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割漆

    犧尊出事了!

    當雲時醒來,發現本來睡在一側的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滾到了陸寒川的懷裏。

    他微微後撤了些,仰起頭,就看到陸寒川閉著眼還在睡。他伸出手,順著陸寒川優越的麵部線條輕輕描摹著那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擾人清夢的手被一把抓住。

    陸寒川眼也不睜,把人往懷裏一抱,嘴裏含糊著:“別鬧,陪我再睡會兒。”

    看到陸寒川困倦得睜不開眼,雲時有些奇怪,他們昨晚明明是同時閉眼入睡的啊,怎麽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昨晚沒睡好?”

    “嗯,”陸寒川嘴角抿起一絲無奈的笑意,聲音中帶著些還沒睡醒的喑啞,“給自己找了點折磨,隻能受著了。”

    雲時愣了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起了點壞心眼,故意伸手順著陸寒川的衣擺往裏探了探,然後在腰間掐了一把。

    “嘶!”陸寒川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握住雲時作亂的手,瞬間清醒地睜開了眼。

    雲時笑眯眯地稱讚:“手感不錯。”

    陸寒川湊近了些,聲音低啞,眼中蘊含著洶湧的情愫:“你確定要招惹我?”

    雲時見好就收:“你睡,我保證不打擾你了。”說著,他便坐起身打算離開睡眠艙。

    可剛挪開不遠,腰間突然伸來一隻結實的手臂把他一把拉了回去,倒下的身子被陸寒川接了個正著。

    隨後,陸寒川一個翻身,便把雲時牢牢地禁錮在了身下,低頭便吻了上去。

    溫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交換,屋裏的溫度似乎突然升高了不少。

    纏綿之間,兩人的衣著都有些淩亂,正當陸寒川打算把這礙事的衣服脫了更進一步時,卻被雲時一把抓住了手。

    “等、等一下,”雲時輕喘著,努力平複著呼吸,“這是在飛船上。”

    陸寒川僵著動作,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鬱鬱地撲倒在了雲時身上:“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錯了。”雲時忍著笑,毫無誠意地道了歉。

    兩人鬧了一陣,陸寒川也沒了睡意,雙雙起了床。

    吃過午飯後不久,飛船終於降落在了他們的目的地——薩瓦星上。

    落地時,天還下著雨。

    他們定了一間位於山上森林中的木屋,根據氣候局的安排,這雨會在次日淩晨停止,接下來就都是大晴天。

    割漆必須要在晴天才可以進行,所以剛到的第一天,他們隻是在木屋裏休息。

    坐在落地窗邊,泡上一杯茶,看著窗外細雨瀝瀝,打在嫩綠的枝葉上,洗滌了塵埃,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幹淨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雲時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悠閑時光,很是愜意。

    但這樣的愜意隻持續了大半日,待天晴以後,他便拉著陸寒川進了山,開始找尋漆樹的蹤跡。

    漆樹為陽性樹種,喜溫暖濕潤氣候,忌風,生長於海拔800-3000米、背風向陽且濕潤的山坡林內。

    按照漆樹所需的生長環境,兩人很快找到了好幾棵漆樹並做好標記。

    割漆要在夜裏進行,太陽升起就要結束,所以他們得晚上再來。

    割漆這件事,別說在各種合成材料普及的星際時代了,就算是在古藍星的二十一世紀,那也是麵臨著即將消失的危險。

    不提夜裏上山的危險性,單是那份艱苦就能勸退無數人,而那看似簡單技藝,又極為講究手法,用刀開出的V字形小口,必須四刀一步到位,添刀就會不出漆。

    陸寒川試過一次,敗下陣來,被雲時奪了工具,讓他別再禍禍這些漆樹,在旁邊看著就是。

    於是,陸寒川乖巧地跟在雲時身邊,一邊幫忙照明,一邊在雲時開出的口子下方插上一片大約十厘米的比較硬的樹葉用來接漆。

    濃稠的白色漆液順著刀口緩緩流下,落進接漆的葉子裏,或許是這植物星球的生態環境好,這漆液的質量很高,量也不小。

    一棵樹通常開十個口子,然後就要換下一棵。

    夜裏山路難行,腳下深深淺淺,永遠不知道下一腳會在什麽時候踩中實地,好在兩人身上都噴了驅趕蛇蟲的藥水,至少不用擔心突然受到攻擊。

    陸寒川一手扶著雲時,一手拎著長刀領先半步走在前方探著路。

    雲時有些驚訝:“沒想到你一個坐辦公室的文宣部部長,上了山竟然也能如履平地。”

    陸寒川一刀揮下,利落地劈開前方的荊棘:“我們陸家是軍人世家,家中子弟不論未來是想朝什麽樣的方向發展,都會被扔進部隊裏至少待個三年,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難怪你的氣質也不像文人。”

    陸寒川停下腳步回了頭:“你這是在誇我嗎?”

