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八零老司機(五)
  第121章、八零老司機(五)

    “老宿, 等會兒你轉個道兒,從鳳陽縣那兒走,我幫朋友帶點東西。”

    副駕駛上的徐磊看到路牌後, 對著一旁的宿傲白隨意地叮囑了一句,宿傲白懂了, 應該是徐磊私自接的外快。

    這也是卡車司機這行當的潛規則了。

    在改革開放前,一些小廠子都得拖關係找大廠調車,往往都是大廠自己要送貨的時候, 在順利的情況下幫忙捎帶點, 這些都是過明路的, 要單位批條,不過小廠子的領導大多都有眼色,會在司機到廠子裏裝貨的時候,請一頓好的, 或者塞包煙給點好處費,好讓司機對他們廠的貨費點心,那個時候即便有好處, 也是有限的,畢竟是給公家做事。

    自從改革開放後就不一樣了,一些私人廠子開起來了,不過還在起步階段,同樣麵臨著運輸力量不足的困境,他們想辦法和經常開長途的大廠卡車司機搭上線, 這可不是一包煙一頓飯能解決的問題了,他們給的都是現金, 按照距離和貨物量的不同, 這樣捎帶一趟, 少說十幾二十,多一些,能掙個大幾十,有時候遇到本身貨車裝載本廠貨物數量不多的情況下,卡車司機來回一趟,能掙好幾百,比本職工作掙得都多。

    要不怎麽說卡車司機在這個年代是個香餑餑呢。

    隻不過原身之前不開長途,走的都是周邊的道兒,這樣的外快掙得不多,即便這樣,一個月也能多大幾十,甚至一百多的額外收入。

    按照運輸隊裏心照不宣的規矩,雖然是徐磊接的私活,可宿傲白和他在一輛車上,這份勞務費也要分宿傲白一份。

    這其實是不合規矩的,但凡有人舉報,一告一個準兒,可真要是有誰敢舉報,那等於得罪了一整個運輸隊的人,砸人飯碗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運輸隊裏可都是不好惹的人物,這些年開長途可不是簡單的事,大夥兒私底下都傳著呢,這批開長途的,怕都是拿過刀,見過血的,還真沒人敢把他們得罪狠了。

    宿傲白有原身的記憶,再加上這麽多世為人的經驗,也知道這樣的事避免不了,也不能單單從是否違法這樣非黑即白的角度上看待,因此適應頗快。

    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他就駕駛著這輛突突突冒著黑煙的黃河重卡轉道鳳陽縣,根據徐磊的指路,來到了一家看著規模並不大的小廠外頭,廠門口早早就有人等著了,看到他們的卡車,馬上就把大門給打開了。

    宿傲白停車熄火,跟著徐磊下車。

    “休息會兒,等他們裝貨。”

    徐磊對著宿傲白簡單說了兩句,然後走向一個看上去像是廠裏老板的人物,兩人站在角落裏一頓嘀咕,然後就看到那個老板往徐磊口袋裏塞了什麽東西。

    宿傲白也沒有細看,反正徐磊也不會昧下他那份。

    他隻是找了把椅子,坐在避風又能全程看清他們裝貨過程的地方,畢竟車上還有自己廠子的貨呢,多裝點東西沒關係,可要是少了點自己的東西,那就麻煩了。

    說實話,開車是真累,即便宿傲白有原身的記憶經驗,這會兒也有些吃不消。

    首先是這個年代的路況不好,幾乎很少有平整的水泥或是柏油路麵,很多路段都是坑坑窪窪的泥石路,甚至還有不斷上坡下坡的山路,車輛的減震功能極差,坐在車上,屁股都快被震散架了,更別提現在車輛都沒有的冷暖氣功能了,寒冬臘月,他即便戴了手套,開了半天的車,手指頭也快凍麻了。

    “給。”

    就在宿傲白覺得坐著也不舒服,準備站起來走走,活動活動腿腳的時候,徐磊端著搪瓷杯過來了,裏麵是熱騰騰的茶水,上下漂浮著綠褐色的茶葉子。

    宿傲白從他手中接過其中一個杯子,手心感受著滾燙的溫度,一下子整個人都舒展開了,喝了口茶水,茶葉很多,味道很濃,頓時人也精神了。

    “等會兒走之前灌壺熱水。”

    宿傲白趕緊提醒,他們車上就有熱水壺。

    “還用得著你提醒我?”

