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傲嬌352】阿四醒了！
第一章 【傲嬌352】阿四醒了！
“唯今之計，我們唯有，等。隻要等阿四醒來，一切真相就都會大白於天下。”
季曜川打破一室沉默的寂靜，沉聲道。
他已經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將阿四所在的帝國醫院的住院病房樓層嚴密看守住。
隻要等阿四醒來，所有的謊言都會不攻自破。
“也不知道青青怎麽樣了……”
比起現在尚未脫離危險期的兒子，慕晴雪對下落不明，肚子裏還懷有身孕的兒媳同樣地充滿擔心。
“我剛認識小舅媽的時候，她其實對還不能很好地運用她體內的異能。仔細研究過小舅媽被拍到的那個新聞畫麵，從新聞畫麵上，我們能夠看出，小舅媽現在已經能夠利用她體內的異能凝聚成光球發動攻擊，這說明她現在實力精進不少。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她遇上有重型武器的部隊或者是警察，不然以小舅媽的實力，吃虧的隻會是那些企圖抓捕她的警察跟士兵而已。”
關冷的話，算是暫時寬慰了慕晴雪的心。
關冷沒有告訴大家的是，他已經派他的下屬到處去找小舅媽跟那一名被小舅媽帶走的特工的消息。
隻是在沒有真正找到小舅媽之前，他不想讓兩位長輩失落，所以暫時就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而已。
“我別的也不奢望，隻求青青現在一個人在外麵，能夠很好地照顧好她自己。至少，至少一定要撐到阿四醒來。隻要阿四醒來，阿四一定會有辦法替青青跟他自己正名的。”
“放心吧。慕奶奶。小叔跟小嬸都是有福之人。您不要忘了，殊文大師還給過小舅媽一個平安符不是嗎？有殊文大師的平安符加持，小舅媽這次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
蘇子衿跟慕臻結婚之前，上過一次十方寺。當時是為了接老太太。
蘇子衿則趁著老太太在跟寺廟裏其他老夫人告別的時候，去了趟方丈的禪房，也是從殊文大師的口中，蘇子衿了解了當年宋聞均跟慕晴雪年輕時的事情。
蘇子衿臨走前，殊文大師還給了蘇子衿一個平安符。
殊文大師的平安符從來都是千金難求。
老太太是個信佛之人。
原本對蘇子衿沒有那麽喜歡的他，因為殊文大師請贈蘇子衿平安符的這一舉動，當即對蘇子衿高看了幾眼。後來，蘇子衿跟慕臻結婚後，老太太更是沒少跟季明禮他們提及殊文大師請贈平安符給蘇子衿這件事。言外之意是，大有季明禮他們以後要是談個對象，也得去十方寺一趟，看看能不能也得老和尚青睞，獲贈個如意符什麽的。
人在無能無力之時，哪怕平時並不信佛，到了六神無主的時候，也難免會寄希望於神明。
從慕臻在調查局出事，至今躺在醫院尚未脫離危險期，到蘇子衿下落不明，慕晴雪懸著的心就從未放下過。現在聽季明禮提及殊文大師贈過蘇子衿平安符這件事，心中竟然當真大定了下來。
……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期間，慕臻數十次被下達病危通知書，終於在小年夜的這一天脫離危險期，從重症病房轉為加護病房，不等季家眾人鬆一口氣，緊接著又有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
蘇子衿被列為S帝國的頭號通緝犯！
她的頭像，赫然與宋聞均以及西蒙。埃裏克一起，出現在S帝國犯罪官網的首頁。
每天，關於蘇子衿、宋聞均以及西蒙。埃裏克的照片都會被各大媒體輪播報道，提醒市民在看見這三人時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報警，同時在每座城市都加派了巡防，對城市郊區、廢棄倉庫等變異人容易藏匿的地方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新聞裏也會播放地方警察跟部隊又聯合一起殲滅了多少的變異人，讓市民們務必不要恐慌。
臨近過年，S帝國過年的氛圍已經很濃，家家戶戶開始置辦年貨，貼對聯，剪窗花。
對於季家，今年卻是注定沒有辦法像往年一樣地歡歡喜喜過大年。
西南狼特種作戰隊隊員們也來醫院探望過慕臻。
對於調查局一幹人等的行徑，他們也感到相當地無恥，甚至還想過直接把調查局給轟了，替他們隊長報仇最後還是陸晏清給勸了下來。
“如果我們也出了事，等老大醒來，誰能夠成為他的倚仗跟後盾？”
就這麽一句話，仿佛兜頭潑下的冷水，令大家憤怒總算稍微冷卻了下來。
每個人都在一心一意地盼著慕臻能夠醒來。
季封疆他們不止問過醫生一次，慕臻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醒來，醫生告訴家屬，慕臻當初是躲在調查局的人工湖裏，才躲過了那麽高強度的爆炸，隻是，爆炸造成的巨大衝擊力依然對他的大腦造成了影響。
病人有可能很快就會醒來，也有可能要在一個月後，半年後……
剩下的話，醫生沒有說完，季家的人卻都聽明白了。醫生的話分明是，如果慕臻近期內沒有辦法醒來，那麽接下來，醒來的機會也就越發地渺茫。他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季封疆年事已高，慕晴雪在生了慕臻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這些年，全靠季封疆用昂貴的補品吊著。
從醫生的口中聽說了這一消息後，慕晴雪大受打擊。
最後還是季明禮出麵，把兩位長輩給勸回酒店休息去了。
這一天，前幾天才跟隊員們一起來探望過慕臻的徐東來，又陪著妻子卓然前來探望慕臻。
慕臻已經從加護病房轉為VIP病房。
現在，季曜川跟季明禮父子兩人輪流在酒店陪著季封疆跟慕晴雪。
關冷還在暗中調查蘇子衿的下落，騰不開時間。
於是，慕臻這裏每天基本上就由季墨白陪著。
季墨白小時候跟卓然也見過幾回，對於她跟慕臻的事情也多少聽說過，徐東來又是慕臻的隊員，都是自己人，季墨白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就讓他們兩個人進去了。
他自己這幾天沒怎麽睡好過，就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把羽絨服的帽子給蓋上，閉著眼，休息了。
卓然走進病房。
慕臻的頭上，雙臂，臉上，均纏著紗布，從外表上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事實上，他的器髒在這次的爆炸當中也損壞得厲害。
醫生說，如果慕臻再被發現的晚一些，很有可能就搶救不回來。
病人能夠脫離危險期，已經是醫學上的奇跡。
卓然何曾見過這樣的慕臻？
她從年幼時就喜歡過的，整個青春期都為之癡狂的，意氣風發的，風流痞氣的阿四，怎麽會是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需要靠呼吸機的孱弱病人？
“老大會醒過來的！老大一定會醒過來的！”
徐東來將在病床前，紅了眼眶的卓然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卓然沒有哭。
眼淚是弱者的表現。
“東來。你想跟阿四單獨說會兒話，可以嗎？”
如果是以前的卓然，她用的一定會是命令的語氣，而絕不會用征詢的口吻跟徐東來說話。
徐東來當然也能察覺到這些日子妻子的變化。
或許是變異人的出現，每天都有無辜的民眾死亡，令卓然感到了生命的無常，也有可能是她肚子裏的小生命的意外的到來，令她終於能夠從這些年的迷障當中清醒過來，如今卓然跟徐東來的關係已經大為改善。
