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壓製
  第56章 壓製

    明恬看到福忠跑過來, 言說太子殿下有請。

    她看住福忠,不確定地詢問:“是哪位殿下?”

    福忠麵上露出苦澀之意,答道:“是白天那位。”

    白天那位也好, 起碼說明太子醒了,能有意識與旁人說話。

    明恬眸光微斂, 對鏡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抬步跟著福忠往正殿去。

    殿內靜悄悄的,所有的宮人都被屏退。

    明恬轉過屏風, 看到不遠處的榻上, 皇太子斜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直到明恬靠近, 才轉目朝她望了過來。

    “殿下。”明恬屈膝行禮。

    燕雲朝並不言語,隻盯著她來回打量。

    這幾日明恬守在這裏日夜侍奉, 麵上憔悴了不少。再加之昨夜幾乎一宿未眠,精神瞧著都不太好。

    燕雲朝沉默了半晌,方才不鹹不淡地敘述道:“昨天的法事成了。”

    明恬立時抬頭, 驚住一般看向他, 過了會兒,卻又遲疑起來。

    “法事若成……”明恬輕輕問, “那朝朝呢?”

    燕雲朝道:“你很期望他出來?”

    明恬垂下了眸:“臣女並無此意。”

    隻是兩人若合二為一, 她也應該在皇太子的身上看到朝朝的樣子。

    燕雲朝道:“孤說過,他本就是孤曾經的一部分, 即便合二為一,孤也依然是太子, 可他就不一定了。”

    明恬攥著衣袖的指尖突然一緊:“什麽意思?”

    燕雲朝眸色微暗, 她就這麽擔心那個瘋子?

    “殿下, ”明恬抬目看著燕雲朝,又問了一遍,“您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燕雲朝蹙了蹙眉。

    他心中陡然升起幾分燥鬱之意,為明恬的態度。她竟然為了那個瘋子,如此質問於他?

    “昨日法事隻是成了第一步。”燕雲朝壓下不悅,不疾不徐地補充,“等過段時間,三場法事結束,才算完成。”

    明恬揪起的心陡然就落了下去。

    “等完成之後,殿下與朝朝就會融合了嗎?”

    燕雲朝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他瞥了明恬一眼,看到她眸中蘊含的焦急神色,到底還是“嗯”了一聲,吩咐道:“給孤倒杯水來。”

    明恬低頭應是,她看到一側的案幾上正好放著瓷壺與幾個杯盞,便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個空著的瓷杯,倒了八分滿,轉身遞到了燕雲朝麵前。

    燕雲朝的視線,便自然而然地從她的麵上移開,落到她遞過來的瓷杯上。

    須臾,他眉頭一皺,沉聲問:“你的手怎麽了?”

    明恬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掌心處的淤青還沒有消散,看起來非常可怖。

    燕雲朝一手拿過明恬指尖的杯盞,另一手攥住了她的腕子,強硬地讓她五指展開了。

    那傷處便清晰地落在燕雲朝眼中,他問:“怎麽弄的?”

    明恬如實道:“昨晚不小心磕到桌案了。”

    至於怎麽磕到的,當然是皇後推了她一把。

    但明恬沒說,燕雲朝也不會想到這上麵,隻以為是宮人伺候不利。

    燕雲朝道:“讓錦繡進來給你上藥。”

    明恬道:“皮外傷,不值得勞煩錦繡姑娘。”

    她語氣淡淡的,看起來情緒毫無波動,也沒有因為燕雲朝的關心而改變什麽。

    燕雲朝盯著她,感受到掌心那截纖細的腕子,又有一隻精致漂亮的紅珊瑚手鐲,安靜地掛在她的小臂上,下沿觸碰到了燕雲朝的虎口。

    他知道這是那瘋子送給她的東西,想不到她還挺珍視。

    燕雲朝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想法,但他手上的動作比思緒更快,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紅珊瑚手鐲就被他生生褪了下來,頗為隨意地擱到了一側的案幾上。

    “讓錦繡進來給你上藥。”燕雲朝聽到自己僵硬的語調,他低著頭捏了捏明恬並攏的五指,沉聲道,“孤不喜歡身邊的人帶傷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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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朝如此說,明恬便隻能順從。

    不過她本來也就是無所謂的,昨夜過於擔心太子身上的傷勢,以至於她忘了給自己處理淤青。今日燕雲朝既然提起,那就在這裏上個藥也無妨。

    明恬坐在一張矮凳上,垂眼看著錦繡動作小心地給自己的傷處抹藥,雖然非常輕柔,但明恬有幾處破了皮,還是讓她忍不住疼得蹙起了眉。

    終於等到上藥結束,錦繡拿出紗布,在明恬掌心纏繞了一個漂亮的結。

    “回去歇著吧,”燕雲朝淡淡開口,“等休息好了,再到孤身前來。”

