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駕崩
  第64章 駕崩

    明恬脊背一僵, 沒想到皇太子這麽快就醒來了。

    但她匆匆收拾衣物,本就是為了避開皇太子,沒道理這時候就聽話不動彈了。

    因此她隻是頓了頓, 就繼續邁開步子,比方才更快地轉出屏風, 哐當一聲關上了內室的門。

    燕雲朝眸色一沉。

    他從榻上坐起來,虛蓋在身上的薄被隨之滑落。燕雲朝垂目便看見赤|裸的胸膛,與上麵那星星點點的暗紅。

    燕雲朝握著符牌的手緊了緊。

    空氣中仍飄散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 甜得發膩, 又讓人無端升起燥熱。

    他視線掃過淩亂散落在榻上、地麵上的衣物,起身撿起兩件穿上,重新將符牌掛到腰間, 而後便徑直朝外間走了過去。

    明恬正坐在榻上,低頭係著中衣上的係帶。

    她背對著燕雲朝, 一頭長發披散著,斜攏在肩膀一側,脖頸在昏黃的燭光下彎曲出好看的弧度。

    燕雲朝避也不避, 大步走到榻邊, 在明恬的身後坐了下來。

    明恬動作微頓。

    燕雲朝眸光幽暗,嗬笑一聲:“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敢偷拿孤的符牌。”

    他見明恬不說話, 倏地傾身靠近了她,下巴距離她的肩處隻有一寸的距離。

    “你就這麽想他?”燕雲朝語調陰沉, 盯住她的側臉,幽聲問道, “那你還讓孤出來做什麽?看你們剛剛是如何恩愛的麽?”

    燕雲朝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溢出。

    他無法形容剛剛那一瞬間, 當他醒來, 意識到這裏不久前發生過什麽的時候,他心中那扭曲的、瘋狂的感覺。

    似乎是憤怒,又似乎是嫉妒,就好像兩股繩交織纏繞,迅速地扭成一團亂麻,在他的心間拉扯放縱,讓他再難保持一慣的冷靜。

    燕雲朝不受控製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迫她轉過身來。在這一刻,他所有的端方自持、嚴苛守禮都消失不見,他腦中昏昏沉沉的一片,隻覺得喪失了理智,讓他俯身就朝著明恬的唇吻了過去。

    明恬別開了頭。

    那吻便落在了她的側臉上。

    燕雲朝低笑起來:“你和他享盡魚水之歡,對孤便是連碰都不讓碰麽?”

    明恬依舊沉默。

    燕雲朝問:“孤和他到底有什麽區別?”

    不都是一個人嗎?

    明恬道:“殿下現在這般瘋狂的模樣,似乎確實與朝朝沒什麽區別了。”

    燕雲朝額角輕跳了跳,抬首鬆開了她。

    明恬這時才與燕雲朝解釋:“現下離卯時不過半個時辰,到了要早朝的時候了。臣女擔心影響殿下政務,因此才將符牌歸還。”

    若是一直讓朝朝與她胡鬧,可能皇太子這具身體一整晚都歇息不了。

    燕雲朝坐在她身前半臂的距離,神色終於恢複幾分平靜。

    他輕輕一哂:“這會兒你倒是知道,會影響政務了。”

    明恬麵色不改,不疾不徐道:“雖說殿下承諾過不會讓朝朝消失,但鑒於之前殿下並不算光明磊落的手段,臣女還是親自確認一番為好。”

    “那你現在確認好了?”

    “好了。”

    燕雲朝看了看她,又是一陣沉默。

    他總覺得心中還有些怒氣未平,但此時對著她,他又再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

    明恬道:“殿下還是早些就寢為好。”

    她都因此把朝朝壓製了,皇太子若還在此處與她糾結這些,倒是辜負她一番好意。

    燕雲朝心中冷笑,怎會看不出她態度中的排斥之意。

    但她越是如此,他心中那些複雜扭曲的情緒就越是作怪,讓他偏不想遂了她的意。

    燕雲朝動了動身體,直接在這張並不算寬敞的榻上躺下,占用了她原本的位置。

    明恬愕然看他。

    燕雲朝已經閉上眼睛,儼然一副要睡熟的模樣了。

    明恬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隻覺得匪夷所思。

    她本來都把寢殿那張寬敞的床榻讓給他了,怎麽現在又歇在這裏,搶了她在外間這臨時起居之處。

    明恬道:“此榻矮小,恐怕盛不下殿下偉岸的身軀。”

    燕雲朝並不理她。

    明恬便勾了勾唇角,輕聲道:“那就多謝殿下賜臣女在內室安睡了。”

    說罷,她下榻穿了繡鞋,毫無留戀地回到內室,熄燈就寢。

    ,

    皇帝的病一日重過一日,太醫們日夜操勞,一番辛苦,終於趕在第二場法事的時候,讓皇帝得以有了些精神,親自監督著那群道士做完了法事。

    不僅明恬不放心,皇帝也擔憂,怕皇太子陽奉陰違。

    第二場法事過後,皇太子昏睡整夜,次日才幽幽轉醒。

    皇帝在甘露殿召見了他。

    短短十幾日過去,原本正當壯年、頗有精神的皇帝,就變得憔悴了不少。

    他虛弱地躺在榻上,眼皮耷拉,額角處也生了不少皺紋。

    瞧見燕雲朝進來,他輕輕喚道:“太子,朕有些事要交代於你。”

    燕雲朝走上前去,傾身行禮:“還請父皇吩咐。”

    皇帝麵色恍然,仰麵看著帳頂。

    “這幾日,你監國理事,朝政諸事都處理得頗好,日後這大周江山交托於你,朕是可以放心的。”

    燕雲朝沒有言語。

    皇帝輕歎一聲,又道:“你於政事上熟稔老道,一點都不像未及弱冠之人,朕常常在想,皇後本身並無多少學識,是怎麽教出你這樣優秀的儲君的?”