當她終於放下對慕臻的執念，回過頭，再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高大男人時，意外發現，徐東來給了她慕臻不曾給過她的安全感。
徐東來如今沉浸在即將成為父親的喜悅裏，他也知道以卓然驕傲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接納了他，是絕對不會願意給他生小孩的，畢竟女軍人一旦懷孕，很有可能就會麵臨轉業的選擇，因為有了孩子，女人就有了割舍不掉的牽絆。
徐東來如今是絕不會懷疑卓然對慕臻還有什麽的了。
於是，對於妻子的這個要求，徐東來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東來。謝謝你。”
卓然踮起腳，主動在徐東來唇上印上一吻。
性格素來大大咧咧的徐東來卻因為妻子難得的主動，紅了臉。
好在，這病房裏，除了至今昏迷不醒的老大，也沒有其他人了，否則要是被其他隊員們給看見，非笑話他不可！
徐東來出去了，還貼心地替卓然把病房房門也一並關上了。
聽見關門聲，季墨白睜開了一雙狹長的淺褐色眸子，在看見隻有徐東來一個人出來後，眉眼微抬，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就又耷拉著眼皮，把連衣帽給裹了裹，閉上眼睛，就又睡了。
徐東來從病房裏出來，看見的就是季墨白全身包裹跟棕熊似的，睡覺的模樣。
上一次他跟隊員們一起過來，老大這位親戚也是像現在這樣，把病房房門給他們一指，就坐在走廊上睡了。
不得不說，季家的基因實在是沒話說。
老大的小舅那相貌就不說了，當真是萬中也挑不出一個來。年紀輕輕就已經享譽國際的季明禮更是有著最帥的古典樂精靈王子的稱號。關冷也是情報局的搶手貨。
這個也不知道是老大的侄子還是外甥的小夥，長相也是萬裏挑一，隻是這家夥比起季明禮跟關冷，可要冷多了。聽說是個法醫。
嘖嘖。
氣質上就跟法醫很接近，森冷的就像是一把解剖手術刀似的。
徐東來也不知道妻子會在裏麵待多久，他就走過去，在季墨白身邊坐了下來。
徐東來剛坐下，季墨白就站起身。
徐東來起初以為這哥們兒是去上洗手間，或者就是純粹睡夠了，站起來抽根煙，活動活動什麽的。
好家夥，季墨白是站起身，走到另外一張等候椅上，把帽沿往下一拉，大有接著再睡的意思。
徐東來：“……”
他身上是有病毒？
這家夥，可真是不夠討喜的。
徐東來本來還想找季墨白多了解一下老大近日的情況，現在，也隻好作罷。
也不知道這季家是什麽風水，本來以為出了他們老大那個睡覺就愛踹人的家夥已經算是奇葩了，沒想到這會兒還有個葩中之王在等著他呢！
“葩中之王”季墨白當然並不知道就在這麽幾秒的時間內自己就被封王了，哪怕他知道，他也不會關心。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除了給死人解剖，就沒有什麽是他關心跟在意的事情。
比起活人，他喜歡跟死人打交道。
就這麽幹坐著，也挺無聊。
徐東來索性拿出手機，玩會兒遊戲。
太長時間沒往遊戲了，有些手生，在被隊員追在屁股後麵罵菜雞之後，徐東來也火了，媽蛋，等老子的老大醒過來，分分鍾把你們團滅好嗎？！
徐東來氣得想要扔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房門被從裏麵打開，卓然探出頭，激動地對徐東來喊，“東來，東來，你快過來看，阿四是不是醒了！”
徐東來尚未反應過來，餘光一個身影已經衝了進去。
徐東來：“！”
那家夥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地睡著嗎？
季家的人到底都是什麽怪胎？！
……
卓然是在跟慕臻說話的時候，忽然發現慕臻的手指動了動的。
隻是，讓她失望的是，等她喊來徐東來，慕臻的手指就再沒有動過。
季墨白彎腰檢查慕臻的各項身體體征跟數據。
慕臻目前的各項數據都很平穩，並沒有異常，也沒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季墨白站起身，轉過頭，沒什麽表情地道，“你剛才看見的，也應該隻是一種機械的條件反射而已，並不代表小叔已經清醒過來。”
“媳婦兒，你別著急。我們老大那麽多次死裏逃生。”
卓然雙眼發紅。
她忽然情緒失控，大力地推開了徐東來。
她的雙手使勁地晃動著慕臻的肩膀，“阿四，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你平時不是最寶貝你那朵小玫瑰呢麽？你知不知道，現在你的那朵小玫瑰正在被當局全球通緝？你快點醒醒吧？去求求你了！不要再睡下去了，好不好！”
沒有辦法接受慕臻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的這件事，卓然咬牙，努力不讓眼淚倒下來。
“媳婦兒！媳婦兒！”
徐東來死命地抱住媳婦兒，把人往外拖，又擔心動作力道太大，會傷到卓然肚子裏的寶寶，隻得改由一邊拽住她的手臂，一邊把人往門外拉。
“出去。”
因為卓然對慕臻身體的大力搖晃，慕臻的呼吸管有些鬆落，季墨白替慕臻再次固定好呼吸管好，轉過身，眉眼嚴厲地對卓然道。
這個時候，卓然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她挺直著腰身，目光與季墨白直視，“季墨白，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至少，名義上我還是小叔的侄子。”
“嗬。小叔？你真的有把他當小叔看過嗎？季家的人，你真的有把誰放在心裏過嗎？你我心知肚明，你其實恨透了季家人，不是嗎？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
季墨白眯起了眼。
“都好好說話，好好說。媳婦兒，這事兒是你做得不對，怎麽對老大那麽使勁兒地搖晃呢？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徐東來幫理沒幫親。
當然了，也是擔心再爭執下去，自家媳婦兒會吃虧。
老大這侄子，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徐東來悄悄地把卓然的身體往他身後拽了拽。
季墨白將徐東來這個小動作看在眼底，他在心底嗤笑一聲，冷冷地下達逐客令，“兩位請回。”
卓然不願意走，最後徐東來索性將媳婦兒一個攔腰抱起，把人給抱出了病房。
“徐東來！你幹什麽！你放開我！徐東來！我命令你放開我，聽見了沒？！”
怕丟人，卓然壓低嗓音，要求徐東來把她給放開。
徐東來著不是怕媳婦兒轉過頭，就又會跟季墨白吵起來呢麽，就沒放。
徐東來剛抱著卓然走到病房，他們的身後就響起一道“滴滴滴——”的急促的聲音。
是慕臻的生命檢測儀發出的聲音！
別是老大真的出了什麽事！
“快，徐東來，放我下來！”
顧不得許多，徐東來把媳婦兒給放了下來，夫妻兩人又急急地返身往病房裏走。
病房裏，季墨白已經按響了護士鈴。
因為，就在看看，季墨白也親眼看見，小叔的手指頭動了動！
很快，醫生跟護士就疾步走進了病房。
徐東來跟卓然紛紛站到了一邊，好方便醫生護士給慕臻做檢查。
季墨白走到外麵的走廊上，給酒店裏的季明禮打電話。
……
季墨白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裏的人，齊齊地轉頭看他。
不習慣被人盯著看，季墨白臉色微微一沉，就看見，醫生指著他，問他小叔，“那麽那位先生呢，慕少校，您認識那位先生嗎？”
季墨白猛地將朝病床上的人看去，隻見這些天昏迷不醒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睜開了眼睛！
