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行樂
  第69章 行樂

    疏雨隨風而來, 淅淅瀝瀝地灑在窗外的一池殘荷之上,為這無邊的靜夜,增添了些許情致。

    秦煙感受到了貼住自己背脊的封湛胸腔微微震動,而突如其來的雨聲中, 秦煙也聽了清封湛在自己耳邊的那句“再試一次。”

    秦煙閉目, 深吸了一口氣, 但並未言語。

    一呼一吸間,身後那人衣袍上淺淡的沉香味,混合著花廳中清雅冷冽的菊香,溢入了秦煙精致的瓊鼻。

    秦煙心中明了, 封湛這話, 是繼在西郊圍場的那句“同孤一試”之後,再一次對她提出確認二人的關係。

    秦煙心中輕輕一歎。

    不可否認是, 她的確對封湛動了心, 也感受得到身後那人對她的情意。

    中秋夜宴那次, 秦煙因摻了媚藥的酒, 半真半假地對封湛情動,卻被她及時打住。之後她試圖收心,但已失了的心,哪能這麽輕易就收地回來。

    而後封湛以公務之名,又將二人綁在一起。日日相見, 如此近距離相處,最終情愫滋生地更加濃烈。

    以至於昨日,二人竟差點在書房真……

    秦煙是個隨性灑脫的人,不會因古板的禮教過於約束自己。而如今, 秦煙也的確是順著自己的心意, 對封湛不再抗拒。

    她甚至不反對同封湛進一步發生點實質性的關係, 畢竟封湛的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和他那優異的身材,實在是太讓她滿意。

    但,秦煙沒打算考慮同封湛的將來,及時行樂就好。

    

    封湛沒等來懷中女人的答案,心中微沉,劍眉輕擰,貼在秦煙嫩白脖頸上的薄唇微張,重重一吮。

    秦煙吃痛,偏頭扭身,以圖離開身後這個被她惹怒的危險男人,卻被封湛的鐵臂箍住細腰,大掌掐住秦煙的腰身,一把又將她按回了懷裏。

    封湛重新將頭埋進秦煙的頸側,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貼在秦煙修長的頸項。

    耳邊封湛滾燙的鼻息讓秦煙漸漸升起熱意,秦煙偏頭看著封湛五官深刻的俊臉,伸手撫上,而後將飽滿的紅唇,印上了封湛抿起的薄唇。

    封湛兩手分別置於秦煙的腰間,任身上的女人放肆動作。

    一記深吻之後,秦煙的紅唇下移,剛擦過封湛幹淨的下巴,男人身體一僵,嗓音喑啞。

    “孤不是說試這個。”

    秦煙動作微頓,眉頭輕蹙,對封湛突然的出聲壞了氣氛,似有些不滿。

    封湛胸腔劇烈起伏,強壓下心中的燥意,將秦煙的頭按回肩上,輕撫秦煙的背脊。

    “秦煙,你知道孤是什麽意思。”

    秦煙依舊是一言未發,調整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將臉搭在封湛肩上,合著眼休息。

    封湛心中一歎,他因秦煙的與眾不同,被她一步步吸引,直至深深紮入他的心中。而此刻,封湛卻又希望秦煙隻是個尋常女子。

    封湛確信,秦煙就算是同他發生了什麽,她也能瀟灑地抽身離開。

    思及此處,封湛有些無奈。

    外頭雨勢不減,一陣涼風帶著雨霧飄進廳中,秦煙擰眉,瑟縮了一下,而後緩緩起身。

    “殿下,失陪。”

    秦煙對封湛吊著她的胃口有些不豫,沒對封湛有好臉色。

    封湛失笑,像是看出了秦煙突然使性子的緣由。

    “沈瑩。”秦煙淡聲道。

    沈瑩應聲進來,左臂上搭著一件披風,右手拿著一把油紙傘,這是方才紀先生送來的。

    沈瑩還記得紀先生送傘過來時,得知主子又同太子單獨在花廳,黑著臉的樣子。

    他們這位主子啊……

    秦煙讓沈瑩給她披上披風,主仆二人撐著傘離開。

    夜雨微涼,封湛獨坐花廳。

    秦煙,來日方長。

    