    徐磊翻了個大白眼,他可是老司機。

    “這家是做尼龍的,別看廠子小,生意好得很,除了咱們車隊,還跟其他廠子的車隊有聯係,光是南邊,一個月起碼得送四五次貨,一趟貨,貨款是這個數。”

    徐磊湊到宿傲白的耳邊,在他眼前比劃了幾根手指頭。

    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個數字肯定不是兩三位數那麽簡單,畢竟拜托他們送一趟貨,好處費都得大幾十了,宿傲白從自己前幾世的經驗來看,估計徐磊比劃的是千數。

    除去成本,這個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廠子,每個月的利潤怕是得大幾千上萬了,這在八十年代,可是一個叫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大數字。

    宿傲白也配合著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徐磊就喜歡看人家露出這種沒見過世麵的表情,以往和他一起出車的都是和他一樣的老油條了,哪有宿傲白捧場啊,讓他的傾訴欲爆棚。

    “不過這樣的廠子,沒點靠山還真開不起來。”

    徐磊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

    別看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很多地方對於這個政策還不能完全放開,畢竟那些年很多人都被嚇怕了,瞻前顧後,深怕到時候政策一改,他們這些人就被戴上資本家的帽子。

    特別是自己開廠,去哪兒辦手續,辦什麽手續,怎麽才能在國營大廠底下搶到單子,那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即便很多人知道這是一塊大肥肉,也隻能旁觀著,無從下手。

    “這家廠的老板姓楊,說是現在南邊要的貨更多了,不過他們那兒政策更好,當地的廠子也越開越多了,他這邊要是不把運輸搞上去,人家就近就能采購到貨物,何必從他這兒買呢,他這兒的優勢也就是人工費便宜,把貨價給壓下來了,南邊現在不少開小廠子的,工人的工資給的可比咱們這兒高多了。”

    “楊老板想我們幫他多送幾趟貨,可咱們這出車都是按照自己廠裏的訂單走的,哪能隨便安排呢,哎,我倒是希望咱們廠多往外邊送貨呢,順趟給人家捎帶點東西就能轉個幾十塊錢,多開幾趟,那可比工資高多了。”

    徐磊說的也是運輸隊不少人的心聲,他們的工資對比外快,還真是太不起眼了。

    不過徐磊也就是抱怨幾句,廠裏的訂單又不隨他心願安排,倒是一旁的宿傲白看著不遠處那輛破破爛爛的貨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開長途車是一個疲累且乏味的過程,一路上,兩人都輪流開車,隻在天氣路況不好,或者長時間開車發動機過燙的情況下才會停下來,休整一番,不過即便是不開車的時候,兩人也不會同時休息,總要有人醒著,防著偷貨物或者偷柴油的人。

    這個年代的治安還真是差,一路上遇到了好幾撥小賊,幸好徐磊和宿傲白都是警醒的人,才沒什麽損失。

    此時徐磊對宿傲白已經有些許改觀了,以往他和宿傲白沒有一起搭過班,對他的了解都在別人的口述中,他隻知道宿傲白是個理不好家事的糊塗蛋,以及還是一個懶懶散散的酒蟲,之所以能留在運輸隊,全靠他一手汽修功夫。

    但現在這大半程下來,他根本就沒見宿傲白喝過一口酒,偶爾實在是饞酒了,就打開他隨身帶著的酒壺,猛嗅上幾口,就算是過酒癮了。

    其實這年頭大多數人都沒有酒駕的概念,路上也沒有交警查酒駕,很多開車的司機也會喝點小酒,不過量就成。

    徐磊見他跟饞貓似的聞那酒味兒,也說過他要是實在是癮頭上來了就喝幾口,可是都被宿傲白拒絕了,說他要是喝了第一口,後麵就刹不住車,而且酒這東西讓人迷糊,他們一起出車呢,要是真的出事了,還會連累他。

    這讓徐磊對宿傲白這人大大改觀,他覺得宿傲白確實愛喝酒,但這人有分寸,知道酒這東西,什麽時候能喝,什麽時候不能喝,重點人家還知道不能讓自己的錯誤連累自己的隊友,講道義這一點,實在是合徐磊的胃口。

    於是在之後的路途中,兩人越來越投契,徐磊也十分大方地分享了許多自己開長途的經驗。

    不過即便這樣,在後半程的路途上,兩人的對話也越來越少了。

    因為累,幾乎全程都繃著神經,即便睡著了,也不敢睡的太死,生怕自己睡著的時候同伴遇到麻煩叫不醒人,饒是宿傲白這種擁有好幾世經驗,精神力比較強韌的人,這會兒也眼球幹澀發紅,眼下一片青黑,滿腦子隻想著等送完貨,痛痛快快睡一覺。

    這會兒是徐磊開車,宿傲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眯著眼小憩,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耳邊響起了刺耳的刹車聲,上半身直接向前衝,腦袋差點就撞在前擋風玻璃上了。

    出事了!