季墨白大步地走了過去。
徐東來見到季墨白的唯二兩次，都隻看見對方的喪葬臉，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人露出如此有“人性化”的表情。
就連卓然看向季墨白的眼神也有些意外。
她以為，季墨白應該恨透了季家所有的人，包括慕臻才是……
慕臻的病床前站了一堆的人，徐東來勉強讓開了點位置，季墨看了他一眼，便來到了他給他拿出的那個位置。
徐東來在心底嘖了一聲。
這會兒又不嫌他身上有“病毒”了？
病床上，慕臻靠著床背，漂亮的鳳眸微微一揚，唇瓣勾起囂張的弧度，“醫生，您這是在逗我麽？我小侄子，我能不認識？”
聞言，醫生還沒有說什麽，徐東來便把他的腦袋給湊過去，“那老大，你再看看我！認識我不？”
“你是我……”
徐東來眼睛一亮。
慕臻慢悠悠地又接了一句，“你是說，最近新收的，小弟？”
徐東來：“！”
小弟？
什麽小弟？！
老大你特麽是混部隊的，不是混黑道的啊啊啊！
你要收什麽小弟？！
徐東來有些抓狂。
季墨白心思敏銳，隻是根據現場的氣氛，以及慕臻跟徐東來之間的對話他便在心中有一個荒謬的猜測。
他直接轉過頭，問慕臻的主治醫生，“我小叔是不是失憶了？”
“嘿！季小白，注意你的措辭。什麽叫我失憶了？我失憶了能記得你這個小崽子？”
慕臻哇哇地抗議。
原來，老大的小侄子叫季小白啊，這名字取得這麽可愛，怎麽人這麽“凶殘”？
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有點跑偏，徐東來趕緊拉回了自己野馬般的思緒。
等等，剛才，他是不是聽見“失憶”什麽的？
老大，失憶？
怎麽也無法將自家老大跟失憶兩個字劃上等號。
一時間，徐東來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不，不對啊！
老大不是認識然然還有這個季小白呢麽？這他媽也能算叫失憶？
別是耍著他玩呢麽吧？！
徐東來還沒來得及張口，隻聽醫生沉吟片刻，神色嚴肅地道，“這個，我們可能需要再進一步的觀察，初步不排除患者可能在經過巨大生理性創傷之後，留有某種後遺症，以至於造成連續性失憶。季先生，方便請季司令，慕女士他們也來一趟醫院嗎？”
季墨白點頭，起身又去給季明禮打了個電話，小叔有可能患有連續性失憶的事情最好還是讓家中兩位長輩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半個小時後，除了秘密出城去探聽蘇子衿下落的關冷，季封疆，慕晴雪、季曜川以及季明禮一起出現在慕臻的病房。
“阿四，阿四，你記得我嗎？”
“還有我，還有我。阿四，記得哥哥嗎？明禮呢？你的侄子明禮，記得嗎？”
季封疆跟季曜川不愧是父子二人，在衝進病房後的第一次時間，就是衝到了慕臻的病床前。
“季司令，大哥。明禮，大小姐。卓然，小白。”
慕臻一個一個地配合地叫著名字，眉宇間隱隱有些不耐煩，有些暴戾。
季封疆並沒有發覺。
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再被小兒子叫一聲“季司令”是如此令他激動的一件事情。
季封疆眼眶彤紅，在病床前坐了下來，握住慕臻的手，聲音哽咽，“沒有變傻就好，沒有變傻就好。”
什麽蒙古醫生！
我家阿四明明什麽問題都沒有！
醫生：“……”
失憶跟變傻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啊！
女人的心思到底要纖細一些。
慕晴雪站在病床邊，眉心微微緊蹙。
阿四不對勁！
按照常理來說，阿四在醒來的第一時間，肯定會問青青的情況才對，但是從她跟哥哥還有耀川他們一起進來這麽長的時間內，別說是問及青青，便是提，都沒有聽阿四提過。
還有，阿四的神情也不對勁。
慕晴雪的心裏倏地“咯噔”了一下。
慕晴雪緩緩地在慕臻的病床前坐了下來，她試探性地開口問道，“阿四，你……你還記得青青嗎？”
“小雪。你在說什麽呢？阿四就算忘了他自己都不可能會忘記青……”
季封疆的話還沒說話，隻見慕臻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青青是誰？”
……
“病人的CT大腦掃描均屬正常。在爆炸時，病人因為躲在附近的人工湖裏，成功過地躲避了爆炸最猛烈的時刻，但是也因為在水裏躲了太久，大腦缺氧嚴重。病人記得十六歲以前的所有事情，唯獨對於十六歲之後的事情忘了一幹二淨。這有可能是病人潛意識裏選擇性遺忘，也有可能純粹是缺氧時間太久造成的後遺症。不管怎麽樣，病人能夠成功地在那場大爆炸當中生還下來，已經是一個醫學奇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蘇醒，更是奇跡當中的奇跡。至於失去某段部分的記憶，相信假以時日，應該能夠想起來一些，就算是想不起來，至少病人現在的身體各方麵都在恢複當中，身體上的傷，隻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就能夠出院了。”
醫生在給慕臻進行全身的CT掃描後，摘下臉上的口罩，對圍上來的季家眾人道。
慕臻失去十六歲以後的記憶，也是醫生在觀察之後得出的結論。
慕臻記得自己的父母，季曜川，季明禮，季墨白，關冷，唯獨，怎麽會這樣呢？
十六歲以前的全部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對十六歲以後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印象。
那青青該怎麽辦？
青青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麽辦？
慕晴雪一臉的憂心，但還是跟季封疆一起同向醫生道了謝。
在做完CT掃描後，慕臻就被護士推回了病房。
“所以，愚人節結束了，是吧？說吧，你們誰的主意？整這麽一出？”
慕臻先眾人一步回到病房，在慕晴雪他們推門進來後，他便倚靠在床頭，一雙漂亮的鳳眸陰沉沉地，跟受傷住院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你這個臭小子！誰他媽會拿這種事情開……”
季封疆下意識地就要往慕臻的腦袋上敲，在看見他腦袋上纏著的紗布時高高抬起的手又中途改了道，改由彈了彈他的腦門。
二十多歲的慕臻會笑盈盈地避開，十六歲的慕臻卻是“啪”地一聲，直接伸手季封疆的手給拍落。
慕臻已經好多年沒有對季封疆動過手了，確切來說，從季封疆不顧慕臻的強烈反對，把他給塞進部隊之後，那隻手，父子關係就是一年比一年生疏。
還是近幾年父子關係才開始有所緩和。
季封疆看著自己被拍落的手，好長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就連原本要說的話也忘了。
任憑是誰，在已經習慣了二十多歲的雖然依然不能算是多麽溫柔解意，但至少還能與自己把酒言歡的兒子，一夜之間，又要麵對一個十六歲的叛逆少年，任憑是誰，都會一時間難以接受。
季封疆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氣哼哼地道道，“老子告訴你，老子開這沒跟你開玩笑！你今天不是十六歲，而是二十八歲了。你有老婆，還有孩子。”
“那我的老婆孩子呢？”
慕臻眼含譏誚地打斷季封疆的話。
編，繼續編，編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季封疆一看見慕臻那眼神，胸口那火氣就蹭蹭蹭地，仿佛有一種時光倒流，回到父子兩人爭鋒相對的那段過去。
“爸。醫生不是說了麽？小弟現在是失憶了，他隻記得自己十六歲以前的事情了。不，不記得蘇醫生跟小柒寶，也……也是正常的……”
