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怎麽是他?”

    正在周圍人因為逍遙子這話, 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而議論紛紛的時候。

    風停雲突然這麽低聲說道。

    他就在白茶旁邊位置,哪怕周圍嘈雜得厲害,她還是一下子便聽到了他的話。

    “他?”

    白茶一愣,而後反應了過來風停雲口中的“他”應該指的是那個語出驚人的少年。

    “怎麽?你認識那個弟子?”

    “倒也不算認識, 隻是有所耳聞。”

    少年皺了皺眉, 看他這神情顯然這個耳聞應該不是什麽好的方麵。

    吃瓜是人類的本能,白茶原本對這個弟子頂多的印象停留在戰鬥狂上, 見風停雲這樣一下子來了興趣。

    “展開說說。”

    “他叫翟星樓, 是個刀修, 比你早入門半年。也是凡人出身。不過和你主動上蓬山撞仙緣不同,他是萬鈞峰長老遊曆人間撿的。”

    凡人十二三歲就能婚娶,十幾歲上戰場的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萬鈞峰的長老是個刀修大能,但是在劍宗修刀的弟子不多,資質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仙門找不到合適的弟子,怕一身衣缽沒人繼承, 沒辦法他便將目光放到了凡間。

    萬鈞峰長老在凡間遊曆了近十年, 最後終於在一處戰場撿到了個翟星樓。

    “由於他是戰場出身,還沒入道之前刀下就已經走過生魂了。我們修者講究因果報應,天道循環, 他這種情況是不能直接修行的。為了清一清他身上的戾氣, 萬鈞峰長老帶著他下山曆練了半年,這幾日才回劍宗。”

    風停雲倒不是嫌棄他戾氣太重,就對他有偏見什麽的。而是這人屢教不改,血性難除。

    原以為經過一段時間的曆練會有所好轉, 結果他前幾日回來途中, 他師尊一不留神沒看住, 他又和昆侖的一個弟子打了起來。

    打了一架?還和昆侖的?

    好像之前千仞峰競寶的時候瀧如夜也提起過這件事, 說是他們運氣不錯,沒碰上那個曆練回來的刀修。

    不想竟在這碰上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身上戾氣這麽重,竟還真是一尊殺神。”

    白茶往前麵那個黑色身影看了過去,之前時候沒注意,如今她才瞧見少年手邊有一個被黑色布料包著的東西。

    看形狀和長短,應該是一把長刀。

    這讓她下意識想起了剛才風停雲說的對方刀下走過不少生魂。

    白茶心下發怵,連忙雙手作揖祈禱。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和誰都好,千萬別讓我和這種戰鬥狂暴力狂對上。被他這麽一刀砍下去,我不死也得殘了。我才十六歲,我不要英年早逝,也不要半身不遂。拜托拜托。”

    “放心吧,他是刀修你是劍修,而且他修為比你高,你們對上的幾率……”

    幾乎是在風停雲話音剛落的瞬間,宣布比試名單的童子剛好念到了白茶的名字。

    “第一輪比試。”

    “內門白茶,萬鈞峰翟星樓。”

    “……很小。”

    “……”

    一個人無故被刀的幾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

    ……

    在眾人驚愕的視線和童子的催促之下,白茶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上去。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看到那少年的模樣。

    和風停雲不一樣,翟星樓的皮膚並不白皙,而是小麥色的。

    明明是十幾歲的年紀,輪廓卻深邃,不見一點青澀。長眉入鬢,眉眼鋒利,說不出的野性。

    尤其是在視線落在她身上的瞬間,好似被野獸注視著,下一秒就要啃食殆盡,拆吃入腹般狠厲。

    “內門?”

    翟星樓沉聲重複了這兩個字,顯然對自己的對手竟是個內門的很不滿意。

    “喂,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老子是個刀修,你們給我找個劍修也就算了,結果還找了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是真沒人了就去把風停雲那個小白臉叫上來,一個內門的弟子還沒資格讓我拔刀。”

    不光是他這麽覺得,劍閣之下圍觀的眾人也是如此認為。

    “怎麽回事?為什麽上去的會是白師妹?這要怎麽比?”

