神偏斜,落在桃桃的身旁:“關風與?久仰。”

    關風與:“那些都不重要……”

    姬梧桐凝視他,打斷他的話:“當真不重要嗎?”

    桃桃照著他頭頂給了一拳:“別打斷我師弟說話。”

    關風與沉默了片刻:“你為什麽會和寂靜之主走到一起?”

    姬梧桐坦然:“我需要全新的身份和掩飾容貌的幻術,她手下暗靈師的精英全部死於特調局,正好也需要人為她做事,互惠互利。”

    “你用的是幻術?”桃桃蹙眉,“如果是幻術,南宮不可能發現不了。”

    “你說的是那個男人?如果他看穿了呢?”桃桃與他對視,姬梧桐眼底彌漫起一抹深冷,“在他的凝視下,我有種骨頭的每一寸都被看清的感覺,是啊,他看穿了,為什麽沒有揭穿我?”

    桃桃神情嚴肅起來,關風與問:“墮落城與寂靜之主有關?”

    “是吧。”姬梧桐隨口道。

    關風與:“既然你與寂靜之主是盟友,又能隨意在這裏走動,那麽對於主神的由來和弱點,你應該知曉。”

    姬梧桐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關風與從他上衣口袋裏掏出一片燒黑的人骨,姬梧桐臉色變了。

    關風與將那片脆弱的人骨夾在指尖:“在噴泉邊,你一直在看它,我不在乎它是什麽,你隻有半分鍾時間考慮,半分鍾後無法給我答案,我會先弄碎它,再殺了你。”

    姬梧桐的散漫的神情收斂起來:“我告訴你主神的弱點,你會把它還我,再放過我?”

    關風與還沒說話,桃桃開口:“會啊。”

    姬梧桐輕笑:“放過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那個男人。”

    “你去殺。”桃桃賴皮地笑,“隨便殺,別給我麵子,隻要你能殺死他。”

    從特調局離開後,姬梧桐回過家,那裏幾乎被燒成了灰燼。

    一片狼藉中,他撿到一枚燒焦的碎骨。

    哪怕上麵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主人痕跡的東西,但他知道那是屬於誰的,有關她的一切,他都有所感應。

    雪萱不在了,碎骨對他而言,是他下了地獄還要帶進墓穴,貼於胸口存放的唯一念想。

    他不能沒有它。

    姬梧桐說:“每座城市都會積累罪惡,區別在於是否會形成罪惡之火,墮落城的罪惡之火由寂靜之主親手點燃,就在主神體內,滅了罪惡之火,它就會失去對於城市中一切的控製力。”

    “主神體內。”桃桃仰頭望著那一團魔氣,把姬梧桐從地上拽起來。

    “我已經告訴你主神的弱點,按照約定,你該放了我。”姬梧桐被她和關風與拖著走向魔氣正濃的地方。

    “是啊。”桃桃隨口道,“但我要先驗證你說的是不是對的,再說了,你想殺的那個人和我關係最好了,一會兒我直接把你帶到他麵前不是更快嗎?對了,這個還你,我才不要。”

    她把雪萱的骨頭塞回他的襯衫口袋裏。

    沿途,許多侍神使看見他們的奇怪模樣,紛紛來詢問是否要幫忙,桃桃擺擺手。

    他們來到了主神的的腹部之下,它龐大的身體如同一隻盤踞了整個地下城池的巨大蜘蛛,腹部生了許多暗紅色的眼睛,正冰冷地凝視著他們。

    桃桃有種被幻術被看穿的感覺,她索性褪去偽裝。

    她拔下桃夭,招雲印裹住劍身,神聖淨化的光芒鋒銳無前。

    她淩空朝主神的腹部用力揮了一劍,兩道紅色的眼睛被她從中間劈開,魔氣四散,露出了一道縫隙。

    光芒化作的彎弓出現在關風與手中,曙之殺朝主神體內,射去。

    箭矢釘在了內部看不見的東西上,延出了長長一條光線在他手中,他朝桃桃伸手,桃桃卻把姬梧桐交到他手裏。

    關風與:“……”

    “要你。”他言簡意賅。

    “不能便宜他,把他也帶進去,萬一裏麵凶險,讓他一起死!”