季曜川在級風景的瞪眼下，硬著頭皮替慕臻辯解。
他不提蘇子衿跟小柒寶還好，一提季封疆就來氣，“你聽聽，你自己所說的話，像人話嗎？啊？是了，他是失憶了，一下子回到十六歲。真好呢，簡直太好了。一下子年輕了十來歲，換我，我也喜歡啊。可你讓人青青怎麽辦？青青現在生死未卜，有可能到現在都還在等著阿四過去找他。結果，你看看他現在這樣，他現在這樣我怎麽讓他去把青青給找回來？就算他找回來了，青青能看得上他現在這副樣子？”
“青青，青青，青青的。你們到底有完沒完？！這裏是我的病房，你們要是沒什麽可說的，就都給我出去！”慕臻在沒有任何預兆地請看下，暴躁地打斷了季封疆所說的話，右手指著大門，逐客的意思明顯。
“嘭”地一聲。
季封疆被氣得摔門而去。
“您還留在這裏做什麽？您不是一直都向著他的嗎？請您也回吧。”
季封疆一走，慕臻便有把矛頭指向了慕晴雪。
徐東來看著慕臻跟季封疆父子兩人爆發的激烈矛盾，是一個屁也不敢放。
媽呀，這個幼稚鬼真的是他老大？
老大該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徐東來完全沒想到，十六歲的老大竟然是個“中二”少年！
“我不知道，你以前都是這麽想我的。”
“我現在也是這麽想您的。”
講什麽以前？
說得好像他現在對她改變了看法似的。
慕晴雪微怔。
有多少年，有多少年，她不曾見過阿四在她的麵前流露出他真正的情緒，不曾告訴過她真正的他的想法？
“你想要我陪著你嗎？如果你想要我陪著你，那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哪裏也不會去。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如果你跟哥哥起爭執，我一定會站在哥哥那一邊，不是因為我在乎他比在乎你要多，而是因為，我跟他相守的時間，必然沒有今後我陪伴你的時間要來得長。阿四，我很珍惜跟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愛他，我也愛你，二者並不衝突。”
慕晴雪在慕臻的病床前坐了下來。
“什麽愛來愛去的，肉麻死了！”
慕臻嘴裏說著嫌棄的話，神情卻又一絲的不自在，甚至連耳尖都微微有些發紅。
十六歲的慕臻，還不是那個後來曆經生死，成為S帝國的傳奇人物的西南狼特種作戰隊隊長慕臻。
十六歲的少年慕臻，還是一個會跟父親搶母親的關心跟注意的偏執少年，會因為母親一句直白的愛的言語就紅了耳廓。
慕晴雪說不走，果然不走。
她就那樣，坐在慕臻的病床前，給剛剛蘇醒的他，倒了一杯水，又問他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
慕臻用吸管喝著水杯裏的水，聽著母親對自己的噓寒問暖，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從很久以前渴望過，渴望父母能夠不那麽忙，把注意力多放一點在他的身上，渴望母親不要在每次他跟父親爆發激烈衝突後，總是去追父親，留下他一個人，這一天終於被他盼來了，可是他的心裏卻空落落的。
是因為母親的青絲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白發，還是她的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幾道細痕？
胸口好像破了一個大洞，有風在呼啦啦地往裏灌。
“我今年真的……真他媽已經二十八歲了？”
慕臻其實能夠隱隱感覺到，大家沒有在欺騙他。
如果說季封疆跟慕晴雪給慕臻的印象僅僅隻是父母不再一如他記憶當中那樣年輕的話，季明禮跟季墨白，以及卓然身上的變化則要更加直觀一些。
慕臻跟季明禮同歲，十六歲的季明禮，已經有一米八了，但是那時候的季明禮很瘦，就跟瘦麻杆似的，完全沒有後來健身過後的標準的模特身材，季墨白身上的變化就更明顯了。
季墨白比慕臻跟季明禮整整小了三歲，十三歲的季墨白還是個矮冬瓜，比同年齡都要小，怎麽可能忽然變成一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子？
奇怪的是，明明他記憶裏，季大寶跟季小白都應該是十幾歲的男孩，但是在看見成年後的他們的樣子時，他竟然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
“選擇性連續失憶症？”
醫生，好像是這麽說的。
一個失憶的人，很難接受自己真的失憶的這件事。
畢竟在慕臻的記憶裏，他十六歲以前的記憶是完整的，且完全沒有那之後的記憶，他的記憶沒有出現斷層，自然也不會感到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偏偏，事實擺在他的麵前。
無論十六歲的慕臻跟二十八歲的慕臻性格有多麽迥異，至少刻在骨子裏的不喜逃避這件事是一樣的。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慕臻也沒有逃避的打算。
“是啊。老大，你今年真的二十八歲了！我！徐東來！我們就是當兵的時候認識的啊！想當初，我就是聽說你在西南狼，才咬牙報了西南狼的特種作戰士兵選拔的，老大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當兵？我？當兵？”
慕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有些難以相信。
“不能吧？十六歲以後的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想不開到當兵？”
徐東來：“……”
徐東來放棄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媳婦兒去跟慕臻解釋。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老大當初為什麽會“想不開”去當兵。
這些年，他們已經習慣了跟在老大的身後衝鋒陷陣，老大為什大兵這個問題他們從來沒討論過，也沒有想過要去問，在他跟其他隊員的心目中，老大就是一個天生的西南狼王，他是天生為部隊而生的人。
“你不是主動去選擇當兵，而是因為……”
卓然跟慕臻解釋了當年被迫季封疆送進部隊，一開始天天鬧著要退伍，後來陸陸續續地認識一些誌同道合的人，真真正正地喜歡上了那片拋灑青春跟汗水的土地，以及那些朝夕與共，肝膽相照的人。
卓然說的話，慕臻還是相信的。
因為他們兩個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彼此知根知底。
慕臻後來又問了一些他十六歲之後發生的事情。
慕晴雪，卓然，季明禮輪流替他解答。
季墨白沒開口，因為他後來搬出了季家，對慕臻十六歲之後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情，他也不太了解。
最後，他終於問到了蘇子衿跟小柒寶，他咽了咽口水，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他媽真的，已經結婚了？而且，還他媽已經有了孩子？”
－－－－－－題外話－－－－－－
表說我狗血哈~
阿四隻是暫時性失憶，最終還是會想起來的。他跟青青也不存在長時間分別什麽的。
他為什麽會隻記得當兵以前的事情，跟他當兵以後發生的事情有關，也就是他沒有辦法跟人睡一張床的那件事有關。
這次失憶的毛病好了之後，他就能天天摟著青青寶寶睡覺啦。
總而言之，故事已經在收尾~完結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啦~
