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福寶文裏愚孝男(九)
  第44章、福寶文裏愚孝男(九)

    因為宿傲白剛剛帶來的震撼, 在他離開的時候,李大夫還給他帶上了一套挖藥的工具。

    那都是一些精巧的小東西,一些珍貴的草藥必須用這些特殊的工具采摘, 如果隻是用手或者普通農具,很容易破壞它外觀的完整性, 價值也就大大降低了。

    “老頭子,你怎麽把宿老二帶你那寶貝藥房去了?”

    李老頭回味著剛剛親眼見證的畫麵,搖頭晃腦走回臥室, 還沒等他細細品味, 就被自家老妻給逮住了。

    “你是不知道啊……”

    李大夫正想說自己剛剛發現的一個大秘密, 就想起來自家媳婦那張大嘴巴,上一次自己明明叮囑了她不要往外傳,結果不等第二天,李氏疑似給宿老二下毒的事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這讓李大夫嚴重懷疑自己老妻的這張嘴巴。

    “哎, 反正你隻要知道,宿家那兩口子,還有咱們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就對了。”

    李大夫不願意說, 可他越是這樣賣關子,就越是將汪金花的好奇心吊地高高的。

    “這一次我保證不傳出去,老頭子,你不是一直說自己肩膀酸嗎,正好我替你上點藥油,揉揉肩膀。”

    這叫汪金花急的呀, 就差抓耳撓腮了。

    最後李大夫還是沒忍住他媳婦的軟磨硬泡,還是將剛剛發生在藥房的那一幕告訴了她, 並且不厭其煩地叮囑道。

    “這件事我隻告訴你, 你可千萬別往外說啊。”

    “知道知道。”

    汪金花瞪大了眼睛, 震驚之餘不忘敷衍她男人幾句。

    她也隻是和劉家媳婦、朱家嫂子、李家守寡歸家的大姑子、村長家的兩個兒媳婦……十八九個人說而已,那些都是她的好姐妹,上次明明和她們說好了那個秘密不要傳出去,她們卻一點都不講信用。

    沒事,這次她會記得再提醒一下她們,要是她們再忘記保密,自己以後一定不再和她們分享這些有趣的消息了。

    嗯,她汪金花果然是嘴巴最嚴的人。

    “我出去一趟。”

    汪金花坐不住了,帶上自己專門用來裝瓜子花生的小布袋就要往外走。

    “你幹嘛去?”

    李大夫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好了要給他按按酸痛肩膀的賢妻呢。

    “有事兒。”

    汪金花揮揮手,這個家,她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李大夫都已經脫了上衣趴在床上,還拿出了自己之前挑好的藥油,翻身坐起時,隻看到媳婦飛竄遠去的背影,天知道年紀一大把的老太太哪來的那麽矯健的身姿。

    李大夫自己用手艱難地往後背抹著藥油,許下了一個心酸的願望,願他的媳婦沒有嘴巴。

    連他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都要哄騙,這個世道還能好嗎!

    *****

    汪金花再一次為十裏村貢獻了一個大八卦,可惜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相信這個傳言的人很少。

    宿老二是什麽形象?

    因為常年下地幹活的緣故,他的皮膚黑紅,身材粗壯,手指上的繭子都能當銼刀使用了,而且他的性子還沉悶,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而大家眼裏聰明的人應該長什麽模樣?

    大概就是宿有文那樣的,白淨斯文,談吐間就透露著有別於他們鄉下人的文雅與貴氣,雖然他們看不上李氏,可對於小小年紀就考中童生,現在又考中秀才的宿有文還是讚賞頗多。

    更何況,宿有文出生的時候,還有老道士的批命呢。

    不過說到這兒,忽然有人提出一個疑惑。

    當年老道來宿家討水喝的時候,說的原話是什麽?