    桃桃強硬地把姬梧桐塞給他,自己則跳到關風與背上讓他背著,像小時候一樣。

    關風與無奈,收短手中的光線,帶著桃桃和姬梧桐進入了主神的腹部。

    主神的腹部之內漆黑一片。

    桃桃眼睛不能視物,她伸手去抓關風與,撲了個空。

    等到漸漸適應眼前的黑暗時,她回頭看,關風與和姬梧桐都不在身旁了。

    比起一隻魔的體內,這裏更像是一片星空,頭頂星星點點的微芒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黑暗漸漸消失,一株碩大的異形植物出現在她眼前。

    植物像樹,卻又比普通的樹高出幾十倍,通體藍黑色。

    在這片靛藍得如同星幕一樣的地方,它招搖著畸形柔軟的枝條,纏向星幕裏散落的人們,每卷住一個人,就把人帶到樹幹之頂,而後鬆開枝條,將人投入到樹幹最頂端的巨嘴裏吃掉。

    ……

    關風與適應黑暗之後,桃桃已經不在身旁了。

    在他正前方,是一汪奇怪的海洋。

    那海不是藍色,是烈焰的紅色,海中也不是水,而是滾熱的岩漿。

    從深不見底的海底升上許多石柱,淺淺地在海麵上露了一個頭,由岸邊蔓延至大海的中央,又繞了一個圈回到了岸邊。

    無數人被席卷起的海浪驅趕,在這灼熱之海的石頭間跳躍奔跑,隻要稍慢一步,就會被海浪卷入海中燒成灰燼。

    可在灼熱之海中浸泡的石頭上高溫異常,許多人的鞋底已經被燒壞了,隻能赤腳在上麵奔逃,腳底板被烙出了燒糊的味道,他們痛苦不堪,但不敢停下來,在痛苦與死亡之間,他們選擇了前者。

    姬梧桐懶懶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找到主神的罪惡之火不是一件容易事,在那以前,要先破解七宗罪孽的試煉,這裏,應該是懶惰獄。”

    關風與朝海邊走去,即使姬梧桐不說,他也意識到離開這裏的關鍵一定在那灼熱之海裏。

    他邁出一步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腳。

    ——在這懶惰獄裏,他的行動裏變得遲緩了。

    ……

    元天空撥開眼前數十顆光球,裏麵的人臉都不是元淩的。

    蕭月圖背後花翼扇動,她悄無聲息地從遠處飛來,停在他身旁:“那邊也找過了,沒有元局長。”

    飄懸在半空的光球千千萬萬,一層疊著一層,密密麻麻,如累疊在一起的紅色蟲卵。

    他們找了很久,卻連千分之一都沒有看完,墮落城裏消失的所有人口都在這裏了。

    匡清名踩在一隻光球上:“這樣下去不知要找到哪年哪月。”

    蕭月圖:“不看不知道,墮落城竟然死了這麽多人,吸收了這樣多凡人靈魂,難以想象主神會強大到什麽地步。”

    元天空盯著眼前的紅色光球,忽然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光球裏的人,不像完全的死人。”

    他說:“這些人絕不是同時進入光球的,如果是死人,他們身上並沒有死亡的痕跡,譬如腐爛、屍斑之類的東西。”

    蕭月圖撥過一個光球看了眼,確實如他所說:“有沒有可能,是這光球的作用?”

    元天空觸了觸光球:“光球是從主神的身體裏直接分化出來的,一定需要主神的力量操控,如果是一群死人,主神為什麽要費勁心思把他們困在光球裏,直接找個地方燒掉、埋掉不是更好?除非它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匡清名:“我聽爺爺講過一些秘術,他說,在西南部很深的山裏有一種勾魂術,巫師會把人的魂魄勾走煉製秘藥,但是魂魄離體後不能銷毀身體,因為人身上有天魂地魂和人魂,一旦原身破壞了,三魂就會去往天地與六道輪回,這時候魂魄就作廢了,但也不能使原身和魂魄靠得太近,一旦靠近,魂魄就會受到召喚回到身體裏,所以那些巫師會專門建一座山洞,安置這些被剝奪了魂魄的人,他們沒有意識,隻保存著最基本的呼吸,但短時間不會死亡。”

    他看著四周的光球:“會不會這些光球和那山洞的作用類似?主神吸收了他們的靈魂無法殺死他們,又不能讓他們的魂魄被身體召喚,所以,它用光球隔絕了這些人魂魄和身體。”

    蕭月圖思忖道:“如果是這樣,把光球鑿開,讓他們的靈魂受到召喚回歸本身,主神的力量不就大大減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