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地靠在門邊, 不懷好意地瞧著這場鬧劇。

    體能服衣寬型大,領口隨動作溜下肩頭,露出姣好的肌膚, 可憐布料堪遮住重要部位,顧煜邁步上前, 擋在闞雲開身前, 冷臉說:“你想操誰?”

    張赫語塞:“我……那個我自己……”

    這屋子裏, 他敢對誰無理?

    雖然千年鐵樹意外開花,但眼前這架勢,顧煜重色輕友沒跑。

    闞雲開強忍笑意, 火上澆油, 她倚偎在顧煜背上, 探出小半張臉, 道:“隊長, 你的兵講話好不文明哦。”

    “闞雲開, 不是吧, 恩將仇報啊你……”張赫抬起的手在顧煜淩厲的眼神絞殺中尷尬落下, 欲哭無淚站在原地, 去留兩難。

    顧煜目光瞟向張赫, 不容多餘質疑道:“你不想用洗手間了吧。”

    張赫落荒而逃,另尋他處解決問題。

    顧煜帶上門, 手臂後仰將作惡之人攬進懷裏, 與她退後一步, 令她背脊與門板相貼, 動作好不溫柔, 繼而沉聲問道:“你穿成這樣出來想幹什麽?”

    “毀你清白呀。”闞雲開環上顧煜的脖頸, 揚起唇角, 絲毫不畏懼眼前人,無理卻又不能責怪,“要你百口莫辯,抵賴不得。”

    顧煜生生被氣笑。

    他不在意這段關係曝光於人前,也不擔心自己會處在風口浪尖,但他害怕闞雲開陷入兩難境地。

    出生入死的兄弟最多調侃幾句當作無聊生活的慰藉,就怕趙啟那類人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態,畢竟此後分別幾月時間,他不能時時出現在她身邊保護她。

    再者,如若此事傳進刑熠澤耳中,闞雲開又獨處申城,顧煜不敢去想可能的後果。

    闞雲開癡迷顧煜的喉結,那滾動的玩物如同靈魂特調般讓她情動,她勾起食指,輕輕刮蹭著,“我剛才好像有點衝動,張赫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顧煜說:“張赫知道了無所謂,他們有分寸,但是你回國之後最好暫時對外保密,等我回去處理好一切,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好。”闞雲開輕點他的嘴唇。

    顧煜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再不回去換衣服,我覺得今天也不用出去了。”

    “我去,等我。”臨走,還不忘偷啄了下顧煜的麵頰。

    闞雲開回房找出和姚曉楠在孟馬集市購買的當地特色服飾,她挑了件樣式簡單的及腳長裙,用眉筆勾勒眉間縫隙,輕描清淡不失氣質的妝容,看上去頗具當地風情。

    出門見到等在門外的顧煜,闞雲開輕握他的手指,抬起小轉半圈,問:“有酋長夫人的樣子了嗎?”

    顧煜:“……”這茬過不去了。

    兩人出門臨近午飯時間,集市附近餐廳眾多,闞雲開從繚亂的裝飾門麵中找到一間華人開的火鍋店,拉著顧煜直奔那兒去。

    落座後,服務員拿來菜單,顧煜問:“喜歡吃火鍋?”

    闞雲開翻看著菜單,點點頭,“小時候,我家和封維家還是鄰居,爸媽和幹爸幹媽工作忙,他們就經常把我和封維扔在家裏,那時條件不如現在,請不起保姆,爸媽就買一堆吃的,讓我倆瞎折騰,火鍋好吃又方便。”

    闞雲開遞還菜單,從包中拿出隨身攜帶酒精凝膠,擠了些許在顧煜掌心,“我廚藝蠻好的,中西餐都會,回申城做給你吃。”

    顧煜深表懷疑,“我沒記錯的話,你冰箱裏空空如也?”

    闞雲開愣了下,傲嬌說:“那是因為我懶……之後填滿不就好了。”

    等待上菜的過程漫長煎熬,闞雲開不亦樂乎地在小料台前和顧煜分享獨家秘方。

    顧煜由著她折騰,反正當兵多年,能吃的,不能吃的,他都吃過。

    “闞闞?”兩人循聲回首。

    闞雲開端著料碗,吃驚道:“Vincent?你怎麽在這裏?”