    翌日,天氣清朗,適合出行。

    太子南巡的陣勢,並沒太過張揚,不過也沒瞞得太緊,畢竟準備船隻也算興師動眾,因此消息還是陸續傳了出去。

    太子同秦煙的車架和隨行護衛同時從西山出發,到達上京城東碼頭時,遇上了提前等在那兒的左相的嫡次女王靜妍。

    看得出來,王靜妍今日是精心打扮過的,見太子下車,王靜妍笑著過來,被太子府的親衛攔在了車架五步之外。

    王靜妍向太子行禮道:

    “太子殿下,我在揚州待過些年頭,對江南很是熟悉,父親讓我陪同太子殿下南下,殿下可玩得更為盡興。”

    王靜妍特地將這“陪”字拖了半個音,頗有暗示的意味,是此“陪”,還是彼“陪”,就不得而知了。

    以往帝王到各州府巡幸,皆是會帶上後宮嬪妃,而巡視的途中,還會不時接受各州府或豪紳獻上的美人。

    王靜妍此“陪”的含義,就有點豐富了。

    封湛下車後,便將視線投向了運河上的船隻,對王靜妍的毛遂自薦未置一詞。

    宋執從龍船方向回來,

    “殿下,一切準備妥當,可以登船了。”

    “嗯。”封湛眉頭微擰,他之前交代了南下一切從簡,不必大肆鋪張。

    但這浩浩蕩蕩的隨行船隻竟還是不見首尾,而碼頭正前方的那艘建著宮殿樓閣的四層龍船,是惠帝原本準備明年暮春下江南用的船,仍是奢華過度。

    “處理了。”封湛留下一句話,便轉身回望車後。

    宋執明白,殿下說的是左相府王靜妍。

    宋執攔在王靜妍身前,

    “王二小姐,請離開。”

    王靜妍又準備開口,卻見太子視線所及的方向太子車架之後,一輛通體玄黑的馬車上,下來一位身著月白錦袍,披著披風的高挑美豔的女子。

    王靜妍雙眸一縮,那是,昭仁郡主秦煙。

    秦煙緩步過來,走到封湛麵前,淡淡看了一眼目光不善的王靜妍,便收回視線。

    秦煙的車停在太子馬車之後的不遠處,而她耳力也極佳,當然聽見了王靜妍對太子的那番作陪的話。

    秦煙也聽說了左相府的長公子同關內侯的獨女定了親的傳言,那這王二小姐……

    嗬,左相是有多貪心,是想一邊站太子,而另一邊又站隊三皇子?

    

    秦煙身側走來紀南風。

    “主子,已準備妥當,可以登船。”

    封湛側目看向紀南風來時的方向,那邊的河岸旁,是一艘精致豪華三層樓船。

    封湛麵上有些不好看,秦煙是自己準備了船?

    看來宋執並沒有違背他的意思,多出來的那些船,是秦煙的。

    秦煙正準備往樓船方向走去,被麵前的封湛跨步過來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秦煙蹙眉回頭,對上封湛一雙固執深邃的黑眸。

    “龍船上給你準備了寢殿,方便隨時談公事。”封湛道出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但兩人都明白,談公事是真,但行私事,也不假。

    秦煙眉梢微挑,目光頗有些戲謔。

    秦煙對封湛的身體很有興趣,美男作伴,這一路上也添些趣味,但奈何封湛每次都逗地她不上不下的,吊她的胃口,封湛忍得了,秦煙可不太樂意。

    封湛輕歎,

    “乖,孤會讓你滿意。”

    封湛刻意壓低的醇厚嗓音,酥化了秦煙的心。

    秦煙受不住身前美男的蠱惑,那就,再信他一次?

