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賀壽
  第125章 賀壽

    鎮國公府辦壽宴這一日, 天清氣朗,軟風拂麵,的確是個好日子。

    宴席開在鎮國公府前院,席桌一端的戲台上, 此刻正上演著一出《穆桂英掛帥》, 鏘鏘的樂聲和的清亮的唱腔, 很有國公府中慣常的武將風貌。

    今日鎮國公府一派喜慶,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鎮國公沈常山麵上都不掩悅色。

    從巳初開始,賓客們陸續就席。

    席上除了上京城中排的上名號的世家權貴之外,還有平西軍在京的下屬。

    而眼看左相王顯都已入席, 卻久不見右相秦文正。

    當然, 永定侯府也沒有來人。

    席上不乏有人小聲議論:

    “秦相和國公府小姐沈時英和離,永定侯府謝世子同太子妃解除婚約, 這兩家都算是同鎮國公府有了嫌隙, 恐怕連請帖都沒收到吧。”

    “所以說啊, 聯姻要慎重, 還得克製私欲,不然結親不成,搞不好還會結仇。”

    “是啊……”

    ……

    

    今日鎮國公府的人都是眉目帶笑,格外好說話,有好些世家主母都試著向國公府世子夫人方素打探其子沈辭的婚事。

    鎮國公府的第三代獨子, 昭武將軍沈辭,曾有傳言說他是最熱門的駙馬人選,但時至今日也不見皇室有一絲動靜,讓上京城中的世家主母們對沈辭又打起了主意。

    剛開席, 外頭通報:

    “太子殿下駕到, 太子妃駕到。”

    眾人起身行禮:

    “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妃。”

    太子封湛和太子妃秦煙相攜而來,入座上席。

    “起。”宋執高聲道。

    眾人起身歸座,隻見方才在太子和太子妃後麵入府的,還有一名女子。

    那是一名成熟嫵媚,又帶著一絲英氣的美豔女人。

    她是?

    沈時英昨日是去了西山昭仁郡主府秦煙處,故今日是同秦煙一起到鎮國公府。

    沈家幾人向沈時英走了過去,沈常山向在座各位介紹道:

    “這是我鎮國公府的嫡小姐沈時英,外出曆練多年,如今歸來,是我鎮國公府的一大喜事。”

    “恭喜……”

    “恭喜恭喜……”

    在座眾人一邊驚訝,一邊對東道主道賀。

    眾人暗讚,這沈時英如今應該三十好幾,但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六七的模樣,還是那般明豔動人,不愧是曾經的上京第一美人。

    鎮國公沈常山繼續開口:

    “老夫在這裏還要申明一件事,我女兒沈時英,同右相秦文正現已和離,請諸位對我女兒沈時英,不要作出不恰當的稱呼。”

    “感謝各位今日賞臉來到鄙府,望諸位盡興而歸。”

    言畢,沈家幾人歸座。

    席間眾人興奮地竊竊議論,他們這是首次從當事人口中確認,秦相同沈時英是真的和離了,且這沈時英非但沒死,還好端端地回來了。

    如今已然單身的,曾經的上京第一美人沈時英,又會讓多少人動心思啊。

    

    觥籌交錯間,外頭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高聲唱道:

    “聖上駕到。”

    眾人起身行禮。

    “恭迎聖上。”

    跪伏的眾人心中都很是驚訝,今日鎮國公壽辰,還不是整壽,太子殿下親自親自前來賀壽就罷了,居然連聖駕都來了鎮國公府。

    有人在感歎皇家給鎮國公府的殊榮的同時,又有當年稍微知情者有些略接近實情的猜測。

    聖上這……莫不是為了沈時英?

    惠帝被請入上座,總管太監李福全將聖上的賀禮交給鎮國公府管家後,便退到惠帝身後,用銀針為惠帝麵前的酒水菜品試毒。

    通席鎮國公府的人都沒向惠帝介紹歸來的沈時英,惠帝也沒開口問及,隻是些不痛不癢地閑談,不多時,聖駕便離開回宮,似乎聖上真的隻是來喝一杯壽酒的。

    隻惠帝自己知道,他沉寂幾十年的心是如何又劇烈跳動,像是回到了年少時那般。

    方才餘光幾次瞥到沈時岩旁邊的那名女子,那是沈時英,她同十幾年前像是一般無二,依然是那樣美得讓人心悸。

    這樣的沈時英讓惠帝懼怕,就算他是準備了好些天才出宮赴宴,但依然覺得倉促。他擔心已然在蒼老的自己是否會讓沈時英恥笑,她又會如何看自己……

    且如今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見到沈時英?