    Vincent是闞雲開研究生時期的學長,夏知遇口中的混血大帥哥。

    紐約一別,不想在蘇國還能再遇。

    Vincent視線在闞雲開和她身邊人的麵上遊走,許是猜測出二人間的關係,他眸色一黯,遊散過幾分失落不甘,半帶挑釁意味回說:“因為我覺得你會在這裏。”

    此話一出,三人間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且不可琢磨。

    闞雲開牽過顧煜的手,尷尬介紹說:“這是我學長,Vincent。”她隨後看向Vincent,“這是我未婚夫,顧煜。”

    顧煜對闞雲開的身份介紹暗自慶幸欣喜,波瀾不驚地點頭示意。

    Vincent中文欠佳,問道:“什麽是未婚夫?”

    “就是……”

    顧煜說:“Fiancé,”

    聽見顧煜的英文解釋,Vincent麵色暗沉,他問:“UN的人?”

    “KAN?顧少校?”那人走進餐廳,看向Vincent,搖頭笑說,“怪不得你非要來中餐廳吃火鍋。”

    講話之人是指揮部準將Robert,Vincent同父異母的哥哥,闞雲開在紐約時偶有去Vincent家做客,與Robert也是熟識。

    顧煜禮貌應聲招呼。

    Robert目光下移,落於顧煜和闞雲開交握的手上,心領神會地拍拍Vincent的肩膀,安慰說:“輸給顧少校不丟臉。”

    闞雲開說:“想來你也是找Robert,還哄人說來找我。”

    Robert邀請二人同桌共食,礙於上級緣故,顧煜不好直言拒絕,Robert笑著說:“KAN一來,我們指揮部的女兵要哭泣了,你可搶了她們的男神。”

    闞雲開含情脈脈望著顧煜,眨了眨眼,打趣道:“我在這呆不了多久,擋不了顧少校的桃花。”

    顧煜在外人麵前從來不喜形於色,竟前所未有抬手摸了摸闞雲開的臉,目的顯而易見。

    Robert感慨,“上帝,顧少校也有這麽溫柔多情的一麵嗎?”

    從飯店出來,四人作別。

    顧煜牽著闞雲開的手,稍稍用了點勁,“還真是從紐約排到羅馬?”

    闞雲開遲疑片刻,想起那晚失智的鬼話,跳腳道:“你要和我算賬嗎?不如我們先說說指揮部裏的女兵?”

    零感情經驗絲毫不影響闞雲開運用各種辨證方法論將自己從無理一方,變成有理有據且不可推翻的最佳辯手。

    一輪拉鋸下來,她基本掌握了一切想要了解的信息,心滿意足地與顧煜一起去集市淘貨。

    路過一家銀鋪,闞雲開相中小籮筐中的一對做舊銀戒,顧煜見她喜歡正準備付錢,卻被她搶了先,直言要用這小玩意拴住他。

    闞雲開問:“上次在孟馬就想問你,你阿語這麽好?”

    顧煜淡然說:“在這呆了幾年,會日常溝通不是很正常嗎?”

    闞雲開停頓幾許,湊近挑眉問:“那‘我愛你’怎麽說?”

    顧煜勾唇淺笑,沒答,那對若隱若現的梨渦浮動,而今落入闞雲開眼中全是挑釁。

    即將走出集市,顧煜察覺不對,抬手捂住闞雲開口鼻,一把將人攬入懷中,隻是闞雲開對那味道實在敏感,還是通過縫隙捕捉到悠淡的氣味。

    闞雲開垂首悶聲說:“我已經聞到了。“

    顧煜擔心闞雲開心理舊疾發作,扶她來樹邊坐下,微風拂過,她眸中噙著幾滴未落的淚水。

    顧煜抬起闞雲開的臉,指腹輕撚過眼尾,拭去滑落的淚水,“看著我,沒事的。”

    闞雲開淡淡“嗯”了聲,埋進顧煜懷中。

    顧煜找了些話題,幫她轉移注意力,問:“課題研究的怎麽樣了?”

    闞雲開說:“水、饑餓、部落衝突、恐怖勢力無一不是問題。”

    身陷囹圄,戰爭饑餓,但他們依舊努力活著。

    如所述那般,我們從來不是出生在和平的年代,而是身處安定的國家。

    不知過了多久,顧煜說:“我們回去吧?我背你。”

    “好。”

    回到酒店,顧煜讓闞雲開先行回房休息,自己去找傅晉之等人開會。

    人到齊後,顧煜說:“他們研製的新型毒品已經在錫勒流動了,集市附近應該有窩點。”

    傅晉之問:“你怎麽知道這次是新型的?”