    “你什麽意思?白師妹怎麽了?她雖是內門可今日的宗門考核你也看到了,她半日連勝三場,試問哪個內門弟子有這般實力?況且她如今也是築基修為,怎麽就沒資格和翟星樓對上?”

    白茶宗門考核那幾場比試圈粉無數,主峰弟子不論,至少在內門和外門弟子裏她的人氣如日中天,一掃以往廢物點心的形象。也算鹹魚翻身了。

    換作平日裏就算別人如何說她都沒人反駁,如今她竟也有人維護平反了。

    甚至還有幾個狂熱粉覺得之前白茶的擺爛不是擺爛,隻不過是韜光養晦,厚積薄發。

    就為了今日在擇劍考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誒不是,我沒有看不起白師妹的意思。隻是你們不清楚那翟師弟的厲害,別看他和白師妹年歲相當,但他離開宗門的時候就已經築基初期了。”

    不到一年就築基的,的確算得上資質卓絕了。

    “而且他的刀是見過血的。聽萬鈞峰的師兄說翟師弟他自入道到現在刀下已經走過快近百生魂了……”

    翟星樓如今築基中期臨近後期,是比白茶的修為高一頭。

    但同為築基,白茶也不是沒有獲勝可能。

    隻是翟星樓的刀沾了血氣,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修者的實力高低主要取決於兩個因素,一是自身修為,二便是其靈器。

    尤其是刀修和劍修,手中刀劍見過的血越多,得到的淬煉也越高,威力也更甚。

    這也是為什麽那些斬殺過妖魔生魂的神兵的戾氣會比尋常靈器更重。

    說實話對於自己會對上翟星樓這件事,白茶驚訝之後出奇的平靜。

    甚至竟有一種“啊,果然是我”的感覺。

    不為別的,自前幾日繼承了沈天昭的第一道劍意開始,她身上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

    在聚靈地碰上了卓不絕,被他騙吃騙喝還反被陰了一道不說,昨天在望雲涯修行的時候險些被罡風擊中從懸崖上摔下來,就連早上她禦劍趕往主峰的時候險些被鬿雀給啄破了頭。

    再到現在,白茶已經見怪不怪了。

    盡管開局就對上了這麽一個棘手的家夥讓白茶心情有些鬱悶,不過她倒是並沒有太把他那句什麽“至死方休”放心上。

    逍遙子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他胡鬧,可這裏又不是隻有逍遙子一個大能,淩霄還有卓不絕也在,他再如何猖獗也不敢造次。

    本來在聽了風停雲的話對翟星樓也沒什麽好感,聽到他這般說道她也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翟師兄是吧?恕我直言,你這話我實在不敢苟同。”

    “你要說是我實力不濟沒資格和你交手也就算了,你好端端扯什麽男女,怎麽?我們女劍修就不是劍修,就不配修劍了?你這是性別歧視!”

    看著眼前纖細得一刀下去就能砍成兩半的少女。

    翟星樓嫌棄地皺了皺眉。

    這不是嬌滴滴是什麽?

    “她可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一旁的應訣早就料到了翟星樓會有這般想法,涼涼掃了他一眼。

    “修真界最忌諱的就是以貌取人。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在千仞峰得了沈天昭傳承認可的弟子是誰嗎?”

    前幾日千仞峰競寶,原本翟星樓也是要來參加的。隻是他當時回宗門的時候途中和一個趕往無量之地的昆侖弟子動手受了傷,不得已回峰中靜養。

    不想第二日便從宗門弟子那裏得知了有個劍修弟子得到了秘境的承認,得了沈天昭的劍碑。

    翟星樓聽到這話哪裏不明白應訣的話外之音,他神情一凝,這時候才算真正正眼看向了白茶。

    “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就是她?”

    應訣微微頷首,怕這一點還不足以讓他信服,又補充道。

    “不僅如此,她的根骨也極其少見,是萬中無一的天靈根。”

    “……你說她是天靈根?”