……
最近月票都不動~
“唯今之計，我們唯有，等。隻要等阿四醒來，一切真相就都會大白於天下。”
季曜川打破一室沉默的寂靜，沉聲道。
他已經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將阿四所在的帝國醫院的住院病房樓層嚴密看守住。
隻要等阿四醒來，所有的謊言都會不攻自破。
“也不知道青青怎麽樣了……”
比起現在尚未脫離危險期的兒子，慕晴雪對下落不明，肚子裏還懷有身孕的兒媳同樣地充滿擔心。
“我剛認識小舅媽的時候，她其實對還不能很好地運用她體內的異能。仔細研究過小舅媽被拍到的那個新聞畫麵，從新聞畫麵上，我們能夠看出，小舅媽現在已經能夠利用她體內的異能凝聚成光球發動攻擊，這說明她現在實力精進不少。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她遇上有重型武器的部隊或者是警察，不然以小舅媽的實力，吃虧的隻會是那些企圖抓捕她的警察跟士兵而已。”
關冷的話，算是暫時寬慰了慕晴雪的心。
關冷沒有告訴大家的是，他已經派他的下屬到處去找小舅媽跟那一名被小舅媽帶走的特工的消息。
隻是在沒有真正找到小舅媽之前，他不想讓兩位長輩失落，所以暫時就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而已。
“我別的也不奢望，隻求青青現在一個人在外麵，能夠很好地照顧好她自己。至少，至少一定要撐到阿四醒來。隻要阿四醒來，阿四一定會有辦法替青青跟他自己正名的。”
“放心吧。慕奶奶。小叔跟小嬸都是有福之人。您不要忘了，殊文大師還給過小舅媽一個平安符不是嗎？有殊文大師的平安符加持，小舅媽這次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
蘇子衿跟慕臻結婚之前，上過一次十方寺。當時是為了接老太太。
蘇子衿則趁著老太太在跟寺廟裏其他老夫人告別的時候，去了趟方丈的禪房，也是從殊文大師的口中，蘇子衿了解了當年宋聞均跟慕晴雪年輕時的事情。
蘇子衿臨走前，殊文大師還給了蘇子衿一個平安符。
殊文大師的平安符從來都是千金難求。
老太太是個信佛之人。
原本對蘇子衿沒有那麽喜歡的他，因為殊文大師請贈蘇子衿平安符的這一舉動，當即對蘇子衿高看了幾眼。後來，蘇子衿跟慕臻結婚後，老太太更是沒少跟季明禮他們提及殊文大師請贈平安符給蘇子衿這件事。言外之意是，大有季明禮他們以後要是談個對象，也得去十方寺一趟，看看能不能也得老和尚青睞，獲贈個如意符什麽的。
人在無能無力之時，哪怕平時並不信佛，到了六神無主的時候，也難免會寄希望於神明。
從慕臻在調查局出事，至今躺在醫院尚未脫離危險期，到蘇子衿下落不明，慕晴雪懸著的心就從未放下過。現在聽季明禮提及殊文大師贈過蘇子衿平安符這件事，心中竟然當真大定了下來。
……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期間，慕臻數十次被下達病危通知書，終於在小年夜的這一天脫離危險期，從重症病房轉為加護病房，不等季家眾人鬆一口氣，緊接著又有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
蘇子衿被列為S帝國的頭號通緝犯！
她的頭像，赫然與宋聞均以及西蒙。埃裏克一起，出現在S帝國犯罪官網的首頁。
每天，關於蘇子衿、宋聞均以及西蒙。埃裏克的照片都會被各大媒體輪播報道，提醒市民在看見這三人時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報警，同時在每座城市都加派了巡防，對城市郊區、廢棄倉庫等變異人容易藏匿的地方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新聞裏也會播放地方警察跟部隊又聯合一起殲滅了多少的變異人，讓市民們務必不要恐慌。
臨近過年，S帝國過年的氛圍已經很濃，家家戶戶開始置辦年貨，貼對聯，剪窗花。
對於季家，今年卻是注定沒有辦法像往年一樣地歡歡喜喜過大年。
西南狼特種作戰隊隊員們也來醫院探望過慕臻。
對於調查局一幹人等的行徑，他們也感到相當地無恥，甚至還想過直接把調查局給轟了，替他們隊長報仇最後還是陸晏清給勸了下來。
“如果我們也出了事，等老大醒來，誰能夠成為他的倚仗跟後盾？”
就這麽一句話，仿佛兜頭潑下的冷水，令大家憤怒總算稍微冷卻了下來。
每個人都在一心一意地盼著慕臻能夠醒來。
季封疆他們不止問過醫生一次，慕臻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醒來，醫生告訴家屬，慕臻當初是躲在調查局的人工湖裏，才躲過了那麽高強度的爆炸，隻是，爆炸造成的巨大衝擊力依然對他的大腦造成了影響。
病人有可能很快就會醒來，也有可能要在一個月後，半年後……
剩下的話，醫生沒有說完，季家的人卻都聽明白了。醫生的話分明是，如果慕臻近期內沒有辦法醒來，那麽接下來，醒來的機會也就越發地渺茫。他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季封疆年事已高，慕晴雪在生了慕臻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這些年，全靠季封疆用昂貴的補品吊著。
從醫生的口中聽說了這一消息後，慕晴雪大受打擊。
最後還是季明禮出麵，把兩位長輩給勸回酒店休息去了。
這一天，前幾天才跟隊員們一起來探望過慕臻的徐東來，又陪著妻子卓然前來探望慕臻。
慕臻已經從加護病房轉為VIP病房。
現在，季曜川跟季明禮父子兩人輪流在酒店陪著季封疆跟慕晴雪。
關冷還在暗中調查蘇子衿的下落，騰不開時間。
於是，慕臻這裏每天基本上就由季墨白陪著。
季墨白小時候跟卓然也見過幾回，對於她跟慕臻的事情也多少聽說過，徐東來又是慕臻的隊員，都是自己人，季墨白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就讓他們兩個人進去了。
他自己這幾天沒怎麽睡好過，就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把羽絨服的帽子給蓋上，閉著眼，休息了。
卓然走進病房。
慕臻的頭上，雙臂，臉上，均纏著紗布，從外表上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事實上，他的器髒在這次的爆炸當中也損壞得厲害。
醫生說，如果慕臻再被發現的晚一些，很有可能就搶救不回來。
病人能夠脫離危險期，已經是醫學上的奇跡。
卓然何曾見過這樣的慕臻？
她從年幼時就喜歡過的，整個青春期都為之癡狂的，意氣風發的，風流痞氣的阿四，怎麽會是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需要靠呼吸機的孱弱病人？
“老大會醒過來的！老大一定會醒過來的！”
徐東來將在病床前，紅了眼眶的卓然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卓然沒有哭。
眼淚是弱者的表現。
“東來。你想跟阿四單獨說會兒話，可以嗎？”
如果是以前的卓然，她用的一定會是命令的語氣，而絕不會用征詢的口吻跟徐東來說話。
徐東來當然也能察覺到這些日子妻子的變化。
或許是變異人的出現，每天都有無辜的民眾死亡，令卓然感到了生命的無常，也有可能是她肚子裏的小生命的意外的到來，令她終於能夠從這些年的迷障當中清醒過來，如今卓然跟徐東來的關係已經大為改善。
當她終於放下對慕臻的執念，回過頭，再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高大男人時，意外發現，徐東來給了她慕臻不曾給過她的安全感。