    顧煜擰眉答:“味道相似,但是仔細聞還是有區別。”

    傅晉之笑說:“你可以啊,約個會還能發現點線索。”

    闞雲開一語成讖。

    張赫特務滿臉惶恐。

    會議結束,顧煜沒即刻去找闞雲開,而是去附近的小賣鋪買了一瓶風油精,嚐試減緩闞雲開的反胃狀況。

    闞雲開側臥在床上,正給封維匯報情況,聽到門外動靜,她忙跳下床,拿起隨身攜帶的小刀。

    門將才開,顧煜就見著闞雲開換了身輕便的衣服,赤腳持刀,嘴角狼狽掛著兩根發絲。

    顧煜笑說:“你就這麽歡迎我?”

    闞雲開反手將刀藏在身後,磁石般像顧煜懷裏投去,“怕有人耍流氓。”

    顧煜順勢在她屁屁上拍了一巴掌,“你什麽時候能記住穿鞋?”

    “你幹嘛打我?”闞雲開皺眉,“顧先生,你不會有家暴傾向,或者說……有什麽惡趣味?”

    經過多重“洗禮”,顧煜早已對闞雲開的調戲產生反射性免疫,他屈膝將人打橫抱起,丟來床上,兩手撐在她身邊,“嗯,是有點惡趣味,你小心點 。”

    闞雲開抬手環上顧煜的肩,“那我隻能犧牲小我,保護其他良家婦女不遭受你的迫害了。”

    適才電話中斷,封維回撥怒聲道:“闞雲開,大晚上你說著說著就不見了,想嚇死誰?”

    闞雲開理虧,低聲辯解:“我這是……大下午。”

    封維說:“少貧嘴,你今天什麽症狀?怎麽回的酒店?”

    闞雲開說:“我今天難得沒吐,就是有點晃神。”

    封維專業機敏,抓住錯漏,“第二個問題回答一下。”

    闞雲開回頭瞧了瞧顧煜,見他沒什麽反應,“有人……一起。”

    顧煜故意咳嗽一聲,鼻間的呼吸掃過闞雲開的後頸。

    闞雲開訝然回首,隻聽封維說:“我是不是聽見有男聲?你給我老實交代。”

    闞雲開眼見瞞不下去,誠實道:“……是顧煜。”

    封維沉默片刻,再猜不出二人關係有辱職業素養,“那就另一個聽好,晚上睡覺幫她把燈光調成暖黃色,放兩片薄荷葉和半個香橙在她枕邊。”

    闞雲開聽不下去了,“哥……哥,這是非洲,哪兒那麽容易弄這些東西。”

    顧煜開口:“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封維識趣掛斷電話。

    闞雲開丟下手機,轉身扼喉道:“你真的越來越壞!”

    顧煜虛扶著她的腰問:“我見不得人?”

    “那倒不是……”闞雲開手指卷著發絲,垂眉道,“你們不是有矛盾嗎?你兩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還沒想好怎麽調和。”

    顧煜說:“你哥想要打我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你,我也是,既然目的相同,等於我倆沒矛盾。”

    闞雲開:“……”

    方才在集市買的戒指尺碼不對,闞雲開勉強能戴在大拇指上,顧煜戴著倒是正好合適,十指交握,養眼喜人。

    顧煜想起會後張赫心虛的邀約,問道:“一樓有個小酒吧,張赫他們晚上在那裏,你想去嗎?”

    闞雲開應了下來。

    早上房間風雲,想來大家十有八九已然了解內情,不如大方承認。

    根據出發前教研組的商討,這兩天沒有外出或者集體會議,大家隻需要自己整理資料即可。

    闞雲開邀了姚曉楠一起,經過快兩個月的相處,姚曉楠懂分寸,處事進退得當,不失為益友之人。

    夜色十分,三人一起進了酒吧。

    無論多麽貧瘠荒誕的國度,總能找到讓人放肆沉迷的逍遙快活之地。

    門裏門外,竟是滿目荒唐又悵然若失所在。

    張赫衝他們招手,六隊的人一個不落全員出席,傅晉之也跟著來湊熱鬧。

    待人走近,張赫咧嘴調侃道:“二位妹妹成年了嗎?”

    細打量闞雲開的衣著,時下流行的BM風。A字黑色短裙搭配白色緊身上衣,腳踩一雙匡威經典黑色高幫帆布鞋,甜美又不失性感。

    說她18歲,也沒人會不信。

    闞雲開喜說:“會說話就多說一點。”

    傅晉之笑言:“你這一句話,就能把顧煜送進去蹲幾年。”

    當事二人相互對視,一陣臉熱。

    張赫聳了聳肩,對闞雲開說:“你真不記得去年怎麽從這出去的了?”

    闞雲開無奈憤說:“你怎麽這麽不經誇啊!”

    龍子吟說:“你什麽都不記得,那老大不是虧了嗎?”

