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涯共此時
  第139章 天涯共此時

    黎殊臣回到家時,天邊最後一抹光亮也已被地平線所吞噬。

    往日熱鬧的齊家小院裏,此時卻冷冷清清。就連黑子,也蔫頭巴腦的趴在地上,院外傳來小花狗的叫聲,它也懶得回應。

    它的狗糧走了。

    它沒有心情同小花玩耍。

    男主人回來時,它抬頭瞅了瞅。沒瞅見女主人,又低落的垂下頭。

    見黎殊臣回來,偃武趕緊把鍋中用蒸篦熱著的飯菜,端到桌上,招呼大家來吃。

    他習慣性的從酒樓打包了往常的飯量,等用完餐後,看到盆裏剩下的米時,他才想起來,齊姑娘和偃青已經不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偃武心中有些空落落,即將回京的喜悅也被衝淡了一些。

    他快速洗完碗,轉身去向黎殊臣匯報起探子送來的消息。

    “殿下,聖使已經到了,今晚住進了縣衙休整,估計明日清晨就會過來宣旨。”

    黎殊臣淡淡“嗯”了一聲,又問道:“其他事都安排好了嗎?”

    “回殿下,均已安排妥當。趙滿繼續留在雲影商隊學習,等學成後,偃八會安排他去各地教探子們密語。修文暫時留下來,處理漠縣的田莊和產業。”

    “黑子和齊姑娘留下來的狗糧,也將一起送到隔壁,由修文喂養。偃十七擅長毒與醫,他與我們一同上路。”

    聽完他事無巨細的匯報,黎殊臣微微頷首,起身去沐浴。洗完澡後,他帶著一身水汽,駐足於院中,仰望著月光。

    同一片夜空下,齊歡也趴在窗前看著彎彎的月牙兒。

    她想黎殊臣了。

    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裏兮共明月。

    雖然看不見阿殊,但隻要想著,她和他同處於同一輪明月下,月光就變得溫柔起來。

    少女立於窗前,思緒漸漸飄遠。

    她不聲不響的站在窗邊,把起夜路過的徐嬤嬤嚇了一跳。

    “表姑娘,您怎麽還沒睡?夜風清涼,當心著涼,您趕緊關上窗子,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咱們還要趕路呢。”

    聞言,齊歡吐了吐舌頭,應了聲“好”,啪嗒一聲將窗掩上。

    屋內,靠牆的軟塌上,偃青發出細微的鼾聲。

    路過她時,齊歡將她歪著的腦袋扶正。她呼吸順暢起來後,漸漸止住了鼾聲,隻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爬上床後,齊歡拿出夜明珠用來照亮,將日記本墊在膝蓋上,握著水筆,一筆一劃的寫道:隆順十六年,六月初一,離開阿殊的第一天,想他!想他!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黎殊臣也在想她。

    他從荷包裏取出兩人的合影,手指摩挲著齊歡的笑臉,眸光裏滿是溫柔。

    黎殊臣捏著照片睡了一夜,次日剛起身不久,就聽見了遠處遙遙傳來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兩刻鍾後,大門被叩響。

    偃武去開門,對上了一張麵白無須的笑臉。

    羅公公笑眯眯的說明來意。

    “大殿下,皇上雖然將您送到這兒來反思,心裏卻一直掛念著您。這不,天剛回暖,就派咱家來接您了。大殿下,請接旨吧。”

    黎殊臣抖開袍子,迤然跪下,等候宣旨。

    羅公公又尖又細的嗓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冊封皇長子黎殊臣,為安親王,可在王府置相傅和官屬,護衛軍二十人。爵位可世襲罔替,未來傳嫡長子,欽哉!冊封大典待回京後舉行!”

    “兒臣接旨,謝父皇隆恩。”

    羅公公將聖旨遞給黎殊臣,目光又掃向晏清河。

    “晏公子,皇上也有口諭給您。”

    “傳皇上口諭:威遠侯曾為黎國立下汗馬功勞,雖生前大不敬,但人死如燈滅,往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赦免晏清河的流放之刑,允他一道回京。”

    晏清河又驚又喜,謝過恩後,迫不及待的回屋收拾起行李。

    院中,黎殊臣眉眼不動,心思卻百轉千回。,看來邊疆那邊的形勢確實不容樂觀,他才能成功的設計到皇上,讓他為官員們所逼迫,不得不下這道口諭,厚待威遠侯後人,鼓舞軍中將士。

    這時,羅公公出言提醒:

    “安王殿下,皇上思子心切,還請您即刻返京。”

    黎殊臣淡淡頷首,吩咐偃武去收拾行李。

    一炷香後,他也坐上了南行的馬車,沿著齊歡昨日走過的官路,緩緩向京都駛去。

    同行的除了宣旨的羅公公,還有莫統領率領的幾百精兵。

    乍一看,皇恩浩蕩,父愛如山。

    實則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表現出足夠的重視,才能讓他替二皇子吸引足夠多的目光。

    果不其然。

    出發的第七天,飯菜有毒。偃十七測出來後,黎殊臣順藤摸瓜,除掉了隊伍中的奸細,還順便繳獲了他沒用完的毒藥。

    出發的第十八天,遇上了一夥兒怪異的山匪。有的人刀法雜亂,有的人訓練有素,有的人三腳貓功夫,有的人武功很高強。

    偃武一眼看穿,篤定的判斷道:“這裏麵有兩波山匪,一波真山匪,一波假山匪。假山匪負責行刺,真山匪負責背鍋。”

    “你都把我繞暈了,管他真山匪假山匪,幹就完事了!”

    晏清河拔出刀,跳下車去。

    車外。

    一部分護衛軍負責列陣,舉起盾牌,團團護住馬車。另一部分護衛軍握緊長槍,與盜匪搏殺。

    晏清河飛身將其中一個盜匪,一腳踹下馬背,躍於馬上,一人一刀,穿梭於敵人間,殺人如切菜。

    從烈日灼灼到夕陽染血,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先前幹涸開裂的泥巴地,此時也已被血水浸濕。

    晏清河用指腹抹去濺到臉頰上的血珠,湊到馬車邊:“阿殊,人都已經滅掉了,我想去找個小河洗洗澡。”

    “去土匪窩洗。”

    “你確定是去土匪窩洗澡,而不是去血洗土匪窩?”

    聽見他們的對話,莫統領勸阻道:“還請殿下不要意氣用事,趕路途中不宜節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趕緊離開這裏才是。”

    “山匪猖狂,不根除,恐成患。為民除害,本王義不容辭。”

    黎殊臣說的大義凜然。

    莫統領嘴唇翕動了幾下,自知嘴笨說不過他,想喊羅公公來勸他,卻被屬下告知,羅公公暈血,暈過去了。

    他隻好道:“殿下,咱們也不知道山匪的老窩在哪裏,怎麽去打?”

    黎殊臣收起手中的地圖,掀開車簾,望著被夜幕掩蓋的群山,眼睛眯了眯,最終道:“跟我走。”

    帶著護衛軍摸黑入了山,遙遙聞見了飯香。黎殊臣示意護衛軍們原地不動,又命偃十七悄悄摸進廚房,暗中往山匪的鍋裏下了無色無味的毒。

    兵不血刃的毒死了大半寨子留守的山匪。

    護衛軍占了他們的寨子,洗澡沐浴後,安然歇息了一晚。

    次日,錦州城的茶寮酒肆裏,紛紛傳起一則消息:途經錦州的安王殿下,滅了老虎山的那群山匪!

    困擾錦州許久的匪患,除矣!

    安王殿下,心係百姓,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