    從前是以太後的名義,以淑妃的名義。

    而現在太後被軟禁,沈時英同秦相府沒了關係,也就同淑妃沒了關係。

    那麽……就隻有太子妃秦煙……

    不然就讓太子搬回東宮。

    

    秦相府。

    秦文正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去一趟鎮國公府。

    前幾日派去盯著鎮國公府的人已回來告知沈時英已回京,秦文正一直猶豫著該如何同沈時英相見,而今日,雖說秦相府沒有收到鎮國公府的請帖,但大庭廣眾之下,料想鎮國公府也不會公然駁了右相府的麵子,將他拒之門外吧。

    秦文正在房中換了好幾身衣袍,終於挑出了一件滿意的緋色錦袍。

    嗯,沈時英喜歡鮮豔的顏色。

    重新整理了發冠,秦文正抬步出門,管家張全急急忙忙地小跑過來,

    “相爺,相爺,不好了。”

    秦文正皺眉,似是對張全耽誤他的時間有些不滿,看著時辰,再耽擱下去,鎮國公府的宴都得散了。

    張全急喘了兩聲急道:

    “相爺,太夫人又在鬧自殺了!”

    秦文正有些不耐,又鬧,又鬧,這一個月來,都幾次了。

    張全也不是不明白太夫人也就是在拿她自己的身體威脅相爺,但萬一真出什麽事,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他隻能硬著頭皮將相爺攔下。

    秦文正幾經猶豫,還是去了秦老夫人院子。

    一進院門,裏麵就傳出丫鬟婆子的驚叫勸慰,以及老太太的哭聲。

    又是尋死覓活,雞飛狗跳。

    秦文正深深歎了一口氣,抬步進去。

    屋裏的人見主心骨來了,都是心中一鬆,連忙行禮後給秦相讓開了道,現出正坐在榻上,勾著背哀哭的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似乎是瞥到秦文正來了,開始哭訴道:

    “我的洺兒喲,秦家的獨苗苗啊,怎麽就去從軍了,老身還活不活得到洺兒回來喲,我的洺兒……”

    秦文正單手扶額,輕捏眉心,這一幕看得他頭疼。

    老太太此時抬頭看向秦文正,嗓音哀戚:

    “朔北是個什麽吃人的地方,賀府大公子都是斷了腿回來的,我的洺兒才十五歲啊……”

    秦文正已有些不耐煩,開口打斷:

    “母親,兒子還會有別的孩子。”

    老太太猛然收聲,正準備張口,秦文正先一步出聲:

    “母親好生休息。”

    秦文正扔下這句話便邁了出去。

    秦老夫人看著秦文正離開的背影,神色有些複雜,但心中卻是欣喜萬分。

    文正這是……想通了?

    那就是宋眉為了讓自己能幫她勸文正弄回洺兒,騙她說的文正不打算再生?

    難道新抬入府的兩名姬妾,不是用來氣氣宋眉,做擺設用的?

    而是……真的用來生兒子的?

    秦老夫人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

    “來人,傳膳。”

    秦老太太覺得自己胃口大開,又要抱孫子了,得多活幾年,還絕什麽食。

    而秦文正終究還是沒再出府,相府中這些破事沒處理清楚,他拿什麽臉麵去見沈時英。

    秦文正招來管家張全,

    “將那兩名女子送回去。”

    張全驚訝,送回去?

    雖然相爺還沒動那兩名女子,但她們可都是良家子,就這麽送回去?不太好吧……

    “相爺,是送回她們原先的家裏,還是另安排宅子?”