    之前沈天昭都沒讓翟星樓有這麽大的反應,在聽到天靈根這三個字他這才真正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之前那個跟著謝九思修行的天靈根弟子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蔑,而那個輕蔑似乎並不是針對她,而是謝九思。

    這讓白茶心下很是不滿。

    “是又如何?這和我們比試有什麽關係嗎?”

    “怎麽沒關係?這不巧了嗎?我也跟著謝九思修行過,今日既然我們有緣撞上了。”

    翟星樓扯了扯嘴角,那雙眸子直勾勾注視著她,好似野獸注視著獵物一般。

    “要不看看究竟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更快!”

    幾乎是在翟星樓話音剛落的瞬間,一道刀光晃到了白茶的視野。

    “翟星樓你幹什麽!比試還沒有開始!”

    剛才宣讀注意事項的童子見翟星樓拔刀就往白茶方向砍去,慌忙出聲喝止。

    可少年豈會聽他的?

    他手腕一動,凜冽的刀風如沙場的風沙烈烈,重得像是千鈞的巨石。

    “轟隆”一聲,把白茶整個人砸進了劍閣之中。

    見兩人已入劍閣,沒辦法,那童子隻好匆忙宣布比試開始。

    盡管在事先就得知了劍閣之中罡風劍氣無數,但是真正到了其中白茶才發現那威壓有多重。

    她被砸進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無形巨大的手給死死摁在了地上,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翟星樓也受到了一定限製。

    他的刀停滯了一瞬。

    這時候白茶才看清楚了那把長刀的模樣。

    那刀不像劍那般筆直,它的刀身有些彎,上麵有紅色的刀紋隱約。

    從遠處看好似淌著血,森然可怖得厲害。

    正在白茶趁著他被劍氣壓製想要和對方來開距離的時候,可他的速度更快,一道殘影掠過,刀尖直逼著白茶的麵門而來。

    白茶瞳孔一縮,連忙引劍去擋。

    按理在劍閣之中修者被罡風和劍氣壓住,力量會削弱不少。

    可不知為何翟星樓這一刀下去不僅威力不減,竟比先前把她從外麵打進來的那一下還要重。

    刀風連著劍氣,生生打在了白茶的身上,最後直直推到了肺腑,連著四肢百骸,疼得她呼吸都困難。

    劍閣裏麵的情況外麵一覽無遺。

    如果說尋常一刀這麽下去白茶頂多隻會受些皮外傷,但是翟星樓的刀不一樣,是直入內裏的。

    也就是說他的每一刀攻擊的都是靈體靈脈,那痛楚宛若削骨。也怪不得白茶光是被攻擊了一下就疼得臉色蒼白成那樣。

    風停雲的比試在下一場,他現在和眾人一樣都在外麵觀戰。

    “這瘋子,對同門下手竟也這麽重……”

    他說到一半餘光瞥見一個白色身影。

    謝九思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觀戰台這邊,他的視線落在劍閣之中,神情少有的冷冽。

    不是在看白茶,而是在看翟星樓。

    風停雲忽而想起剛才翟星樓不是聽到白茶是得了沈天昭認可,悟道突破而起了戰意,而是在認出白茶是謝九思帶過修行的弟子的時候才真正動手。

    他沒忍住詢問道:“謝師兄,你和那個翟星樓可有什麽仇怨?”

    謝九思薄唇壓著,似乎不大想提起。

    “算不上什麽仇怨,不過是有些矛盾。”

    這個回答倒是讓風停雲頗為意外,要知道謝九思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整個劍宗上下就沒人與他起過爭執,說過他一句不好的。

    青年看著風停雲疑惑的神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在我離開劍宗去蒼梧曆練的那半年裏,我並不是一人在曆練,萬鈞峰的長老臨時有事要去終南山一趟,因此去之前將翟星樓委托給我代其修行一段時間。”

    “帶宗門弟子修行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當時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翟星樓剛被萬鈞峰長老撿回來,正是身上血氣最重的時候,根本不服管教。