徐東來如今沉浸在即將成為父親的喜悅裏，他也知道以卓然驕傲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接納了他，是絕對不會願意給他生小孩的，畢竟女軍人一旦懷孕，很有可能就會麵臨轉業的選擇，因為有了孩子，女人就有了割舍不掉的牽絆。
徐東來如今是絕不會懷疑卓然對慕臻還有什麽的了。
於是，對於妻子的這個要求，徐東來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東來。謝謝你。”
卓然踮起腳，主動在徐東來唇上印上一吻。
性格素來大大咧咧的徐東來卻因為妻子難得的主動，紅了臉。
好在，這病房裏，除了至今昏迷不醒的老大，也沒有其他人了，否則要是被其他隊員們給看見，非笑話他不可！
徐東來出去了，還貼心地替卓然把病房房門也一並關上了。
聽見關門聲，季墨白睜開了一雙狹長的淺褐色眸子，在看見隻有徐東來一個人出來後，眉眼微抬，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就又耷拉著眼皮，把連衣帽給裹了裹，閉上眼睛，就又睡了。
徐東來從病房裏出來，看見的就是季墨白全身包裹跟棕熊似的，睡覺的模樣。
上一次他跟隊員們一起過來，老大這位親戚也是像現在這樣，把病房房門給他們一指，就坐在走廊上睡了。
不得不說，季家的基因實在是沒話說。
老大的小舅那相貌就不說了，當真是萬中也挑不出一個來。年紀輕輕就已經享譽國際的季明禮更是有著最帥的古典樂精靈王子的稱號。關冷也是情報局的搶手貨。
這個也不知道是老大的侄子還是外甥的小夥，長相也是萬裏挑一，隻是這家夥比起季明禮跟關冷，可要冷多了。聽說是個法醫。
嘖嘖。
氣質上就跟法醫很接近，森冷的就像是一把解剖手術刀似的。
徐東來也不知道妻子會在裏麵待多久，他就走過去，在季墨白身邊坐了下來。
徐東來剛坐下，季墨白就站起身。
徐東來起初以為這哥們兒是去上洗手間，或者就是純粹睡夠了，站起來抽根煙，活動活動什麽的。
好家夥，季墨白是站起身，走到另外一張等候椅上，把帽沿往下一拉，大有接著再睡的意思。
徐東來：“……”
他身上是有病毒？
這家夥，可真是不夠討喜的。
徐東來本來還想找季墨白多了解一下老大近日的情況，現在，也隻好作罷。
也不知道這季家是什麽風水，本來以為出了他們老大那個睡覺就愛踹人的家夥已經算是奇葩了，沒想到這會兒還有個葩中之王在等著他呢！
“葩中之王”季墨白當然並不知道就在這麽幾秒的時間內自己就被封王了，哪怕他知道，他也不會關心。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除了給死人解剖，就沒有什麽是他關心跟在意的事情。
比起活人，他喜歡跟死人打交道。
就這麽幹坐著，也挺無聊。
徐東來索性拿出手機，玩會兒遊戲。
太長時間沒往遊戲了，有些手生，在被隊員追在屁股後麵罵菜雞之後，徐東來也火了，媽蛋，等老子的老大醒過來，分分鍾把你們團滅好嗎？！
徐東來氣得想要扔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房門被從裏麵打開，卓然探出頭，激動地對徐東來喊，“東來，東來，你快過來看，阿四是不是醒了！”
徐東來尚未反應過來，餘光一個身影已經衝了進去。
徐東來：“！”
那家夥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地睡著嗎？
季家的人到底都是什麽怪胎？！
……
卓然是在跟慕臻說話的時候，忽然發現慕臻的手指動了動的。
隻是，讓她失望的是，等她喊來徐東來，慕臻的手指就再沒有動過。
季墨白彎腰檢查慕臻的各項身體體征跟數據。
慕臻目前的各項數據都很平穩，並沒有異常，也沒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季墨白站起身，轉過頭，沒什麽表情地道，“你剛才看見的，也應該隻是一種機械的條件反射而已，並不代表小叔已經清醒過來。”
“媳婦兒，你別著急。我們老大那麽多次死裏逃生。”
卓然雙眼發紅。
她忽然情緒失控，大力地推開了徐東來。
她的雙手使勁地晃動著慕臻的肩膀，“阿四，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你平時不是最寶貝你那朵小玫瑰呢麽？你知不知道，現在你的那朵小玫瑰正在被當局全球通緝？你快點醒醒吧？去求求你了！不要再睡下去了，好不好！”
沒有辦法接受慕臻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的這件事，卓然咬牙，努力不讓眼淚倒下來。
“媳婦兒！媳婦兒！”
徐東來死命地抱住媳婦兒，把人往外拖，又擔心動作力道太大，會傷到卓然肚子裏的寶寶，隻得改由一邊拽住她的手臂，一邊把人往門外拉。
“出去。”
因為卓然對慕臻身體的大力搖晃，慕臻的呼吸管有些鬆落，季墨白替慕臻再次固定好呼吸管好，轉過身，眉眼嚴厲地對卓然道。
這個時候，卓然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她挺直著腰身，目光與季墨白直視，“季墨白，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至少，名義上我還是小叔的侄子。”
“嗬。小叔？你真的有把他當小叔看過嗎？季家的人，你真的有把誰放在心裏過嗎？你我心知肚明，你其實恨透了季家人，不是嗎？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
季墨白眯起了眼。
“都好好說話，好好說。媳婦兒，這事兒是你做得不對，怎麽對老大那麽使勁兒地搖晃呢？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徐東來幫理沒幫親。
當然了，也是擔心再爭執下去，自家媳婦兒會吃虧。
老大這侄子，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徐東來悄悄地把卓然的身體往他身後拽了拽。
季墨白將徐東來這個小動作看在眼底，他在心底嗤笑一聲，冷冷地下達逐客令，“兩位請回。”
卓然不願意走，最後徐東來索性將媳婦兒一個攔腰抱起，把人給抱出了病房。
“徐東來！你幹什麽！你放開我！徐東來！我命令你放開我，聽見了沒？！”
怕丟人，卓然壓低嗓音，要求徐東來把她給放開。
徐東來著不是怕媳婦兒轉過頭，就又會跟季墨白吵起來呢麽，就沒放。
徐東來剛抱著卓然走到病房，他們的身後就響起一道“滴滴滴——”的急促的聲音。
是慕臻的生命檢測儀發出的聲音！
別是老大真的出了什麽事！
“快，徐東來，放我下來！”
顧不得許多，徐東來把媳婦兒給放了下來，夫妻兩人又急急地返身往病房裏走。
病房裏，季墨白已經按響了護士鈴。
因為，就在看看，季墨白也親眼看見，小叔的手指頭動了動！
很快，醫生跟護士就疾步走進了病房。
徐東來跟卓然紛紛站到了一邊，好方便醫生護士給慕臻做檢查。
季墨白走到外麵的走廊上，給酒店裏的季明禮打電話。
……
季墨白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裏的人，齊齊地轉頭看他。
不習慣被人盯著看，季墨白臉色微微一沉，就看見，醫生指著他，問他小叔，“那麽那位先生呢，慕少校，您認識那位先生嗎？”
季墨白猛地將朝病床上的人看去，隻見這些天昏迷不醒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睜開了眼睛！
季墨白大步地走了過去。
徐東來見到季墨白的唯二兩次，都隻看見對方的喪葬臉，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人露出如此有“人性化”的表情。