    秦文正皺眉,片刻後,他輕歎了一聲,吩咐道:

    “以你的名義,租個宅子,將二人安置進去。”

    “再派個婆子照顧著。”秦文正又補了一句。

    “是,相爺。”張全領命,隻是心中為那兩名女子感歎。

    就這麽從侍妾,又變成外室了,哎……

    以如今相府的光景,不能買宅子,隻能租,誰能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秦相府,如今過得這麽寒磣。

    而才得知相爺將兩個侍妾弄出府的宋眉,剛高興沒一會兒,就又收到現在滿上京城都在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

    鎮國公府的嫡小姐沈時英,高調回京。

    宋眉砸碎了手中的茶盞,心中恨得滴血。

    秦文正弄走兩個侍妾,哪是為了她,隻能是為了沈時英。

    沈時英!

    

    北梁。

    滿朝上下都知道陛下即將前往大夏迎娶皇後。

    而這位即將登上北梁後位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北梁南境大軍赤練軍的主帥沈時英,沈將軍。

    他們也都知道了這位沈將軍是大夏鎮國公府的嫡小姐,還曾經嫁過人,生過孩子。

    但朝中大臣卻無一人上奏疏對陛下的決定表達異議。

    原因無他。

    陛下現今四十出頭,但從未有過女人,也不打算有女人,甚至在培養宗室子為皇儲,簡直就一活脫脫的俗家和尚做派。

    但若是陛下能有名正言順的皇嗣,那便會極大地有利於皇室穩固,北梁的穩固。

    因而無人反對陛下迎娶沈將軍為皇後。

    就算沈將軍是別國人,就算沈將軍嫁過人,生過孩子,就算沈將軍擁兵四十萬位高權重,甚至還可能要後宮幹政,隻要陛下願意讓沈將軍誕下皇嗣,他們都是舉雙手讚同。

    這點讓北梁帝蕭潛很是滿意。

    算他們有眼力勁,如若不然,也不過麻煩一點,換一批朝臣罷了。

    

    甚至那位被北梁帝重點培養的宗室子,裕北王蕭景安,也對陛下迎娶沈將軍為皇後毫無意義,且親自督辦準備冊封皇後的儀程。

    北梁皇宮。

    蕭景安正在細細檢查禮部遞上的皇後冊封儀的流程。

    一位親信下屬糾結了片刻,還是試著開了口:

    “王爺,此番陛下和沈大人都南下離境,是個絕佳的機會……”

    “你找死嗎?”蕭景安抬眸看向下屬,冷聲開口。

    下屬當即收了聲,咽了咽口水,垂眸不語。

    蕭景安看了眼大殿緊閉的大門,而後將視線移回書案前立著的這個跟了他多年的心腹下屬韓齊。

    “韓齊,本王是陛下從宗室選出的第幾個了?”

    韓齊回道:

    “回王爺,第三個。”

    “還記不記得前兩個是怎麽死的?”蕭景安繼續開口。

    韓齊又道:

    “一個舉兵造反被殺,一個於府中密謀造反被殺。”

    蕭景安輕扯唇角,諷刺道:

    “那你是嫌你主子命太長,活膩了?”

    韓齊當即跪下,連連叩頭:

    “小的失言,王爺恕罪。”

    蕭景安將手中的折子合上,扔向桌案,冷聲開口:

    “記住,陛下的耳目眼線眾多,禍從口出,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想的也不要想,做好自己的本分。”

    “是,小的記住了。”韓齊心有戚戚,他一直知道自家王爺無心大位,但唾手可得皇位,王爺就甘心拱手讓人嗎?

    蕭景安讓韓齊起身侍茶,伸手重新取過那封折子,但心思已不在折子上。

    他回想起他送陛下一行,浩浩蕩蕩地帶著聘禮南下的那日,他同陛下的對話。

    那日他終究沒能忍住,在陛下登上禦駕前,不恰當地開了口:

    “陛下,不要讓她受委屈。”

    北梁帝蕭潛冷冷回了一句:

    “朕的事,要你多嘴?”

    而蕭景安也不過二十幾的小子,終究沒忍住心中憋了那麽久的氣,

    “陛下還記得是臣先認識的沈時英嗎?”

    而北梁帝蕭潛卻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同朕爭女人?你毛都沒長齊。”

    蕭景安……

    是不是沈時英也這麽覺得……

    但若是沈時英同陛下的子嗣,的確比他更適合登上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