    明恬便不再逗留,站起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出門時,正好瞧見皇後過來。

    她離得有些遠,明恬趕忙低下了頭,腳步匆匆地回到偏殿。

    如果可能,她一點都不想跟皇後打交道。

    明恬坐在榻上歇了一會兒,饒有閑心地把手抬高,看到掌心處漂亮整齊的包紮,她打算就此睡去,養足精神,視線卻瞥到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立時頓住。

    她把朝朝送給她的手鐲落在皇太子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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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殿之內,皇後麵色焦灼地看著華真道長,問:“如何?”

    華真道長捋了捋半白的胡須:“娘娘是想放棄這餘下的幾次法事,隻將另一位太子壓製,使他不能出來,是麽?”

    “正是,”皇後瞥一眼坐在一側榻上的燕雲朝,也沒有避忌他,“他行事恣意,暴虐弑殺,不堪為一國儲君。現在的太子已經足夠明理,不需要再與他融合。”

    華真道長道:“若論放棄,恐怕有些難辦。幾場法事混為一體,若隻做其一,難以成功不說,難免不會發生其他的狀況……”

    “那該如何是好?”皇後憂心忡忡。

    “何必這麽麻煩。”燕雲朝麵色平靜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把玩了一下手裏的紅珊瑚鉗珠鐲,“華真道長,你忘了月前孤去清平觀時,你與孤說過的第二種可能了嗎?”

    華真道長麵色一變。

    燕雲朝道:“母後還不知這個計劃,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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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朝朝抗拒與皇太子融合一樣,皇太子也不屑於與他眼裏的瘋子合二為一。

    皇後和燕雲朝一開始就清楚,他們這次動作,要的目的絕不是二人的融合,而是讓那瘋子徹底消失。

    第一場法事可以壓製住那個瘋子,讓他沉睡。

    隻要這一步完成了,後麵無論是拖延做其餘法事的時間,還是直接做法圈禁那個瘋子的神魂,拉扯撕碎,都可以達到皇後與燕雲朝想要的目的。

    他們厭惡那個瘋子,從未改變。

    華真道長低頭道:“這便是另一個計劃,還請娘娘與殿下定奪。”

    皇後一時震驚,頓了半晌,才喃喃道:“那就在下次法事中,請道長動手吧。”

    使二人融合的法術變成對抗,那瘋子正被壓製得疲弱不堪,使之消失輕而易舉。

    皇後這般想了想,連帶著因太子受傷而沉重的心情都好轉幾分。

    她殷殷切切地看著燕雲朝,道:“隻要沒了那瘋子時不時出來打擾你,你也能好好休養一陣。本宮今晨才見過鍾太醫,鍾太醫說,若你能保持情緒平穩,充足休養,不出半月便能下地走動,屆時也可以回宮了。”

    皇後在來的路上聽說皇帝有意把太子留到行宮獨自養傷,頓時就讓她氣得不行。

    太子可是一國儲君,如今朝廷上幾乎有一半的政務都在太子手裏,怎麽能說不回宮就不回宮?

    燕雲朝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皇後又叮囑一番,讓燕雲朝好好養病之類的話,便打算起身離開了。

    正這時,皇後突然瞥見窗外閃過一抹影子,她頓時臉色一變。

    “誰在那裏?”

    皇後心中湧起恐慌和惱怒。惱怒自然是因為她和兒子的談話都被旁人聽了去,恐慌則是怕被皇帝知道。

    皇帝一直以為他們找華真道長做法是為了讓兩個太子融合,萬一今天的議論被傳到皇帝耳朵裏……

    皇後麵色難看,正要發作讓崔姑姑去看一看,被燕雲朝製止了。

    “母後回去忙吧,兒臣身邊的宮人,兒臣自己會處理。”

    皇後聞言,立時就想起自己之前手伸得過長,安插在東宮的親信都被太子一番篩選處置的事。

    她眸光閃爍片刻,生怕兒子再與自己生分,當下不再堅持:“也好。”

    皇後走了。

    燕雲朝低頭瞧了眼已經被他捏熱的紅珊瑚手鐲,屈指摩挲片刻,這才叫了一聲福忠,讓他去把明恬再次請來。

    片刻後,明恬入內。

    她既沒有行禮,也沒有依著規矩低頭,回避直視。

    她反而挺直脊背,目光直勾勾地朝燕雲朝看了過去。

    燕雲朝了然道:“剛剛是你,你都聽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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