    “我觀你們家紅光衝天,家裏注定要出一個能人,將來肯定貴不可言。”

    因為當時李氏正在艱難生產,所以大夥兒下意識地就覺得老道說的就是李氏肚子裏還沒生出來的孩子,當李氏在幾個時辰後誕下一個男孩,更讓大家堅信了自己的推測。

    可仔細想想,老道說的並不是宿奎山媳婦正在生的那個是個能人。

    其實將來貴不可言的,也未必是宿有文,他隻是借了這個預言,得到了念書的機會。

    其實當時宿有文都還沒出生,他到底是什麽命格,老道又如何得知,所以當時老道說的,很有可能是已經出生的宿家的幾個孩子。

    如果汪金花傳出來的那些話是真的,宿有牛真的是過目不忘的天才,那麽當初老道指的是不是就是他呢?

    可惜了,現在想那麽多也沒有用,宿有牛的腳已經已經殘了,身體殘缺,麵容損毀者不得參加科考,而且宿有牛都這把年紀了,他的前途已經被耽擱了,即便真的過目不忘,也注定餘生碌碌。

    小李氏在外聽到了這些流言,趕緊回家告知了自己的親姑姑李氏。

    自從分家後,她的苦日子算是來了。

    以前家裏的雜活都由大嫂張氏和大房二房的兩個侄女承擔大半,小李氏隻要做一些輕省的活兒就好了,但是現在大房和二房被分出去,這些活計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氏倒是真的疼這個侄女兼媳婦,主動幫她分擔了一些,可她也養尊處優了那麽多年,曾經無比熟練的一些家務都生疏了,婆媳倆這段時間沒少鬧出動靜,連累地家裏的男人吃不好,睡不好,一個個憔悴了不少。

    當然,遇到麻煩的不僅僅隻有她們這對婆媳,宿奎山和宿有糧父子倆看著手裏十三畝田也嚇得瑟瑟發抖,每天幹完活回家,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李氏還是看不得自己男人和兒子吃苦受累,於是給雇了兩個小工幫忙秋收,不過這也從側麵證實了她手裏肯定還有不少錢,要不然,普通農家,誰舍得花錢雇人啊。

    反正自從分了家,想象中快活的日子沒有看見,麻煩事倒是一茬接著一茬。

    這可能促發了李氏更年期的到來,這些日子就跟火藥桶似的,一點就炸,宿有糧和小李氏都祈禱著女兒能夠快點回來,他們的閨女可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啊,隻要福寶在,老太太心裏頭再大的火氣都能被她一聲脆甜的奶奶給澆滅了。

    小李氏將外頭有關二哥的閑話傳給婆婆聽,本意是想給婆婆聽個笑話。

    外人可能不了解,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麽多年,小李氏還不知道這個二哥是什麽人嗎?

    對方要是像外麵吹噓的那樣擁有過目不忘,堪比文曲星下凡的智慧,又怎麽會傻乎乎的讓她姑姑欺壓那麽多年呢。

    誇宿老二聰明,還不如誇村頭一戶人家養的會捉老鼠的大黃狗呢。

    “放屁!”

    李氏一聽外頭的傳言就炸了,她不覺得這個流言好笑,外頭的人將那個傻子和她寶貝幺兒對比,是在羞辱她的兒子呀。

    肯定是宿有牛那個麵憨心黑的畜生,編出了這麽一個不要臉的段子吹捧自己,抹黑她的幺兒。

    過目不忘,嗬嗬,就憑那個大傻子他也配!

    李氏氣的叉腰在院子裏破口大罵,她是罵給還沒搬出去的大房的人聽的,也是罵給住在附近的一些鄰居們聽的。

    宿有文帶著侄女回來的時候,就聽見了他娘在院子裏口吐各種汙言穢語,這讓他和懷裏圓潤可愛的小姑娘同時皺起眉頭。

    “娘!福寶和老四回來了!”