就連卓然看向季墨白的眼神也有些意外。
她以為，季墨白應該恨透了季家所有的人，包括慕臻才是……
慕臻的病床前站了一堆的人，徐東來勉強讓開了點位置，季墨看了他一眼，便來到了他給他拿出的那個位置。
徐東來在心底嘖了一聲。
這會兒又不嫌他身上有“病毒”了？
病床上，慕臻靠著床背，漂亮的鳳眸微微一揚，唇瓣勾起囂張的弧度，“醫生，您這是在逗我麽？我小侄子，我能不認識？”
聞言，醫生還沒有說什麽，徐東來便把他的腦袋給湊過去，“那老大，你再看看我！認識我不？”
“你是我……”
徐東來眼睛一亮。
慕臻慢悠悠地又接了一句，“你是說，最近新收的，小弟？”
徐東來：“！”
小弟？
什麽小弟？！
老大你特麽是混部隊的，不是混黑道的啊啊啊！
你要收什麽小弟？！
徐東來有些抓狂。
季墨白心思敏銳，隻是根據現場的氣氛，以及慕臻跟徐東來之間的對話他便在心中有一個荒謬的猜測。
他直接轉過頭，問慕臻的主治醫生，“我小叔是不是失憶了？”
“嘿！季小白，注意你的措辭。什麽叫我失憶了？我失憶了能記得你這個小崽子？”
慕臻哇哇地抗議。
原來，老大的小侄子叫季小白啊，這名字取得這麽可愛，怎麽人這麽“凶殘”？
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有點跑偏，徐東來趕緊拉回了自己野馬般的思緒。
等等，剛才，他是不是聽見“失憶”什麽的？
老大，失憶？
怎麽也無法將自家老大跟失憶兩個字劃上等號。
一時間，徐東來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不，不對啊！
老大不是認識然然還有這個季小白呢麽？這他媽也能算叫失憶？
別是耍著他玩呢麽吧？！
徐東來還沒來得及張口，隻聽醫生沉吟片刻，神色嚴肅地道，“這個，我們可能需要再進一步的觀察，初步不排除患者可能在經過巨大生理性創傷之後，留有某種後遺症，以至於造成連續性失憶。季先生，方便請季司令，慕女士他們也來一趟醫院嗎？”
季墨白點頭，起身又去給季明禮打了個電話，小叔有可能患有連續性失憶的事情最好還是讓家中兩位長輩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半個小時後，除了秘密出城去探聽蘇子衿下落的關冷，季封疆，慕晴雪、季曜川以及季明禮一起出現在慕臻的病房。
“阿四，阿四，你記得我嗎？”
“還有我，還有我。阿四，記得哥哥嗎？明禮呢？你的侄子明禮，記得嗎？”
季封疆跟季曜川不愧是父子二人，在衝進病房後的第一次時間，就是衝到了慕臻的病床前。
“季司令，大哥。明禮，大小姐。卓然，小白。”
慕臻一個一個地配合地叫著名字，眉宇間隱隱有些不耐煩，有些暴戾。
季封疆並沒有發覺。
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再被小兒子叫一聲“季司令”是如此令他激動的一件事情。
季封疆眼眶彤紅，在病床前坐了下來，握住慕臻的手，聲音哽咽，“沒有變傻就好，沒有變傻就好。”
什麽蒙古醫生！
我家阿四明明什麽問題都沒有！
醫生：“……”
失憶跟變傻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啊！
女人的心思到底要纖細一些。
慕晴雪站在病床邊，眉心微微緊蹙。
阿四不對勁！
按照常理來說，阿四在醒來的第一時間，肯定會問青青的情況才對，但是從她跟哥哥還有耀川他們一起進來這麽長的時間內，別說是問及青青，便是提，都沒有聽阿四提過。
還有，阿四的神情也不對勁。
慕晴雪的心裏倏地“咯噔”了一下。
慕晴雪緩緩地在慕臻的病床前坐了下來，她試探性地開口問道，“阿四，你……你還記得青青嗎？”
“小雪。你在說什麽呢？阿四就算忘了他自己都不可能會忘記青……”
季封疆的話還沒說話，隻見慕臻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青青是誰？”
……
“病人的CT大腦掃描均屬正常。在爆炸時，病人因為躲在附近的人工湖裏，成功過地躲避了爆炸最猛烈的時刻，但是也因為在水裏躲了太久，大腦缺氧嚴重。病人記得十六歲以前的所有事情，唯獨對於十六歲之後的事情忘了一幹二淨。這有可能是病人潛意識裏選擇性遺忘，也有可能純粹是缺氧時間太久造成的後遺症。不管怎麽樣，病人能夠成功地在那場大爆炸當中生還下來，已經是一個醫學奇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蘇醒，更是奇跡當中的奇跡。至於失去某段部分的記憶，相信假以時日，應該能夠想起來一些，就算是想不起來，至少病人現在的身體各方麵都在恢複當中，身體上的傷，隻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就能夠出院了。”
醫生在給慕臻進行全身的CT掃描後，摘下臉上的口罩，對圍上來的季家眾人道。
慕臻失去十六歲以後的記憶，也是醫生在觀察之後得出的結論。
慕臻記得自己的父母，季曜川，季明禮，季墨白，關冷，唯獨，怎麽會這樣呢？
十六歲以前的全部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對十六歲以後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印象。
那青青該怎麽辦？
青青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麽辦？
慕晴雪一臉的憂心，但還是跟季封疆一起同向醫生道了謝。
在做完CT掃描後，慕臻就被護士推回了病房。
“所以，愚人節結束了，是吧？說吧，你們誰的主意？整這麽一出？”
慕臻先眾人一步回到病房，在慕晴雪他們推門進來後，他便倚靠在床頭，一雙漂亮的鳳眸陰沉沉地，跟受傷住院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你這個臭小子！誰他媽會拿這種事情開……”
季封疆下意識地就要往慕臻的腦袋上敲，在看見他腦袋上纏著的紗布時高高抬起的手又中途改了道，改由彈了彈他的腦門。
二十多歲的慕臻會笑盈盈地避開，十六歲的慕臻卻是“啪”地一聲，直接伸手季封疆的手給拍落。
慕臻已經好多年沒有對季封疆動過手了，確切來說，從季封疆不顧慕臻的強烈反對，把他給塞進部隊之後，那隻手，父子關係就是一年比一年生疏。
還是近幾年父子關係才開始有所緩和。
季封疆看著自己被拍落的手，好長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就連原本要說的話也忘了。
任憑是誰，在已經習慣了二十多歲的雖然依然不能算是多麽溫柔解意，但至少還能與自己把酒言歡的兒子，一夜之間，又要麵對一個十六歲的叛逆少年，任憑是誰，都會一時間難以接受。
季封疆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氣哼哼地道道，“老子告訴你，老子開這沒跟你開玩笑！你今天不是十六歲，而是二十八歲了。你有老婆，還有孩子。”
“那我的老婆孩子呢？”
慕臻眼含譏誚地打斷季封疆的話。
編，繼續編，編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季封疆一看見慕臻那眼神，胸口那火氣就蹭蹭蹭地，仿佛有一種時光倒流，回到父子兩人爭鋒相對的那段過去。
“爸。醫生不是說了麽？小弟現在是失憶了，他隻記得自己十六歲以前的事情了。不，不記得蘇醫生跟小柒寶，也……也是正常的……”
季曜川在級風景的瞪眼下，硬著頭皮替慕臻辯解。