    起初謝九思能講道理就講道理,從未真正動過手。直到有一日路過一個小鎮,鎮上有個姑娘被魅魔附身。

    這魅魔其實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是吸取了一些凡人的陽氣,左右不過是讓他們小病一場。而且這魅魔有時候還會幫助那些被男子欺騙感情的女子討回公道,也算善惡相抵。

    因此謝九思也隻讓她把吸走的陽氣還回去後便放她離開了。

    誰曾想前腳他才放了那魅魔離開,後腳翟星樓就趁著他入秘境斬殺妖獸的時候,取了它的妖丹以其妖力養刀。

    在謝九思得知了這件事質問他為何要這樣做的時候,少年隻輕飄飄地說道。

    。“妖就是妖,現在不做惡事不代表以後不做。與其放虎歸山,不如直接殺了為好。”

    “萬物有靈,無論是妖還是魔都有善惡之分,我見他毫無悔意,便一怒之下將其扔進了蒼梧秘境。三日夜之後才把他帶回來。”

    蒼梧秘境,那是金丹以上的修者才能進入的秘境。裏麵妖氣極重。

    尋常修者進去就會被壓製得無法動彈,難以運轉靈力不說,還會被妖氣反噬。

    當時翟星樓不過築基初期,被丟進那樣一個秘境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在謝九思對白茶體貼照顧,對他以暴製暴,兩者對比強烈,他心理能平衡就怪了。

    風停雲這下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翟星樓對白茶下手那麽重,這是心裏有怨氣,可大的打不過,就欺負小的唄。

    “所以他剛才說的至死方休是認真的?”

    謝九思沉默了一瞬,悶悶糾正。

    “……死不至於,不過肯定會往死裏打。”

    “……”

    ……

    白茶不是傻子,聯係前後來看她自然也覺察到了對方是因為謝九思才對她下了狠手。

    一般來說劍修和刀修都以近戰為主,可是這種情況明顯在翟星樓身上不適用。

    通過剛才那幾招來看,他對靈力的控製極佳,遠在白茶之上,她要是和他正麵對上反倒不利,給了他攻擊的機會。

    不僅如此,也不知怎麽回事。

    他們同樣身處劍閣之中,她被劍氣壓製得氣息不穩,對方除了一開始速度慢了點,到現在全然適應,沒有受到一點兒影響。

    【他應該是之前下山曆練的時候去過秘境之類的地方修行,秘境裏一般威壓都重,隻有在其中修行過的人才能這麽快適應這裏的劍氣。】

    白傲天還是頭一次見到將身體淬煉得這般強悍的人,至少在築基層來看,劍宗上下都無出其右。

    【我們不要和他硬碰硬,先拉開點距離想想應對之法……?!小心!】

    翟星樓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根本不給她任何喘息機會。

    “哐當”一聲,劍和刀猛烈撞擊在了一起,劍麵之上映照著少年的眉眼,好似狼一般狠厲。

    “怎麽?得了沈天昭劍意傳承的人就這麽點本事?”

    “還是說謝九思這大半年裏教你的不是劍法,而是繡花?!”

    那刀每一次打下來跟萬鈞巨石一樣,白茶的手被震得厲害,險些將劍掉落。

    “是不是繡花,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筆來!”

    她咬了咬牙,手腕一動,一支靈筆驟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言靈。筆走龍蛇!”

    白茶將靈力凝在筆尖,金色的靈光閃爍。

    金光璀璨,將周遭的劍氣匯聚凝成了金龍和巨蟒的形狀。

    這不是真的龍和蛇,卻有龍蛇之威。

    翟星樓沒想到白茶能使用靈筆,他收回長刀想要躲開。

    可白茶的手先一步扣住了他的肩膀,把他狠狠往前麵帶了過來!

    “四兩撥千斤!”

    這是一道增幅言靈,原本還能擋住的那道龍蛇之力在這道言靈的加持下形成了滔天之勢。

    少年被壓製得不能動彈。

    兩道金光重重打在了翟星樓的身上,從頭貫到了底,其威力之大整個劍閣都晃動了幾分。

    這一招組合言靈是白茶為最後考核準備的殺手鐧,她本想著前麵兩日撐一撐,到第三日登頂第九重時候再使用。

    可是沒辦法,翟星樓實在太難纏,她若是一開始就不盡全力的話,可能不到五十招就會被淘汰出局。

    劍閣裏罡風劍氣肆虐,白茶那一套組合拳下去攪動的整個劍閣塵土飛揚。

    “……結束了?”