    一看到閨女,小李氏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和婆婆一樣,她堅信自己的閨女是帶著大福氣的,從小到大,她隻要抱著福寶,身邊總能有好事發生。

    這段時間家裏的日子實在過的太糟心了,這很有可能和福寶不在家有關,現在福寶回來了,有她的大福氣鎮著,家裏的日子一定會漸漸好起來的。

    說來也是奇了,宿有文和福寶的身後還跟著一對祖孫,年長些的老太太看上去十分沉穩,年幼的那個小姑娘和福寶差不多年紀,眼神中透著機靈,行動上卻很規矩,祖孫倆自跟著進入院子起就一直低垂著腦袋,不敢左顧右盼。

    這是福寶在從府州回來的路上解救的一對祖孫,他們的東家犯了事,府裏簽了賣身契的丫鬟婆子們都要被發賣,福寶經過的時候,下人已經賣的差不多了,隻剩下這對祖孫,老的老,小的小,一直沒有被賣出去。

    後來花坊的花娘看中了這個未長成的小丫鬟的姿色,想將她買去好好調養,至於這個婆子麽,也能在花坊裏幫忙做事,而且有這個婆子做人質,也不怕這小丫頭不乖乖學習本事,將來聽話接客。

    正在祖孫倆絕望之際,福寶一時於心不忍,花錢買下了她們,這叫祖孫倆對這個剛剛遇見的新主人感激涕零。

    這倆人的到來解決了老宅目前最大的麻煩,老婆子本身就是在廚房幹活的粗使婆子,因為看得多了,尋常菜色都會做,洗衣劈柴打掃衛生她也能幹,至於她那個孫女嘛,既可以給福寶當玩伴,也可以做一些輕省的活計,等再大一些,也就可以像元娘二娘那樣使喚了。

    李氏心裏頭還是有些嫌棄這對老小花了孫女那麽多銀子,同樣的價格,去牙行裏還能買到更年輕力壯的,可誰讓正趕上了呢,李氏覺得自家孫女的福氣果然很大,家裏缺什麽,她就恰好帶回什麽,心裏對她更添了幾分疼愛。

    自己有福寶這樣帶著大福運的乖孫女,二房那邊隻有一個生來克母的喪門星,以後他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又深吸了幾口氣,李氏連日來的鬱氣總算是消了。

    可惜,不等她高興太久,她最疼的兒子就給了她當頭一棒。

    “家裏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分家這樣的大事,娘怎麽不和我商量。”

    宿有文看上去斯文白淨,就像是話本裏描寫的那種文弱俊秀的書生,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心計深沉,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無害。

    他覺得母親這件事做的實在是糊塗,為了點蠅頭小利,把自家的名聲都給敗壞了,她可能覺得自己考中了秀才就很了不得了,但看過外麵廣闊的世界,宿有文才知道,秀才並不算什麽,這隻是科舉的一個起步,如果你想要走到高處,那麽你的名聲風評就格外重要,要不然,可能一件你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就足以毀掉你的前途。

    如果之前宿有文在家,他不僅不會讓他娘分家,還會勸說他娘帶著異母兄長去鎮上、縣城最好的藥館看病,不拘要花多少銀子。

    他清楚,這些年靠著福寶三五不時的奇遇,家裏已經攢下了豐厚的家底,因此那些銀子並不算什麽,要的就是二哥能對他們徹底感恩戴德,要的是外界評論他們有情有義。

    原配和繼妻所出的孩子如果能夠手足情深,繼妻能對原配留下的孩子視若親子,這本身就是很好的名聲,家裏已經有一個和他們不對付的大哥了,再把本偏向他們的老二推出去,那是傻子的做法,隻圖了一時痛快。

    在宿有文的計劃裏,宿老二這個傻子是最好糊弄的,他的前途並不在小小的十裏村,甚至也不再鳳陽縣,他早晚都是要一飛衝天的,到時候,他自然會帶著爹娘和親兄長離開這個鄉下地方。

    到時候,即便把這些田產和老宅留給老二又怎麽樣呢?

    把他留在老家守著祖先的墳墓,他們這些大方贈予財產的兄弟們也能留個美名。

    可惜,這麽好的計劃都被毀了。

    老二在瘸腿的時候被趕出了家門,他娘還幫他和三哥霸占了家產的大頭,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宿有文差點沒氣昏過去。

    那些本就和他有齟齬的同窗時刻都盯著他呢,保不齊這件事什麽時候就會傳到他念書的地方。

    到時候夫子們會怎麽看他,那些他想要交好的同窗會怎麽看他?