他不提蘇子衿跟小柒寶還好，一提季封疆就來氣，“你聽聽，你自己所說的話，像人話嗎？啊？是了，他是失憶了，一下子回到十六歲。真好呢，簡直太好了。一下子年輕了十來歲，換我，我也喜歡啊。可你讓人青青怎麽辦？青青現在生死未卜，有可能到現在都還在等著阿四過去找他。結果，你看看他現在這樣，他現在這樣我怎麽讓他去把青青給找回來？就算他找回來了，青青能看得上他現在這副樣子？”
“青青，青青，青青的。你們到底有完沒完？！這裏是我的病房，你們要是沒什麽可說的，就都給我出去！”慕臻在沒有任何預兆地請看下，暴躁地打斷了季封疆所說的話，右手指著大門，逐客的意思明顯。
“嘭”地一聲。
季封疆被氣得摔門而去。
“您還留在這裏做什麽？您不是一直都向著他的嗎？請您也回吧。”
季封疆一走，慕臻便有把矛頭指向了慕晴雪。
徐東來看著慕臻跟季封疆父子兩人爆發的激烈矛盾，是一個屁也不敢放。
媽呀，這個幼稚鬼真的是他老大？
老大該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徐東來完全沒想到，十六歲的老大竟然是個“中二”少年！
“我不知道，你以前都是這麽想我的。”
“我現在也是這麽想您的。”
講什麽以前？
說得好像他現在對她改變了看法似的。
慕晴雪微怔。
有多少年，有多少年，她不曾見過阿四在她的麵前流露出他真正的情緒，不曾告訴過她真正的他的想法？
“你想要我陪著你嗎？如果你想要我陪著你，那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哪裏也不會去。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如果你跟哥哥起爭執，我一定會站在哥哥那一邊，不是因為我在乎他比在乎你要多，而是因為，我跟他相守的時間，必然沒有今後我陪伴你的時間要來得長。阿四，我很珍惜跟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愛他，我也愛你，二者並不衝突。”
慕晴雪在慕臻的病床前坐了下來。
“什麽愛來愛去的，肉麻死了！”
慕臻嘴裏說著嫌棄的話，神情卻又一絲的不自在，甚至連耳尖都微微有些發紅。
十六歲的慕臻，還不是那個後來曆經生死，成為S帝國的傳奇人物的西南狼特種作戰隊隊長慕臻。
十六歲的少年慕臻，還是一個會跟父親搶母親的關心跟注意的偏執少年，會因為母親一句直白的愛的言語就紅了耳廓。
慕晴雪說不走，果然不走。
她就那樣，坐在慕臻的病床前，給剛剛蘇醒的他，倒了一杯水，又問他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
慕臻用吸管喝著水杯裏的水，聽著母親對自己的噓寒問暖，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從很久以前渴望過，渴望父母能夠不那麽忙，把注意力多放一點在他的身上，渴望母親不要在每次他跟父親爆發激烈衝突後，總是去追父親，留下他一個人，這一天終於被他盼來了，可是他的心裏卻空落落的。
是因為母親的青絲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白發，還是她的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幾道細痕？
胸口好像破了一個大洞，有風在呼啦啦地往裏灌。
“我今年真的……真他媽已經二十八歲了？”
慕臻其實能夠隱隱感覺到，大家沒有在欺騙他。
如果說季封疆跟慕晴雪給慕臻的印象僅僅隻是父母不再一如他記憶當中那樣年輕的話，季明禮跟季墨白，以及卓然身上的變化則要更加直觀一些。
慕臻跟季明禮同歲，十六歲的季明禮，已經有一米八了，但是那時候的季明禮很瘦，就跟瘦麻杆似的，完全沒有後來健身過後的標準的模特身材，季墨白身上的變化就更明顯了。
季墨白比慕臻跟季明禮整整小了三歲，十三歲的季墨白還是個矮冬瓜，比同年齡都要小，怎麽可能忽然變成一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子？
奇怪的是，明明他記憶裏，季大寶跟季小白都應該是十幾歲的男孩，但是在看見成年後的他們的樣子時，他竟然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
“選擇性連續失憶症？”
醫生，好像是這麽說的。
一個失憶的人，很難接受自己真的失憶的這件事。
畢竟在慕臻的記憶裏，他十六歲以前的記憶是完整的，且完全沒有那之後的記憶，他的記憶沒有出現斷層，自然也不會感到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偏偏，事實擺在他的麵前。
無論十六歲的慕臻跟二十八歲的慕臻性格有多麽迥異，至少刻在骨子裏的不喜逃避這件事是一樣的。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慕臻也沒有逃避的打算。
“是啊。老大，你今年真的二十八歲了！我！徐東來！我們就是當兵的時候認識的啊！想當初，我就是聽說你在西南狼，才咬牙報了西南狼的特種作戰士兵選拔的，老大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當兵？我？當兵？”
慕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有些難以相信。
“不能吧？十六歲以後的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想不開到當兵？”
徐東來：“……”
徐東來放棄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媳婦兒去跟慕臻解釋。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老大當初為什麽會“想不開”去當兵。
這些年，他們已經習慣了跟在老大的身後衝鋒陷陣，老大為什大兵這個問題他們從來沒討論過，也沒有想過要去問，在他跟其他隊員的心目中，老大就是一個天生的西南狼王，他是天生為部隊而生的人。
“你不是主動去選擇當兵，而是因為……”
卓然跟慕臻解釋了當年被迫季封疆送進部隊，一開始天天鬧著要退伍，後來陸陸續續地認識一些誌同道合的人，真真正正地喜歡上了那片拋灑青春跟汗水的土地，以及那些朝夕與共，肝膽相照的人。
卓然說的話，慕臻還是相信的。
因為他們兩個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彼此知根知底。
慕臻後來又問了一些他十六歲之後發生的事情。
慕晴雪，卓然，季明禮輪流替他解答。
季墨白沒開口，因為他後來搬出了季家，對慕臻十六歲之後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情，他也不太了解。
最後，他終於問到了蘇子衿跟小柒寶，他咽了咽口水，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他媽真的，已經結婚了？而且，還他媽已經有了孩子？”
－－－－－－題外話－－－－－－
表說我狗血哈~
阿四隻是暫時性失憶，最終還是會想起來的。他跟青青也不存在長時間分別什麽的。
他為什麽會隻記得當兵以前的事情，跟他當兵以後發生的事情有關，也就是他沒有辦法跟人睡一張床的那件事有關。
這次失憶的毛病好了之後，他就能天天摟著青青寶寶睡覺啦。
總而言之，故事已經在收尾~完結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啦~
……
最近月票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