    雲時笑著推了他一把:“快走吧,趁著天還沒亮,要多割一些。”

    兩人來到一顆漆樹下,雲時開始割漆。

    為了探到高處,陸寒川一把就把雲時穩穩地扛上了肩。

    第一次被扛起的時候,雲時有些驚慌,可陸寒川的動作很穩,把他放下來後連呼吸都沒有變化。次數多了,現在雲時已經可以不慌不亂地專注著手裏的活兒。

    “可你怎麽會想做文宣部的部長?這個位置可不好坐。”

    陸寒川伸手遞給雲時一片樹葉:“這也不是我主動選的,我從部隊退役後,還沒想好要做什麽,上頭就來找我爸商量,為星聯奉獻一切包括兒子的想法深深刻在老爺子的心底,於是我就被我爸打包送到了文宣部。”

    “那時候的文宣部可真是一窮二白,上上下下隻有我一個人,也沒有現在這個辦公大樓,隻是在星聯政府大樓裏給我分了一個辦公室,上班的第一天,世家就派人來「道喜」了。”

    雲時把樹葉插進V字形口子下方,輕聲問:“他們來說了些什麽?”

    “具體說了些什麽我也忘了,”陸寒川把雲時放了下來,扶著他站穩,“但送走他們後,我就決定,待在文宣部,不走了。”

    陸寒川說他不記得了,雲時不相信,想來不是什麽好話,這才不想讓他聽。

    他不想說,他就不問。

    雲時轉過身,抬手攬住陸寒川的脖子,微微仰頭親了他一下:“辛苦了。”

    “倒沒什麽辛苦,隻是……”陸寒川頓了頓,附身抱住了雲時,下巴搭在雲時的肩上,“隻是在這個位子上,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說完,他輕輕歪頭蹭了蹭雲時,無聲地求著安慰。

    雲時感受到了陸寒川的不安,這樣的不安來自於對他的重視。他伸手撫著陸寒川的後腦,靜靜地安撫著,直到陸寒川情緒平穩下來,放開了他。

    “天快亮了,咱們還需要割多少?”

    雲時回頭數了一下割完的漆樹:“差不多了,再割兩棵就結束。”

    割完最後兩棵,陸寒川打開了一個膠囊帳篷,兩人短暫地休息了一下,在天光破曉時開始收漆。

    此時,樹葉裏的漆液已經變成了褐紅色。「白賽雪,紅似血,黑如鐵」,說的就是漆液經過氧化,顏色由淺到深變化的過程。

    辛苦了一個晚上,收來的漆雖然不算多,但也足夠修複那個剔紅方盒了。

    兩人回到林中木屋,雲時打算先休息一下補個覺,然後開始練漆,剛換完衣服就被陸寒川一臉驚恐地拉住了。

    “你身上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雲時的身上出現了大片的紅疹,看著很是駭人。

    比起陸寒川的慌亂,雲時倒是鎮定得很:“哦,就是生漆過敏,有點癢,但不算嚴重,我去用高錳酸鉀兌水擦拭一下就好。”

    生漆過敏,雲時從前在故宮修文物時漆器組的同事常常出現這樣的症狀,就算戴了手套也難以避免,隻能忍著。

    雲時沒放在心上,陸寒川卻是懊悔不已:“剛剛就不該讓你上手,大不了我多練幾次,總能割好的。”

    和雲時的滿身紅疹不同,陸寒川看上去是一點事都沒有,顯然,他對生漆有著天生的抵抗力。

    “我上手比較快,雖然咱們定了出差五天,但指不定就被提前叫回去了,早點采完也免得之到時來不及。”

    陸寒川黑著臉把雲時推進了浴室:“你先去擦洗一下,我喊醫療機器人過來。”

    經過外用洗劑的清洗和醫療機器人提供的藥物治療,雲時身上的紅疹漸漸消退。

    但陸寒川還是說什麽不讓雲時再碰那些生漆,隻允許他穿著長袖長褲帶著手套口罩全副武裝的情況下在一旁口述教學,上手煉製生漆的事則交給了陸寒川。

    就在兩人一個說一個做配合默契的時候,陸寒川的光腦響了。

    “老大,雲哥修複的那個犧尊出事了!”

    小周努力讓自己冷靜,但語氣中還是透露出了焦急的情緒。

    陸寒川和雲時對視了一眼:“怎麽回事?慢慢說。”

    “我給你們發了照片,讓雲哥看一眼吧。”

    陸寒川點開小周發來的照片,隻見離開之前已經修複完畢,妥善保存在工作室儲藏間裏的犧尊,此時布滿了銅鏽,甚至連表麵上的獸麵紋都幾乎看不見了。

    好不容易修複幹淨的犧尊,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甚至鏽蝕更加嚴重!

    作者有話說:

    漆樹為陽性樹種,喜溫暖濕潤氣候,忌風,生長於海拔800-3000米、背風向陽且濕潤的山坡林內——摘自百度百科;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