    宿傲白瞬間清醒,睜開眼警惕地看向前方。

    這是一條破破爛爛的鄉間小道,兩邊是茂密的蘆葦叢,不知道多少年沒人打理了,草比人高,密密麻麻生長著,一眼望不到邊。

    至於正前方,空無一人,看上去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拿家夥。”

    徐磊的表情無比嚴肅,和往日說說笑笑的他完全是兩幅麵孔,這還是宿傲白頭一次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之前遇到偷油小團夥時,他的臉色都沒這麽難看過。

    “不對!”

    正當宿傲白也準備轉身去後座拿刀的時候,徐磊反而把刀給放下了,他直接腳踩油門,往前衝去。

    因為慣性,宿傲白整個人又往後仰。

    “噗——噗噗——”

    好幾聲氣聲,像是什麽東西紮進了氣胎中一樣。

    宿傲白頓時反應過來,他上半身向前傾,死死盯著前方的地麵,隻見這一段路麵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地刺,估計徐磊剛剛就是看到了這些東西,所以才會突然停車。

    可既然看到了,怎麽又開車碾過去了呢?

    依宿傲白的智商,很快就想明白了關鍵。

    這種鄉間小路上為什麽會布滿這些地刺?總不能是自己長出來的吧?

    既然是人為的,他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布置這些東西,難道不知道這一條小道,是不少車輛通往省道的必經之路嗎?

    宿傲白看向兩邊的蘆葦叢,這裏麵要是藏了人,還真叫人難以察覺。

    如果剛剛徐磊選擇下車將前麵那段路的地刺給踢開,恐怕看似平靜的蘆葦叢裏會立馬跳出來一群人,誰知道裏麵藏著的,到底是幾個人,還是幾十個人呢,那些人手裏又有沒有武器,就他們兩個人,還真不見得是對手。

    所以徐磊選擇賭一把,直接碾過去,隻要不爆胎,等過了這段路,駛入人多熱鬧的地方,也就安全了。

    宿傲白聽著耳邊不斷傳來氣胎被紮破的聲音,覺得徐磊的打算或許有些玄,他們裝載的貨物太多了,本就超過了承重,對輪胎造成了很大壓力,現在還有那麽多釘子紮進了輪胎裏,恐怕撐不了多久,輪胎就要爆了。

    徐磊的身體繃的緊緊的,漲紅著臉,額頭不斷冒汗。

    他想到了隔壁廠子之前的新聞,有一個司機出長途的時候遇到劫道,被人打死了,現在家屬還在廠裏鬧著,跟廠領導扯皮撫恤金的金額呢。

    就在這個時候,蘆葦叢裏突然冒出來一個佝僂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擋在了馬路中間,徐磊下意識地踩了刹車。

    滿車的貨物直接衝向前,這股衝擊讓車輛不能及時停住,車刹都快擦出火星了,將將停在老人前麵半米左右的位置。

    徐磊的胸骨撞在方向盤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時候,周圍的蘆葦開始一陣顫動,十幾二十個青年男女手舉著鋤頭棍棒衝出來,將貨車團團圍住。

    “操!”

    徐磊手握拳頭,重重砸在了方向盤上,他的臉色難看極了。

    可當時的情況,他根本就不可能停下來,直接撞上去,他要是撞上去,那些人都不必搶劫了,直接開口就能訛錢,公安來了都不怕。

    他能怎麽說?說自己因為那一地的釘子,覺得有人要攔路搶劫,所以看到一個老人出現在路中間也不敢停,怕一停下劫匪就從四麵八方竄出來了,所以他選擇直接從老人身上碾過去?

    這一切也隻是他的推測而已,劫匪出來了嗎?誰能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呢?