    “紀先生,上龍船。”秦煙淡聲吩咐。

    紀南風一頓,但也對那兩人總纏在一起,習以為然。

    紀南風領命而去。

    封湛鬆開秦煙的手腕,同秦煙一前一後登船。

    “太子殿下……”

    身後王靜妍不死心地又向前一步,被太子府的親衛攔住。

    隨行的太子府幕僚和護衛也登上了隨行的船隻。

    

    碼頭上,王靜妍冷眼看著離去的船隊,心中微涼。

    太子對她向來不假辭色,但方才她站的位置不算遠,可是秦煙看著太子是怎樣耐著性子誘哄著秦煙上龍船的。

    秦煙,真是好命,有著高貴的出身,絕美的容貌,還有太子如此優秀的男人寵著哄著。

    王靜妍說不嫉妒肯定是假的,哪個女人不想擁有男人獨寵,而且還是太子那樣位高權重的男人。

    王靜妍不怨太子,也不怨秦煙。

    她隻是有些怨自己的出身和命運,王靜妍不是非太子不可,但父親給她的安排她無法拒絕。

    左相府的一個小廝過來,

    “二小姐,現在怎麽辦?”

    王靜妍心中冷嘲,父親交給她任務,此次太子南下,她必須同太子有所進展。

    “走陸路,我們先一步到揚州做準備。”

    “但是,二小姐,陸路顛簸……”小廝有些猶疑。

    “去辦。”王靜妍看著還在陸續出發的船隊。

    方才聽太子同秦煙的談話,那是秦煙的船?秦煙家資如此豐厚?

    不過等到了揚州,以義父對她的財力支持,那就是她王靜妍的天下了。

    

    秦煙的寢殿,被安排在了龍船頂層,臨近太子封湛的正殿。

    南下的這幾日,兩人都比較安分,除公事外,二人倒沒總再膩在一起,各自處理公務。

    此次南下,太子無心巡遊,行船速度較快,沒多少時日便到了江南地界。

    但經過之處的河域的決溢和泥沙淤積程度越來越嚴重,每日龍船上議事廳中的氛圍也越來越凝重。

    沿路州府的長官被頻頻召上龍船,上船和下船時都是被嚇地滿頭大汗。

    江南水患的嚴重程度,如若嚴重程度有七八分,各州府衙門卻隻往上報三四分,誰都不願做那出頭鳥,但越是這樣,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

    “八百裏加急,將情況報回上京。讓各諸侯王立即回屬地待命。命兵部,戶部,立即派人南下。”太子做了安排。

    而船行的速度,也因河道淤積的河沙越來越慢。

    一連幾日都是陰雨,今日雨停,但河麵上卻開始隱隱泛起霧氣。

    這日一早,秦煙同封湛同時出寢殿,立在船頭的欄杆前,放眼望去,因河道的某些位置因泥沙受阻,數以千記的壯丁拉著纖,艱難地拖著龍船向前駛去。

    船頭風聲獵獵,封湛同秦煙的發絲和衣袍被秋風掀起,飛揚交錯,一黑一白,卻如此和諧。

    秦煙雙手撐著欄杆,語調淡淡,

    “殿下有沒有聽過民間流傳這樣一句話?”

    “七十二行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秦煙說話間,視線一直落在河岸兩側那些赤著上身背著纖繩的壯丁身上。

    封湛凝眸,側頭看向秦煙,沉聲開口:

    “你在同情他們?”

    秦煙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輕輕搖頭。

    “世間萬物皆苦,誰又有資格同情誰呢。”

    封湛心中突然掠過一個疑惑,秦煙,此生,有沒有一個時刻,不那麽清醒?

    紀南風過來,

    “主子,靈山那邊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封湛擰眉,

    “你要下船?”

    秦煙神色平靜,

    “嗯。”

    封湛伸手勾起一縷秦煙因勁風纏至他手邊的青絲,音量不高不低,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正好,與孤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