    她感知了下周圍的靈力波動,翟星樓的氣息很微弱,看樣子剛才那兩下攻擊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不過白茶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她的靈力耗了大半。

    其實剛才那一下換作其他人估計並不會輕易得手,隻是翟星樓明顯沒把她太當回事,沒有防備她,這才給了她可趁之機。

    【老白,他雖然受傷了不過肯定還有餘力。趁他病要他命,你趕緊去補一刀。】

    白茶點了點頭,握緊手中的劍將眼前的塵埃散開往翟星樓所在的方向過去。

    還沒靠近,她發現劍閣周遭的罡風在言靈散去之後並沒有停歇下來的跡象,反而被什麽東西攪動得越發強勁,塵埃也紛紛揚揚,遮掩住了她的視野。

    緊接著地麵也開始劇烈震動了起來。

    這個動靜之前在青雲台和瀧如夜比試那日,他使用天賦的時候也是如此。

    白茶心下一驚,猛地意識到之前不是她感知不到靈力波動,而是他根本沒有使用靈力,而是動用了天賦!

    【老白,往後退,哦不,往後飛!禦劍飛得越高越好!】

    一般來說天賦越高,其使用時候威力越甚,就像瀧如夜在引天雷的時候也是這般地動山搖。

    然而即使如此也沒見白傲天這麽慌張,可見翟星樓的天賦比之瀧如夜的隻強不弱。

    白茶連忙禦劍往劍閣之上飛去,先前在下麵視野被塵土遮掩,這時候到了高處她才瞧見了下麵發生了什麽。

    她瞳孔一縮,驚得聲音都不自覺變調了。

    “那是什麽東西?!”

    不僅是白茶,外麵觀戰的眾人也在塵埃散去之後看到了裏麵的情況。

    馬?人?不!準確來說是無數的士兵身穿甲胄,騎馬而來。

    黑雲壓城,聲勢浩蕩。

    在人群最前麵,翟星樓騎著一匹赤紅駿馬,手握一把長刀森然。

    寒光刀影,黑衣烈馬,宛若索命的鬼神。

    不光是白茶被這一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外麵觀戰的眾人也震驚不已。

    “怎麽會有馬?!劍閣不是放劍器的地方嗎,什麽時候業務擴展成招兵買馬了?!”

    “呂布,是你嗎?呂奉先!”

    “……不是,你們到底有沒有腦子?咱們這裏又不是禦獸宗,是劍宗,這些兵馬明顯是翟師弟變出來的。”

    “我想起來了!翟師弟之前在人間的時候就是將士出身,一般人的天賦和修者的經曆相關,這應該就是翟師弟的天賦了。”

    “天賦?這麽大範圍,那應該是變幻係了?”

    “……”

    不怪他們會這麽想,一個築基修者,就算天賦再高,也不可能一下召喚出這麽多兵馬。

    一開始風停雲也是這麽認為的,直到感覺到那些士兵周身並不是有靈力支撐幻化形成,好似真實存在一般。

    謝九思眼眸閃了閃,看著那劍閣之中的少年沉聲說道。

    “翟星樓的天賦是召喚類,並非變幻類。”

    翟星樓的天賦是在戰場覺醒的,這也是為什麽萬鈞峰的長老會在成千上萬人之中一下就感知到他。

    “可是翟星樓又不是像師兄這樣元嬰境界的修者。就算天賦是召喚屬性的,以他的修為如今頂多也隻能召喚出十人,數量這麽多實在匪夷所思……”

    青年聽出了風停雲是話外之音,他懷疑對方用了什麽禁藥或者禁術。

    不怪他這麽想,翟星樓這人做什麽事向來隨心所欲,道德感薄弱,他都能眼睛不眨眼的殺人,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