    即便李氏是從小就疼愛自己的母親,宿有文都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她一句,愚不可及!

    “老四,你這是覺得娘做的不對?”

    因為是自己最疼愛且給她爭光的兒子,李氏才壓下了自己的怒火。

    宿有文知道,這會兒和他娘根本解釋不通,他隻能搖了搖頭,想著該做點什麽挽回自家的名聲。

    宿有文掩下眼底的精光,為今之計,還是得從老二那邊下手。

    ******

    第二天一大早,宿傲白就拄著拐杖在山腳下閑逛。

    昨天晚上吸收的靈氣足夠他逼出小腿的毒素,不過為了演戲更真實,宿傲白隻排了一半,然後又進行了第二次洗髓,將第二次凝練的毒素再次排到了右小腿的位置。

    山腳下的靈氣較村裏濃鬱了許多,但即便是這樣,這點靈氣也隻是杯水車薪,頂多能讓他在這個世界修煉至凡境上層,普通人中無敵,修仙界那種呼風喚雨,上通神明,下聯鬼神的手段,是別想使出來了。

    宿傲白漫步在山腳下,靠著他對靈氣的特殊感應,尋找一些上了年份的藥草。

    一路下來,普通的藥草已經裝了一籮筐,值錢些的壓根就沒有看到,也是,山腳這片每天都有無數人過來,真有什麽好東西,早就被人采走了。

    正當宿傲白準備往上一點走去的時候,感受到了一陣靈氣的波動。

    這股靈氣頗為微弱,隱藏在一片同樣帶著淡淡靈氣的普通草藥中間。

    那是一棵約有二三十年年份的人參,一分錢難倒好漢,這顆人參多少也值點銀兩。

    宿傲白辣手摧參,小心翼翼地將它從泥土裏完整挖出,然後放到竹簍最底下,用普通草藥蓋住。

    “二、二伯。”

    福寶和一群小夥伴來山腳下采野果和菌子,她知道奶奶將大堂姐和二堂姐兩家趕出去的事情了,作為享受了老太太偏心的孩子,她沒立場指責老太太做錯了,可她也知道,這些年大伯和二伯兩家都受了委屈。

    特別是二堂姐,離開家後她該怎麽辦呢。

    於是她就想著多采點菌子和野果,悄悄放到二堂姐現在住的那個小院裏,隻要不讓二堂姐知道那是她送去的,二堂姐應該會收下吧。

    隻不過才剛來到山腳下沒多久,她突然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應,每一次有這種特殊感應的時候,福寶都能遇到好東西。

    她曾經和奶奶說過自己的特殊感應,奶奶讓她以後一旦有了這種感覺,就避開其他人獨自去尋找那個寶貝,於是福寶離開了小夥伴,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但是這一次很奇怪,她順著那種玄而又玄的感覺一路往前走,最後隻看到了被奶奶趕出家門的二伯,在看到二伯後,那種特殊的感應就消失了。

    難道二伯就是好東西?

    福寶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可二伯現在已經和他們分家了,也不能帶回家裏去啊。

    而且福寶覺得,她奶奶應該不會覺得二伯是個好東西。

    這還是宿傲白自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麵對這個原本故事走向裏運氣好到詭異的小女孩。

    倒不是他之前想象中吸食周圍人運氣化為己用的妖邪,相反,這個小姑娘的身上還透著純淨的功德之氣。

    她這一世的好運,是之前幾世的善舉換來的,隻不過這世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她的福運來自功德,福運使用過多,功德自然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如果身邊的人能察覺到她的異樣,為她積德行善到還好些,花掉的運氣還會反哺回去,可要是被身邊的人利用了這個好運並且對其他人造成惡性的後果,她身上的功德就會以更快的速度散去。

    自己似乎無意間采到了原本屬於這個小福女的機遇。

    宿傲白隻感慨了一秒,然後愧疚就消失了,因為他沒有道德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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