    闞雲開側身看向顧煜,笑意滿滿,“我這不是把自己賠給他了嗎?”又扭頭對龍子吟說,“你不是腿也中了一槍嗎?病友。”

    龍子吟隻覺後脊一陣發涼,前些天那種絕望滅頂之感還未全然消散,他插科打諢道:“姑奶奶,求你別再折磨我了,我心態已經崩盤好幾回了。”

    張赫搗亂:“明明是老大救了你,又把自己搭進去了好嗎?”

    闞雲開一時之間無法辯駁。

    一位不盡相熟的隊員出來解圍道:“瞧老大的眼神,我看你倆今天想去巡邏。”

    顧煜撇了撇唇角,“我是把自己搭進去了,可是我也不虧啊,總歸我賺的多一些。”

    這一來一回的眼神,惹得座下眾人羨慕不已。

    張赫拿起麵前的酒,喝了一口,“這酒味很淡啊。”

    闞雲開同拿起杯子品嚐,說:“至少兌了百分之三十的水,不過知足吧,這進點酒也不容易。”

    顧煜垂眸看著闞雲開,眼神浮漫著審視之意,“很懂?”

    闞雲開點點頭,“大學的時候在酒吧打過工,師傅教的。”

    闞雲開上大學時,節假日閑來無聊,便在蘭桂坊找了個調酒師助理的活。調酒師看她人長得漂亮,又聰明好學,教了她好些調酒的門道。

    闞雲開酒量如此之好,這份打工經曆功不可沒。

    龍子吟丟來一個晦暗不明的眼神,瞬間讓這工作帶了幾分顏色。

    闞雲開咬唇瞪他,“你這什麽眼神!正經酒吧!正經工作!調酒師助理!”

    “等著,給你們露一手。”

    未等人阻攔,闞雲開走向吧台,與調酒師淺談幾句,隻見那人開心將她邀進調酒區,讓位給她。

    闞雲開找了根玻璃棒充當發簪,將頭發挽在腦後,鬢間隨意垂落兩縷發絲,在酒吧忽明忽暗的昏昧燈光下,鵝頸修長,五官顯得尤其精致,她像大師油畫作品中即興而來的佳人,嗔喜皆迷人心竅。

    她調酒上手很快,動作專業,依次將冰塊,彈簧,各式洋酒倒入調酒杯裏,搖晃起來。

    緊身上衣隨著動作幅度的增大,略微縮上去一節,腰肢細軟,那紋身仿佛被神明附身,帶有靈性似的,若隱若現,引得不少顧客的停留。

    有幾個熏醉鬼佬明目張膽對著闞雲開吹流氓口哨,甚至付諸行動上前調情,嘴裏道著下作的俚語。

    闞雲開淡然處之,禮貌微笑,衝顧煜那桌抬抬下巴。

    那人看見這桌坐了近十個精壯虎視的男人,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尤其顧煜那雙能嗜人骨血的眼眸,他搖頭表示遺憾,轉身離去。

    顧煜起身徑直朝吧台走,傅晉之以為他衝動氣短,按住他的腿讓他別衝動。

    顧煜說:“我去端酒,這麽多酒你讓她一個人端?”

    張赫念道:“闞老師這桃花運也太旺了,難得能喜歡老大這麽久。”

    不一會兒,闞雲開調出了近十杯酒,見顧煜長身走來,她放下頭發整理酒具。

    周遭彌漫著一股醋酸味。

    闞雲開貼身調侃道:“隊長,你知道嗎,我認識一個叔叔,山西最大的醋廠就是他開的,你猜他姓什麽嗎?”

    顧煜接過酒盤,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闞雲開耳語道:“姓顧。”

    顧煜耳根發紅,從喉嚨裏震出三個字:“別找死。”

    檀郎謝女挽臂,端酒款步而來,分給大家。

    張赫傾身取來一杯,淺嚐評價道:“別說,還真不錯,這酒有名字嗎?”

    闞雲開理順裙擺,說:“沒有,隨心所欲調的。”

    張赫:“你這也太不專業了。”

    闞雲開對傅晉之說:“傅隊這杯有名,叫心想事成。”

    二人隔空舉杯,眼神互換,會心一笑。

    張赫婚禮上的美好祝願,她的已經實現,自然不能忘卻同壕戰友。

    這一舉動無疑讓顧煜更加不悅,心底醞釀整日的陳醋咕嘟冒泡,泛濫成災,他在桌下用力捏了捏闞雲開的手。

    闞雲開貼近顧煜,柔聲說道:“你這杯也有名。”

    薄唇輕拂過顧煜的耳垂,聲音如臘月吹過和風般輕柔。

    “My……Husb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