    謝九思眼睫微動,手輕輕搭在劍柄之上。

    “因為他召喚的並不是生人,是亡靈。”

    “他的天賦名為【萬馬千軍】,不過那些士兵和馬並非活物,而是曾在他刀下走過的生魂。”

    也就是說翟星樓召喚出來的是死靈。

    他的天賦是驅使亡去的生靈,且隻能是被他斬殺過的才能收為己用。

    若是幻化的東西還能尋找破解之法,可這些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白茶想要應對唯有將其全部斬殺。

    少年抬眸看向高處的白茶,抬起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從剛才那兩道攻擊來看,你現在應該沒有什麽餘力了吧。”

    “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要麽下來,讓老子狠狠揍一頓。要麽……”

    白茶咽了咽口水:“要麽什麽?”

    翟星樓咧嘴笑得惡劣:“要麽打到老子解氣了為止。”

    這他媽兩個不都一樣嗎?反正就是不把她往死裏打不會罷休了是吧!

    感覺到下麵靈力逐漸逼近,白茶趕緊禦劍往上麵飛去。

    翟星樓神情一沉,嗤笑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擺了擺手,紋絲不動的將士突然齊刷刷抬頭。緊接著他們取出弓箭,直直對準著白茶所在方向射了過去。

    “?!”

    白茶大驚失色,慌忙用靈力形成一個保護罩阻擋著箭雨攻擊。

    然而弓箭攻擊太密集,她靈力有限,很快這光罩就出現了裂痕。

    【怎麽辦傲天!你快想想辦法,再這麽下去我要被射成篩子了!】

    白傲天感知了下翟星樓的靈力情況,發現他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毫發無損。

    那兩道言靈是真真切切打在了他身上,他並沒有比白茶好到哪兒去。

    也就是說要想有獲得一線生機,必須從少年的天賦入手。隻有破了他的天賦,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從天賦入手?他那麽多人馬以我一人之力如何破除……等等,我想到了!】

    先前在和瀧如夜比試的時候她也是因為躲不開天雷,被逼到了絕路,於是將計就計借用了對方的天賦之力。

    【當時我用的言靈正是瀧如夜天賦名,他的是畫龍點睛,我能用靈筆輔助言靈畫出一條真龍!那翟星樓的天賦是千軍萬馬,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試著畫出萬馬千軍!】

    【?!有道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能召喚,咱們也能召喚!】

    眼看著保護罩快要破裂,白傲天趕緊調動靈力,催促著白茶運筆走勢。

    她手腕一動,周身靈力全然匯聚在筆尖。

    白茶的動作劍閣之外的眾人也注意到了。

    尤其是對於那些曾經觀戰過白茶和瀧如夜比試的弟子,一眼就看出來這筆勢和當時召喚真龍時候一樣。

    “?!對啊,我怎麽忘了,白師妹的言靈是召喚類的,是變幻類天賦的克星!”

    他們並不知道翟星樓的天賦是驅使亡靈,以為那是變幻出來的。

    而變幻出來的終究是虛假的,隻要被壓製,靈力一散就會成為雲煙。

    翟星樓一驚,也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白茶竟還有餘力使用天賦。

    他們兩人距離太遠,這時候想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勒馬剛往後退去,頭頂一道逼仄的金光猝不及防覆了上來。

    光亮之中那個明黃色的身影融在裏麵,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光。

    “上啊白師妹!你就是內門之光!不,劍宗之光!”

    “給那個小子一點顏色看看!刀修算什麽,我們劍修才是最吊的!”

    白茶禦筆從高處墜下,以靈為墨,重重往地上一揮。

    “轟隆”一聲巨響,筆力在地麵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言靈。千軍萬馬!”

    原本亢奮熱烈的應援助威聲,在看到白茶身後冒出來的“千軍萬馬”後,瞬間偃旗息鼓。

    這動靜不似她想的那樣聲勢浩大。

    怎麽回事?

    白茶一愣,回頭一看,看到了無數個巴掌大的簡筆畫小人前赴後繼冒出來後瞳孔地震。

    ?!救命!

    為什麽召喚出來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一堆火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