    到那個時候,他就是故意殺人了。

    這夥人都搶劫出經驗來了,一環套一環,讓人進退兩難。

    現在是明晃晃的搶劫,他倒是可以撞上去了,可就在剛剛急刹車的時候,摩擦力太大,他都聽到爆胎的聲音了,更何況那麽多人圍著,恐怕沒等他發動車子,那些出頭棍棒就要砸在車窗玻璃上,衝他們揮舞了。

    徐磊真羨慕車隊裏的那些前輩,六十年代開貨車那可是配木倉的,當時車隊裏大多都是軍隊裏退役的軍人,而且那個時候不少地方治安也差,卡車司機都配著木倉防身,鋤頭釘耙還能比子/彈更快?

    可現在,他們就兩人,兩把砍刀,能打得過眼前這十幾個拿著鋤頭棍子的青年嗎?

    “這是咱們村的地,誰允許你們開車壓我們的路,你看看你們的車多重,把我們的路都給壓壞了。”

    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扛著釘耙走到駕駛窗外,對著徐磊說道。

    徐磊都快氣笑了,這本來就是一條坑坑窪窪,破破爛爛的泥路,哪是一輛貨車就能壓壞的。

    “把你們身上的錢,還有車上的貨留下。”

    他仰著腦袋,對徐磊頤指氣使。

    車子他們是不會要的,也沒法要,反倒是車和貨,每個人都分一點,然後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到時候藏起來,公安都找不著他們。

    “這位大哥,大家和氣生財,我這兒有五十塊錢,你給大夥兒買點煙酒,就讓我過去吧。”

    徐磊拉下車窗,從口袋裏掏出一堆零散的錢要遞給那個男人。

    如果隻是廠裏的貨,麵對這麽多人,他肯定選擇留下錢和貨走人,隻要能保住車保住命,回廠裏頂多也就挨個批評。

    但現在後車兜裏還有他接私活裝的貨物,這些東西要是丟了,那可是要賠錢的,這年頭私人小廠的老板大多都是普通人惹不起的人物,這些人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為了保命迫不得已把貨物留給劫匪,他們隻知道自己的貨沒了,你就得賠錢。

    真當這外快好賺啊,那都是頂著風險的。

    徐磊的舌頭舔著牙根,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幾千塊錢的貨啊,他家人口多,這些年孩子讀書,兒女嫁娶都是花錢的地方,再加上他和老婆還接濟著鄉下的親戚,這筆錢,他掏不出來。

    賠不起錢,人家怎麽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鬧起來,接私活這件事,就要擺在明麵上了。

    到那個時候,他的工作還能保住嗎?要是被廠子裏開除了,他的兒子也接不了班了。

    一瞬間的功夫,徐磊想了很多。

    這年頭,鐵飯碗對於很多家庭來說,就是命根子一樣的存在,更別提卡車司機這種油水豐厚的工作了,要是這些貨物丟了,他不僅要丟錢,甚至還要坐牢,失去全家的命根子。

    光是預設了一下這個結局,一股熱血就不斷往上湧,讓徐磊雙眼通紅,頭昏腦脹,衝動超過了理性。

    這些人要是不見好就收,他就和他們拚了。

    人死債銷,還能留下為保工廠貨品和歹人英勇搏鬥犧牲的美名,廠裏不敢扣住他的工位,還能給家裏人留一筆撫恤金,就好像之前另一個廠子的貨車司機一樣。

    熱血當頭下,徐磊還真不怕了,被車門擋住的那隻手,死死捏住了刀柄。

    “這點錢你當打發叫花子呢。”

    那人果然不滿意,“下來下來,都給我下來。”

    他身邊的人用棍子敲了敲車門,催促徐磊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宿傲白下來。

    有幾個心急的,已經跑向後車兜,開始拆解貨物了,隻不過防止貨物半途丟路上,這些東西全都被兩三厘米粗細的麻繩嚴嚴實實繞著車兜捆了好幾圈,繩頭打著死結,一時半會兒還真解不開。

    也是這些人的動作,助長了徐磊熱血上湧的速度。

    “操!幹你娘的,別動老子的貨。”

    徐磊拿著刀。

    “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跑。”

    說罷,徐磊就打開車門衝了下去。

    雖說接私活都是車隊默認的潛規則,同一車的人都能分到這筆錢,但這個單子是他談下來的,總歸也是他為了自己的小家庭選擇和這群人拚命。

    宿傲白頭一次出長途就遇到這種事,徐磊心中覺得對不起他,隻能在心裏說聲抱歉,希望他能找到機會逃出去。

    至於他,死就死吧,砍死幾個賊佬給他陪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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