    燕雲朝淡淡道:“父皇謬讚。”

    皇帝搖了搖頭:“但你知道,朕對你哪裏最為不滿嗎?”

    燕雲朝眸光微垂,等著皇帝繼續。

    皇帝道:“你太冷漠了。雖說為人君者,最不該為七情六欲所製,但朕尚且有所喜惡,年輕時也有最為寵愛的妃嬪,而你——”

    皇帝頓了一頓。

    “你因那場怪病缺失一縷神魂,就好像連人所擁有的情緒都消失了。反觀另一個你,倒是愛憎分明,卻又有些過激……

    “而朕,不單單是君,還是你父。從為人父的角度,朕並不希望你做一個涼薄冷漠,毫無喜怒哀樂的孤家寡人。”

    燕雲朝指尖微動,撩起眼皮看向皇帝。

    皇帝道:“雖不知你究竟是因何對明氏另眼相待,但她難得能勾起你的情緒,朕便勉強應允,讓她做你的太子妃。”

    皇帝的賜婚聖旨自然關鍵。

    畢竟明恬如今是內廷女官,燕雲朝若要自己違抗規矩,迎娶有品階的女官,那在說服朝臣上總要費些功夫。而有了皇帝的聖旨就不一樣了。

    燕雲朝麵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低垂著眉目,輕聲道:“多謝父皇。”

    皇帝平靜續道:“隻是有一個前提,你知道的。朕怕是撐不到你做第三場法事的那天,但你既為大周儲君,理應一言九鼎。朕要你現在立誓,保證把剩下的法事做完。”

    燕雲朝默了默,撩袍跪了下去。

    皇帝麵上這才露出欣慰的神情。

    等燕雲朝立完誓,又站起身的時候,皇帝問:“這幾日,你母後那邊如何?”

    燕雲朝道:“母後終日在清寧宮閉關打坐,抄寫經文,為父皇祈福。”

    皇帝目中閃過一絲厭惡。

    但顧及著燕雲朝,他把這絲情緒忍下了。

    當初若不是因為想立燕雲朝為太子,他根本就不會把趙氏抬為皇後。

    趙氏竟膽大包天,又愚笨至極,才害他至此。

    皇帝隻想一條白綾,賜死趙氏。

    但如今太子已然監國,諸多詔令都經過他手,皇帝不可能繞開太子,直接賜死他的母親。

    況且……畢竟是皇太子,若是他處置了太子之母,難免會引起朝廷猜疑,對太子、甚至於朝政穩固都會有所影響。

    皇帝忍了忍,交代道:“那畢竟是你的生母,朕現在不追究她的過失。但等日後——”

    皇帝思索片刻,說:“西郊有處行宮,你把她送到那裏安享晚年,不要讓她在宮裏幹擾你,特別是插手政務。至於趙家,爵位想留便留著,但趙氏子弟,往後不可重用。”

    燕雲朝道:“兒臣心中有數。”

    皇帝盯著他看了半晌。

    性情涼薄也有涼薄的好處,那就是在他下出這樣的口諭之後,不用擔心皇太子會因為母子之情而心軟。作為儲君,太子所受到的教養,讓他理所當然地遵從皇帝遺詔。

    皇帝放心地閉上了眼,闔目休息。

    三天後,皇帝駕崩。

    明恬聽到國喪的鍾聲響起時,還在淑景殿中擺弄著花草。而喪鍾一響,殿中那些紅的粉的花都被宮人收走掩埋了,明恬不禁覺得有些惋惜。

    她如今的身份隻是一個女官,皇帝駕崩,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除了需要換上素服表示哀切,也不能休閑享樂,隻能看著其他的宮人一起哭之外。

    聽說皇帝梓宮被挪到了太極殿安置,文武百官皆入宮哭喪,天下縞素。

    皇太子身為即將繼任的新君,一連兩日都在前朝處理皇帝喪儀,沒有回過東宮。

    明恬生活照舊。

    直到第三日晚,明恬坐在燈下看書的時候,燕雲朝來了。

    皇太子已在皇帝靈前登基,除了還沒有舉辦登基大典之外,一切規製已經與帝王等同。

    明恬站起了身,微微低首,行禮喚道:“陛下。”

    燕雲朝看了看她,撩袍坐在了旁側的椅子上。

    “登基大典定在半月之後。”燕雲朝道,“等大典結束,我會遵照父皇遺願,完成剩下的法事。”

    明恬安靜聽著,餘光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也就是在這時,她才真的信了燕雲朝所說的話。

    皇帝——先帝已經駕崩,燕雲朝沒必要這時候還騙她。

    燕雲朝定定望她。

    “如今國喪時期,婚嫁皆停。等國喪過後,我便會下詔,立你為皇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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